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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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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太子的书房外。

    谌若青已经住在凌霄宫里,因此她好整以暇地坐在书房不远处的凉亭里,外头的流言蜚语一点也影响不了她。而她对面坐着的是苦笑不已的宗穆虞,对于目前处于震怒中的骆泽,他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与谌若青坐在外头观望。

    “刚刚进去的是工部尚书钱昆,是个逢迎拍马的好手,自从礼部尚书韦呈投靠太子后,洪贵妃面前的大红人就换他了。”宗穆虞在心里鄙视了钱昆一番,但同时也不由有些同情。“你觉得他能在里头待多久?”

    “一刻钟。”谌若青淡淡地道,倒了一杯茶,还将面前的五色果子蜜饯推到宗穆虞面前。“吃点心。”

    她还当真以为自己在看戏了?宗穆虞哑然失笑,但却仍伸出了手,抓一颗蟠桃咬了一口。他不知道,要不是这时代没有爆米花和可乐,谌若青肯定会搬出来看戏看个够!

    突然间,书房门打了开,一个藏青的人影被抛飞了出来,而在钱昆的惨叫声中,立在书房外小院另一端的几名侍卫,相当有经验地齐齐将钱昆给接住。

    钱昆脸色惨白的安全降落,双足落地时还差点软倒,那群侍卫面不改色地齐声道:“恭送大人。”

    钱昆已经是这几天不知道第几个被扔出来的大臣,所以这群侍卫都接出心得了。这些人是洪贵妃授意上门欺人的,所以骆泽也不再客气。

    “还不到一刻钟呢。”宗穆虞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也有事想和骆泽商量,但遇见骆泽正在发飙,他也是无可奈何。

    不多时,另一个大臣也拱着手进了书房,好像是兵部的什么家伙,来的人之多,即使宗穆虞这样的人精也都快认不得了。

    “兵部搅和进人家的家事做什么?”他不禁腹诽着,无奈地喝了口茶。

    谌若青倒是已经看到麻木了,事情虽然因她而起,但洪贵妃的处置也未免欺人太甚,而且有显摆声势之嫌,饶她智计百出,也没有骆泽这种拒绝方式来得直接有力,能够快速地灭了洪贵妃的威风,索性她就不管了。

    果然,不一会儿又一个人影飞了出来,连一旁伺候的招喜嘴巴都张得大大的。

    “这位大人飞出来的姿势未免丑了点,人家钱昆大人至少还是双脚落地,这位大人差点就倒栽葱了。”招喜呆呆地道。

    宗穆虞与谌若青听得好笑,在心里暗自点头,这位飞出来的大人好一招懒驴打滚,简直要破了这几天以来最丑的纪录。

    接下来上门的是个武将,这次在凉亭里吃零食看热闹的人全都皱起了眉。

    “连大将军都来了?怕是洪贵妃认为文官只有被丢出去的分,就派个武官来了。”谌若青摇了摇头。

    “只怕洪贵妃错估形势,忘了泽哥武艺可是号称天下第一啊!”宗穆虞暗叹口气,别人不知道骆泽的厉害,以为太子是虚张声势,但他这从小穿一条裤一起长大的兄弟可是一清二楚。

    两人一杯茶都还没喝完,这位武将倒是弄出了更大的躁动,接着同样由里头被抛飞出来,而且连外头的侍卫都没来得及反应,便从他们头上直接飞出了围墙外。看来,骆泽是动了真怒了。

    这么大的力道,足令谌若青看得目瞪口呆,不由得叹道:“太子简直是变态”

    “变态?什么意思?”宗穆虞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觉得挺新鲜的。

    知道自己不小心把现代的词说溜嘴了,谌若青随口解释:“变态就是很厉害的意思,我的家乡话。”

    “很厉害?没错,骆泽的确变态,而且还是大变态。”宗穆虞认同地点点头。

    一句话差点没让谌若青口中的茶水给喷出来,这时机却似乎又不应该笑,只能苦苦地憋着,一向表情淡然的脸庞都微微扭曲了起来。

    不过经过这位跳高跳远堪比奥运选手的武将大人飞越围墙的壮举,好半晌没有人再进来了。宗穆虞微松了口气,但也不是太有把握书房里头的情况,虽然他有事要找骆泽,却不想当下一个拔狮子鬃毛的那个人。

    于是他坏心眼的目光,望向一旁睁着圆圆大眼,吃着点心的可爱小骆媛。“媛媛”发出的谄媚声音,连宗穆虞自己都觉得恶心。“你想不想进去找父王玩啊?”

    骆媛眨眨眼,随即摇了摇头。“不要。”她年纪虽小,但不是傻子,刚才一堆人被丢出来可不是丢假的。

    “嗯放心,你父王不会凶你的。你先进去看看,下回表叔带你到宫外玩好不好?”宗穆虞邪恶地拿出诱饵。

    一听到有得玩骆媛眼睛都亮了,欣喜地点了点头,小脸蛋儿都泛出苹果光。

    “好啊好啊,媛媛去找父王。”

    说完,骆媛跳下石椅,努力地迈开小短腿,跑跑跳跳地进了书房。

    谌若青不禁送了宗穆虞一记大白眼,这家伙竟如此利用小孩,还真不是普通的卑鄙。

    好半晌,书房里没有什么动静传来,似乎骆泽的气真的消了,小孩战术奏效。然而宗穆虞仍是不放心,又将目光投向了谌若青。“赵奉仪”

    他才刚开口,就被谌若青打断。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今天的祭品应该都被扔出去了,我也不想坐在外头吹风,我先进去了。”谌若青自信骆泽就算盛怒,也不可能对她做什么,更不可能扔她出去,因此优雅地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皱褶,便领着招喜慢条斯理地踏进书房。

    “咦?没事!”宗穆虞心终于完完全全放下了,既然一大一小都没问题,那自己应该问题也不大才是。

    因此虽然这时机找骆泽谈公事有点找死,他还是鼓起勇气踏进了书房

    顷刻后--

    “骆泽!看清楚点再丢啊你个大变态”

    在众侍卫傻眼的目光下,又一道人影惨叫着飞过了围墙。

    “刚刚那个是宗穆虞?”

