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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城县地处偏僻,不是什么交通要道也不是什么军事重镇,战火燎原,却烧不到业城县,这里的夜晚仍是声色犬马灯光旖旎,游走在男人和酒杯之中的,是叶家的女子,她们寻找目标并下手,为叶家的传承流转献力。
与城内的繁华相比,叶家内宅常是一片宁静,尤其是叶君霖所居之处,一到夜下,除了摇曳的烛火和翻动的书页之外,一切好像都凝固了一般。
今日,早上下了一场雨,中午时分,叶君霖去外宅看了门徒炼蛊的情况,叶家是传承了百年的大家族,这样的家族早已形成了固定的运转模式,门徒分为三六九等,由年长的门徒来指导年幼的,已经形成了一套规则,不需叶君霖太费心。
正逢初一,按理来说叶君霖和叶景莲该去叶旻的房里用晚饭,但有叶旻身边的门徒在下午时分送来叶旻的口信,说叶旻有其他事情处理,叶君霖和叶景莲不用循礼而去,倒是让叶君霖松了口气,她倒不是怕叶旻,她是怕叶旻和叶景莲相见。
自上海回来后,叶景莲和叶旻之间的关系一直有些紧张,这是以往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叶景莲自幼贪玩,性格也是顽劣不堪,以往的叶旻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放在心上,这一次,叶君霖和叶景莲那天去请安的时候,叶君霖将在上海发生的事情轻描淡写向叶旻汇报了一番,本是打算将事情遮掩过去,谁知道叶景莲却偏偏不依不饶,破口大骂那金寒池定是有什么妖法邪术才勾了休伶那三姐妹的心魂,让她们跟随金寒池离开叶家。
休伶三姐妹的事情向来是叶君霖的禁忌,叶旻自恃高高在上,从不过问门徒的事情,所以在叶家多年都不曾有人提起,如今叶景莲突然因这事儿大兴风浪,叶旻二话不说,在饭桌上便将叶景莲狠狠训斥一通,并罚叶景莲面壁三日。
说是罚面壁,可身旁有门徒侍候,倒是不用担心叶景莲的身体,只是,叶君霖最担心的是叶景莲性格骄纵,恐怕因此事心有芥蒂,而她的猜想果然成真,三日面壁出关后,叶景莲再不去叶旻的宅院,直到如今已有半月。
故而,叶君霖最担心的就是叶景莲会在饭桌上顶撞叶旻。
今日这一餐惯常的家宴虽然是躲过去了,可长此以往总不是回事儿,叶君霖坐在灯下捧卷夜读,实际上却一个字儿都没看进去,心中仍在惦记着叶景莲的事情。
如今将他的事情提上桌面,叶君霖意识到的确是要好好想想叶景莲的未来,诞在叶家的男婴都会送出去,叶景莲是一个例外,关于这个例外的何去何从,似乎是到了不得不讨论的时候。
是不是该给他寻一门亲了?
差不多是从去年开始,叶旻就惦记起了叶君霖的婚事,一心想让她与章家或金家联姻,可叶君霖虽身为族长却是女儿身,即便联姻也不会引起太大的芥蒂,然而叶景莲却不同,且不说蛊族五门嫡系中没什么女眷,即便是有,叶景莲身为男儿,入赘过去也会令人担心叶景莲是否会喧宾夺主。
不如娶个外族的女子进门?叶君霖觉得这倒是个好主意,若真是如此,便让他们夫妻继续在叶家生活下去,如此一来就算叶景莲脾气顽劣性格乖张,在自己身边好歹是有个照料。
叶君霖不是不识大体之人,她知道若真是为了叶景莲好,实则应该将他送出去闯荡一番方可成才,但真正说到自己的胞弟,叶君霖宁可他一辈子没出息,也不想他出去受苦,想来天下父母多是在这一刻狠不下心,才会有那么多不成器的孩子。
正当叶君霖思索着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她宅内的人都知道叶君霖到了夜里喜静,走起路来都是蹑手蹑脚,此刻响起的脚步声匆忙而杂乱,隐约令叶君霖感到危险,她抬起头来向门外望去,在迎门而入的几盏灯笼之中,四名门徒推着叶旻的木轮车椅进门,直冲冲地便奔着叶君霖面前来了。
灯光之中,叶旻的脸色不好看,叶君霖连忙起身进礼,“娘,是景莲惹你生气了?”
叶旻面沉似水,对叶君霖的关切疑问充耳不闻,她一摆手令左右的门徒都退下,有人自门外将门关上,门徒们知道叶旻正在动怒,映在门扇上的身影一个个都躲远了。
宅邸内外再次鸦雀无声,关上门的房间里沉闷得令人喘不过气,叶君霖垂着眼帘,此时已经无需猜测叶旻究竟是因何动怒,她本就喜怒无常,叶君霖知道眼下自己要做的就只有等待,等着叶旻毫不避讳地将她的怒气一股脑宣泄出来。
“我问你,”在尴尬到近乎凝固的气氛中,叶旻终于开了口,“那返生蛊,你炼得如何?”
返生蛊,差不多是叶君霖这几年来最关键的任务,哪怕她对叶家的任何事情不闻不问,也一定要炼出返生蛊,因叶旻年事已高,唯有在她死前炼成返生蛊,才能为叶旻续命。
只是,叶君霖才出关不久,叶旻也知道叶君霖再一次失败了,不知她今日为何突然问起这事儿,不免令叶君霖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啊?”
叶旻坐在木轮车椅上,头不抬,只有眼睛向上望着叶君霖,亲娘的目光竟也阴森可怖,她一字一顿道:“我问你,这一次炼返生蛊,可有什么变化?”
“仍是同去年一样。”
同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三年,叶君霖是依照着叶旻交给她的蛊术来炼制返生蛊,这返生蛊可谓是蛊术之中最诡谲的一种,至今为止,叶君霖也没见过什么人是真的做到了长生不老起死回生,而常有人说这返生蛊不过只是痴人说梦,叶君霖是相信这种说法的,她只是迫于叶旻的要求才一次次不停地炼制、不停地失败,就算再怎么严格按照蛊术上的方式来炼,在开蛊坛时,坛内的蛊虫也都会全部死掉。
叶君霖垂着头低声应答,叶旻听罢之后突然冷笑一声,“你可知你为何会失败?”
“女儿不知……”
叶君霖话音未落,突然间看到叶旻自怀中抽出一卷蛊书狠狠地砸在地上,那卷蛊书是在二十多年前抄录下来的,纸页都已经干脆泛黄,如今被叶旻这么一摔,几乎就要散开。
叶旻的双眼直勾勾地望向叶君霖,就好像审视着罪人,紧跟着便听到叶旻因激动而颤抖的声音对着叶君霖颤颤巍巍道:“我们被骗了,齐秉医那个卑鄙小人骗了我们叶家二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