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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继续在一定的高度平稳飞行,贺洛芯和其他同事一样,挂著亲切的笑容,以熟稔的动作收回乘客用过的热毛巾,再推著餐车做餐饮的供应。此番航行,她负责头等舱。
负责头等舱是件苦差事。因为它所标榜的,是提供贵客有莅临五星级饭店之感,故在吃的、用的,甚至是服务,都比经济舱要来得繁复。
好在今天头等舱内有帅哥,能养养眼,心情多少会好一些。
“先生,请问你的牛排要什么酱?”贺洛芯露出甜美的微笑,凝视这令她心情较为好些的帅哥。
说来奇怪,她对他那张英俊的东方脸孔,居然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蘑菇和黑胡椒酱各一瓢。”水昊用流利的英文回答。
“没问题。”不错嘛,他的口音很标准,若不看脸,会以为是道地的美国人在讲话,而他的声频低低沉沈的,听起来满舒服的。
贺洛芯边淋酱边又问:“需要什么饮料吗?”
“我要shrry、artii、vruth、hablis”水昊顽皮地照著菜单上的每一种调酒和葡萄酒,依序念了一遍。
其实他一上飞机,便一眼认出这位光采动人的空中小姐,即是他妹妹水柔的小泵,两人虽仅见过一次,但相信对彼此的印象都非常深刻。只是那次他刚从山野流浪回来,浑身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所以她似乎并未认出他来,否则依他俩的“小”过节,她的态度恐怕不会如许和善。
“呃”贺洛芯咋舌。拜托!他该不会是酒鬼吧?可惜哟可惜,他的堂堂仪表全让他的贪小便宜糟蹋了。
“暂时先这样吧。”他忍笑地阖上菜单。
名家设计的合身空姐制服,将她一七五公分的修长身段,衬托得玲珑有致,淡淡的薄妆,把她原本就立体姣美的混血儿脸蛋,突显得益发出众。
他必须承认,她虽非风华绝代,却也称得上沉鱼落雁。
“是。”暂时?我咧想归想,任了三年的空服员,贺洛芯什么样的乘客没碰过?对他们这种不吃白不吃的心理,早已练达不动声色的工夫,私底下她们却都很讨厌此类客人,尤其他们届期多半会籍酒装疯,乘机吃她们的豆腐。
“谢谢。”水昊正襟危坐,暗地已笑得东倒西歪。
“请慢用。”她把他点的酒从餐车中取出,然后职业性地笑着放在他的桌上。
孰料一只禄山之爪,竟悄悄由后方摸上她因弯腰置餐而微翘出的臀部,还顺势偷捏了一把。
“啊”贺洛芯诧讶地失声尖叫,并迅速转身瞪著跟前分别坐在走道两边、嫌疑最大的那两个人。左侧是位留著小胡的典型日本人,右方则是水昊。
“你你”贺洛芯气急败坏地瞄来瞄去,想从他俩的表情揪出人犯。
人犯其实是小日本,但她方才站的角度正好遮住水昊的视线,故水昊茫然不知有“大条代志”发生了,还道她的怒目相向是因忆起他是谁,于是自作聪明地冲著她笑。
“嗨。”他眨著一眼向她打招呼。就是这抹自命风流个傥的笑,让她以为“凶手”是他。
“色狼!”她疾言厉色,双手插腰大骂。
“喂喂喂,那次真的是误会”士可杀不可辱,水昊试著在众目睽睽之下洗刷冤屈。
他没料到女人的心眼那么小,事隔几近半年,她居然仍在记恨,甚至连声问候都省了,直接便刮来一顿飓风。
“误会?”贺洛芯不让他讲完。
在她认为,他越是想解释越表示他心虚,伶牙俐齿于是展现出来。“如果我现在掴你一巴掌,是不是也可以用‘误会’来搪塞?”
她素来唾弃他这种衣冠禽兽,今天算他倒楣,好死不死摸到她这条大白鲨,她若不给他一点教训,她贺洛芯三个字从此就给人倒著念。
“你等等。”水昊刷地站起来。
“干么?想打架啊?”贺洛芯虚张声势,但他那俨然橄榄球队员、虎背熊腰的硕躯,却让她的双脚忍不住退后一步。
“跟我来。”水昊抓住她的手往厕所里冲。
“你你想做什么?!快放开我!”贺洛芯又咆哮又挣扎,引来更多人的观望,不明就里的人均道有人要劫机。
“你冷静点。”水昊把她塞入厕所,反身跟著挤进,并将门锁上。“那件意外实在不适合公开讨论,为了你的名节著想,你不觉得我私下向你澄清比较好?”
