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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西玄二皇子在酒楼窗边,忽的起身。
“徐直?”
人群里,确实有徐直以及她的身边人们。“她是傻了吗?在这种日子里,不坐轿,是要被人挤吗?”一个大姑娘在人多时被吃豆腐太常见,她身边人都不会想吗?“去,去告诉徐直,让她上来避避,要看烟火这里也方便,等人潮散了再走。”
他身后的侍卫领命而去。
他看着侍卫千辛万苦才挤到徐直身边,对着她说话,她心不在焉的听着,身边人姜玖客客气气的回着,转头跟徐直说了什么,她才抬头看向他这头,十分有礼的做了一个谢礼的动作。
客套而疏离白话点就是不把他当回事。
随即,她转身往它处走去,哪怕寸步难行。
突然之间,烟火大放,炮声响起,徐直因此抬起脸,火光在她面上跳跃,如梦似幻。
姜玖在她旁边说着话,对着烟火指指点点,有人退了一步要撞上徐直,姜玖立刻以身挡开。
他在酒楼上冷冷的注视着这对男女,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从一开始,就错了。
或许,在这一世,在西玄的土地上,他与徐直,注定就是这样各行各路。
“徐直!”
人潮瞬间冲散两人。
等到徐直再度被人发现时,发现者是学士馆的两名学士。
“徐学士,原来你在这里。”
徐直站在小倌馆屋墙靠边的阴暗处,正好有株树微微挡住,没有仔细看,还真看不出那里站了一个人。
徐直嗯了一声。看他俩一眼,方才还在学士馆擦身而过。如今再度见到,到底是京师小还是彼此太有缘分了?
今日是西玄云霄。京师喜气,西玄人总爱在喜庆日再添上那么些彩头,例如就有人专挑这种日子来唱求爱曲。
这两名学士看向她手里的夹肉薄饼,可能他们一时看惯了徐直身边人的细心照顾,哪怕是在学士馆她谈的忘我,到用饭时间她的身边人仍会伺候她去吃饭,现在还真一时适应不了徐直随便被小摊吃食打发了。
“徐学士,方才远远看你们被冲散,真吓我们一跳。若是姜玖在,岂会发生这种事,你那个后院人是不是也太”
徐直不以为意,道:“小事而已,我也不是孩童,不必时时跟着,”她头痛症已好,不必再像往常那样有人跟着以防她昏倒。“那个后院人是外国人?”
徐直看他们一眼。
这两人立即知道徐直不想回答。其中一名又状似随口道:“大姑娘,听说年前你生了一场大病,实是令学士们担心不已,,所幸你一切安好。”说到此处,无法控制的瞄她的连帽,看不出她的头发到底如何了。
她进学士馆也是没有掀帽,说是为了保暖,可见收到的消息九成是真的——徐直的病,与头部有关,甚至,是开颅过。能活下来,简直是奇迹。
“你们来自大魏?”徐直突然问道。“是的。”
“见过徐达吗?”
“呵呵,大魏皇后,怎能亲眼见得?”
“哦,多谢你们当日在宝元楼帮我,他日你们见了徐达,就告诉她,她的心意我明白。”徐直顿了下,又道:“当学士虽不是你们的专长,但好歹也要用点心,不然呆在学士馆的这几年可是荒废了。”
“”他们自认隐藏的很好,是哪里有破绽?西玄皇帝知情吗?
“徐学士,你的病全好了吗?”其中一名学士厚着脸皮问道。
“恩,全好了。”徐直看在他们会转告徐达的份上,很有耐心的答道:“现在我很好,西玄很好,若下次你们呢有替换者,大魏有什么稀罕的东西,一并带来,直接给我吧。”
“好。徐学士,其实,大魏的学士馆绝对不输西玄。”一名学士鼓起勇气,反正这层纸要破不破的,他们就是大魏的细作没错!顺道来保护徐直的,保护久了会想着如果徐直在大魏就好了!大魏已有金刀皇后,要再来个天下徐直哪还来的四国并齐?大魏就是天下!
“徐学士,大魏的男人也很好,要几个都成!”
徐直诧异的看着他。
另一名学士也趁机说出心底话。“大魏临海,难道徐学士不想出海看看吗?大魏可以专为你打造一艘学士船!”
