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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意外清闲,打开电脑听香水有毒,何止有毒,简直好听矣。本人恶习,如厕不可无书。安坐马桶,听毒排毒,随手翻起新到的06第10期青春,作者张佐香的名字引我流连。曾读过她的一些散文,名字已忘,感觉良好:空灵,秀美,有飘逸之气。本期青春“散文看台”推出她的散文引导歌德飞升的女性。题名似曾熟悉,于是读了起来。
不读不知道,一读须“脱帽”有个音乐笑话,说某三流作曲家拿着作品向名师炫耀,随着音乐的进程,名师不停地脱帽,问何故,后者道:太多的熟人,不得不脱帽打招呼。引文读之越深,熟悉的味道越浓。不,不仅是熟悉,简直是相像,不仅是相像,简直是克隆。两个字忽然一齐往外蹦——抄袭!难道是抄袭?
引导歌德飞升的女性第二自然段这样写道:“歌德一生情如花海。作家嘛,岂能无情人乎?”似一阵老辣的姜味轻轻飘过,这是哪位熟悉的作家特有的调侃味道?忽然记起一个名字:虎头。没错,老辣的姜味,典型的虎头味道。匆匆结束如厕,我开始翻箱倒柜。一边翻一边记起了虎头先生那篇作品名称——她们的歌德,连发表的杂志也记起来了,应该是当代05年2期,没错,散文选刊杂志亦曾转载。
一番扑腾,终于找到了该期当代。捉奸捉双,捉抄也一样,得拿出真凭实据。于是疾翻、比读、研究、对号,捉秃头的蚤子数只——照录如下:
张佐香引导歌德飞升的女性:“歌德一生情如花海。作家嘛,岂能无人情乎(注:凭记忆此乃虎头另一作品的原句)?何况是建立世界文学的大家呢!但只有伍碧丝才有权利和资格自称是歌德的妻子。与贵为世界列强的精神领袖的可靠势如黑白,伍碧丝是个出身贫寒的底层的灰姑娘。”(青春10期71页左2段)
虎头她们的歌德:“歌德一生情如花海,相映成趣的是,他一生却只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的母亲,跟身为宫廷命妇的夏露笛势如黑白:她是个出身贫寒底层的灰姑娘,名叫伍碧丝”(当代227页左侧倒数2段)“这世上,只有一个女人有权利自称是可靠的妻子。她就是伍碧丝”(227页右侧第4段)
张佐香,盱眙某小学教师:虎头:北京对外经贸大学德语教授。我不晓得他俩认不认识,是不是朋友。仅此一段,给我的感觉是二文相贴,仿佛师出一门。当然文风相近不足为怪。据此为证,充其量只能算作疑似。也许是我过敏?
张引:“1788年7月12日,歌德独自漫步于魏玛易牡公园。在这个水波荡漾,青翠欲滴的公园里,芳龄23岁的伍碧丝走进了他的生命。从认识歌德伊始,伍碧丝的生命就成了一部反抗傲慢与偏见的历史,但她勇敢地追求爱情。”(青春71页第3段)
虎她:“歌德去意大利之前,伍碧丝出身破落贵族的父亲就是歌德手下管修路的小吏。歌德回来时,他正好失业潦倒成酒鬼。1778年7月12日,深受朋友和夏露笛冷落的歌德独自漫步于易牡(ilm)河边公园。就在这个水波荡漾、满目青翠的公园里,棕色鬈发、芳华23的伍碧丝身披灿烂阳光走进了歌德的生命。”(当代227页倒数1段)“从认识歌德开始,伍碧丝的生命就是一部反抗傲慢与偏见的活历史。终其一生,她始终无法得到魏玛上流社会的承认。”(当代227页末段)
真切的时间地点发生的事件是历史,名人的历史谁也不能篡改,谁也不敢篡改。就好比说贾平凹于某月某日某地和某女做了爱。二文互证历史,这当然也不能认作抄袭了。只是有一点,据我所知,伍碧丝(christiane vulpius)的中文译名乃虎头之原创,佐香老师是否精通德语我不敢妄断。诚如“伍碧丝勇敢地追求爱情”您——信手拈来的“伍碧丝”不知从何处“勇敢”走来?