“意外?我的名誉?”好狂妄的登徒子,大庭广众之际,强拉她到厕所中非礼,还大言不惭地和她讨论名节和冷静?“外面一大堆人证,你要是敢乱来,我包你吃不完兜著走!”且慢,现下这场景仿佛曾经发生过,越瞧他还真越觉得有那么点面善呢,但依他抢眼的外型,她不可能见过却忘记呀“不敢不敢,绝对不敢,你放三千三百三十个心,我水昊以性命担保,绝不会动你半根汗毛。”水昊连忙举双手发誓。“何况你的泼辣我早就领教过,我难得坐一趟飞机,可不想英年早逝,我只是希望你心平气和地听我说。”
“你”贺洛芯岂会听不出他的讽刺,她怒不可遏,若非看在体型输人家一截,她真想撕烂他那张吊儿郎当的俊颜。
咦?他说他叫什么来著?为何他的言行举止,令她突然想到另一个讨厌鬼不过她还来不及比对,门外乱哄哄的吵杂转移她的注意力。
“先生,有话好说,你快放她出来啊!”机舱长闻声拿出钥匙赶来,准备伺机打开门锁。几位见义勇为的客人,亦慌措地跟著喊话。
“洛芯,你没事吧?”同事们也担忧地围了上来,心里却暗暗羡慕她的境遇,巴不得被那么俊逸的男子非礼的人是她们自已。
“我”贺洛芯定定地瞅著水昊。
他的长相是粗犷的。古铜色的皮肤健康得发亮,不羁的浓眉鹰眼和挺鼻薄唇,透著对世事的洒脱,自然垂散的黝黑短发,宛如包里一身贲张肌肉外的休闲服般随兴。他看起来桀骛且不驯,倒也不含半点小人的猥鄙。
当然,歹人的“坏”是不会刻在脸上,但她对人的善恶直觉依旧是有的。
也罢,听听他有啥话要说,反正外头人那么多,量他也不敢怎么样!
“我没事。”她朝门外嚷著,一双眼丝毫不放松地盯著他。
不知是不是他的存在,使得原本就不大的空间变得更为窄小,还是他独具的男人气味充塞她的鼻咽,她感到一阵窒息,紧贴住墙边的背脊,直冒著一排排的冷汗,可她仍硬著头皮充好汉。
“你”当她正想叫他有屁快放,猝地一声撼耳欲聋的巨响,伴著十级地震的强烈晃动和其他人的尖叫,她的世界全在天摇地转。“啊”她甚至连试著站稳的时间都没有,就踉跄地跌入他的怀里,然后身体仿彿被吸进深沉黑暗的无底洞,根本听不见周遭的声音。
而这一切的发生,不过在短短的几秒钟内便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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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等舱的那个美男子真的好酷喔。”同事ary兴奋地靠过来。
“就是呀,我跑东南亚的线这么人,也还没见过长相和身材都那么一等一的东方人咧。”aa整著领结,心中已在计划如何引君人瓮。
“嘿,别忘了公平竞争。”btty自信地发出挑战书,然后转头问贺洛芯。“你呢?要不要加入?”
此乃她们之间不成文的默契,遇到服务区内有俊男时,伙伴们会躲在厨房中评头论足一番,然后打赌谁能“把”到手。实在是空姐的工作又繁又重,大家需要苦中作乐,才不会于长途飞航中崩溃。
“对啊,你不是最欣赏东方人的吗?”arry跟著起哄。
受父亲爱好中华民团、文化,和他身体力行娶了位台湾美娇娘,又为八位子女全取中国名字的影响,贺洛芯对东方的含蓄美向来钟情,其程度已达只要是她周遭的朋友皆知。
“嗯好吧。”货洛芯对她们注目的那个帅哥也颇有好感,故考虑后认为即使是碰碰钉子也无妨。
反正好玩嘛,不试一试怎晓得行不行,说不定两人有那么点缘分哩。
“太棒啦,连平常没兴趣的洛芯都要参加,这场锦标赛必定很激烈。“ary拍手叫好,然后色眯眯地笑得叽哩咕噜。”瞧他那模橡,床上工夫应该不差。”
“神经!”贺洛芯跟著大家一起笑,哈哈哈哈咦,奇怪?她的背好痛呀,怎度会这样?而且越来越痛,越来越痛就好像好像有火在烧“噢噢”她不晓得自己在呻吟,直到有人在她耳际轻声安抚。
“别怕,快到了。”水昊很高兴她总算有点意识。
“嗯”是谁在跟她说话?他的嗓音好柔唷,听起来为何满熟悉的?他为什么叫她别怕?她要怕什么?他们又快到何处?老天,她的口好干。
“母老虎,你要支持住,千万别挂啦。”她背上的灼伤似乎不轻,刚恢复的气息又还很弱,水昊非常担心她会死掉。
“姆”他到底在说什么?他要她支持住什么呀?
