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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桃茸茸闺中阃,嫩叶绿绿时运蹇。花蕊一朵被人摘,残藤伸进牲口圈。且说赫老爷回绝了一个又一个媒婆,错过了一个又一个俊俏后生,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自己的闺女不争气。
如此轻率地破了女儿之身。现如今,赫老爷莫说傍大户、攀高枝,甚至连寻个平平常常的女婿也不敢奢望了。
如此破货,大婚之夜一旦露了马脚,正如夫人所言,让婆家休了回来,我这老脸还往哪放啊。
“唉,作孽啊。”每每思念及此,赫老爷便顿足捶胸:“我赚的黑钱、脏钱太多,也许这便是所谓的报应吧?”
“老爷!”瘦脸媒婆欣然来报:“老爷不是想寻个单纯厚道的女婿么,本婆子手中有一人选,乃王庄的王大憨,不过,此生有些过于单纯,除了吃饭睡觉,其它事情一概不想,并且,此生更是厚道的有些傻里傻气。
虽然有万贯家私,却从不与两个兄弟纷争,本婆子所了解的情况仅此而已,不知老爷意下如何?”
“哦。”从媒婆子的言语里,精明的赫老爷早就听出来了,乖乖,这哪里是单纯厚道,分明是个傻鬼啊,然而,赫老爷连想也没想便满口应承下来:“好啊,此门亲事可以考虑,不知王府何意?”
“嘻嘻。”赫老爷如此草率地应承下来,连瘦脸婆子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听说赫老爷想了解对方的意思,瘦脸婆子忙不迭地回道:“因为王大憨过于单纯、厚道,三十几岁尚未婚娶,为此,王老员外有话在先,如果哪家闺女愿意嫁给那王大憨作妻,不仅可以分得一半的家产,并且。并且”
“并且什么啊,你快说啊。”爱财如命的赫老爷眼睛登时雪亮起来,如此说来,我这个破闺女今后的生活便有保障了,瘦脸婆子继续道:“王员外说,如果有闺女愿意嫁给王大憨作妻,王府不要亲家的任何妆奁!嘻嘻。”
“哦。”赫老爷更加心花怒放了,如此说来,既能把破身的闺女甩出手去,又不花一分钱,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啊:“好的,好的,老夫完全同意!”
闺女的亲事有了眉目,赫老爷喜上眉梢之余,又赏了瘦脸婆子两锭银子,同时命管家把赫娜的生日时辰写于纸上,送给瘦脸婆子拿到王府算命、合亲去了,而私下里,赫老爷命心腹的仆人扮成走街串巷的货郎,以贩杂货为名,去王府打探些情况。
“你快去吧,切记,一定要把王府内外的情况探听清楚,甚至于祖宗三代也要向街坊邻里仔细访问一番,回来如实向我禀报,本老爷必有重赏!”
带着主子的重托,仆人乔装潜入王各庄,整整探访了三天,从各个侧面、各种管道,基本上把王府的情况给摸清楚了。
于是回府向赫老爷这样禀报道:“受老爷之托,奴才不敢怠慢,只身在王各庄转悠数日,基本上获悉王府的情况。”“这王家祖上乃朝廷重臣,不过,现在家族内已经无人在朝廷作官了。
也就是说,王氏家族已经破落了,开始吃祖上创下的老本了,王各庄的耕地,十分之七属于王家,那十分之三亦是王家出卖的,看王家如今的情形,那十分之七的良田,最终都得变卖掉,真乃应了那句古谚,富贵不过三代!”
“哦。”赫老爷对王家的前途并不关切,已经决定把女儿嫁给一个白痴,苟且混过此生算了。
还能指望傻女婿能有什么出息啊。赫老爷眼前最关注的,当然是王家的门风,其内中的缘故,也就没有必要赘述了。
于是,赫老爷这样问仆人道:“这王家的门风如何?为人处世怎么样?街坊邻居们,对王府的评价,如何啊?”“老爷,你问这个啊,但容奴才喝口凉茶。然后慢慢道来!”
放下茶杯,仆人抹了抹嘴唇,继续道:“奴才首先向街坊打听王府的情况,一提及王家,无不摇头叹息,众口一词均言王家为富不仁,并且缺乏教养。”
“要说王家也乃贵族世家,仅仅过了几代,名声怎么就如此狼籍呢?奴才甚为不解。”“有人说那王家以吃地租过活,每至年关,王老员外与王老夫人以及儿子分头出去催讨租金,倘有给付不足者,或者给付不及时者,王家人要么破口大骂,要么懒在佃户家里不走,更有甚者,有人告诉奴才,有一个佃户因贫病,交不起地租,王老员外气急之下,居然在佃户的床上拉屎!”
