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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 队伍从华县驿站离开,继续朝东前行。
晚上与裴延睡一张床,白天还要在马车相处一整天, 在这样的朝夕相处之下, 开始的前三天陶缇还能控制一下形象, 等到后面, 也就渐渐的放飞自我, 懒散成咸鱼了。
反正不论她做什么, 裴延都是一副包容的温和模样, 脾气好到不像话。
临到洛阳的前一天,半路突然下了一场暴雨。
这雨来的时候, 陶缇正躺在马车里睡觉,忽的一个炸雷劈下,直接将她吓得一抖。
裴延这边刚将车窗关好,一回头就看到小姑娘抱着个软枕, 头发有些凌乱, 双眼直直的, 一脸懵懵懂懂、状况之外的无辜模样。
“外面下雨了。”他俯下身, 语气温柔道, “被雷吓到了?”
陶缇怔怔的眨了眨眼睛,透过他漆黑的眼眸看到自己的傻样, 乖乖的点了下头, “是给吓醒了。”
刚才那雷声实在太大了,像是直接在马车顶上炸开般。
裴延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安慰道,“没事的,打雷而已, 马车上装了避雷装置,可以保证安全……”
“殿下,你别担心我,我不怕打雷的,刚才只是被吓醒了。”陶缇弯起眼眸朝他笑。
大概是从华县驿站的那晚开始,裴延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养成了揉她脑袋的习惯。一开始她还有点怪不习惯的,但渐渐地也就习惯了,甚至……还挺喜欢这个亲昵的小动作?
她将这种喜欢归结于自己残留的兽性。虽说他们饕餮族的兽体在人类看来十分有些可怕,但神兽也是兽,潜意识是喜欢被人摸头爱抚的。
外面的雷还在响起,裴延凝视着她,见她真的不怕,轻轻勾了勾唇,“没想到你的胆子蛮大的。”
陶缇抬了抬下巴,语调透着几分小得意,“那当然。”
开玩笑,她可是神兽诶,怕打雷什么传出去多丢人,以后还怎么在三界混?
两人说话时,马车缓缓停下,随后外面响起三下有节奏的扣门声。
裴延敛了神色,嗓音清冷道,“什么事?”
门外传来展平的声音,“殿下,这雨势太大了,实在无法前行。且方才探子回报,说是前头有段土坡崩塌,把路给堵了。”
裴延略一沉吟,淡声道,“附近可有落脚之处?”
展平答道,“前方五里处有一座山神庙,可暂且避雨。”
裴延道,“先去山神庙避雨,你再派一队人去前方清理路障,待雨势稍歇,再做安排。”
展平应了一声,忙下去布置了。
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的敲打着马车,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有些嘈杂。
裴延坐直身子,侧眸看向身旁安安静静的小姑娘,轻声道,“咱们先去前头避雨……若是这雨势停不下来,今夜有可能在庙里过一夜。情况特殊,你忍一忍,等明儿个到了洛阳行宫就能好好安歇了。”
陶缇抬眼看向他,轻声道,“住庙里也没关系的,殿下你能住,我也能住,我没那么娇气的。”
裴延黑眸微动,颔首一笑,“嗯,那就好。”
马车调转了方向,没多久,就到了一座稍显破败的山神庙。
庙里蛛网密布,堂上供奉的山神像都落了一层灰,桌案前头摆的贡品更是早已腐烂。
这样恶劣的环境,就连随行的宫人都忍不住嘟囔埋怨起来——
“这种地方怎么能住人啊,夜里怕是什么蛇虫鼠蚁都跑出来了。”
“唉,都怪这场雨,最好快快停了,让我们能赶到下个驿站!”
“好了,都别说了,赶紧收拾收拾干净,好让殿下与太子妃有个落脚的地方。”
山神庙年久失修,所谓收拾,也只是让里头稍微洁净一些,没那么多灰尘。
马车外,付喜瑞撑着伞候着,见车门打开,立刻迎上前去。
先出来的是一袭青色长袍的裴延,他稳稳站定后,接过了付喜瑞手中的伞。
付喜瑞,“……?”
