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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躺在自己柔软而宽大的床上时,中岛菡子仍旧不敢相信自己见到了齐孤鸿的事情乃是事实。
自己曾经无数次料想着与齐孤鸿的相见,为了接近齐孤鸿,本来并不大喜欢兄长中岛鸿枝的中岛菡子也愿意刻意去与兄长接近了,虽然明知齐孤鸿和自己一样并不喜欢中岛鸿枝,但既然是唯一能接近齐孤鸿的机会,中岛菡子便不会放弃。
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很多细节都让中岛菡子觉得这次相见并不完美,比如她并没有梳最适合自己的发型,没有带上最时兴的项链,甚至在他面前丢了鞋子--听愧古先生说,中国女性非常重视自己的脚,那是绝不能被其他男人看到的,是代表贞洁的象征,虽说如今在上海经常能看到裸着脚面穿着高跟鞋的女性,可中岛菡子不会放松警惕,不会允许任何自己身上的任何细节被齐孤鸿讨厌。
想来若是能将喜欢一个人到如此努力的能力放在学习一门技能上的话,必然是能博取成就的。
但是不管怎么不完美,中岛菡子都将这种毫无预兆的偶遇与命运联系在了一起,她相信这是上天在冥冥之中的帮助,这一想法令她暗自窃喜,完全忘记其他坏情绪。
原来其实想要相遇并不需要那么努力,毕竟老天也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中岛菡子暗暗认定,既然老天觉得自己该与齐孤鸿相遇,那么一定还会安排下一次见面。
该死,自己为什么忘了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他?孤鸿君是那么腼腆的人,而且从他那一身风尘仆仆的打扮看来,或许在上海不尽如意,自己是应该主动一点的……
当齐孤鸿在大世界匆匆离去后,中岛菡子又寻找了一阵子,后来眼看大世界即将关门结业时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等到抵达位于吴淞路的宅邸时已经时近午夜,洗漱后再躺下,又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所搅乱,导致中岛菡子真正沉沉睡去的时候已经是天近将明时。
这让中岛菡子错过了兄长中岛鸿枝回家的消息。
中岛菡子为什么会讨厌兄长呢?这不好说。可能是因为还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听到父亲训斥哥哥缺少男性所需的魄力和果敢,总是懦弱得像个女孩子,而兄长即便在听到这样的训斥之后却仍旧真的像个女孩儿一样不停低头认错,导致中岛菡子本就没有尊重兄长的意识吧。
再加上父母一直教导中岛鸿枝要照顾妹妹,而不管自己如何乖张任性,中岛鸿枝都会百依百顺,这些行为让中岛菡子认定了中岛鸿枝必然会对自己不离不弃呵护有加,这样一来便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一定需要刻意做出一些行为去讨好兄长的必要。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是拔河一样,有一方强势起来,另一方必然会变得弱势,强势的那边愈发会将自己的强势发挥到极致,弱势的那一边则更要用力地退让以维系关系,这些全无道理的游戏规则根本无法解释,那是出自人性的劣根本质罢了。
中岛菡子睡到中午时,随便穿上一套便装便下楼吃饭,刚来到一楼的饭厅里,正看到坐在桌边的父亲中岛江沿和坐在对面的中岛鸿枝。
“是菡子啊,刚刚睡醒吗?”中岛鸿枝穿着一身西装,虽然脸颊和眼睛都因长途劳顿带来的疲惫而略有浮肿,但打招呼时的表情仍是格外有精神的,他对着中岛菡子笑着道:“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呢!不是给你买了很多好看的衣服吗?女孩子啊,哪怕不出门,也让自己每天都漂漂亮亮的吧。”
不过是寒暄和客套话,中岛菡子却在心中暗暗埋怨着中岛鸿枝对自己的埋怨。
如果是齐孤鸿的话,不管说什么话都会当成悦耳的措辞,而中岛鸿枝呢,恐怕说什么话都让她觉得破绽百出,总是能找到挑刺的地方,这便是中岛菡子那奇怪的性格。
或者说,对她越好的人,她越是不在意,反倒是对她冷淡的人,总能激起她去付出去追逐的欲望。
只是中岛菡子本身并未注意到这一点,她自顾自地嘟囔着自己对中岛鸿枝的埋怨,“明明不是说明天才能回来么?是哥哥你没有依照约定时间回来,倒是埋怨我没有把自己打扮得好看一点儿来迎接你么?”
反正坐在饭厅里的就只有中岛鸿枝和中岛江沿两人,中岛菡子要在所有其他人面前通过自己对哥哥的尊重来表现自己的乖顺,比如齐孤鸿,比如愧古先生,比如家中这些还并不熟悉的佣人们,但既然只有兄长和父亲的话,就不用辛苦地伪装出喜欢中岛鸿枝的样子了,他的责难听起来半真半假,但中岛菡子的厌恶却很直接。
“啊,”似乎唯有中岛鸿枝没有听出中岛菡子的怪罪,甚至当成了关切的询问,这便对着中岛菡子道:“淡路丸号真是很厉害呢,因为半路上接到了军方的命令需要尽快抵达,所以比预先更早到了上海,真是出乎意料啊!倒是我也算幸运,跟上了一趟这么好的顺风船!”
中岛家与军方多多少少有些关系,在这个流行读士官学校的时代,中岛江沿也有不少在陆军士官学校的同学,像临时决定多带上一只宠物一样将中岛鸿枝塞进一艘军舰上,也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中岛鸿枝还在和父亲交谈着什么,中岛菡子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饭,突然想到中岛鸿枝或许知道齐孤鸿的事情,突然就觉得他那张脸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了,只是碍于父亲在场,中岛菡子耐心地等待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对面父兄的谈话。
“所以,父亲大人这一次见到那位金先生了吗?”
“并不是很容易见到的人,倒是通过横野先生结交了另外一位金家人士,倒是说不定能通过他们联络上金先生,不过也不是眼下非常着急的事情。”
中岛鸿枝说这些话的时候,人是背对着饭厅通向外面的大门的,背后响起的脚步声令他的动作稍作迟疑,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来人正从大门外走进来,距离饭厅还有一些路程,中岛鸿枝并未注意到那些细碎的消息,对着中岛江沿道:“我今天早上接到了一通电话,似乎是能找到其他在巫蛊之术上对我们有所帮助的人了,而且……”
中岛鸿枝说到这里的时候,中岛江沿能感觉到脚步声的主人越来越近,人已经走到了大厅,此时应该正好能看到自己的背影,中岛江沿立刻摔下了手中的刀叉,银质餐叉摔在骨刺碟子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而中岛江沿的训斥声立刻遮盖了那个声音。
“我说了很多次了,不要被那种滑稽的民间戏法给迷惑了,你是中岛家的继承人,怎么可以浪费时间去研究那种奇技银巧?我送你到海外去学习医术学习科学,难道你就学了这些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