身子仿佛坐船似地一晃再一晃,贺洛芯努力撑开眼睑,入眸是片见不著边际的晶莹蔚蓝,就像弄洒了单一颜料的调色盘,闪烁不定的反光刺得她猛眨眼。
好不容易适应,地平线却在她的瞳仁中忽上忽下,四周的空气闻起来又咸又湿,痛觉倏如万刀刮著她的肉。
“我在哪?”她轻声低语,想动却动不得,当空的炎炎烈日,仿佛要把她体内的水分蒸干。
“飞机坠机了,我俩正在海上。”水昊摸摸她趴在他腿上的颜颊。
目前他唯有随波逐流,顺著浪潮往前划行,至于会漂至何方、或能否在中途得到救援饶是他旅居见广,茫茫汪洋,阔不见边,他亦毫无头绪。
“醉鸡?”醉鸡和海有什么关系?噢,她现在饿得足以吞下一整只。
“你再休息一会儿,等看到陆地时我再叫你。”笑嘻嘻的脸庞下,只有水昊了解,他所谓的“一会儿”或许是“马上”抑或是“很久”更有可能是“永远不会”
希望是前者,否则物竞天择,不用两天,他俩即使没渴死,也会让温差极巨的大自然先淘汰--白天被烤成人干,或夜晚被冻成人柱。
“好”贺洛芯乖巧地点点头。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她便没啥好忧虑的,反正和他在一起,她觉得能放三千三百三十个心。
“睡吧。”水昊在她额角印上一个睡前吻。
“嗯。”人就是这样,心一安,眼皮就会变重,何况她是真的累了,跟前的景象早在逐渐缩窄变少中,如今仅剩一条迷蒙的缝,才一晃眼便全黑了。
水昊望着她的倦容,顿感造化弄人。
“咱们两个一见面就会发生火爆冲突的死对头,竟被命运迫使非要在一起相依为命不可,该说是上苍有意安排吗?”瞧,这回连飞机都爆了只是她的伤口再不医治,她就再无机会当他的死对头啦。
“嗳,你要是先我而去,我还真有些舍不得呢。”他自讥自笑。“不过你若晓得是死在我的怀里,大概到了九泉之下,仍会掐著阎王爷的脖子大发雷霆吧?”
闷热的海风不客气地碾过他的揶揄,提醒他要振作精神,继续摆动双手,努力向前划,因为未来的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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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她终于退烧了。
“太好啦。”水昊伸手探探贺洛芯的额头,不禁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用椰壳做成的勺子舀了瓢溪水,他痹篇她的伤口,轻手轻脚地扶起她的头,再把勺子放在她的嘴边。
“为了庆祝你脱离险境,来杯上等香槟如何?”水昊不减幽默地笑着。
透明无色的水,依惯例自她惨白干裂的唇侧全数溢出。
“什么?你不喜欢这个牌子?”他赶紧帮她拭净,慌忙中,仍不忘调侃。“哇铐,你病恹恹的还那么挑剔?”
贺洛芯当然没办法回驳他,不过无所谓,反正不损白不损,他闲间又没事,何必错失良机?
可是一个人对著人事不省的病患唱独脚戏,毕竟少了许多乐趣。
“你这大小姐,我就知道你非要哥哥我来伺候才行。”水昊只好用老方法。
他先饮进一腮帮子的水,再以口对口的方式,将水注入到她嘴内。
冷冷的泉流立即灌溉贺洛芯的百骸,召回她出窍的灵魂,她经过好一番挣扎,才从浑噩里爬起,她含著鼻音的浓厚,虚弱地问哼著。“嗯”“别唉啦,有本事就跳起来骂我呵。”水昊不晓得她已渐复苏。在她晕厥的这些天,大概是伤口痛的关系,她经常发出类似的低吟,故他未加在意,迳自一口又一口地接著喂。
“噢吵”清凉的甘味不断滋润她发干的细胞,缩紧的喉管得以松弛,她的声带总算能发出单字。
怎会有麻雀在她旁边吱吱喳喳的?
逐渐明晰的视网膜,终于对准一因过近而失焦模糊的脸?
“咦?”好大的麻雀呀,它的鸟脸竟然这么大她该不会是到了巨人国吧?
还有那覆在她干涸唇上的感觉,就像是有人在吻她?!