徐直的美目瞪大,一抹跃跃欲试在她的眼底流露无遗。
两名学士大喜。“徐直,若你在大魏,陛下绝不会如西玄皇帝那般,随随便便就中了邪来误伤你”何况大魏还有鬼神之女金刀皇后坐镇呢!既然都半摊开了,他们也就不遮掩各国早就收到徐直曾遭中邪的周文晟追杀的密件。
这简直是天下最不可思议的事!居然敢追杀天下徐直。中邪?骗谁!那日各国细作得到消息时,徐直已在西玄赵家贵族的别庄上,他们差点吓破了胆,连夜潜到别庄,却发现进步了庄子,只知里头也有大夫,当时在西玄京师里的细作十中去了七八,把庄子守得跟铁桶没两样,就怕周文晟又发疯中了邪,也怕送出来的尸体是徐直。
还好,老天把徐直给还了回来。
他们也听说事后周文晟将在赛台上一名死去的太监尸首一片片切下,五脏六腑全搅碎分至西玄不同地方埋起这位仁君做出完全不合他平日作风的残忍事迹,这才叫中邪吧!
“徐学士,只要你落根大魏,我们将在大魏京师为你寻一处府邸,保证与西玄徐府一模一样,甚至连这后院人也能找上你所喜欢的,一个、二个、三个西玄男人年过三十就不行,但我们大魏男人保证勇健到六十岁”没什么好脸红的,把徐直当男人看就好了。
徐直目光越过他们肩后,道:“我的后院人来了。”
两名学士暗道可惜,也没有回头,朝她作揖。“徐学士,既然有人来寻你,我们就先走了。请务必好好的考虑。”
大海,男人,都在等你!
徐直嗯了一声。他们才离开,戴着面具的周文武大步就到,他看着学士的背影说道:“这两个人”
“也许是徐达派来的人。”
周文武的目光立即落在她面上。
“我饿了。”徐直说道,自顾自的低头吃起馍饼。她就是自学士馆出来后发现天黑了,猜测这条街商街在元宵这日必会热闹非凡,存心过来看一看,才在邻近的小摊买了吃食就给冲散了。
周文武都不知道要她提徐达还是不提徐达的好,但见她还真的没当回事,他心里开始憎恨起她来。
她一口一口的吃着,两颊鼓鼓。周文武替她拉好连帽,拿出他刚才走来时在小摊随便买的面具。
“徐直。”
她抬头看他一眼,还在咀嚼着。“喂?”
随即,面具落到她的脸上。她沉默一会儿,方道:“这是”
他又挨近些,双臂抵在她两侧的屋墙。他道:“继续吃吧。”
“”有时人疯还真的没有道理可寻,徐直也不跟他多说什么,就这么在“窄小的空间”里继续吃着,两道火热的目光直落在她的面具上,她头也不抬,麻木道:“阿武,你是想吻我,是不?”凑得这么近,她都快不能吃东西了。
“让你动情的模样给人看?我傻了么?”周文武烦躁道。
徐直感到他的双手更加护住她的后脑勺,或者,该说他贴的更近些。她本以为是人潮过多,将他挤了过来,眼角往他的臂下觑去,确实人来人往,但他这种遮挡反倒是不想让她吃东西的样子给外人瞧了去。
她心里微讶。是她吃东西的样子太难看还是周文武的占有欲太强?
远处求爱曲不断,让她暂时抛开心里所想。她眼睛一亮,随手将下的馍饼塞给他。“阿武,我们过去看看,我就知道今日会有数次求爱曲,我要——去看是不是每一个人唱起来都具有感情。”
“徐直,你不是来看烟火的?”
她诧异的看他一眼。“不,我对看烟火没兴趣我想起来了,之前唯一一次看过,是大魏学士馆送来一批烟火,在元宵节施放,我想看看与西玄差在哪里。”
“是这样么?”等周文武回过神,她已挤进人群,他的脸顿时黑了。这女人真是无法无天,头发还未及肩下,就要去学士馆看远方学士捎来的掌故,要不是见她极度渴望,他万万不会相陪,现在还要去人挤人?
