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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忙碌碌上了几天课,非常疲惫,嗓子也十分嘶哑、疼痛。但无论怎样,终于又回来了。尽管明知家徒四壁,并无活物,本应了无牵挂,但坐到车上,竟也有点归心似箭的感觉,总嫌车开得太慢。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何况我的窝倒还不至鄙陋如斯。尽管只有两间陋室,一张破床,冰锅凉灶,清冷寂寥,但依然对自己颇具引力。也许我早已习惯、并且喜欢这种自由、随意、安静和闲散的生活。也许这个家中有着我太多的操劳和酸辛,也许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弥漫着太多纯属于个人喜爱并熟悉的气息,所以外出数日,总还是十分惦念这小小的蜗居,总想着早点回到自己这虽简陋却不失温馨的小窝。毕竟,这是我的领地,西谚曰:风可以进,雨可以进,国王不可以进。在这里,我就是国王!我就是皇帝!这里的一切都任由我支配,都为我服务,没有什么可以违背我的意志。在这里,我可以试着满足一点人皆有之的阿q般的虚荣心和亚历山大般的统治欲。可以一切由自己当家作主,不受任何人的辖制和支配,无须小心翼翼的谨言慎行唯恐稍不留意而招谁惹谁,更不用察言观色去揣摩他人心情的好坏和脸色的阴晴,以随时准备调整自己的作为和言行。
人也许只有在自己的家中,才能真正独立自主,彻底放松,才能卸掉一切披在身上的枷锁和束缚,为所欲为的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才能真正做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真实而本色的人。特别是一人独处的生活,尽管有着这样那样的缺憾,但彻底的独立、自由、随意和清静,却是一般人难以体会到的。特别是对于像我这样独立性、自尊心都很强的人来讲,极其厌恶被人吆来喝去,极其厌恶别人颐指气使的发号施令,极其厌恶别人居高临下地给我安排工作、布置任务,则独处的安宁更弥足珍贵。对于目前普遍存在、并被世人广为认可、甚至被媒体大力追捧的阴盛阳衰、性别异化、甚至极其推崇女性雄化、野化的变态的世风之中,也许选择单身对我来讲是一种既无奈却又最为合适的生活方式。经历了重金属般铿锵雄壮而又冰冷吵杂的婚姻生活,心早已被蹂躏的千疮百孔,感情也破碎成千丝万缕。而孤独却宛如深藏于山涧碧潭中的一泓清泉,清洌、安宁、静谧,沁人心脾,润人肺腑,慰人魂灵。明澈的纯净和醉人的甘淳,使人头脑清新如洗,心灵明亮如镜,灵魂澄澈洁净,人也显得脱俗超凡许多。少了尘世中浮躁的浑浊和市井间浅薄的喧嚣,远离了虚伪无聊的算计利用和肮脏龌龊的掩饰欺骗,重归自己所熟悉和习惯的安详、宁静、稳定、正常的生活轨道,删繁就简、深居浅出、清心寡欲、师法自然。或伴青灯黄卷,或游网络汪洋,或徜徉于深山古庙,或留连于绿坪翠岗。让一切都极其简化、净化、淡化、智化。心灵的伤痛得到很好的治疗,终于可以彻底地释放自己,彻底地放松自我,终于可以不再受任何干扰,能全身心去从事自己所喜爱的任何事情,而不必担心被人狗血喷头的谩骂和喋喋不休的指责;终于可以随心所欲的完全按照自己喜爱的方式生活,而不必担心受到他人的无端干涉和无理阻挠。事物总是辩证的,有所失必有所得,独身者的自由显而易见。所以也就有人称此为:享受孤独!