    “应该是。”

    “他干嘛偷偷摸摸的进来?害我连他都扔出去了。”

    “照理说他应该是正大光明进来的不过,扔出去就扔出去了。”

    看到官服就出了手,等听到声音才知道扔错人的骆泽,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的天空,那里早没了宗穆虞的身影。

    谌若青悠哉悠哉地选了个好位置坐下,一点也不在意叫声凄厉的宗穆虞,谁叫他要骗小骆媛当炮灰?

    “他这时候来踏什么浑水?”骆泽皱起眉。

    “应该是要跟你说海盗的事。”因为宗穆虞身为监察御史,眼线遍布全国,所以地方比较大的事件他都掌握在手中。谌若青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误杀”心中有些同情,因此好心地替他代言。“刚才在凉亭里,他跟我说了一些,只是因为你挥出了好几支全垒打,所以不敢进来告诉你。”

    “什么是全垒打?”这女人常冒出一些他听不懂的话,骆泽虽然高高在上,但却也没什么架子,不耻下问。

    “飞过墙的那种就是。”谌若青怔了一下,最后简单回应。若每一句说漏

    嘴的话都要解释,她会解释到死。“宗大人说,东南海盗并没有因为韦天丞的带兵而消减,反而更形嚣张,水军都快顶不住了,所以要你想想办法。”

    “我又不能去亲征,能想什么办法”骆泽顿时有些委屈,他本来可是杀海盗的热门大人选,结果被谌若青破坏了,重点是他还不能对她发脾气。现在代理天子监国,他就更不可能去了。

    “实质面你无法提供帮忙,但政策面可以。”谌若青提点着他“海盗越来越猖獗的原因,你明白吗?”

    “嗯,沿海原就贫瘠,因此有些穷乡僻壤的人就集结起来成了海盗,海盗劫掠沿海乡镇和私人商船,百姓无法谋生,贫困的人越来越多,索性变本加厉加入海盗,海盗的势力便越来越大。”骆泽因为监国,也算苦修了一阵子的政治学,一些地方事务他还算了解。

    谌若青点点头,用着现代引导式的说话方法,帮助他深入思考问题。“你有什么解决办法?”

    “还是得把沿海乡镇的百姓生计给提升起来,让人民能安居乐业,才能削弱海盗的号召力。否则贫民一直加入海盗,杀之不尽,也是国家的隐患。”路泽若有所思地道。事情该怎么做他知道,只是苦于难以着手。

    “你其实很明白,如今最重要的方法就是改革海政。”吸取了现代国家的经验,而且还是来自海岛的经验,谌若青很清楚海事的重要性,借着他的起头,便开始破题了“你第一步应该要做的是由国家开办海上贸易,振兴沿海乡镇的经济,这样才有可能杜绝普通百姓加入海盗,直到海盗平定,贸易情况才能更加安定稳妥。否则现在海面上的商船,属于平民百姓的几乎被海盗屠杀殆尽,而剩下能营利的私船都是和海盗勾结,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背后的靠山都是哪些人,相信你不会不知道。”

    她说的的确是好方法,不过操作面上,如今的他更知道这难度有多高。尤其还能在海盗群中赚到钱的人,几乎都和宫里高官搭得上线,而那些高官又和洪贵妃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目前沿海地方官很多是洪贵妃爪牙,贸易走私又是她赚钱大宗的来源,要做这些,需先扳倒她

    “所以你更要加强水军的训练,而不是像洪贵妃那样无视海事的重要性,只顾政治斗争、兼营私利。身居庙堂之上,你要苦民所苦!”谌若青只是提醒他,给他一个方向,至于实质上要怎么做,就要看他自己开不开窍了。

    “唉,我知道但这事需从长计议,要在洪贵妃眼皮下做这些事,没有那么容易”骆泽直至亲政了才更体会到洪贵妃有多么权势滔天,他或许敢直接和她对着干,反正她拿他没办法,但要撼动她的根基,可还差得远。

    话声至此,突然一个身影又从书房外踏步进来。

    “泽哥,只要你愿意做,做兄弟的一定帮你到底!”进门的又是宗穆虞,这次他学聪明了,在骆泽备战姿势还没摆出来之前就先跳到一边,表明身份。

    “别丢别丢,是兄弟我啊!没事飞出围墙实在太刺激了,也只有你这大变态才做得出来。刚才赵奉仪已经帮我把话转达给你了,届时你在朝会适当时机提出,我会在这段期间游说一些大臣。”

    “也只能如此了。”骆泽原本要轰出的那一掌,在看清来人后默默的收了起来,按在自己发疼的太阳穴上。“唉穆虞,什么是大变态啊?”

    “喔,就是说你这样的人啊!变态在赵奉仪家乡话里是很厉害的意思。”宗穆虞好心地解释着。

    骆泽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突然间也觉得这称号和武艺高强的自己似乎挺般配的。“这是当然的,我承认自己的确变态,还是个超级大变态。”

    “噗”谌若青一个忍俊不禁,不由低下头去,用水袖遮住半张脸。

    “若青,你怎么了?”骆泽不解她为什么突然发出怪声。

    “不,没什么事。”再继续听下去,谌若青不保证自己不会笑出来,只能拼命隐忍。

    “唉你没事,但本宫有事这事情可多了”骆泽一想到政事一堆,现在又多了东南海事告急,只能抱着头,一副很困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