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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姑给拿了半扇肋盘呢。”丁小桥听刘氏这么说立刻就从灶便的篮子里将那半扇肋盘拿了出来,虽然只是半扇,可是那野猪大,就算是半扇肋盘也有七八斤呢。
刘氏一听还有东西,脸上也现出了笑影来,虽然并不是五花肉,但是肋盘也是肉啊,就算是骨头多一点,那也是聊胜于无不是吗?伸手就要去接那肋盘:“哎呀,你说你们这爷俩说话怎么都大喘气呢,早说给了半扇肋盘多好,我还跟你们在这说那多话,快点给我吧,我还得拿回去收拾收拾呢。”
丁修节却比她的动作快多了,她的手还没有伸过去,丁修节就已经将丁小桥手里的肋盘给提了起来道:“这是我姐孝敬给爹和二娘的,还是不劳烦了二嫂了,我直接给爹和二娘提过去。”
“是是是,怎么不是孝敬爹和娘啊!现在都是我在做饭呢,你给我就成了,我可着急回去做饭呢!”刘氏满脸的笑意,伸手就要去拿那肋盘。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见外面的院子里传来了丁月儿的声音:“二嫂,娘问你拿个肉怎么那么长时间,喊你快点回去做饭呢!”随着她的声音越来越近,转眼就进了厨房,然后她的目光就落在了那丁修节居高的肋盘手里。她也没有叫人,只是左右看了看,接着皱着眉头说:“肉呢!”
丁修节冷笑一声然后一手牵着丁小桥一手提着肋盘就出了屋子。
丁月儿见没有人回答她话,她不由得眼睛一翻,站在厨房门口不让,只是直直的看着丁修节:“三哥,你们杀了猪,给家里的肉呢!”
丁修节晃了晃手里的肋盘说:“这不是在这儿嘛!”
丁月儿看看丁修节手里的肋盘,声音一下自己就提起来了:“这是肉吗?这也算是肉吗?三哥!你不能分了家就这样吧,你好歹也姓丁呢,你还是老丁家的儿子呢!怎么你们家杀了猪,连半扇肉都舍不得给,就那这点肋盘就给打发了吗?你还当这是家吗?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吗?”
丁修节是很少跟丁月儿打交道的,第一年纪差得太多,第二跟他不亲,第三,这是张氏养在跟前的闺女,他从来不接触,免得弄得一身骚。
更何况,他出门了这么多年回来,丁月儿已经是大姑娘了,更没有什么话说了。
可是,不跟丁月儿打交道,不和她说话,不代表这丁修节就怕这小丫头片子,特比是听着丁月儿这个跟自己说话,他也冷笑起来,毫不客气的说着:“你这话说得好,这里本来就不是你家!这是我家,这是我丁修节的家!我们分家了,你要给我废话就给我滚出去,要是想吃肉就拿着这肋盘走!”
丁月儿是老闺女,家里谁也不跟她说重话,更别提这样瞪着眼睛对她劈头盖脸的骂了,她顿时眼睛鼓得老大,两包眼泪就在眼眶里滚动起来,她狠狠的咬着嘴唇,退了几步,冲着丁修节恶狠狠的说:“丁老三,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不过就是我娘用剩饭养大的一条狗,现在你分家了,你以为你就了不得了,我告诉你,你丁老三永远也就是这样了,你就是我们老丁家的一条狗!”
“啪!”只听得一声脆响,丁月儿立刻就捂着脸不说一句话了,半晌她才缓缓的抬起头,不敢相信的看着丁修节,然后抬起了手,指着丁修节:“你,你居然敢打我!丁老三……你给我等着!”说着她掉头就走。
而站在丁修节身后的刘氏则一脸的惊恐的看着丁月儿的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
丁月儿一转头就看见老丁头颤抖着站在她的身后,老丁头双唇紧紧的绷着,一双眼睛透着凉意,脸上连一丝的表情都没有,心里不禁一凉,也不知道刚才的话被老丁头听到了多少,可是,转念她就哭了起来:“爹!你看啊!你看啊!丁老三打我!丁老三他打我!他打我啊!爹啊!你得为我做主啊!我这都几岁了,他都敢打我,他这是要坏我的名声啊……”
丁月儿的话都没有说完,就只觉得另一边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而且伴随着这样的疼又响起了清脆的“啪”的一声响声。
“爹……”丁月儿完全的傻掉了,她根本想不到平日里对她最为宠爱的老丁头能打她,而且还是在这丁修节家的院子里打她,她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连哭都不会了。
她不会哭,可是有人会哭,只听得张氏尖利的声音从院子外面冲了进来:“月儿啊,月儿啊!你怎么了啊!”