“喝!”贺洛芯用尽吃奶的力气推开那张脸。
距离拉出来,她也看清楚是谁这般好狗胆,只是如此简单的动作,却已让她累瘫了。
“呃”水昊喂得正快乐,蓦然吃了一记如来神掌,不免愣了愣。
“你又又是你!”她困难地用手腕撑起身,瞠著美目气急败坏地大斥,但吐出来的语调却半点也没有她预料中的威势,她甚至只是换个息,便已难受得要命。
“你醒啦?”水昊掩不住心里的兴奋。他不必再担忧自己得孤伶伶地过了,有她作伴,往后的日子绝不会无聊。
“色狼!”她转著全身上下唯一动了不会痛的眼珠子,狠狠地瞪著他。
“喂,公平一点好不好?为什么你每次一见到我,开口就骂这一句?”他虽不敢自诩是啥正人君子,但也不致沦为犬类吧?
“你不是色狼是什么?色鬼?色魔?”痛归痛,喘归喘,贺洛芯的脑袋和嘴巴可半点都不受影响。
“那有什么不同?”水昊虚心求教,以为是他的国文造诣太差。
“是没什么不同。”贺洛芯皮笑肉不笑。
“哈啰,有点良心吧?人家我费尽万苦救了你,你不感激我便罢,干么张嘴闭嘴不饶人?”真是好心被雷击,狗咬吕洞宾。
“良心?”贺洛芯嗤之以鼻,要不是浑身无力,她会笑掉大牙给他看。“我呸呸呸!”
“你的口水”水昊忙不迭抬起一脚,畏怯地将身躯住她的反方向缩去,一只手还举在颜侧,挡住她制造的人工雨。
开始了喔。
她前一秒还昏迷不醒、病病歪歪的,下一刻马上又这般专横跋扈,真不愧是“刁蛮女神龙”无怪乎阎王爷和海龙王均不敢收留她。
“我偏爱用口水喷你怎么样?你偷亲我,还有脸叫那么大声?”贺洛芯越吼越气,尽管她曾欣赏过他,他也不能把她当花痴呀!
“我哪有偷亲?”水昊呱呱喊冤。要不是看她大病未愈,他会再顶她几句,何况,明明是她叫得比较大声嘛。
“哼,除了偷亲你先前还偷摸我屁股。”一股焚热袭侵她的脊髓,她皱著眉,视线仍不放过他。依他前科累累,难保不会偷袭她。
“偷摸你屁股?我没”这更冤,就算他在疗伤时摸到,那也是迫不得已的。
“若非本姑娘凤体欠安”即使如此,贺洛芯仍有本事和他抢话。“我早把你劈成两半。”
“大小姐,被占便宜的是我耶。”水昊顿时退避三舍。他绝对相信她会那么做,且还不只是把他劈成两半这么爽坑邙已。“为了救你,我把我今年的初吻全献给你,我没要你负责,你反倒恶人先告状。”
“登登徒子!我干么要你救,你”一口气险些让她恼得吸不上来,贺洛芯随手抚胸顺气,却霍地发现肌与肤的触感好“直接”
不会吧?
她蹙额狐疑地移下黑瞳,不禁惊讶于自己所瞄到的全然肉色。
她不信地眨眨眼,再低头确认一遍。
真的什么都--没有穿!
“嘎!”她居然不披一搂地和他袒裎相对那么久,而他自始至终还装著若无其事地与她喋喋不休?
太太过分了,这简直太过分了“啊--啊--啊--”响彻云霄的尖叫破喉嚎出,她忿怒地抓起手边能抓的东西,朝他胡扔一通,其中有不少是地上的小石子。
“别丢啦哇,会痛耶哎唷”水昊左闪右逃,不懂他为何要容忍这种气,更不懂为何每回见到她,他就要倒大楣地遭她凌虐。
她没去打躲避球,委实是暴殄天物。
“你这个大色狼,竟敢乘人不备把我的衣服脱光,你我今天跟你没完没了!”想他大饱眼福之余,不晓得暗暗嘲笑她多久,她越发火冒三丈。
“我脱光你衣服是为了医治你噢、痛住手!”水昊索性躲在大树的后面告饶。“好男不跟女斗,我怕了你好不好?”
“医你的头啦!”女主角并无停手的趋势。
“你再闹下去,我的头真的就要医啦。”他探出脸来申诉,不巧一颗石子从他正面飞过。
他吓得急忙再缩回树后,嘴里喋喋不休。“谁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来著的?这下好了吧?”他挪空睨著蓝蓝的天。“神呀,我自认罪孽深重,这种‘福’您让别人去享好吗?”
