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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相识在一个有雨的夏天,他撑着把竹伞。在斜飞着细雨的小镇,他的那把黄色的桐油过的布伞,一下子就映入我的眼帘。
他孤独地走着,在雨里,带着忧的伤的是他孤独的身影。
是那把雨伞带给我们的缘分,黄色的雨伞。在讲述这个故事之前,我很想从这把雨伞上说开。很多人都不用那种老式的雨伞了,它沉重,笨拙。他擎着那雨伞,就吸引了我的目光,深深地被吸引。凝视的目光,跟着他,在斑驳的小镇的坑凹不平的街道徘徊。
那时,我正在一个店铺的房檐下避雨,雨伞就依在身边的木柱上,啪嗒啪嗒地滴着水。他渐渐地走远了,他远去的身影让我感觉着很深的失落。突然,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手搭着额头,就冲进了雨中,向着他的方向跑去。
如我和你所想,他注意到了我,并给了我一角的晴空。我感激地看着他,有雨的水,从头发上滴落,轻轻地滑过我的脸。
“谢谢!”
他没有回答,或许回答了,而我也没有听见。只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话在喉咙里咕咚一下,就没有了。他的眼睛很好看,是那种天蓝色的,就像雨天里难得的一角晴的天。
“我叫可儿,你呢?”我想打破他的沉默,就像我好奇的眼睛,想望穿他深邃的眼睛,希望能看了他幽着的一颗跳动的心。我给他一个微笑,我相信是那种非常地迷人而可爱的微笑,在那种有雨的情调和氛围里,很是觉着好。
“我叫西子,西方的西!”他的声音很低,但是也逃不过我聪灵的耳朵。那是个很好听的名字,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我知道我有点喜欢他,从我看到他路过的时候起。但是,我并不想告诉他,因为在我给你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的心还是在紧张地跳着,如果身边有个镜子的话,我想我的脸依然是泛着想他时的红。
“我到家了!”他站在街边说,静静地看着我“你怎么回去?”
笨蛋,你送我不就好了,或者把雨伞借给我也行的。当时,我就是这样想的,但是,人家那时候还是一个小丫头呢!我无助地看着他,满眼的期望,希望他能够明白点儿。
“那这雨伞,你就先用着吧!”他又指着面前的那个小院子,说:“这是我家。”
小气,还希望我还你的伞吗?他不用说,我也会着急地来还他的伞的。
“谢谢!”依然是很好看的微笑挂在我的脸上,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这种微笑的魅力,曾经多少次,我站在妈妈的梳妆台前,扮着各样的笑脸。我恰倒好处地笑着,自我感觉良好,就说:“改天我把伞还你!”
他就点点头,并没有对我的微笑有任何的表示,我以为他该依恋地看着我,然后慢慢地走开。然而,他点点头后,就跑着走了。
我当时有点愤愤然。但是,当我后来听到他说他当时因为害羞因为激动因为紧张,才赶快离开的时候,我就更增添了自己的信心。
是的,故事很简单,如你想的,也如我想的,也像那个傻许仙在断桥边遇着白娘子的传说一样,我们开始了一段让自己感动的爱情故事。“只要你还有好故事可讲,别人肯听,你还没有完蛋!”我欣赏这一句电影台词,也深地理解“问题是,谁会相信”我想能够感动了自己的故事,或许也能够感动别人,但也未必,就看你有没有那种易于感动的心了。
我们相恋了,短暂的相处,如火般地舞蹈,如火般地热情。在述说那段在一起的日子后的思念之前,我还是很愿意怀念我们在一起的短暂的日子。
我来自一个城市,那年去暑假去乡下探亲,就开始了我们的爱。那是缘分的天空里,难得的一丝缘的线,牵引了我们。我抓住了,呵呵。我笑的时候,虽然很是带着苦了,但是想着抓住了那丝缘分的线的时候,那笑还是来自内心的。
那个短暂的暑期,还是让我有着很多的回忆的,如果细细地说来,如果流水帐似地记述来,还是很美的,如果你不烦的话。不过我不是那种炫耀起来没个完的人,我喜欢讲最动心的。
那天,本来是没有雨的,后来却下了。在还没有下雨之前,他骑着辆除了铃铛不响,其他部分乱响乱颤的老式加重自行车,载着我。穿梭在那小镇,我抱着他的腰,幸福地依偎在他的背上,给他讲着可笑的话儿。我想逗他乐儿,想让他也明朗地如这夏日的阳光。我是成功的,我清楚地知道,每当他看见我的时候,在他的蓝色的眼睛里那些许的阴云会顿时地烟消云散。他的笑容很好,是那种浅浅的,很有分寸的笑,却很甜。有的时候,我忍不住,想在他笑着的脸上啄一下,像个淘气的可爱的小鸟儿。我就这么小鸟儿似地依着他,感觉着他跳动的心,和使劲时身上张弛的肌肉。
我们在小镇的外面,看那条清澈的河,是在城市所没有的。在河边,有很多人打着阳伞,或在垂柳的树阴下,耐心地垂钓。不远处,就是碧绿的田野,模糊的村庄,干净的天空。我喜欢这些,在这种自然的纯净的世界里,有着自己心爱的人相随,是种难能的幸福。那些经风拂动的柔丝,那些碧绿如玉的发条,那亭亭玉立的树木,皆让我感动。我便禁不住拉了他的手,从那石桥上轻盈地跑下去,去看那碧水里的游鱼,去寻鱼之乐。
我们还在田野里漫步,在庄稼地头儿徜徉。我好奇地问他每一种作物的名字,他耐心地解释,说得头头是道。看着在田里辛劳的农民,戴着草帽,挥着锄头,也向往了一番田园的生活。我说:“西子,这就是桃花源吧?”