年前孙时阳已离去,周文武回想着孙时阳有无提到被人撞上会不会又犯头痛之类的;他心里恼恨,若然在以前还是皇子之声,他就日日夜夜将这个女人绑在床上,让她下不得床。
徐直负手走在人群里,看着西玄女子露骨唱着求爱曲,,她侧耳聆听,半阖着目道:“确实有感情。这个女人在唱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只要有感情,就能打动对方?还是,这首曲子注入了感情,就有魔力影响对方?”
她通行无阻的早都下一对,又是同样饱含感情的求爱曲,她任着思路奔腾,全然没有留心到有人在替她挡住冲撞而来的百姓。
直到男人的手掌突地捂住她的双耳,她才回过神,一张眼,满天璀璨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
她怔忪,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阿武,你真”真是温柔。不过她不会受惊,通常陷入思考时,再剧烈的声响都无法惊动她。
怎么明明这么暴戾的人,能够一直维持这份温柔呢?
“想完了吗?他们唱就唱,干你何事?”
蓦地,她回道:“阿武,你曾想过吻徐达么?”
她这话一出,四周仿佛安静下来,明明人来人往的,甚至烟火还在高放,她的眼里却只有他的嘴形。“不曾。”
徐直哦了一声。
“徐直,我对她”他张口欲言,又听的她道:“奇怪,我累了。我想起刚才那两个学士”
他蹙眉,拉她入怀靠着,不耐烦的推开挤过来的人群。“他们怎么了?”
“若我去大魏,立即大造一艘船给我,让我出海去。”
“你敢!”好个李荣治!竟敢想拐徐直!闭走徐达便罢,还想动徐直!
“还说大魏男子多勇壮呢。”她扫过四周,指向其中一名经过的行人。“身似大魏人,像竹子一般的身躯。阿武,你道这种人是哪里勇壮了?比你还不如,是不?”
“”虽然被这样称赞着,但他完全高兴不起来。拿他跟大魏人相比,什么东西!竟敢用男人诱惑徐直,天下人都知道西玄徐姓的自由婚嫁他咬牙。
周文武见她掩了唇忍住困意,想她这是开颅后第一次出来,会累是应该的。他单手将她抱起,徐直吃了一惊,连忙环住他的颈子。
他微侧过脸,与她对上目光。
“大魏男人绝对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抱起一个女人的,他们没有这样的力量。”
“”这是比较?
“反正你有面具,谁也不识的你。你可以在我肩上眯一会儿,好睡。”徐直哦了一声。
“也对。”她想起在四方馆时,似乎就是这种抱姿。
此刻她居高临下,行人纷纷对她行注目礼,但她本就不在意他人的目光,稍稍环紧他的颈子,很自然的把所有的重量都托给他,脸颊窝在他的肩窝取暖。
习惯真可怕,她竟已习惯他身上的温暖,她的嘴唇微微贴上他的颈项。他也习惯了,居然不会再僵直了。
其实,她也真想知道,习惯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不是生腻?他俩,是谁会生腻?
帽子与面具令他人认不出她是谁,但女子的斗篷倒是好辨认。有人经过时取笑道:“小子,她对你唱求爱曲了没?唱了你就直接抱她回家暖床吧,没唱,那便在床上逼她唱一遍吧。”
门一开,周文武眼瞳就是一缩。
九行躺在长榻上,而徐直正压在他头上。
这几日,同墨已能下床,每晚坚持来陪徐直一会儿,哪怕只有力气替徐直解个腰带或脱下鞋子,她都心满意足。
她看了挡在前头的男人一眼,微侧进门,一看榻上,脸色立即大变。
她还来不及走到榻前,九行就看见同墨,忙不迭的将徐直推开。
“徐直!”
徐直跌到地上,下意识的环住头。
她记得这是她的房间,不是后院。今晚她回到她的房间,就只想看个书就睡了,而不是让人持续生火的。
“阿武?”
周文武掸掸衣上的灰站起来。“我还以为,你看上那小子呢,年轻又俊秀,是不?”
徐直瞥去一眼。
他转过头与她对上。“徐直。”
她等了又等,没有等到他说下一句,突然间,他开始解自己的上衣。
“”徐直想说她累了,她很清楚自己的状况,只怕今晚他再怎么撩拨她都不会动情,还不如早点睡养足精神。
偏他有时像是自得其乐,只做一半他也不放弃。姓周的脑袋,真的不是她能理解的。
但,当她看见他结实的上半身有着无数的血疤,她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走到她面前,冷漠的看着她。“徐直,你可知道我的噩梦?!”
