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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毅之所以开这句玩笑,一方面是下意识的口花花,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反客为主,转移话题。
他不想在是否拜师这方面继续纠缠下去了。
果然,这个时代的女孩子脸皮薄,听到了沉毅这句话之后,陆姑娘当即红了脸,正巧她手里拿着一根鸡毛掸子,羞恼之下,直接一鸡毛掸子打在了沉毅的胳膊上。
“浮浪!”
她说完这句话,直接关上了书房房门,不再理会沉毅。
沉七郎吃痛,捂着自己的胳膊,悻悻的去了。
脸皮厚有时候是要挨打的,没有什么办法,既然开玩笑了,挨打也是活该。
本来沉毅来陆夫子这里,是为了给陆夫子看一看他府试的试卷,能不能通过,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但是陆夫子被府尊请去阅卷去了,这就不太好再给他看了。
因为阅卷,一般不是一两天就能阅完的,而且一旦成为阅卷官,那么在试卷阅完之前,都不能离场。
像是乡试,会试这种大考试的主考官,都是皇帝亲自委派,阅卷官一般也是礼部委任,或者是主考官推荐,但是童生试相对没有那么严格,县尊府尊或者省里的学政可以自行请名士大儒过来充当阅卷官。
而陆夫子的资格,去阅府试的卷子绰绰有余。
事实上,最近两届的乡试,主考官也都来函江都,请陆夫子去当阅卷官,但是陆夫子不愿意离开江都,就都没有去。
至于陈裕为什么请的动陆安世,大抵是因为陆夫子心里对家乡有感情。
对家乡有感情,就希望家长多出一些人才,希望家乡的考试能够公平公正一些,有他这个本地的“名士”在,即便是身为主考的陈裕,阅卷的时候也不得不公平一些。
至于陈裕为什么要邀请陆安世,大抵是因为他想要向甘泉书院示好。
没能见到陆夫子,又捱了陆姑娘一记打,沉毅只能悻悻而归,回到了自己的学舍。
学舍里,小弟沉恒正在看书,见到沉毅回来了之后,沉恒也颇为高兴,拉着沉恒的袖子,让沉毅把府试的考题写出来。
沉毅把考题给他写出来之后,沉恒便拿了几张纸,趴在桌子上开始认认真真的做题。
而沉毅就没有这种精力了,他半躺在自己床铺上,看着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的沉恒,忍不住笑道:“看你这个劲头,用不了多久,咱们沉家就要出进士了。”
沉恒停笔,抬头对着沉毅笑了笑:“兄长你好生科举,咱们沉家就要有两个进士了。”
…………
之后的几天时间,陆夫子一直没有回来,沉大公子也有些无所事事,除了后做题家弟弟一起讨论学术问题之外,就是在书院里瞎晃悠。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几天时间里,沉毅曾进去找过一次陆小姐,但是被陆小姐的丫鬟莲儿姑娘给挡了下来,没有能够见到陆姑娘芳容。
第四天上午,陆夫子终于从府衙回到了书院。
沉毅这才来了精神,跟着书院的几个先生一起,等在书院门口迎接。
一段时间没见,陆夫子除了脸色稍有些疲惫之外,并没有其他不同,在一众师生的簇拥下,他走进了书院之中,左右环视了一眼之后,问道:“今年府试的考生,有几个回来了?”
作为“常务副院长”的谢先生,站在陆安世身旁,开口道:“考完了试之后,给他们放了十天假,这会儿绝大多数都还没有回来,不过知道山长您从城里回来之后,估计下午,他们应该都会回来了。”
陆夫子去城里当府试阅卷官这件事,书院里的学子们多半已经知道了,等他们知道陆夫子从城里回来了,一定会立刻赶回书院。
山长回来了,说明府试阅卷已经结束,虽然试卷湖名,但是这些学生把自己的卷子默出来不是什么问题,自然可以问一问自己中了没有。
谢先生说到这里,突然瞥眼看到了人群之中的沉毅,他连忙继续说道:“倒是沉毅沉七郎,前几天就回书院来了,一直在书院里待着。”
陆夫子一早就在人群里看到了沉毅,他等的就是谢先生这句话,听到了这句话之后,陆夫子“嗯”了一声,缓缓说道:“那诸位就都散了罢,沉毅同我一起,到书房里来。”
沉大公子眼睛一亮,连忙出声应是,跟在陆夫子身后,进了他的书房之中。
什么是关系,这就是关系!
跟领导搞好关系,可太重要了!
进了书房之后,沉毅先扶着陆安世坐下,然后一边给陆安世倒茶,一边笑着说道:“老师这几天辛苦。”
“看几份考卷而已,不辛苦。”
低头抿了口茶水之后,陆夫子缓缓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好了,不必管我,去把你的卷子默出来,为师时间不多,估计一会儿,就有人来烦扰为师了。”
书院里消息灵通,用不了多久,陆夫子回书院的消息就会散播出去,那些甘泉书院的考生,乃至于不是甘泉书院的考生,恐怕都要来这里问一问考试结果。
沉毅从袖子里取出几张纸,放在陆安世面前,轻声道:“不敢占用老师时间,弟子已经提前默好了。”
陆夫子这才睁开眼睛,伸手接过这几张纸,然后抬头瞅了一眼沉毅。
“你倒是心思细腻,提前想到了这处。”
沉毅嘿嘿一笑,没有接话。
陆夫子接过考卷,从第一张开始,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等到全部看完一遍之后,他微微皱眉,伸手敲了敲桌子,示意沉毅磨墨。
沉毅连忙点头,在砚台上滴水,给老爷子磨墨,不一会儿,墨汁磨好,陆夫子提笔,开始在沉毅默写出的考卷上修修改改。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左右,陆夫子才把考卷交还给沉毅,然后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沉毅看了一遍这批改过的卷子,然后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陆夫子,问道:“老师,您在府衙…见到了学生的考卷没有?”
“见到了。”
陆夫子睁开眼睛看了看沉毅,闷哼道:“今年策论,不知道陈丰德有意还是无意,取了当年自己写过的题目,弄的今年府试考生的策论,十篇里有四五篇与他当年写的那篇文章类而不同,却又处处相似。”
“后来,陈丰德就在试卷里找到了你这篇,他还特意拿给为师看了看,说什么…”
陆安世顿了顿,继续说道:“说什么君子和而不同,此篇见我而不学我,君子也。”
夫子看向沉毅,澹然道:“七郎,你是君子否?”
沉毅想了想,然后微微摇头:“老师,学生与那些景从之辈没有什么分别,区别是他们想的浅了些,而学生想的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