“你”不大不小的音量,足以让贺洛芯听得一清二楚,令她为之抓狂。
旺盛的火气飞快促进血液循环,撞通她卧到有些麻痹的脉络,神经冲动于是开始传导,骤然的动作令她到处都疼,她不由弓背抱著自己呻吟。“啊”“小心!”水昊赶紧跑过来捉住她的双臂,以免她不慎碰到好不容易刚在结痂的伤口。“你别乱动。”
“别碰我。”贺洛芯试著抵抗,但她连吼他都有问题。
“不要逞强。”水昊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她席地侧躺下。
瞧她本该艳丽的花容月貌,如今蒙著厚厚一层病色,飞机爆裂的余孽折腾得她俨然少了半条命,她硬撑的模样令他莫名感到无比心疼。
可他没时间去剖析那遽来的情绪,伸长手臂,他将椰壳放入旁边不远处的小溪中,舀了瓢水。“你骂那么多也该渴了,来,喝水。”
“喝喝水?”是呀,他不提她还没发现,尤其经过方才那几声吼,她渴到所有的消化系统都成块状。
彼不得体内的骨头似乎全散了,她抢过他手中的水,咕噜咕噜猛灌。
哇这水真好喝,不知是哪个牌子的矿泉水?
“甭急,水很多,慢慢喝,小心呛到。”水昊失笑地叮咛。
话语方歇,大量入喉的水,立即在她身上起了应验。“咳咳”“没事吧?”好不容易救了她的命,他可不愿她在脱离险境之后,却被不具破坏力的几口水噎死。“好多了吗?”
“嗯”气息再度顺了下来,贺洛芯想点头,却发现半丝劲儿也没有。她顿觉自己俨若实验室里的青蛙,毫无自主的能力“你你把我怎么了?”
“你受伤了,如果我没算错,你昏睡了一星期。”水昊拾起一旁的大叶片当棉被,技巧地遮住她的三点区域。
“受伤?昏睡了一星期?”贺洛芯注意到,他的眼睛很小心地痹篇他不该看的部位。
“咱们坐的那架飞机,不知怎地突然爆炸了,你我幸运且四肢健全地捡回一条命。”水昊仔细检查她的伤处。
“飞机爆炸?!怎么可能?你不会诓我吧?”她渐渐想起那场巨响和地震。
“你背部灼伤和这种事,岂能任意拿来开玩笑?我从水里把你捞起来时,你的伤口真是严重。”水昊实话实说。“讲真的,我差点不抱希望,好在你奇迹地活回来了。”
他就差没说是死马当活马医。
“难怪”贺洛芯恍然大悟。
难怪她始终感到身体仿佛是陷在稠浊的泥泞内,作了一场永无止境的梦魇。蒙朦胧胧中,她还看到自己躺在一块上面依稀可见她们航空公司标帜的金属板子上,于酷日的海洋里孤独漂泊。
原来这些窒息难受、忽燥忽湿、时冷时热、和宛如随时要被蒸发的痛苦,均不是她的错觉。
“其他人呢?”职业的本能教她要以机上的乘客优先,贺洛芯东张西望想寻找一些人迹,却只观到她睡的是绿荫草坪,四邻是碧川翠谷,近郊的景物全非。“这这里又是哪儿?”
她有不好的预感。
“其他人大概全部罹难了。”水昊实在不愿告诉她。
“全部罹难?!”贺洛芯瞠目结舌。
在空难频传的最近,她没料到惨剧会发生在她身上,她的同袍好友,她的长官她甚至还记得头等舱里有位很可爱的小弟弟,一直嘴甜地阿姨阿姨的喊她,莫非他亦“对,我俩应该是仅有的生还者。至于这个小岛”他耸肩。在海上饥渴交加了两、三天,猛然瞥到陆地,谢天谢地都来不及,谁会有那个美国时间去考究它的岛名。“大概是天堂吧,反正我划著划著,就划到这儿来啦。”
“怎么会这样?”即使受过许多灾难发生时该如何处理的专业训练,但她一下子仍承担不了那么多噩耗。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飞机失事又不是你的错。”虽说机上没有他认识的人,但亲眼目睹那些血肉模糊的画面,亦令他、心里不好过,他这辈子八成想忘都忘不掉。
“你我对,电话,我要打电话。”她挣扎著想坐起来。她的家人现在铁定很担心她。
“这里没有电话。”水昊讷讷地搔搔头。
“没有电话?!”贺洛芯大叫。“那你不会向别人借吗?我相信再怎么落后的岛屿,总有那么一、两户居民有电话吧?再不然你到饭店,旅馆”
“可是”水昊歪著下唇打断她的慌乱,两眼几乎不敢正视她接下来会有的表情。“这里是无人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