“噩梦?”
他却不再说下去,脸色有着隐约的坚决。徐直寻思一会儿,道:“好了,既是噩梦,今晚我陪你吧。”就当她认栽了,撩不起来不干她的事。
她低头解开腰带,突然,她听见男人的歌声——“我有宽阔的臂弯,女郎啊,你愿不愿意靠着我?我有强健的体魄,女郎啊,你愿不愿意摸?我有足够的精力让你快活,床浪千摇白荡难分舍,别让我思你度日如年啊”男人的歌声低沉而充满感情,感情中有诱惑、有承诺、还有徐直慢慢的抬起头来。
他定定看着她,继续唱道:“度日如年啊女郎徐直,今日与你邂逅,但愿与你相爱缠绵,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女郎啊你愿意否?”
歌声收到尾声,两人仍然对看着。
周文武忽的失笑。“我想唱便唱了,你不必看的太重,但我希望我们公平交换。”
“交换?”
周文武又沉默会,才道:“我就是想要你的身心,非要不可。我也知道你从未喜欢过我,我只是求一件事,你若做的到,他日你喜欢上其他男人,我便不在碰你,那时也不必共葬了,我周文武不愿与其他人共分。我会留在西玄替你看完周文晟的结局,但,你许允我,在我能让你动情的一日,你不可去找其他男人上床。”
徐直看着他。
周文武阴狠的笑道:“可悲的皇子,落得这般结局,果然他人说的没错,谁先交出真心,谁就输了。我这真心千疮百孔也不甚好看,你大可放心,到那时我对你也差不多厌倦了,不会再纠缠你。”
徐直哦了一声。她伸出手,轻触到他胸上的疤痕,慢吞吞的说道:“看起来,都是为我爱的。今日我到学士馆,是想看一地的风俗民情,原来那一地有个传说,说人的灵魂藏在双瞳里,在临死前看的最久的人,来世这一双眼睛会追寻那人,也许会有机会再续前缘。”
周文武一怔。
“那一地,又有一说。人生如半圆,另外命中注定的半圆,是靠接吻寻找的。若然彼此都能动情,由唇而至全身,那就是灵肉合一绝非单纯的**,这是将自己最深的情意送到对方的身心里。我记得,那一族的人都以温柔见长,周文武,你完全不像啊。”
“”“难怪我次次觉得奇怪,你要撩拨我,任何方式都行,为什么这么单调的老从接吻挑逗起呢,我都快以为你对人的嘴唇有疯狂的迷恋呢。原来,你要我们鱼水之欢时,必合成一个圆吗?原来你是这么的喜欢我啊。”
“徐”
她的手指滑至他腰间,取出暗袋里的同心结。她直接拉成直绳,周文武见状,脸色一变“这是你的,你想送谁?”
“我看玉佩是凤凰,顺手买的。周文武,外人打的同心结,你也要?”她毫不迟疑的打起另一个复杂的同心结。打完之后,并没有交给周文武,反而自己收起。
她朝他轻轻笑起来,道:“周文武,你的歌声,我很喜欢,虽然以前有人对我唱过,但我从未记忆过,你唱的是我唯一记住的,我心情很特别。”容易使人有心甘情愿的冲动,这是她在街上或云卿所唱的求爱曲里感觉不到的。原来除了感情外,求爱曲还因人而异,因为对这个人有感情,才会产生其他的感受,原来如此。她直视着他,声音略略放柔道:“你陪我做个实验吧。”
“实验?”
“如果你的求爱曲能让徐直与周文武到最后都没有各行其路,那么,在我们共葬时,墓里将放着这个同心结作为证据。你跟我,就是你心里的那个圆。这要花一世验证,你可愿意?”
“徐直,只有你跟我?”
她笑道:“我不像你啊,阿武。你**来的又快又疾,每每叫我吃惊。”她偏头想了下,摸起发尾。“要说此时正是未及肩也算,过了肩也勉强是。周文武,你唱求爱曲另我很有感觉,今晚试么?灵肉合一?”
周文武看着她。
她看着他,微微笑着。
忽的,他一把拉过她,徐直已经习惯他这样的动作,看似粗鲁,但其实处处顾及她所能承受的。
唇间相沾的刹那,徐直动情的回吻了回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