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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牧单膝蹲伏,左手持刀鞘,右手紧握刀柄,四指张张合合,只为快速驱干,手心虚汗。
“鬃毛,獠牙,眼眸……”道牧红玛瑙眼灼光,大脑涌出冰凉给血眼降温,“肚脐!”道牧脸上一喜,五指紧握刀柄,决刀欢愉颤抖。“阿萌,上!”
哞,阿萌迈开小粗腿。
“不好!”道牧瞳孔收缩一阵,映射旱猪头领诡异笑容。
下一刻,数十道黑影破土而出,竟比阿萌速度还快,切开阿萌身体一道道肾口,道牧身上洞穿十数咕隆,一人一兽鲜血淋漓。
叮嘤嘤……
决刀荡吟,丹田一阵龙吟,双手力挥决刀,一条十丈金龙随刀舞动,将一只只旱蝎蟹撕成碎末,掉在地上,化作一滩滩青黄黏液,将大地腐蚀一个个深坑。
“咳咳咳……”道牧咳血,手接血液,不愿浪费抹红决刀,掏出逢春果,道牧阿萌各一颗吗,“原来,此群居非彼群居。”
环顾左右,旱蠕,裂鼠,枯草螳螂,已将道牧围成一团,密密麻麻,看得道牧头皮发麻。
“嘶呼……嘶呼……嘶呼……”
道牧努力平复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经脉呼吸那般一张一缩,灵力汇聚双手,血液如火,染红刀鞘与刀刃。
“佛魔一刀间!”
声似梵音,却来自幽冥,一半极乐,一半极苦,一半海水,一半火焰。
刀鞘与刀刃的抡舞,血刃密集若茧,斩碎那些不知所谓的灾兽。阿萌神行如光,决刀犹如切豆腐那般,将旱蝎蟹巨钳一刀两断。
啊,道牧在自己虚脱前,挥出最后一刀,“一刀终焉!”天地皆颤,地下咕隆巨响,掀起数十米尘涛,密集惨叫声中,黑气袅袅如蛇,蒸腾升空,随着凄怨一起随风飘逝。
“你们愣着作甚!”道牧见那些牧徒关键时刻愣神,气不成声,“旱猪的弱点在肚脐!”
然,时不待人。
“桀桀桀……”旱猪头领怪笑声中,爆炸成灾,化作瘟怨疫障笼罩天地。
风声胜刀,不仅刮人耳,更插人心,好比静寂黑夜,突然有人在你耳边吓你一跳,然后一直在你耳边狂笑不止。
烈日如一尊烘炉,疯狂对大地施暴。
没多久,道牧已经汗流浃背,汗液划入还未愈合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又加空气中那股带着骚气的腐臭,让方才恢复些许的道牧,差点没晕死过去。
尘土犹如蚊虫苍那般,围着生灵萦绕,伺机钻入任何细微伤口。阿萌撑起的气罩上,尘土如水流动,唰唰作响,融合风声,令人生烦。
瘟怨疫障下,视野范围不过十米,只闻哀嚎遍野,又闻旱猪嘶嚎,且闻激斗动静,却只能依靠经验和想象,猜测牧徒们的现状。
沿着绿光前行,耳边不时传来惨叫,或是灾兽,或是人类。瘟怨疫障之中,这些旱猪如有神助其中一人的声音依旧铿锵有力,指挥所有人在抵御旱猪神出鬼没的攻击。
锵,锵,锵……
灵力近乎于无,道牧以自身气力抡舞决刀,六感大开,一次次抵御旱猪獠牙突袭。
藤蔓牢笼本是用来困灾锁厄,如今反成牧徒们自我拯救的手段,一次次挡住旱猪突袭,躲过獠牙致命撞击。
“此灾,已不是我们可镇。”道牧阿萌狼狈不堪,闯入防御圈,上气不接下气,“相信我的话,我带你们走出牧障。”
“我认得你,你是道牧,在莫家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双血眼,一头萌兽,一把玄黑似剪怪刃,一脸冰冷俊逸少年,这个标配不仅莫家传开,整个牧牛城都传开。
“我们都是莫家人,为何冒死救我们?”声音铿锵有力,正是那个一直在指挥的人。“据我所知,你不止一次,睽睽目下说,讨厌莫家人。”
道牧不答,见他举刀,一头旱猪从天而降,獠牙利如矛,决刀没入猪头,獠牙仅差一厘就给道牧的头穿个大窟窿。抽刀猪落,抬腿一脚将旱猪踢飞,强霸的气力令人生寒。
“我救人,只看眼睛。”道牧直指自己双眼,再指对方双眼,“而且,我讨厌莫家人。”
“叫我,莫部。”莫部伸出淋漓血手,“那就拜托道牧小哥。”道牧明白,只要自己与莫部握手,那么自己性命就会与这些莫家人绑在一根草。
道牧并没有迟疑,啪,稳稳握住莫部的手,敏锐感觉莫部的手在颤抖,道牧却没能够看出莫部是在害怕,还是什么。
“兄弟们的性命就交给你了。”
“……”
此刻,莫家人说话的声音带颤。
旱猪头领自爆化障,身处爆炸中心,瘴气贯体,同伴一个个死去,心灵再怎么坚定,都会崩溃。
看着一双双绝望中带着对活着的向往,道牧的心沉下不少,几十条性命重如山,直接压在自己身上。
道牧负责指路且抵御从天而降的旱猪,莫部负责指挥调动,将松散的力量凝聚成一股绳。
一头变异的旱猪,高十丈,四根獠牙黑黄,嘴角毒液欲滴,浑身猪毛好比一根根钢钉。
道牧见它时,它亦看道牧,猪嘴裂开,露出人性化笑容,毒液与唾液哈喇落地,它四脚竟不沾地面,难怪杳无声息!
