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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华佗摇了摇头叹着气,默默跟着银香退出了屋子,临跨出房门的刹那他忍不住顿了顿脚步,回眸遗憾的瞥了一眼卿月受伤的右脸,又是一阵叹息。
唉!可惜了!
卿月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丝毫没有将赛华佗一脸的遗憾和懊恼放在心里,倒是一旁的飞烟在得知了卿月是因为沐夜汐而受的伤后,那一脸歉然和内疚的神情让人心生怜惜,尤其听了赛华佗的话后更是泫然欲泣,红红的双眼让风濯尘好生心疼。
不知是厌倦了众人毫无新意的安慰之语,还是被飞烟止不住的泪水淌得焦躁,又或者是觉得风濯尘安慰着飞烟的声音十分刺耳,卿月终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沉着脸将她屋内的一干人等悉数赶了出去,并当着众人的面重重的拍上了房门,连晚膳也是让丫鬟送进房里用的。
结果风濯尘等人更是在心里认定了她是因容貌受损而自怨自艾,躲在房里不愿意出来见人,因此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选择了沉默,安静的各自呆在自己的院落里。
卿月在用完晚膳后坐在梳妆台前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过脸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右脸颊上的伤口已经被赛华佗很小心、很仔细的处理过了,由于伤在脸上不容易包扎,而且厚实的纱布不利于伤口的愈合,因此赛华佗并未替她包扎伤口。
抬手轻轻抚过右脸的伤口,由于伤得太深,哪怕是轻微的抚触也隐隐觉得刺骨的疼。
微微测过左脸,卿月的左手抚在左边完好的脸上,指腹感受着脸颊光滑而细腻的肌肤,抬眸看着铜镜中完好的左半边脸,再次侧过脸看了看受伤的右脸颊,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没有了这张倾国倾城般妖魅的脸……
才这样想着,卿月的右手已不自觉的稍稍用力,指甲在伤口上轻轻滑过,才止了血的伤口立刻又绷开,往外淌着腥红的血。
舌尖轻轻舔过沾血的指甲尖,淡淡的腥味刺激着舌尖的味蕾,凤眼半眯、嘴角却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此刻铜镜中的那张脸,若桃花般妖娆、似罂粟般诱惑、却又如曼陀罗般致命,然而衬着脸颊上的殷红血迹,隐隐透着一股嗜血的妖魅。
心念一转想到风濯尘离去时担忧的眼神,不觉扑哧一笑。
是不是非要她哭一哭、闹一闹,最好再提把剑把那条泥鳅砍个十段八段的才符合他们的想法啊!
可惜,她性子向来淡漠惯了,永远也做不来其他女子的那些腔调,何况她反而觉得毁了也好,从千年前到如今,这张过分美丽妖魅的脸已经替她招来了太多的麻烦和不堪,若不是因为这张脸,她的人生该是全然不同的吧!
如今……便什么都解决了吧!
突然窗外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断了卿月的冥想,警觉度异常灵敏的卿月轻易就从脚步声辩出了来人是谁,她悠悠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
卿月起身来到门前静静的等着敲门声的响起,然而脚步声的确是在她门前停下了,可是意料中的敲门声却没有响起,卿月也不着急,只是倚在门边嘴角含笑的等着。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敲门声却始终没有响起,倒是门外的脚步声来来回回踱了几次,卿月眉头隐隐跳了跳,终于她忍不住抬手“哗啦”一下用力打开房门,却不想倒是惊到了门外的人。
“呀!”沐飞烟正好转身的刹那,房门突然打开,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的她着实被吓了一跳,她缓了缓神朝着卿月尴尬的笑道,“卿月,你还没歇下呀?”
卿月满脸黑线的看着面前笑得像个傻子的飞烟,然后微微抬眸看了看尚早的天色,默默赏了飞烟一个白眼:“你在我房门外晃了半天,不是只为了看我歇没歇下吧?有事就说!”
“我……”卿月毫不掩饰的问话,让飞烟原本就有些尴尬的脸色更是窘迫,她垂着头低声问道,“我……我可以进去吗?”
