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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季月明怕我控制不住情绪,让护士给我注射了镇静剂,我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眼泪断了线的流。
季月明坐在我身边,低声说:“你放心,儿科医生正在尽全力的救治她,他们说是有希望救活的……”
“要多少钱,季月明,救她要多少钱,将我所有的钱,都用来救她,只要她能活下来,只要……”我话都说不出来了,季月明攥住我的手说:“你放心,就是倾我所有,我也会救她的。”
我本能的想脱开他,我突然想到潘航曾经给我的承诺,他离开筹钱后没多久就打电话告诉我,孩子不行了。
男人都不可信,就算是季月明不缺钱,我也本能的不相信他。
他也没有和我说太多话,可能是怕我伤神,我情绪再次平静下来之后我问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儿,1450克的小女孩儿。”
不到三斤,我甚至不敢想象她瘦弱成了什么样子,我的大女儿足月出生,六斤多都没能坚持下来,她是早产,又是新生儿溶血症……
我不敢想下去了。
我其实有些恨自己,如果不是我任性,非要让她和承受这样巨大的危险,她也不会活着来这世界上受苦,若是受了一番折磨最终又离开,那就是我的业障。
自从知道了孩子的情况,我两天两夜都没有阖眼,病危通知书没有再来,季月明去过两次儿科,每次回来都想对我说什么,可又将话收了回去。
我虽躺在床上不动,其实每当熬过午夜的十二点,就会在心里默默的添上一笔,我不停的安慰自己,如果孩子能熬到从保温箱里出来,那是不是她的溶血症也就有救了?
只能依靠药物才能入睡,我对药物的依赖还是很强,药中安眠成分的剂量也越来越大,即便如此,我能入睡的时间还是在不停缩短。
终于,在我生产后第56天,孩子37周的时候,儿科主任亲自来了我的病房,对我和季月明说孩子已经脱离危险了。
我不能下床,否则我真的很想跪下来拜谢上苍。
医生自信且欣慰的说:“溶血症的问题已经彻底解决了,孩子很坚强,万幸的是她在母体内时间并没有达到四十周,早产也算是救了她的命,所以溶血反应并不是特别的强烈,已经完全脱离危险了,只是孩子身体还很虚弱,一出生就用了一些比较猛烈的药,需要好好恢复,以防影响她的发育。”
“我什么时候能见见她……”我声音都在颤抖,快两个月了,在地狱中挣扎的两个月,是用文字叙述不清楚,只有自己才知道有多痛多苦的两个月。
我终于等来了一句带着光明的福音。
“再过半个月,她就可以离开保温箱了,到时候会送来你身边的,只不过很可惜,孩子不能母乳喂养了。”医生安慰的对我说:“准备好奶粉和孩子的衣服被子吧,还有,季先生要求做的亲子鉴定结果这两天也就出来了。”
医生这一句话,将原本终于活跃一些的病房气氛又砸回了冰点。
我没有抬头看季月明,但我大概能猜测到他现在脸上的表情。
我重重的点点头,在医生走的时候对他不停的说谢谢。
病房终于安静下来,季月明没有和我解释任何话,走到角落的沙发里突然坐下来,几乎是一瞬间就睡着了,终日笼罩在他眉眼间的阴影消失了,可他眉头依然皱着。
第一次,我没有觉得他做这件事过分,对孩子做亲子鉴定,是他最想做的事,我能理解。
只是结果出来之后,我不知道又该和他有什么样的走向。
让我惊讶的是,亲子鉴定的结果非常让人意外,没有达到亲缘99%,却也高达92%。
医生对此的解释是,在85%到99%之间都是可以被认为是有血缘关系的,因为孩子毕竟是独立的个体,偶尔在基因上出现一些不同的序列也是有可能的。
季月明很欣慰的接受了这个结局,但是我知道,这和他与季天青是孪生兄弟有极大的关系,只不过……他就是在给自己求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但他既然求的是个谎言,我本来也没打算戳穿,便就这样吧,等我身体再恢复一些,就带着孩子离开。
我终于在孩子出生后三个月的时候见到了她,我肋骨的伤已经基本康复,经过两次换血之后体内的抗原也几乎不存在了,就好像所有的阴霾都已经过去,我之前受的那些苦都不过只是一场噩梦,其实都没有发生过。
我只是和孩子见面的时间晚了一些。
新生命的力量就是这般强大和治愈。
季月明亲自去接的她,她被放在一个透明的小推车里,裹着粉嫩的小被子,推进来的时候醒着,咿咿呀呀的还伸着小手,听到她声音的一瞬间,我就忍不住哭了。
季月明将她抱起来,动作很生疏,但看得出来他特别的小心翼翼,季月明眉眼间的神情是从未流露出的柔软,他看着那个孩子的时候,让人望着他都移不开眼。
几乎全科室的护士都来看她,她们都说,我们母女能活下来,差不多已经算医疗奇迹了。
季月明将她放在了我身边,不让我坐起来抱她,怕我肋骨还没完全康复。
我甚至不敢直接看她,可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味儿,虽然没有属于小孩子的奶香,可她咿咿呀呀的声音就像是毛刷子,一下下挠着我的心。
我又想起来我抱着孩子去火葬场的那天,她也是这样小小的,软软的,却不论我怎么呼唤她,她都不会动。
“给孩子起个名字吧。”季月明站在我床边,低头温和的看着我。
“念姊,季念姊。”我伸出手指,轻轻扒开了一些裹着她的小被子,她眼睛亮亮黑黑的,看向我的一瞬间,就和她爸爸一模一样,瞳仁墨染一般。
这个名字是我每日每夜无法入睡的时候想的,在知道她是个女孩儿之后,我就定了这个名字。
她还不会笑,只是会时不时吐吐小舌头,将小手够到的被子推向自己的嘴角。
这样鲜嫩的小生命,茫然的看着我,也许她还不能很好的看清,可她听到我的声音明显会有反应。
上苍待我不薄,终于将孩子还给了我。
我心中疼的难受,我是多么希望这种时刻,季天青也能看得到,我是多么想亲口对他说一句,我们,终于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