丁月儿看到了张氏进了院子,似乎直到这个时候才回过了神来,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张氏哪里能见的丁月儿哭,立刻就瞪着通红的眼睛看着丁修节道:“丁老三!你对月儿怎么了!”
张氏刚才在家里竖着耳朵听着丁修节家里的动静,她听到丁修节和丁小桥说话的声音,就连忙打发刘氏过来拿肉,可是半晌也不见刘氏回来,丁月儿等着着急,就连忙跑过来看看,而刘氏则听到丁月儿大声的骂丁修节的时候,她就意识到情况不对了,这才连忙穿上下跑了过来。
不过她是小脚,又要绕过两个院子和一大段的路才能到丁修节家,所以,就来迟了。
说来也巧,老丁头才从地里回来,远远的就看见丁月儿进了丁修节家,他怕出什么事,就跟着过来,还真是让他给猜对了,真是出了事情了。
当他站在丁月儿的身后听着丁月儿说得那些话,看着丁修节那越来越深沉的黑色,他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的丢掉了。特别是看着丁修节望着他的目光充满了嘲讽的时候,他的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当丁月儿说得最难听的时候,老丁头想动手,可是丁修节比他还要快,直接一个嘴巴就打在了丁月儿的脸上。
只是张氏来的晚了一点,没有得见这一幕,不过也没有得见老丁头打丁月儿,尽管如此,丁月儿脸上那两个红肿的手掌印子也能让张氏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丁修节眯了眯眼睛,他挺直了脊背,带着一种倨傲的神情看着张氏道:“我不过教教她怎么做人,这还是在娘家就敢这么没教养,以后嫁人了不被人打出门去才怪!”
“你凭什么教她做人!你凭什么!你一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你也配教月儿做人!”张氏将丁月儿搂在怀里,双眼通红的瞪着丁修节。
刘氏趁着几人没有注意自己,悄悄的悄悄的溜着墙边朝着门外蹭去。
丁修节只是静静的看了张氏一会儿,表情很平静,没有生气更没有愤怒。最后,他低头捡了一根木条,让丁小桥将厨房给楔上,接着将手里的半扇肋盘递给了老丁头道:“昨天姐夫抓了头野猪,这是姐让我带给你的。”
老丁头脸上依旧凝滞着,他似乎没有听懂丁修节话,丁修节也不着急,只是伸手将那肋盘上的绳子挂在了老丁头的手里,领着丁小桥就朝着门外走去。
张氏虽然朝着丁修节咆哮着,可是到底也不敢动手,丁修节从她的身边走过,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后,便对老丁头说:“爹,我家里的东西可都是有数的。你走要关好门。”
老丁头的身体狠狠的震动了一下,等到他转过身去看丁修节的时候,早就见不到人影了。
一瞬间一种叫做悔恨的感情迅速的充满了老丁头的内心,他望着那空荡荡的院子里,忽然觉得他失去了那个儿子了,那个自己和原配唯一的儿子,那个他曾经给予了最大希望的儿子。
张氏自然不敢追上丁修节,可是嘴巴却一刻都不停下,只是咒骂着难以入耳的话语。
“够了。”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忽然老丁头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寂寥而空洞,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张氏本来还想继续骂什么,可是回头看去,只看见老丁头佝偻着背脊站在那里,他的脸上还沾着些许庄稼地里的泥点子,更显得他那张脸黝黑而苍老,他只是抬起浑浊的眼睛对着张氏又说了一句:“够了,回去吧。”
张氏莫名的觉得一阵寒意,本来要说出口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能这样抱着还哭个不停的丁雨儿跟着老丁头出了丁修节的院子。
站在院子门口,老丁头回头看了看那个小院子,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亲自去将门关上了,这才提着那半扇肋盘,抬着沉重的脚步,慢慢的,慢慢的朝着自己家里走去。
丁小桥抬头看了看丁修节的脸,然后又低下了头,好一会儿才说:“爹,你别哭。”
丁修节笑了起来:“瞎说,爹哪哭了?”
“爹,你这里在哭呢!”丁小桥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丁修节抿了抿嘴角,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可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到。
丁小桥紧紧的拉着他的手说:“爹,你有我们有娘,还有姑姑呢!”
“嗯。”
“爹,我们指定会好好的。”
“嗯。”
“爹,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嗯,越来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