张引:“人们抱怨说‘伍碧丝搞烂了一切’,并指责她让歌德远离了上流社会。她勇敢地走出这一步是十分不易的”(青春71页中行1段)
虎她:“公国宰相歌德献诗给一个并非她太太的打工妹,比82岁的杨振宁娶了28岁的研究生翁帆还要惊世骇俗十倍,可以想见当时魏玛上流社会那沸腾的胃酸和撒落一地的白眼球,连奥古斯特大公据说都抱怨‘伍碧搞烂了一切’,并指责她让歌德远离了上流社会。”(当代228页左行2段)
以上像不像,诸君比比看。不过,还有更像的。
引:“伍碧丝是个具有自我牺牲精神的女人。歌德酷爱旅行,一年中大多数时间旅居世界各地。伍碧丝独自持家,用并非很充足的钱维持家庭的运转。她的事业就是操持家务。伍碧丝这样做只是为了歌德高兴。她在致歌德的一封信中说‘爱我并想念我,我每时每刻除了想你就是琢磨怎样把家里在安放得井井有条,让你高兴,因为你让我如此幸福。’她托人把歌德酷爱的葡萄酒、烤羊肉和火鸡不远万里地送到异地他乡。”(青春71页右行1段)
她:“歌德酷爱旅行,不仅去邻近的耶拿,而且去威尼斯、法国、瑞士或者波希米亚的各个温泉,有时一年有七个月不在家。伍碧丝必须独自持家,用并非很充足的钱维持家庭的运转。她把操持家务当作一项事业来做,而当时歌德还没有成为‘德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文学家’。所以伍碧丝这么做并非出于功利。她只是觉得这样可以让歌德高兴,因为歌德希望自己在浪迹天涯的时候在魏玛有艘不沉的航空母舰。1763年6月,她在给歌德的一封信中说:‘爱我并想念我,我每时每刻除了想你就是琢磨怎样把家里在安排得井井有条,让你高兴,因为你让我如此幸福。’”(当代228页右行2段)
不得不承认引文作者的聪明,她将原文的句子巧妙地拚接一下,妙文便叠出了。不仅如此,张作者还善于发挥想象,把魏玛“送葡萄酒火鸡”至耶拿或威尼斯的两地距离扩充至“不远万里”提请张女士注意:歌德旅在德国行在欧洲,他并不是从加拿大“不远万里”来到中国的白求恩!
引:“她经常在日记中记下自己的疾病:身体非常不好。牙痛得满地溜达。胃痛和用桌子沿顶着。心情很糟。但在给歌德的信中她对此从来只字不提,因为她知道歌德不愿意谈论疾病和死亡。”(青春71页右行1段)
她:“伍碧丝是个勇敢的女性,她很少用自己的不快来麻烦歌德。她经常在日记中记下自己的疾病:身体非常不好。牙痛得满地溜达。胃痛和用桌子沿顶着。心情很糟。但在给歌德的信中她对此从来只字不提,因为她知道歌德不愿意谈论疾病和死亡。”
读者诸君,如此大段地抄录您一定嫌麻烦了,但张女士不,有耐心的她一点儿也不嫌麻烦,您瞧,她就这么大段大段痛快淋漓地干得起劲。
话又说回来,清夜扪心,大凡作文者,谁敢自称清白人?扒词窃句的事儿谁没小偷小摸地干过?但整段整段地剽、大章大章地窃,又有几个文坛“真”豪杰敢这般大张旗鼓?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巾帼英雄深谙此道,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摸”虎头,摸也就摸了,谁又能把她怎么着?
文如其人,佐香女士一定是个忠情者,整段整段地抄忠于原作她力求一字不漏。当然,有时惜辞如金生怕耽了佳句,她也喜欢张花李戴一下。请看:
虎头她们的歌德原文:“22岁的美女粉丝(fans),试看天下谁能敌?反正歌德未能敌。58岁的歌德几乎当天就成了裴笛纳的粉丝。”(当代229页3段)“她从未想过靠歌德牟利,她既不像夏露笛那样立意做永远借光于太阳的星星,甚至不像何可芙那样追求名人加分效应。她就是安安静静地呆在歌德身边,分担他的忧愁,分享他的快乐,给他自己的所有,并认定这就是自己的人生。在她与歌德同居的前十八年,她连个太太都不是,却自始至终举案齐眉。”(当代229页左行倒数1段)
张佐香引导歌德飞升的女性:“有人要靠歌德来改变人生,有人要做借光于太阳的星星,有人要借名人给自己的生命加分美女粉丝,哇塞!试看天下谁能敌?反正歌德未能敌”“伍碧丝只是安安静静地陪伴在丈夫身边,分担他的忧愁,分享他的快乐给他以所有,并以此为平生最大的幸福。他们自始至终举案齐眉。”(青春72页1段)
虎头她们的歌德原文:“我们俗人天天说那个‘爱情’,都是要求回报的,而且往往是很大的回报,至少需要‘你的眼里只有我’。伍碧丝不要求任何回报。她不仅不要求‘你的眼’,而且连‘我’都不要。这种东西如果不是爱情,那是什么?”
