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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没有她的消息?”
“不……还是感觉不到。”
休伶很少对金寒池说“不”,哪怕是难于登天的事情,可她也羞于对金寒池开口说句办不到。
但是这一次是真的没办法了。
凯瑞奇大饭店的客房里,金寒池坐在窗边,手中捧着一杯咖啡,这咖啡是休伶亲自去借了酒店的厨房冲泡好的,金寒池对咖啡口感挑剔,即便出门在外,也舍不得委屈自己,然而杯中热气早已散尽,咖啡却仍是一口不动,只有映射在其中的月影随金寒池的呼吸起伏而轻轻摇晃。
金寒池偶尔会来上海消遣,说起女人,就是专门用来消遣的那种,他更喜欢上海的,是十里洋场的霓虹灯催生出那些女人身上特有的温婉可人又韵味十足,在北平待得久了,他就会来这声色犬马之地透透气,可这一次,金寒池望着街头闪烁的霓虹,全无心情。
算一算,自抵达上海那天到今日,也有将近一个礼拜的时间了,按理来说,休伶应该早就能感知到猫鬼的行踪,可这一次就连她也一无所获,就好像猫鬼从未在上海出现一样。
金寒池虽然不能像休伶一样感知到猫鬼的所在,但直觉告诉他,猫鬼就在上海。
难不成……沉稳老道如金寒池一般,此时也有点儿沉不住气。
“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出事儿了,金寒池只能这样猜想,却不能开口,他这话刚说完,便看到休伶神色一凛,那张本就白皙的脸色此时显得过分惨淡。
“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金寒池终于放下杯子,破碎的月影沉入褐色的咖啡下,消失不见,金寒池来到休伶身边拍着她的肩膀,“既然我们感觉不到,她自然也是没能得手。”
如果说对于休伶而言,此行的意义只是要找到猫鬼,那么对金寒池来说,这件事情却有另外一层含义。
这是他和“她”之间的争夺,就是他口中的那个“她”,叶君霖。
此刻唯一能让金寒池安慰自己沉得住气的理由,就是叶君霖也未能找到猫鬼,可金寒池有所不知的是,叶君霖眼下可是比他抢占了先机。
是的,至少,叶君霖已经摸索到了叶休仪的踪迹。
“族长,天色已是不早,不如让在下先送族长下榻休息,这边留给子蓉盯着。”
小轿车中,说话之人是叶家门徒叶子芙,她与妹妹叶子蓉生在叶家,自幼跟着叶缪,这些年叶缪隐居在山中,这对姐妹俩则留在上海城里,在外人看来,姐妹俩不过是公立医院里再普通不过的护士,姐姐子芙更是已经与一名医生定亲,很快便会进入众人称羡的幸福生活。
子芙的未婚夫自海外游学归来,在公立医院就职时对她一见钟情,他曾问过她,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子芙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女孩儿。
“嗯,女孩儿很乖顺,我也喜欢。”
未婚夫受西方思想耳濡目染,对于传宗接代的古板思想嗤之以鼻,在他看来,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是上天恩赐的新生命,是人生赐予他们的洗礼和升华。
但是,子芙并没有想那么多,她想要生一个女儿,其原因很简单,只是不想诞下儿子后,要与自己的孩子生死分离永不相见。
这是叶家门徒的命运,子芙知道,无论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多好,她的命运也早已被注定,待到诞下女儿后,她就将在丈夫的生活中销声匿迹消失无踪。
叶家究竟为何偏要如此,这轮不到子芙这普通门徒来考虑,那是叶君霖的问题,子芙只需要服从,当然,她也思考过,以前必然曾有门徒反抗,那些站出来反抗的战士并非未曾出现,只是消无声息地被叶家人好似伸出指头擦掉桌上的污渍一般轻而易举地自这世界上抹除掉了而已。
但是,将来必然还会有,就比如,此刻这座洋楼里的人。
叶君霖亲自来上海,在这小楼外监探三日,她面容凝重却始终缄口不语。
而这三日内,进出小楼的就只有一个年轻男子,长着一张斯文精致的容颜,一看便是上海滩里上九流的人物,这样的男人想要吸引一个在叶家深居简出不谙世事的女子,并不难。
子芙开口询问,叶君霖却并未作答,天色已晚,她仍旧望着小楼窗扇后的人,袁兢还坐在那里,好似一尊雕塑一般。
这个人与休仪到底是什么关系?叶君霖感到恐慌,背叛什么的,她早已经受不起,尤其是叶休仪,这是那三姐妹中最后留在她这里的底牌。
袁兢早已注意到了外面的那辆小轿车,毕竟是身在青帮的人,如若连这点警醒都没有,早在青帮里死个十次八次也绰绰有余。
自休仪随弥光离开后,这辆车就一直停在门外,故而,即便袁兢早已对休仪朝思暮想却强忍着未去见面,他以为这人是来找自己的,生怕将这祸患引到弥光身上。
电灯的光线有些刺眼,袁兢揉了揉眼睛,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指向了十点钟,他放下手中那本洋画册,端起手边那杯牛奶,仆人刚冲好端上来时,牛奶还热得烫手,但此刻到了唇边已是冰凉,袁兢皱着眉头,突然想到休仪。
袁兢刚带休仪回到家中时,她蹲坐在沙发上喝着牛奶,袁兢摸了摸,皱眉说要给她加热,休仪却执意说她喜欢喝凉牛奶。
就像墙角的那只猫一样,也不喜欢温热的吃食,袁兢想到这里,余光瞥见墙角那一团毛绒绒的小黑球儿,自休仪离开后,它就一直在睡着。
千思万绪好似烟花,一旦绽放开来便压抑不住了,袁兢关上电灯拉好窗帘,借着窗外的路灯光线,他看了那辆小汽车一眼,确认红色的车灯自视线中缓缓驶出直至不见后,袁兢抹黑下楼进了客厅抓起桌上的电话听筒。
手指在拨号盘上打转,这是袁兢再熟悉不过的号码,可今日心中却有些紧张,说话都不大顺畅。
“请接横野公馆。”
袁兢经常给弥光打电话,反正横野公馆大多情况下也只有弥光一人,但是,以往的电话中,没有任何一通的等待让他感到如此煎熬。
直到,电话那头响起佣人的声音,“这里是横野公馆,请问您找……”
“混蛋!”
一个日本人的咆哮声隔着电话听筒传来,震耳欲聋,袁兢的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