我觉得,说此话者,肯定有着和我同样铭心刻骨的痛苦经历和撕肝裂脾的血色记忆,所以才能对世人噤若寒蝉的孤独二字以享受之心态来对待。没有亲身经历心灵在炼狱中痛苦煎熬的人很难体会个中滋味。孤独并非谁都可以享受,并非谁都有能力享受,并非谁都能浸入骨髓的真正体会到这是一种享受。能够心无旁骛的安然享受孤独,特别在物欲横流的城市,能够远离浮嚣,超然物外,静静的坚守自己的安宁,这无疑是一种经历了极度痛苦后的凤凰涅磐般的浴火重生。是一种境界、一种品位、一种层次,也是一种奢侈。而奢侈是需要一定条件作保障的,所幸我具备了一些这方面的条件,所以也体会到了单身带给我的大宁静、大安祥、大满足。毫无疑问,孤身独处一个最大的好处就在于:无论何时、何事、何地,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做好、或者做坏,一切都可以乾纲独断,率性而为,全由自己作主,毋需请示汇报,毋需看人脸色,毋需受他人制肘和支配,这种自由自在,了无牵挂、宁静淡定的感觉真的很爽。所以生活、工作之中,无论遇到何种烦恼和不快,只要一躲进这完全属于自己的纯私人空间,尽可以在此十分狭小却又极其宽阔的天地之中,天马行空,纵横捭阖,随心所欲,独往独来。把所有外在的不悦、不快、不满、不爽等等皆抛掷于院墙以外,拒之于屋门之外。将一切暴戾之气,哀怨之气,萎顿之气,懊伤之气都屏蔽于陋室以远的寥廓空间,而在自己身边,只留下清爽、惬意、散淡和安然。可谓心宽强似屋宽,气平强似命穷,大可戏谑自己大隐于市,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几成桃花源中人了。
然则,清爽固然清爽,惬意也的确惬意,终归还生活在现世,面临着现实、具体、艰辛、残酷的生活压力,有着诸多做人的责任和负担,有着许多亟需处理的问题和困难。所以每天又不得不穷其心智、疲于奔命地去打拼生活、努力工作,以期最大限度地改变现状,完成自己为人子为人父的历史责任。细思人生在世,食不过一日三餐,衣不过一年四季,眠不过一席之地,却又不得不常常去不计后果地拼死拼活,衣带渐宽终不悔,俯首甘为孺子牛。人大概都是如此,总想竭己所能,为国尽忠,为尊尽孝,为子孙尽慈,为朋友尽义。特别是总想给后代留些取之不尽之智慧,用之不竭之财富,所以,一个真正想担承起全部责任的人,总是会感到很累很累。可谓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我又何尚不是如此。尽管历尽磨难,遍体鳞伤,但丹心未改,大爱难泯,所以始终跳不出自己,始终跳不出责任,以致常把自己搞得精力枯竭、疲惫不堪。有时会情不自禁的揣想:每天这般如蜂样勤奋,如蚁般劳作,何等辛苦、劳累,倘遇子孙不肖,骄奢淫逸,或懒惰萎靡,竟于数年之内,耗尽余劳作一生之心血,也未可知。若此,岂不既害己又害人,最终徒落个万念俱灰、意冷心寒!?
曾闻人言:子孙贤者,无须留一丝一缕,依然会顶天立地,叱诧风云,建功立业、光宗耀祖。若子孙不肖,纵留万贯家财,金山银山,终会坐吃山空,潦倒一生。概而言之,就是俗谚所称: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妆衣。此话言之有理,亦言之有据。君不见古今中外多少英雄豪杰,有几人秉承前辈衣钵?多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奠定千百年宏伟之基业,何其令人感慨、令人叹服。