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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以来,步履匆匆——肉体、精神都处于一种拼赶时间的紧张状态。去也匆匆、来也匆匆,生命就在这样不断的奔波中耗损、流逝着。不知不觉中,风蚀容颜改,霜染两鬓苍。人生恰如这不期而至的岁月,已渐入满目萧条、肃然的秋季。秋天来了,寒彻骨髓的料峭严冬自然也为期不远,心中的凄楚也日复一日逼近。难怪古人常临秋而生悲,实乃人之常情:人生苦短,壮志难酬,心中自然免不了会生出些许戚然和哀叹,已久历人间沧桑,似也见怪不怪了。
人生在世,常叹壮志难酬!这大概是绝大多数世人的宿命吧?其实,放眼看去,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人敢说自己是真正的成功者呢?又有谁人,敢理直气壮、大言不惭地去嘲笑他人的失败?我相信,但凡对世界有稍许了解,对人生有一些感悟者,是断无人敢轻出此狂言的。唯有那浅薄、无知、鄙俗、佞妄之人,才会沾沾自喜于窃得的蝇头微利,才会得意忘形于苟取的盗世浮名。才会感觉到自己巍巍然、煌煌然似乎还像一个人物。而那些真正伟大的人物,真正做出过惊天动地大事业的旷世英雄们,却无一不深深地感到自己的渺小、卑微和不足称道。试想伟岸如共和国开国之父毛泽东那样的杰出人物,也都曾不无惶恐地说过的这样的话:群众是真正的英雄,而我们自己则往往是幼稚可笑的!伟哉如斯人者,尚且如此。作为小小百姓的我们,又何敢自骄自矜、自欺自傲、不可一世呢!?
居于陋室之中,我们即常深感自己的卑微。而当我们置身于宏伟绮丽、鬼斧神工、气象万千的大自然的怀抱之中时,我们更会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渺小如一粒微尘。作为凡俗中人,我们于被尘事所累、心绪飘忽、找不到自己之时,常会情不自禁地去寻求大自然的爱抚,以期能浸润皇天后土的恩泽、汲取自然之母的乳汁,荡涤俗尘的污浊。作为自然之子,当我们攀缘于巍峨雄壮的崇山峻岭,漂泊于澎湃汹涌的大海汪洋,跋涉于莽蛮苍凉的戈壁大漠,穿行于葳蕤繁茂的旷野密林之时,面对苍茫寰宇、大千世界和浩渺无垠的自然界,即便我们确曾建立过不朽的业绩、取得过骄人的成就,但是,此时,谁还敢再自称一个“大”字,谁还敢再显露一丝的骄矜之色。也许,只有此时,我们才会对生命有些许真实的感悟。只有此时,我们才会减少一些轻狂和孤傲,减少一些虚浮和无知,减少一些乖戾和狂躁。才会对自己有一个比较客观、冷静、本真的认识。才会持一种比较平和、安宁、静谧、恬淡的心境。也才会重新审视自我、审视他人、审视寰宇、审视人生。也许,只有在此时——只有在我们面对广袤无际、鬼斧神工、隐藏着无数奥秘的大自然时,我们才能真正认识到:人,其实是多么的卑微、脆弱、渺小。即便是那些在茫茫人世间,建立过伟大业绩和赫赫功勋的伟大人物,其实也都和你我一样,都毫无例外的,仅仅是这个时以亿万年计的小小行星上,步履匆匆的一个渺小过客而已!
是啊!我们所处的这个宇宙,宏大无比,无边无际。我们小小的银河系,只是数以千亿计的星河系中的一个极其微不足道者。我们视之为硕大无比的太阳系,也仅仅只是微小的银河系中数以千亿计的恒星系中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者。而我们所居住的这颗我们尊之为地球的这颗蔚蓝色的小小星球,更仅仅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小太阳系中的一颗小小的行星而已。而我们人类,更仅仅是这颗小小星球上数以千亿种的物种中的一个。论及我们个人,更仅仅只是这个曾经存活过的数以千万亿计、而现仍存六十多亿的同类物种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微小个体。我们能够在这个星球上行走的活动范围到底有多大,在此姑且不论。而仅从我们个体的存活时间而言,算足最高限,充其量也仅仅只有三万余天。是的,一切,仅此而已!面对浩渺寰宇,面对寥廓自然、面对茫茫人海,面对短暂而多桀的人生旅程,面对和我们一样的自己的同属、同种、同类,我们实在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自高自大、自狂自傲、趾高气扬、大言不惭!
诚然,我们不必太过于看轻自己,我们毕竟在自己父母的恩赐之下,于一个十分偶然的机会里,获准作为一个生命个体,来到这个世界游走一遭。这实在是一件十分可喜、可贺、可叹、而值得称幸的事情。但是,我们也实在大可不必因此就太过于看重了自己。要知道,无论我们是谁,无论我们做出过多么了不起的骄人成绩,创造了多么辉煌的成就、攫取了多么巨额的财富、取得了多么显赫的地位。我们都仅仅只是天地之间一个小小的过客而已!是的,无论在任何时候,我们都无妨冷静下来严酷的反诘一声自己:你——以为你是谁?!——也许,惟有如此,才能给我们以振聋发聩,警心惕智的狠狠一击,从而使我们能够真正做到头脑清醒,耳聪目明,任何时候都不至于得志忘形、不知所以!