玲珑则是猜到了什么,扯了扯他的袖子,带他一起退到一侧。
只见太子撑着伞站在马车边,不一会儿,马车里探出个小脑袋,正是太子妃。
就在众人以为太子要亲自扶太子妃下来的时候,却见太子将伞递给了太子妃,随后,他弯下腰,竟是直接打横将太子妃抱了起来。
众人,“!!!!”
玲珑和付喜瑞,“!!!!”
作为当事人的陶缇,此刻也一脸懵。
她双眼茫然的握着伞,整个人靠在裴延温暖的怀抱中。
她纤细的手臂紧紧地贴着男人坚硬的胸膛,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那一下重过一下的心跳声,在这场暴雨中,他的心跳是那样的快。
咚咚咚,咚咚咚。
一时间,她都有些分不清,耳边鼓噪的声响,是他的心跳,还是她自己的心跳。
眼前晃着的是他冷白的肌肤,还有轮廓分明的下颌,再往下,是修长的脖颈,还有那突出的、有点小性感的喉结.......
不知怎的,她有种想要摸一摸的冲动。
蓦然,头顶响起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阿缇,伞举高一些,压着孤的发冠了。”
陶缇一愣,乖乖应道,“噢噢,好。”
她将伞举得高了些,也顺势抬眼打量着裴延。他的神情很淡、很自然,好像这样抱着她,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就让陶缇有点迷惑了,这……正常么?
等到裴延抱着她走进庙里,将她放下时,她迫不及待仰起头,直接问他,“殿下,你、你刚才……”
她都没说完,裴延便答了,“路上泥泞,你的绣鞋会弄湿。”
陶缇,“……?”
裴延,“鞋湿了,寒从脚入,容易生病。”
陶缇,“……”
这个回答有理有据,完美到让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须臾,她粉嫩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只小声嗫喏着,“谢谢……谢谢殿下。”
裴延轻笑一声,又道,“把伞收起来吧,屋子里打伞会长不高的。”
陶缇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一心想着问他为什么抱自己,都忘记把伞收起来了。
跟在一旁的玲珑听到这话,赶紧上前接过陶缇手中的伞,拿到门口去合上。
陶缇定定的站在裴延面前,看到他肩膀上被雨淋湿了一片,有些不好意思,又见他额上有层水珠,赶紧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来,“殿下,给你,擦一擦。”
裴延没有接过,只是稍稍弯腰,直接面对着她,“手有些酸涩,阿缇帮孤擦一擦可好?”
他的语调平缓又温和,雪松香味袭来,那张极其俊美的脸近在咫尺,她甚至能看清楚他每一根纤浓的睫毛。
陶缇觉得她就像被海妖塞壬迷了心智的渔夫般,别说是擦汗了,就算他叫她帮他擦背,她都不会说个“不”字。
只是——
“殿下,你闭一下眼睛,行么?”
他这样看着她,她心跳得特别快,仿佛下一秒就会撅过去!
“好。”裴延很是配合,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这眼睛一闭,他那纤长的睫毛更加明显了,妥妥一睫毛精。
陶缇抬手替他擦着汗,擦着擦着,视线不自觉落在他的唇瓣上。
他的唇形可真好看,也不知道触感怎么样............
她这般想着,手指却鬼使神差的挪到他的嘴角,圆润的指尖刚想碰一下——
倏然,裴延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迷人的桃花眼直勾勾的凝视着她,眼波清澈又明亮,仿若盛满星河。
陶缇如梦初醒般,猛地收回手,面红耳赤,结结巴巴道,“擦、擦好了。”
裴延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般,弯唇笑,“好。”
宫人们收拾出一张长椅,两人一起走到窗边坐下。
其余人守在门外廊前,雨声伴随着隐隐闷雷,天色也阴沉得厉害,明明是大中午,却像傍晚般灰暗。
陶缇悄悄瞥了眼裴延,犹豫再三,小声问,“殿下,我是不是……有些重?”