而从反面说来,从古至今,亦不乏诸多事例令人扼腕,远者不讲,仅以近代为例:满清将领入关之时何其骁勇、骠悍,而其后代却又是何等懦弱、萎靡,以致在中国历史和汉语言文学史上多出了“八旗子弟”——这一人所尽知其内涵的专用名词。此不能不引后人多加反思。所谓英雄自古多磨难,纨绔子弟少伟男;所谓富不过三代,所谓虎父生犬子;所谓创业犹如针挑土,败家恰似浪推沙;所谓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等等,言之凿凿,语之谆谆,发人深省,刻骨铭心。以史为鉴,当能时时给人以警示。
尽管如此,但深感自己一生缺少前辈的荫庇和扶持,孤身微力,摸爬滚打,历尽艰难、曲折甚至屈辱。所以,总还是觉得,人生在世,代际交接之间,非常需要有一个传承、积聚和累加的过程,不然何来百年老店、万世基业?纵观缥缈寰宇,万千世象,茫茫人海,芸芸众生,特别睿智、颖悟、俊逸之才和过于不淑、不肖、不贤之人总是少数。一般之家,多为天资平平、庸庸碌碌、循规蹈矩之常人,也即所谓的有缺点的好人。家庭代际传承之历史,与国家、民族及人类历史上的文化、文明、财富之传承、积淀有同工异曲之处。若无前辈恩泽和荫蔽,若无前辈在各方面奠定坚实的基础,以使其在此基础之上更上层楼,而是让一代代的后人全部如白纸一般,一切归零而重头做起,白手起家,则若想有所成就,势必极其艰难,极其苦辛。特别在当前极不规范的市场经济条件下,更显举步维艰。若无过人之能、过人之才、过人之智,过人之胆识,要想获得天翻地覆之改变,在夹缝中谋取成功,其机率无疑微乎其微。所以,有识之士多次疾呼,若无强力措施,社会下层子女改变命运、提升阶层位次之愿景将很难实现,贫富差距必将日益拉大,社会矛盾和冲突也必将日益凸现,并可能不断激化,构成社会不和谐、不稳定的潜在威胁。
鉴于上述认识,我常告诫自己:在认识事物、处理问题上一定要全面地历史地看问题,做人做事切忌偏狭,更不可人云亦云,拾人牙慧,把他人所说的只言片语当作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遍真理而一味盲从。无论何时、何地、何事,总要根基自己的实际状况,总要经过自己头脑的认真思考,看看到底是否真有道理,是否真正符合自己的实际,从而审时度势,权衡利弊,相机行事。应以无过无不及之心态待之为好,切忌过激、片面、走极端。特别在对待孩子问题上,更应该极为审慎,要兼顾大局与久远,从整体、全局、发展的趋势方面谨慎对待,既要求孩子胸怀大志、积极进取,奋发有为,放得开眼光,跳得出身边的各种蛊魅和诱惑,向既定目标远行,而做长辈的,又要真正担负起责任,竭尽心智,不遗余力,为孩子的成长和将来的发展多做铺垫扶持和建设性的工作。而断不可走其两端:既不能一切越苞代办,始终置于羽翼遮蔽之下、襁褓束缚之中,而扼杀其个性,控制其自由和发展,使其成为唯唯诺诺、低眉顺眼、懦弱无能的乖宝贝、小奴才。也不能漠不关心,不闻不问,奉行儿孙自有其福,无需为其做马牛之说,任其自由放任,盲目发展而置之不管。此两者无疑均不足取,总还是应该两相兼顾,既把握大的发展趋势不走偏差,又保证孩子不受过多干预和束缚而健康发展。概而言之就是:该出手时就出手,该放手时就放手!即该管时必须管,该放时也必须放!——这里的“管”和“放”自然是具有多层涵义的。依此,则父辈的智慧、经验、知识、财富及社会资源等各方面的积累、传承和孩子的自立、自主精神、积极主动的参与意识,主观能动性和创新意识、创造能力都能得到很好的发挥和发展,如此,必能产生事半而功倍之效果。此所谓不偏不倚,无过无不及是也!