“嗨。”奴才的这番说,听得赫老爷直想呕吐,这是什么德行啊,本人也是有钱人,也是债主。
可是,活了大半生,也没听说过,讨债还有这样讨的啊!赫老爷打断了奴才的讲述:“王家的内部情况如何,你进没进过王府啊!”“老爷,别提了!”提及王府内的情况,奴才的脸上更加不屑了:“既然受老爷重托,打探王府的情况,怎能不进入王府呢,不过,奴才一进王府的大门,便感觉到很是压抑。”
“此话何讲?”“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压抑,你瞅瞅王府内的人吧,主人不像主人,仆人不像仆人。
甚至于儿子居然敢跟老爹对骂,一口一个操你妈、操你妈的,老爷啊,您说说,这成何体统啊?”“王老爷有三个儿子,王大憨是长子,是一个十足的大白痴,已经三十多岁了,除了吃饭睡觉其它什么也不晓得。
次子名号二懒子,乃是个好吃懒作之徒,讨点地租回来,除了喝酒便是逛窑子,三子虽然年龄尚小,不过也是劣迹斑斑,大的坏事目前还做不了,在庄内专干一些偷鸡摸狗的营生。”
“因为没有家教,地租子谁讨来谁花用,结果啊,因为分配不均,府内经常吵闹,邻居们说,每当吵闹之时,王府内‘操你妈’之声此起彼伏,彻夜不绝于耳!”
“呜呼!”赫老爷闻言叹息道:“如此说来,这哪里是什么人家啊,简直就是牲口圈啊!”“老爷啊,您算是说对喽!”仆人凑过面庞,一脸神秘地说:“有些情况,我真不好意思向老爷言明啊。”
“哦。”赫老爷立刻追问道:“我和你虽为主与仆,可是你在府内已经做了二十余年,彼此早以兄弟相待了,至于某些不中意的话,有必要向我隐瞒吗?”
“老爷,这事实在难于出口啊!”在赫老爷的逼问之下,仆人只好将了解到的情况和盘托出了。
“报告老爷,奴才走街串巷,只要问及王府的情况,街坊邻居均流露出不屑之色,哟,那还是人家么,高墙大院之内俨然圈了一群牲口啊!奴才便困惑了:请问此话怎讲啊?你猜邻居们怎么说的,王家那个老太爷,不仅在外面偷女人,去窑子里狂嫖,还喜欢掏灰!”
“啊?”赫老爷大惊失色,心中暗道,王家有这等畜牲,本老爷怎么能把闺女往牲口圈里扔啊!可是,赫老爷转念一想,又犹豫起来了,唉,自己的闺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当真想寻个正经人家,谁能要哇?
考虑及此,赫老爷将信将疑地问道:“果真如此么?是不是邻居们妒忌王家的田产,背后讲人家坏话啊?”
“老爷,开始,奴才也表示过怀疑,可是,听人家讲得有鼻子有眼睛的,让奴才不能不相信啊,所谓的无风不起浪啊,咳咳。”
仆人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邻居某甲与王府隔壁而住,据他说啊,王家最喜欢半夜里吵闹,往往吵得四邻不安,连觉都睡不成啊,听那话音,是儿子斥责老爷子!”
“儿子是如何斥责老爷子的啊?”“邻居们向我学了,操你妈,老不正经,不在你屋内睡觉,半夜三更的溜进我宅内做甚?嗯,他妈的,还爬到我的床上来了,抱着我媳妇的脚丫子就啃,啃得我媳妇嗷嗷乱叫。”
“老爷啊!”仆人补充道:“王家父子不但经常吵闹,吵急了还会动手呢,邻居某乙告诉奴才,有一次他赶场回来,刚刚走到王府门前,看见王家老太爷手裹着膏药,一瘸一拐地往门坎里迈呢,看见王老爷子那个吃力样,某乙便帮了他一把。”
“看见王老爷子伤得如此严重,某乙便关切地问道,老爷子,您这是怎么搞的啊,让谁给揍了吧?老太爷慌忙摇头,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刚刚去郎中那里包扎一下!
可是,某乙回到家里时,他老婆告诉他,王家昨天吵了一夜,最后竟然劈哩叭啦地打了起来,那老太爷的伤啊,一定是儿子给揍的!”“老爷!”赫老爷正向仆人了解王府的情况。
忽然有家丁来报:“王府派人送礼单来喽!”“哦。”赫老爷深感惊讶,轻声嘀咕道:“这王家人真够迫不急耐的。”
嘴上这样嘀咕着,赫老爷心中自有主张,他从王家的仆人手中接过礼单,大致瞅了瞅,然后吩咐家丁道:“给客人看茶,我且与夫人和女儿商量商量去!”赫夫人一百个不允,认为与这样的人家结亲,有损赫府的形象,赫老爷冷冷地言道:“谁不想好啊,所谓水往低处流,人向高处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