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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的气氛朝四周飘散。
大殿内依旧人声鼎沸,然而,已经有无数道视线,在暗中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侯君集是太子的人。
这个消息,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
他这次西征回朝,一跃成为长安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很多人在猜测,作为太子党的侯君集,何时会对房玄龄的动手,却没想到,这一天竟来的这么快。
....这可是庆功宴,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李世民坐在龙椅上,脸上神色不变,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而面对侯君集的挑衅。
房玄龄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眼皮子一耷拉,恢复成了风轻云淡的样子。
侯君集却死死盯着他,喷出一口酒气:
“怎么?房相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房玄龄表情淡淡:“陈国公想要老夫说什么?”
“当然是你儿房遗爱!”侯君集大义凛然道:“他叛出大唐,投奔了突厥,你这个当爹的,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
“哦?是么?”
房玄龄抬起眼帘,目光淡淡:“可老夫听说,攻打高昌一战中,你侯大总管在处处压制我儿。”
侯君集脸色一变:“所以,房相在怀疑,是我逼着房遗爱出逃?”
“难道不是吗?”
房玄龄反问道:“你让他率飞火军去阻击西突厥....三千人对阵二十万,摆明了让他去送死。”
“呵呵呵呵。”
侯君集残忍一笑:“我大唐兵马强盛,擅长以少胜多,当年,李药师便是以三千轻骑突袭颉利,他能做得,房遗爱为何做不得?”
此话一出。
房玄龄不说话了。
旁边的诸位大臣,神色也开始变得阴沉。
....拿李靖的标准,去要求房二郎,侯君集显然在强人所难!
而且高昌一战中,驰援而来是突厥大汗。
王帐出动,精锐随行!
你侯君集觉得这么容易,你怎么不去打?
可千万别告诉大家,你是个高风亮节,不屑于抢功的儒帅!
……
反驳的话很多。
房玄龄却一言未发。
因为他看出来了,侯君集就是在故意找茬。
……所谓争论,最基本的原则是,双方要讲道理。
很多纯爱战士面对渣女,总是在困惑,为什么对方不肯听自己解释,对自己的付出视而不见。
那是因为,人家就没想过讲道理……
她只是在单纯盯着话语的漏洞,然后断章取义,用洗脑言论将对方的逻辑打乱。
一场争论下来。
男人思维混乱,身心疲惫,陷入巨大的精神内耗。
只需几年,这种折磨便会将人废掉,轻则被利用丢弃,一生沉沦,重则上吊跳桥,献出生命。
但不可否认。
如果一个人见识过黑暗,并且勇敢的闯出去,那么他将会成为最坚强的人。
宦海,是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
作为政坛常青树,房玄龄自然经历过人间最险恶的事物,内心强大,多谋善思。
侯君集这种类似渣女的思维,自然左右不了他的情绪。
只见他收回目光,朝李世民行了一礼:
“圣人,老臣近日操劳过度,有些疲乏,便先回去休息了。”
说罢,转身施施然离去。
大殿内的空气微微一滞,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他,不紧不慢的踱步,渐渐消失在大殿门口。
这…这就走了?
群臣面面相觑,眼珠子瞪的溜圆。
要知道,这场酒宴可是专门为侯君集所办。
房玄龄直接走人,显然在用行动告诉侯君集:
既然你敢于挑战我这个首辅,那么我也没必要给你面子!
“可…可恶!”
侯君集脸色无比难看,拳头死死握紧,双眼要冒出火来。
房玄龄一走了之。
让他浑身力气没处使,有种一拳砸在棉花里的感觉。
“圣人....”
一旁的刘洎站出来,打破了僵场。
只见他朝李世民躬身施礼,笑着说道:
“老臣也感到身体不适,明日还还有政务处理,先行告退了。”
他也要走?!
群臣再度震惊不已。
显然,作为房玄龄的老下属,刘洎在紧跟领导步伐。
然而这毕竟是皇帝设宴,房相位高权重,可以享受特权,你也要走,岂不是驳了皇帝的面子?
一时间。
所有的视线望向龙椅。
可谁知,李世民也不恼怒,反而笑眯眯的摆了摆手:
“去吧去吧,莫要误了正事。”
“多谢陛下体谅,臣告退。”
刘洎一脸感激,恭敬的弯了弯腰,转身笑呵呵的离去。
全程对侯君集视而不见。
正当众人松了口气的时候,一声炸雷凭空响起:
“哎呀——!”
程咬金噗通一声,自己倒在了地上,捂着脑袋大叫:
“这宫廷玉液酒,劲儿也忒大了,俺老程不胜酒力,不甚酒力啊……”
说着,一边哼哼,一边自顾爬起来,晃晃悠悠的走出大殿。
众臣见状,险些一口酒喷出来。
程咬金酷爱美酒,长安城谁人不知?
往日酒宴,他不但喝起来没完没了,反而会一脚踩在桌子上,大叫着再来一坛。
他若是不胜酒力,母猪都能上树!
“嗝……”
一个大大的酒嗝响起。
众人扭头一看,是河间郡王李孝恭。
只见这位大唐宗室亲王,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对皇帝拱了拱手:
“圣人,臣也感到不胜酒力,先…先行告退了……”
全场一片震惊。
群臣的下把险些掉下来。
程咬金那老混子走也就罢了,如今连李孝恭都要走?
不但如此,人们环顾四周,还有不少文武大臣也跃跃欲试,看样子也要作势离开宴席……
这还是庆功宴吗?
他侯君集到底有多么不得人心,才会招致这种后果啊!
……
一片寂静中。
龙椅旁的几名大佬沉思不语。
唯有他们才清楚,一切皆是因为侯君集拿房二郎开刀,这才惹得房相不快,继而引发酒宴的雪崩。
“李兄!”
侯君集忽然一声大吼,死死盯着李孝恭:
“这可是我的庆功宴,你我同殿为臣,就这么不给我面子吗?”
李孝恭微微一愣:“君集何出此言?某确实身有抱恙啊……”
“不可能!”
侯君集断然否认,双目充血道:“你向来酒量惊人,体壮如牛,怎会忽然身体不适!”
李孝恭闻言,面露苦涩:“敢问陈国公,怎样才肯放某离开?”
“想走?可以!”侯君集冷笑道:“满饮三杯烈酒,就算是给我赔罪!”
李孝恭沉默了一下,最终点点头:
“好。”
说罢,抄起桌上烈酒,一个接一个的喝下。
三杯酒下肚。
他脸上立刻呈现出不健康的潮红。
将酒杯倒扣,李孝恭望向侯君集:“如何?陈国公可还满意?”
侯君集满脸阴沉:“看来,李兄要执意离开了?”
听闻此言。
李孝恭也火了。
啪的将杯子摔在地上,大怒道:“侯君集,你欺人太甚!某都已经喝了,你还想……”
话未说完。
他忽然停下。
站在原地身子打晃,脸色灰一阵,白一阵。
龙椅上,李世民脸色一变,立刻发声问道:“孝恭,你怎么样?”
“臣,臣……”
李孝恭吐出两个字。
忽然眼皮一翻,身子无力的朝后仰去,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孝恭!”
“郡王!”
众臣大惊,纷纷扑上去查看。
李世民又惊又怒,腾地一下站起来,急声大呼:
“太医!”
“快叫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