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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盲丞的耳朵被反噬的寻尸蛊炸开时,唐鬼正躺在地上,恶战一天一夜,生死抉择就在此时。
唐鬼在盲丞为自己占卜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和章杳拼死一搏,只是那时候他还没想到事情比他想象中复杂许多。
让唐鬼真正意识到这一点的,是章杳从哨楼上飞身落下的时候。
那双眼中闪耀着的,已经不像是人眼中的神采,那是野兽,充满对血液和死亡的贪婪渴求。
唐鬼手中一把圆月弯刀已经入鞘,另外一把圆月弯刀自唐鬼身后左侧飞过,从他的身后绕了一圈儿到了面前。
等章杳在地上站定的时候,唐鬼已经伸出仅剩的右手顺势握住飞到面前的弯刀。
刀锋微有颤抖,唐鬼翻着腕子将弯刀收到背后,下巴微微扬起,打量着对面的章杳。
面前这个,应该就是自己需要对付的死敌,是那个给齐家下蛊,逼死齐秉医,令齐家灭门的人。
唐鬼打量着他,发现章杳和自己年龄相差不大,充其量比自己大个五岁左右,他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鬓发花白的齐秉医的身影,幼年时,唐忌夜十分敬佩齐秉医,常常在心中暗自羡慕甚至嫉妒齐孤鸿有个这样的爷爷,他不知道面前的章杳究竟是用了怎样阴狠的手段,才能将睿智慈善的齐秉医生生逼死。
唐鬼并不是那么理性的人,或许以前的唐忌夜是,可现在的他不是,压抑了十来年的屈辱和忍耐令他早已忘记克制为何物,此时只想冲上前去,拼了性命取下章杳的首级。
只是,章杳并不动,唐鬼也没动。
高手之所以是高手而不是莽夫,因为他们有智慧,不是单纯的野兽。
章杳刚刚在哨楼上看到了唐鬼操控那两把圆月弯刀的本事,心中不禁骇然,那双刀就如他的左膀右臂,不知道唐鬼究竟练了多少年,但这样的功夫,就连征战南北多年的章杳也鲜有看见,堪称奇人。
若是能将这样的人收入麾下,该是多好?
章杳打量着唐鬼的身形,除了少一条左臂之外,唐鬼一身精干的肌肉十分协调,乍一看居然找不出什么攻击的破绽,而唐鬼那条断臂在章杳眼中看来,也算不上是什么缺陷,反倒令人钦佩--能在关键时刻自断手臂的人,如此的杀伐果敢当机立断,实属是良将之才,章杳放眼自己的整个军队,料定无有一人能在唐鬼之上。
想到这里,章杳的心中竟然油然而生了一些钦佩之意和爱才之心,他捏了捏鼻梁,在弥漫的硝烟气息和黎明前刮骨钢刀般的冷风中,章杳伸手解开了领口的扣子。
天还仍旧没亮,章杳脱掉呢子军装,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在将呢子军装完全脱掉抓在手里的时候,章杳将军装上的一条皮带抽下来后,才将军装随手扔在一边。
皮带已经被磨得发亮,章杳将皮带一端咬在嘴里,抓住皮带的另一端,自右腋下绕到左手臂外侧,如此缠了两圈之后,章杳的左臂便被固定在了身体一侧。
“哈哈哈,”唐鬼忍不住大笑一声,他看着章杳那干净得有点儿刺眼的白色衬衫,要知道自己可是生生断掉了一条手臂,鲜血染红半边衣衫,而章杳呢?“怎么?你这样是想替我讨个公平?”
章杳刚刚固定好了皮带,又摸出腰间的配枪扔在地上,顺手拔出了挂在左侧腰间的佩刀。
寒光四射之中,章杳轻声道:“我不是君子,但是也不想占土匪的便宜。”
“那真抱歉,你还不太了解土匪,”说这话的时候,月光洒落在唐鬼脸上,趁得他那张半明半暗的脸好像地狱中的夜叉般,只见他隐藏在黑暗中的那半边嘴角扬了起来,勾起一丝冷笑道:“我这种土匪,就最喜欢占人便宜!”
话音未落,唐鬼的腕子又是一转,将弯刀横在身前,同时身子也在原地转了个圈,弯刀就顺着他的身形,如旋风一般飞出去。
章杳对唐鬼的弯刀颇感好奇,因唐鬼挥出弯刀时,身子好似落叶般打转,故而弯刀在半空中也呈弧形轨迹平飞,刀从自己的左侧绕到身后,章杳明显感觉到弯刀在自己背后划出了一道弧度。
那弯刀的轨迹就好像是唐鬼提前设计好的,而且精准得令人咋舌,章杳只觉得那刀尖儿从自己的衬衫上划过,伴随着细微声响,衬衫自肩头以下一寸的位置被刀尖儿划开一圈儿,冷风立刻直接拍在皮肤上。
是唐鬼控制着刀尖儿划破他的衣衫同时对他的皮肤毫发不损。
章杳一直以来都以为这种抓住老鼠之后慢慢戏弄的游戏只有自己喜欢,却没想到唐鬼原来也有这种特殊嗜好。
这短短的一瞬间,无数想法都自章杳的脑海中冒出来,好像炸裂在天边的烟花,只是章杳的身子却不能动,他知道所有的轨迹都是唐鬼设计好的,自己擅自乱动反倒会被划伤,更何况弯刀呈弧形将自己包裹,稍有轻举妄动就会撞入弯刀勾勒出的圈套中。
唐鬼这一招看似是虚招可也透着高明,是高手用来对付高手的招数,谁若是慌了、乱了、怕了,就会自食苦果。
有趣。
看穿这一点的章杳并不慌张,这弯刀在半空中呈弧形,他知道唐鬼纵然再厉害也无法控制弯刀偏离自然界中的惯性轨迹,这弯刀自自己的右臂飞出去之后便会离开攻击范围。
果不其然,就在章杳岿然不动时,那弯刀已由他右身向唐鬼所在的方向飞回去……
章杳的猜想得到印证,只是还不等他有功夫窃喜,余光中已经瞥见了一道寒光--唐鬼挥着他的另一把圆月弯刀,上身几乎是平行于地面,人已经到了自己面前。
糟糕!
原来之前的那把刀不管是逗弄章杳也好,耍戏章杳也罢,都只是个虚招子,唐鬼的确喜欢戏弄人,但单纯的戏弄没有任何意义,原来在他每个看似不经意、无意义的动作之下,都暗藏杀机。
只可惜等章杳明白过来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唐鬼右手反手握刀,圆月弯刀弧形一面正对着章杳,刀光自章杳左肩头自左上向右下方挥至痛快淋漓。
章杳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一刀,根本不需要浪费时间考虑如何逃脱,眼下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补救。
既然自己的力量难以避免要被削弱,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是将敌人的战斗力也拉到和自己一样弱。
躲不过的灾难,才更要迎头痛击,如果被人施于伤害加身,就不能让对方好过,哪怕这灾难来自上天,道理也是一样不能让上天好过,这,就是章杳的生存法则。
唐鬼那一刀已经砍上了章杳的左肩,自整条左臂上斜着划下,顺势还帮章杳划断了他绑在左边手臂上的皮带,皮带就像绷得太紧的弦,腾得一声反抽着落在地上。
皮带好似天女落花般崩开时,章杳还未感觉到疼痛,但是眼中已经看到肩头的血花四溅。
只是,章杳没有太多时间关心自己的肩臂,他的右手已经挥刀而出,锋利的军刀自下而上狠狠刺向唐鬼那一侧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