张佐香引导歌德飞升的女性:“伍碧丝把自己的一生毫无保留地交给了歌德,不要求任何回报,甚至不要求你的眼中只有我。我是女人,我十分十分地理解。”(青春72页1段)
作文之难,难于上青天。乙已兄台有言,窃书(文)不为偷。刘备语录云:勿以善小而不为。是的,偶尔抄一点,窃他人之作而成我之美文,是为善也。阿妹我就小小的“善”了一回,敬请“十分十分地理解”侬看,好不好?
虎头她们的歌德原文:“伍碧丝绝对不是歌德生命中最美丽的女人,但她肯定是最爱歌德的女人。清楚地知道自己永远无法达到歌德的高度,她甘心情愿地站在地上满怀愉悦地仰望独立云端的歌德。她知道,自己站在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歌德站在哪里。歌德的高度就是她的高度,对比那些没钱时抱怨米贵,有钱时抱怨寂寞难耐的寻常女人,伍碧丝难道不是人中之凤吗?”
张佐香引导歌德飞升的女性:“因为她对文学家歌德的爱,远远超越了对用情不专的歌德的恨。她以比天空还要广阔的心灵宽容了歌德。她甘心情愿地站在地上满怀愉悦地仰望独立云端的歌德。歌德的高度就是她的高度。”
张老师“甘心情愿地站在地上满怀愉悦地”模仿“独立云端的”虎头教授,但是,虎教授的高度会是张老师的高度吗?
够了,摘抄了这么多,我实在是够了!
然而不够,拿狸拿其骚尾,请看引文结尾:“伍碧丝用爱情、尊敬、宽容和倾听创造了歌德(此亦是虎文的原句,恕不一一指对),把那个名叫沃尔夫冈的日耳曼青年铸成了人间历史的丰碑。”“歌德以文炳千秋,伍碧丝以爱垂青史。正如歌德在浮士德的结尾处写道:‘永恒的女性,引导我们飞升!’”
虎头先生是这样收笔的:“因此,歌德在浮士德结尾的地方写道:‘永恒的女性,引导我们飞升!’其实,这世上本没有什么歌德。有的只是夏露笛、伍碧丝、夏绿蒂、魏玛娜这许多女人。是她们的爱情、尊敬、宽容、倾听、佳肴创造了歌德。是她们用宽厚火热的胸脯把那个名叫沃尔夫冈的日耳曼青年铸成了为类历史上的丰碑。写了无数伟大作品的歌德,本身就是女人的作品。所以,不是‘歌德的女人们’,而是‘她们的歌德’”
或许,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抄袭”我们每天写来写去、读来读去的,难道不都是前人的口水?纵观引导歌德飞升的女性近二千字,约有二分一来自她们的歌德,这又算得了什么?不是仍有好几百字是张女士的“呕心”原创吗?更何况细读引文确实并非一无是处(否则,通今博古、纵览中外的编辑家,怎能在寸版寸金的刊物上慷慨刊发?),引文有一段读来甚妙:
“大凡相爱男女,其生命和灵魂无不彼此嵌入,互为注释,成为对方的作品。”
小二配菜,看大厨颠勺儿好潇洒,看多了,手儿痒。我也手痒了,请允许我尝试学习一下:“大凡抄袭文字,其句势与语魂无不与原文彼此嵌入,互为补充,成为出于其而胜于其,任他火眼金睛也难辨的我方作品。”
毕竟功夫不够,学的不贴,习的不像,对不起了!请萍水相逢、未谋其面的张佐香女士,您一定见谅。
06年10月21日上午于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