在生活和工作中,在思考问题和作出抉择的时候,常常会出现这种情况、得出这种结论。这不由不使人常想起“中庸”——这个国人极其熟悉的名词。因曾被视为消极、保守之贬意词而屡遭批判,故常使人极其敏感,羞与为伍。但经过多年来的生活、工作实践,及在处理各种矛盾冲突的过程中得出的经验和结论。愚以为,此实为思辨哲学之范畴,应当根据具体情况具体对待,不能简单以对错论之。革命者要打破旧体制,建立新秩序,必要冲出旧平衡的约束,以建立新体制、新秩序,出于此目的,必将革弊图新,突破樊篱,狂飙猛进,矫枉过正,此时若四平八稳,维持平衡,势必为旧体制作伥,故必批中庸。然则新体制、新秩序建立以后,也需要新的平衡和稳定。中庸者,维持平衡,不走极端之谓是也。缘于此,故中庸者,常为维持现状者所赞许,而为急于打破现状者所不齿。所以历史上曾有狂批中庸之遗事。然则,尽管如此,人们却又常谈起:过犹不及,欲速则不达。故反其道而行,欲觅无过无不及之境,欲循不疾不徐而求达之道,此中庸者,与事有益,与人无害,何过之有!所以,无论对任何事物,不要一概而论。脱离了具体的历史环境和条件,随便给任何事物、任何人妄下结论,都是不可取的。所谓道可道,非常道,其微言大义,可见一斑。仅以年龄而论,青年人思维敏捷,体健身轻,正值干事创业之时,自当立志求新,锐意精进,百折不挠,无惧失败,此时最忌四平八稳,老气横秋,墨守成规、维持现状。而人至晚年,年老体衰,精力不济,且多事业小成,衣食无忧,此时当以安度岁月,颐养天年,延年益寿为要。所以宜求平和、平静、平衡和稳定。所以,世间万物,当以具体情况而具体对待,切切不可妄求整齐划一,一概而论。正如牛顿的力学理论和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只在一定的范围内起作用一样,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绝对的真理。一切以时间、地点、条件为转移。
譬如对孩子的教育,若自幼骄纵,凭其如野马脱缰,恣情任性,肆意妄为,随其放纵,置之不理。久之,必养成恶习,不可束也。倘如此,则对人对己对孩子本人,都可能会酿成大害,也许会毁掉子女的一生,故曰:骄子如杀子,虽为爱之,实则害之!或曰:主观是爱,客观施害。
然则,若束之过紧,又必然会压抑其个性之释放,影响其智力之张扬,甚至会养成唯唯诺诺,中规中矩,踟蹰不前,猥琐怯懦,不敢越雷池半步,常唯他人马首是瞻、唯他人之言是听、唯他人之命是从,缺少自己的主见、创意和独立性。则此种不良个性,势必影响会影响其一生事业和成就。
人的天性是放纵,人的理性是节制,如何放而不失之于过宽,管而不失之于僵死,此实为探寻无过无不及之大道也!所以,我在对待子女教育问题上,始终认为应坚持一个原则:即放之太宽时,则收;束之太严时,则放。常保持亦放亦收,动态平衡之态势。然则,十数年来,虽稍有心得和感悟,终因缺少前辈传承和训导,依然失之于过严,以致使自己孩子的性格形成上,有诸多不足之处。突出体现在,谨慎有余,泼辣豪放不足;守成有余,开拓进取不足;退让有余,彪悍奋勇不足;阴柔有余,阳刚坚毅不足;善良谦和有余,宏韬伟略和英雄之气不足。回首瞻望,此生憾之大者也!
对于家庭之传承,见微知著,总觉得各个方面都有相同、相通之处。都需要不断摸索、积累、总结。并不断改进,不断汇聚,不断流传下去,以期能给后代子孙有稍许裨益,使之少走弯路,少历磨难和痛苦。力争能代代薪火相传,不断得以完善,得以提升!而其间最为重要者,窃以为,不是财富和家产,而是思想、品格、精神、智慧、学识、才干和意志。总觉得,这才是作为人生在世的魂魄所在,也是家庭、家族之中的魂魄所在,是最最重要的。否则,即便富若石崇、贵若严嵩,最终还是会潦倒一生。所以,总希望后代子孙,培根固基、正本清源,在为人处世之中,多些敬业,多些勤奋,多些自立,多些有为,多些久远,多些智慧、多些技艺、多些才干。携自己的一腔热血、满腹经纶、锦口绣心、道德文章和才能技艺来处世为人。以此,即便祖业凋零、行囊羞涩,浪迹天涯,亦会远胜过前辈遗留万贯家财!当然,这仅是我个人的一己之见。也许会见笑于方家。但愚者千虑,或有一得,不惮鄙陋,晒于网上,若于人于己稍有裨益,也不枉耗精费时,付出这一片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