“跑!”道牧突然大喝一声,莫部也发现异样,可一切都太快,任何反应都太晚。
呼呼呼……
变异旱猪呼出大风,藤蔓牢笼枯萎断裂,未等藤蔓再生,变异旱猪已经袭来,四根獠牙瞬间将未来得及躲闪的牧徒成串。
牧徒们并没有立即死去,精神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洗,疼痛感充斥整个大脑,眼中写满自己与他人的恐惧与绝望,就这般看着同伴与自己在痛苦中折磨死去。
血肉沿着獠牙流逝,身体干瘪,沦为干尸,眼珠泛白,面部表情以最痛苦绝望示人,看得人们心惊胆寒,又没了几分勇气,若没有道牧和莫极力维护,怕已经溃散成珠。
“直行,那里有一汪大湖!”道牧决然拔刀,“水为一线生机,不要恋战,一路狂奔,我最多只能坚持一刻钟!”道牧面色煞白,青筋条条绽绽,清晰可见,一滴滴汗水顺着青筋滑落,那双眼睛多了几分异样光泽。
啪,莫部重重拍道牧肩膀,两人眼神交流,一切尽在不言中,“别硬撑,为了我们搭了自己性命很不值得。”一股纯粹的灵气从肩膀涌入道牧丹田,“其实,我也讨厌莫家。”
“快逃!”道牧不及回应,已与阿萌攻上,挡住变异旱猪这一次攻势,十几名牧徒深深望道牧一眼,照着道牧所指的方向狂奔。
十几人组成箭头,莫部站在最前面,使用浑身解数,破开旱猪群,消失在灰黄的地平线。
变异旱猪武动獠牙,其剑术之强,竟不弱于道牧,道牧挥舞决刀,变异旱猪快,阿萌更快,道牧的血液竟无法让他转为优势,反而因为失血变成劣势。
道牧一身褴褛衣袍,伤口血肉模糊,从以攻为守,变为以守为攻,其中多少无奈,从阿萌一阵阵哀嚎可知。
瘴气总是劈开又合,大地总是斩开又并。“不对!”道牧大骇,原来瘟怨疫障并非固定,而是以一种不可以死的速度在移动。
“你总算发现了。”变异旱猪咧嘴诡笑,猪眼半眯,牙齿又黑又黄,呼出气体与空气中弥漫瘴气一般无二,“你们人类永远都那么自以为是……”
“灾王……”道牧任由汗流入眼,未曾眨眼皮,一缕金沙犹如蛇一般从手掌爬上手背,缠绕决刀,“他们全死了?”
“你们人类思想总是太偏激。”变异旱猪四肢生烟,围绕道牧如风腾飞,“你换个角度想想,只要我还活着,他们就还活着,活在这片天地,活在这片牧障。”
嗷嗷嗷,龙吟阵阵,道牧身上泛起金光,双眸神圣而又坚决,莎皇灾气化作金龙附在决刀。
“你可要仔细掂量掂量,挥出这一刀,你要付出什么代价。”变异旱猪竟不惧,“万灵养灾,灾养万灵。以你修为境界,你觉得谁养谁?”桀桀桀,变异旱猪空中翻腾打滚,猪眸尽是戏谑。
“绝望中的人类,都喜欢以自取灭亡的方式,自以为是可以与敌人,同归于尽。可是结局,却总是出乎意料。”
一个中阶驳剑境的剑修,对牧道一无所知,怎能承受这不知从何而来的灾皇之气。
“或许,这就是人类吧……”道牧嗤笑,指弹决刀,细细打量这把躁动的怪刃,灾气化龙融入决刀,道牧感觉决刀内有种力量正在蕴育,“灾王,你如此小瞧我,看来打心底要跟我赌命。”
“我的命,比你值。”变异旱猪消散于空,他本就是旱猪头领,更是这百里牧障,“我喜欢你这双眼睛,你死后,我会好生替你保管。”
话落,周围视野一清,犹如拉开帷幕那般,道牧已经被灾兽围堵,看不到边,更看不到希望。
“呼……”道牧长吁一口,决刀抹过,手心红了刀刃,望着自主愈合的伤口,道牧的脸又白了几分,不由自嘲,“剑修镇灾,果真不是人能干的事。”
嘤嘤嘤,鞘随刀颤,共振生气,刀气围着道牧成一龙卷风。
刀鞘没入地面,刀卷风扩张三丈,道牧一脚踏在刀鞘上,决刀横在胸前,血眼灼光,脸上绝然如一首凄凉牧歌。
“一刀成人!”声似冬日一抹光,冬末一缕春风。
横挥决刀,一抹绿色划开刀龙卷,隆隆隆,横向扩张,席卷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