他愣怔地看着我,说:“你是不知道农民的辛苦的!”
是的,我完全地沉浸在自己的理想的世界里,和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厮守,在一派的田园风光中,平淡地且无比地幸福。我在设想着自己如童话般的世界,在设想着生活的幸福,自己感动着自己。我期待着,一片云,或许能洒几滴雨
雨却很大,他慌忙地脱掉身上的衬衫,搭在了我的头上。我看着他,满脸的是那种被呵护的幸福,满心的是那种被爱的幸福。我们向着一个庵棚跑去,然后钻进去,甩着身上的雨水。然后,静静地坐在那个田间的庵子里,听着外面的风声和雨声,看着外面的雨。他沉默地,不敢转脸看我,就静静地盯着外面的雨。外面的雨,很美的,氤氲的雨气,在碧绿的田野里,也是绿色的了。我们满眼的都是这种绿意,我很想说出那雨的美,和田野的美,还有那个简陋的庵子里两个美的人儿。然而,我还是更喜欢看他,看他静静地坐在我的身边,和我并肩地坐着,却无动于衷。他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我知道,我知道他的心也在矛盾着,激动着颤颤地跳动。在他的眼神里,我能感觉得出。
在他白净的脸上,缓慢地流淌着雨的水,我随手就给他擦去。我能感觉到,当我的手指在他的脸上滑过的瞬间,他脸的颤动。他转脸看了看我,依然是那种深情的眼神,带着浅浅的羞。我突然地,就啄了他一下,在他的脸上,就留下了我的一吻。我没有让他深地体会到的时候,就逃开了,没有事儿似的看着外面的雨。我知道,他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停留了很久;我也知道,我不能转脸的,会惊吓了他,让他的目光随之逃避。
天晚了,丝丝的凉意就侵了上来。我哆嗦了一下,随之就打了个喷嚏。你说我是故意的也好,是我感冒了也好,但是我真的打了。我知道,他在想着我。他就靠紧了我,让我感觉着他身体的温暖,也让我忍不住地依靠在他的怀里。
庵子外的雨依然在下着,碧绿的雨,很美。我知道自己不冷了,有着心爱的人在身边。当我想祈祷,那雨别停的时候,雨却渐渐地小了。我依然不想动的,就依在他的怀里,享着他的温暖。
“雨停了,咱们走吧!”他看着我说“别让家里人等急了,他们会担心的!”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牵着他的手,走向了那辆经了雨的洗礼的自行车。他扶起那车子,在泥泞的路上,艰难地推着。我也在后面帮着他推,那个画面是让回忆的我,感觉着了多么的甜蜜。然而,我们还是面临着分别。
在我走之前的那个晚上,我们在一起,做了个约定。我要他一定考上我所在的城市的那个著名的大学,然后我们在一起,牵着手,徜徉在大学的校园,像所有的相爱的人一样。他点点头,踌躇满志。我知道,他能够,因为他的内心有着那种倔强的劲儿。
后来我们在两地的自己的中学,拼命地读书,为着有一天能够牵着手,像所有的恋人一样,徜徉在大学的校园。我们还写着信,在那字里行间,都流露着对于对方的思念,都把自己的心给对方看。直到高三的时候,他突然地没有了音信。我写给他的信,都石沉大海,像我的思念随着晚风,弥漫了整个的城市。
思念,还是思念。我总是在回忆里,独自地享受着我们在一起的甜蜜,想象着他撑着把竹伞徘徊在街头,想象着他骑车载我时的心跳,想象着他的眼神里的深情。也惟有这回忆,这想象。我的思念像断了他的牵引的风筝一样,随着风无助地飞翔,希望能飞到他的天空,让他抬头的那瞬间,或许会泪流满面。
我又写给他了一封信,要挟他说“如果你再不回我的信,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当我在讲述这些的时候,我的信已经发出去很多天了,在这些日子里,我的心情你或许可想而知。我依然在等待,我知道我不会轻易地放弃,或许他在拼搏着为着我们的约定,或许
或许——
就像我想象了很多次的可怕的念头,我不敢说,但是还是想了。
或许,他不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