卿月微薄而性感的红唇轻轻抿了抿后叹了口气,终是无奈的回过身往内走去:“把门带上。”
闻言飞烟猛得抬起头,一双如水的秋眸惊讶的瞠大,微红的娇颜煞是可爱,她有些受宠若惊又忐忑得赶紧跟着进了屋,反身将房门轻轻的关上,才随着卿月一同在桌边坐下。
一身红衣分外妖娆的卿月斜倚着桌子,一头长发随意的散在身后,动作带着几分慵懒的替自己满上一杯茶,轻轻的在嘴边抿上一口,便是这样一个随性的动作却也是看痴了一旁的飞烟。
“卿月,我……”
正要开口的飞烟,突然被卿月右脸上的腥红色液体所吸引,之前由于光线和角度的关系,她并没有注意到卿月受伤的右脸颊。此刻她坐在卿月的对面,而且卿月还是侧倚着桌子,正好将自己的右脸全部暴露在她的视线内,因此她终于注意到卿月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
“你的伤口绷开了!”飞烟一声惊呼,随后立刻跳了起来,她迅速推开门将候在外院的丫鬟们全唤了进来,仔细的一一吩咐着。
坐在桌前得卿月左手托腮,一双凤眼里满是惊讶的看着飞烟,只见她迅速却有序的指挥着丫鬟们,不一会儿丫鬟们就把热水打来了,医药箱提来了、连油灯都添了好几盏。
看着被照得如同白日的屋子,卿月只觉得额角隐隐抽搐,顿时有了一种想要怒吼的冲动,却同时又一股久违的温暖缓缓淌过心底。
卿月慢慢眯起凤眼,眼中的惊讶之色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感动,甚至连嘴角都不知不觉的微微勾起一丝满足。
呵……已经很久没有再见到她为自己忙碌了。
好在这样的忙碌也就一忽儿的时间,待飞烟需要的东西都备齐了,她便将丫鬟们又都遣回外院去了。
整个桃庄只有卿月的揽月阁是分内外院的,只因卿月素来不喜与人亲近,更是讨厌身边时刻跟着一群丫鬟,因此揽月阁的内院只有卿月一人,所有的丫鬟下人则一律住在外院,最近卿月的屋外甚至连值夜的丫鬟也没有安排。
当初在搬来桃庄前,风濯尘便特意嘱咐了九桦命工匠们将揽月阁重新隔成内外院,由此可见风濯尘对卿月也是相当纵容和细心的。若说从千年前到如今,有谁能让身为罘彝王的风濯尘如此上心的,除了他的未婚妻沐飞烟外,便是卿月了。
待丫鬟们都退出了内院,飞烟才再次关上房门来到卿月面前,她拧干了纱布动作小心而温柔,自上而下慢慢的将卿月右脸颊的血渍抹去,怕碰到伤口引起疼痛,她只用指尖裹着纱布一点一点的将伤口周围抹干净。
随后她又从医药箱里取出一块干净的纱布,轻轻的将卿月脸上的水渍吸干,接着她极自然的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瓷瓶,打开软木瓶塞微微倾倒,只见一滴晶莹剔透得仿若清晨甘露的药丸滚了出来,落在飞烟的左手心上,若是细细看去便会发现这滴药丸竟隐隐泛着极淡的红光。
飞烟以右手食指缓缓的揉着药丸,药丸竟奇迹似的变成如凝脂般的胶状,随后她小心翼翼的以指腹将胶状的药膏轻轻的抹在卿月的伤口上。
卿月立刻觉得右脸伤口上一阵透骨的冰凉,原本隐隐的疼痛感也渐渐消失了,待那阵透骨的冰凉感过后,便是微微的清凉慢慢透过伤口渗进了肌肤,十分舒服。
飞烟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犹豫,待她收拾完桌上的东西后,赫然发现面前的卿月正托着腮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她这才突然醒悟自己刚才竟全然没有征询卿月的意见,擅作主张的替她处理了伤口。
偷偷瞄了瞄卿月,发现她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反而斟了杯茶递给自己,飞烟这才偷偷吐了吐舌、松了口气:“谢谢。”
接过卿月手中的茶杯,飞烟才顿感忙碌后真是有些口干舌燥,于是她不及顾忌形象的咕咚咕咚仰头喝了个干净,放下茶杯后她拿起桌上的白玉瓷瓶,轻轻的放到卿月的手中。
“这个叫做‘艳雪冰露’,夜汐……说是疗伤圣药,连续抹上半个月,保证你的右脸恢复如初。”飞烟一边向卿月解释着,一边不动声色的偷偷打量卿月的脸色,见她没有丝毫的不悦才继续说着。
原来沐夜汐怕卿月还在恼着自己,连带也不会接受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药,因此他一回到庄内便直奔飞烟的屋子,硬是将药瓶塞在了飞烟的手里,十分唠叨又紧张的将用法与用量仔细的交代清楚,不但催着她一定要立刻给卿月送来,还非常慎重的叮嘱她一定要亲自看着卿月抹上。
看了看手中的白玉瓷瓶,卿月两道好看的柳眉不禁微微皱起,这么珍贵的药怕是世间难求,那条傻泥鳅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才得来的。纵然伤她的人就是他,反正她原本就没将这事放在心上,更不会为了这事而耿耿于怀,因此也不愿就这样欠了人情。
于是,卿月将白玉瓷瓶退了回去。
“拿回去,我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