是的,在茫茫无垠的浩渺宇宙,在绵延无尽的生命逆旅,我们每个人都无异于一叶扁舟、一粒粟米。大家都是漂浮在浩渺宇宙空间的这颗微不足道的小星星上步履匆匆的一名十分渺小的过客。我们的生命来临此世,纯出于偶然。它是那么脆弱而渺小、卑微而短命。赤条条匆匆而来、也必然会赤条条匆匆而去。同类与同类之间,原无什么本质上的区别。生而平等、死而平等,活着自然也应该平等。从作为人的本质特征来讲,谁都无资格认为自己比别人更伟大,谁也没有必要觉得自己会比别人更渺小。谁都无须过于狂妄、傲慢而无视他人的存在,谁也无须妄自菲薄,太不把自己当成人,而到同类面前低眉顺眼、曲意逢迎。既然秉承父母之恩降生为人,就要活出人的尊严!人的气节!人的教养、人的内涵!真正做个不愧为人的人!要效青松傲骨凌霜,而非牛烘烘傲气逼人;要学翠竹虚心有节,而非颤微微摇尾乞怜。
作为这个星球的居民,每个人都是生而平等的,都理应享有同等的权利。而作为和同类相同的独立的生命个体,更是和他人原无什么无高低贵贱之分。所以,每个人都大可不必自轻自贱,都大可不必在他人作威作福的狂傲丑态中,丧失自己做人的良知和尊严。
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现实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美好。我们当前所处的时代,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浮躁、骚动、虚荣、急功近利的时代。在世俗最直观的价值体系中,以成败论英雄,以贫富分贵贱,已渐成为人们普遍认可之思维定势。而成败的标志,又常被人们以金钱、地位、名利、权势等为最现实的衡量标准。英雄不问出处的含义,常被人各取所需、从不同角度进行着无情的割裂、甚至不谛于变态的诠释。全不管这金钱、地位、名利、权势的来路正也不正,全不问其取得的过程是否黑、恶、脏、邪,甚或极其血腥、惨烈?!“一将功成万骨枯”——其内涵、外延在此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尔虞我诈、巧取豪夺,得之者,洋洋自得、沾沾自喜;失之者,垂头丧气、自卑自馁。所以,不择手段攫取财富者有之,挖空心思谋取官职者有之,丧尽天良追逐名利者有之,甚至不惜廉耻靠情色、肉体炒作盗名于天下者亦不乏其人。而无耻尤甚、更欺人尤甚者,则是某些不耻之徒,全不以其耻为耻,反以其耻为荣。或赫赫然彰显于世、或飘飘然招摇过市,志得意满于奸计之既遂,高高在上俯视社会之底层。社会发展进程中的某些层面或部位,扭曲、异变到如此地步,不能不说是人类的大悲哀、大伤痛。常会令无数正直、善良之人痛心疾首、扼腕长叹!但是,有时我又常在想,在这个广袤无垠的浩渺宇宙和玄奥难测的大千世界中,那些自诩自大者,或正因其狂傲无知会更显其渺小;而那些自知自我确属渺小者,或正会因其自知其小,而反在细微之处凸现出其大。曹刿曾说:肉食者鄙!毛泽东也曾说:卑贱者最聪明、高贵者最愚蠢!我想,这大概也多少包含有一些这方面的涵义吧!
但是,我总觉得,无论世事如何变幻,社会如何发展,作为一个略通文字和事理的人,作为一个多少受过些数千年优秀民族的传统文化熏染的人,我们首先要守住的,应当是读书人的气节和良知。真正做到:不欺心于暗室、不见利而忘义、不狗苟而蝇营、不污身而求荣。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之中,见贤思齐、乐天达命、随遇而安,贫者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
尽管独善其身者常会有无法兼济天下之失落,而兼济天下者更免不了有难以独善其身之无奈。但人生就是如此,不如意事常十八九,总会有诸多缺憾和失意。但无论怎样,默默无闻之蚁民如吾辈者,安贫乐道、克己自洁、独善其身,总也还算是一种精神、思想甚或魂灵上的超越吧!
是的,作为天地之间一过客,虽人生苦短、步履匆匆,也务必要踏实走好此生此世的每一步。如此,方无愧此生毕竟曾生而为人,毕竟曾在这个小小星球的某个狭小的角落里游走了一遭!
不是吗?人这一生不就是如此吗?所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蝼蚁弱虫、虎狼悍兽,生生息息,概莫能外。各自走好自己的生命之路,努力完成自身的使命、尽到自己的责任,即可称之为无憾、无愧了。我觉得,除此之外,余者大可视之为身外之物,尽可忽略于身后脑外,以免深受其累!
2008年1月4日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