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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到城里已经好多年了,因为工作的关系很少回老家,但每年的清明和七月中旬是肯定会回偏远乡下的,因为要去祭祀已逝的父亲,至从父亲去后,曾经欢乐的大家庭早已不存在,每次回家见着家中一片狼籍,那景总让人有种说不出的酸楚。时光在一个固定的圈里转着,活着的人转不出悲与喜的交转,回忆与感叹的难过。
十九岁时,我刚中专毕业就顺了父亲的安排做了民办教师,他那时是村支书,一个正直而有头脑但脾气冲天的人,他希望我以后转个正式的教师,或是尽力的让我进乡政府上班,那时对一个农家孩子,能捧上铁饭碗。就是最大的出路了。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八几年正是开始流行打工的年代,我向往外面的天空,我讨厌父亲对我安排,可是心底却也害怕流浪异乡一无所成孤注一掷的失败,心底有种对父亲的依赖。所以最后我还是接受了父亲的安排;另一方面遗传父亲暴躁的性格,所以生活中精神无法充实但又妥协于现实的我经常和父亲吵闹。我在怨恨中视父亲为时代的古董。我自怨自艾,认为自己是被父亲圈住没有飞翔过的鹰,我很少去想他用心良苦为了儿女的几多心思。
当时村里的小学堂都是养了猪的。而且每半年杀猪时定会叫上村干部,有次聚席中,父亲听得校长对我能力肯定的表扬,心情很好,加上他平时不喝酒,每次喝酒大小总会醉一场,那次喝了犹为多,嘴里乐乐的说着不清的话。结果可想而知,父亲醉的一塌糊涂,尽管他坚持回去,但不待起步,就醉倒下了,我们几个好不容易扶他躺在我的床上,他还一直在唠叨着:“征啊,我得回去,我不回去,你妈会不放心的”叨叨着就呼呼睡去了。我的宿友睡到同事那去了,我留着照顾父亲,我想今天他可是破天荒的夜不归家了,以往不管多晚,多忙,他都会赶回家的,夜不外宿,是父亲的原则,我知道,这里面含着一层对母亲深重的情感。
夜深了我也累了,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糊涂中感觉有些响声,然后听到父亲叫我,声音很小,叫了两声,我在半醒半睡中没应声,只感觉他坐在我床边小会,就起身轻轻的开了门。等我终于清醒的睁开眼时父亲已下楼梯了,我看了看小闹钟,零晨2点了,我打开正对着校园大门的窗户,看见了父亲黑呼呼的影子,这个时候我本应该下楼去,要他不要回去了。也许是外面清凉的夜,也许是心底一份隔崖观火的坏心,我没有动,也没支声,我就那样看着。
父亲走到大门口才发现大门是上了锁的,他转回走了几步又停下了,约是想了想,还是再回走向铁门,这时候的我睡意已全无。我想,父亲不会是要爬铁门吧?只见父亲贴着大门站着,抬着头看看约有三米高的铁,旁边是更高的土墙坡,他手扶铁栏两手用力的拽了拽,股足了气抓着铁刚往上爬,夜色里,一个高个子,在铁门上笨拙地爬着滑着。好不容易爬到铁门顶,翻身要反滑了因为不够灵活,肚压着铁杆顶,很久没转过半身去。我好像听到了父亲的喘息,也感觉自己心跳的历害,我很想跑出去,把他拉回来,可我怕拉他不来,我也怕那时那场面,我会哭,为什么,我一时想不清楚。落地时可能太快,我见他差点摔倒。我深深的吸了口气,父亲40岁的人了,平常下地干活,给人讲大道理在行,可这翻杆的事应该是第一次吧,终于见他在翻身另一边,等我定下心来,父亲已爬出去了,随手了拍了拍,再扭头看了一眼我的窗户这边,就慢慢有消失在零时的夜色里了。
从学校到家约有半个小时的山路和田地,我呆蹲在床头,思想也飘到了山路上、田野里、夜色里。那条路曾经有很多美好的记忆,小时候父亲总会背着我走村队看电影,可能我是老大,父亲比较偏爱,凡事总是会带着我,所以那个时候,我吃到过弟弟妹妹没吃过的城里酒席,坐过电梯,可也是因为我是老大,对我的偏爱,他把希望全放在我的身上,一直优秀的我中考没有考上师范,后来就读一个普通的技校,父亲对我仍是谆谆不倦的教育,而我已经倦了,我开始恨自己,恨这个家给我带来的都是负担,都是不顺心;讨厌父亲对我的安排,我在小学那个巴掌大的地方和人钩心着生活,同时也增多了我和父亲之间的矛盾,我不再唯他是从,不再听从他,不再相信他的话。我固执的像个倔男仔。
心头千头万绪,瞬间太多的记忆如同电影般再现那晚,我的心开始从以往的不平到冷静,我脑里全是父亲的背影,父亲深夜醒来不是要回去,那是因为对母亲的深爱,对他回家的诺言。他本应该叫醒我的,可他不忍吵醒沉睡的我,在着见铁门锁的时候,他也许想打回头,或是找我问钥匙,或是留下来,但是他没有,这一切他一个人承受着,这一切不过是个很小的生活环节,可是对母亲,对我却是重要了,那是爱的无言,爱的深厚。
后来不过几年,父亲没等一个儿女嫁娶就早早的突逝人世,我常常在深夜里怀念着父亲,怀念着往常生活的点点滴滴,我走不出回忆的圈子,如同走不出对父亲的内疚和思念,人总在衡量活着值与不值的问题。我也在想对于父亲这一生于公事他没做过一件昧心或是对不起老百姓的事,于家他心血都为着四个儿女,可他却来不及想一天的福过一天好的生活,他是值还是不值呢?我找不到答案。朱自清在看着父亲的背影时可以感动的哭,我一直以为那些是书中才的的故事才有的感觉,原来那不是笔语,那是现实中真情的流露。多年来,我对于父亲的冷淡和不理解,全是源于自以为是,全是轻狂的举止,父亲一直在宽容着我,等待着我的长大自己觉悟,可是这一切都付出了代价,几乎来不及和父亲说声对不起,树欲止而风不息,子欲而亲不在。如此的悔恨沉重而长远。
又是几年,此刻,深夜零时的夜色里,我推窗眺望家乡的重山那方,是一种心淡的平静,是一种领悟后的苍穹映脑海。
念亲恩,思念曼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