就抱她走了那么一段路,他就出汗了,自己最近是不是吃太多了?
裴延答得很干脆,“不重。”
陶缇,“那你……”
裴延道,“额头上不是汗,是你伞撑歪了,滴了些雨水。”
陶缇,“噢噢,这样。”
她点了点头,忽然又觉得好像不太对。
既然不是抱得太累了,他刚才为何说手酸?
她错愕的看向裴延,裴延好似看懂了她的心思,静静的与她对视着。
四目相对,气氛不自觉暧昧起来。
彼此都想透过对方的眼中寻到什么,最终还是陶缇败下风来。
她脸颊发烫的站起身来,“我,屋内有点闷,我去门口透透气。”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娇小背影,裴延清隽俊美的脸庞露出一抹笑,“小傻子。”
雨水涟涟,乌云密布。
陶缇在门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按下那莫名的悸动。
玲珑在一旁瞧着自家太子妃泛红的脸颊,似是脑补到屋内发生了什么,垂头偷笑了两下。
雨下的极大,空气中都笼着一层氤氲的烟气,在这白茫茫的雨帘中,一道狼狈的身影跑了过来。
还不等他们靠近,就有穿着蓑衣的侍卫上前拦住。
听到那动静,陶缇定睛看去。
才发现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人,一老一少,老的背着小的,小的身上背着个大大的背篓,浑身都淋得湿透,雨大的让他们都没法睁开眼。
那老的双手合十朝侍卫拜着,隐隐约约能听到“求求官爷”之类的话。
陶缇蹙眉,道,“玲珑,你去看看什么个情况。”
玲珑应了一声,撑伞去了。
没一会儿,她回来禀报道,“他们是住在附近的药农,今日上山采药,不曾想突然遇上暴雨,这老人家的小孙子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腿给摔伤了……两人是来山神庙避雨的。”
陶缇瞥了一眼那老人家和小孩的身影,轻声道,“那让他们进来避雨吧。”
玲珑一怔,“这……”
陶缇道,“总不能因着我们在这避雨,就不让老百姓来避雨了吧?何况这雨这么大,附近又没别的地方可以躲避,一个老人带着个孩子,要是不小心又摔了,那就糟了。”
顿了顿,想到裴延的身份,她补充道,“不让他们进殿,在廊上避一避也好。”
闻言,玲珑恭敬垂头道,“太子妃心善,奴婢这就去与侍卫说一声。”
侍卫那边得了令,仔细搜查了一遍爷孙俩的身,确定没有武器后,这才放他们过来。
那老人家放下背上的孙子,弓着背,朝陶缇拜道,“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老人家不必客气。”她抬了抬手。
眼前的老人约莫六十岁,瘦骨嶙峋,须发皆白;而他身旁的小男孩瞧着年纪跟五皇子差不多,皮肤黝黑,身上脏兮兮的,裤管还擦破了,膝盖上的摔伤十分明显。
见陶缇打量着他,小男孩怯生生的往自家爷爷身后躲去。
陶缇朝他笑了下,又轻声吩咐玲珑,“去马车上拿药给他处理一下伤口吧。”
玲珑应诺。
那老人家一脸感激,拉着小孙子连连道谢,“夫人心善,小老儿真是感激不尽。”
“小事而已。这雨下的突然,咱们能在一处躲雨,也是缘分。”
“是啊,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个好天气,哪曾想这雨说下就下。”老人家摇头感叹,“药没采到多少,倒被雨淋得如此狼狈。”
说话间,玲珑拿来一瓶外伤药粉,还有些纱布。
老人家客气接过,“不敢烦劳姑娘,小老儿替孙子上药便是。”
玲珑将药瓶和纱布给了他,一老一少就坐在门槛上,开始上起药来。
陶缇不经意扫了一眼他们的背篓,发现里头除了些草药,还有几样野菜,像是蕨菜、荠菜、地木耳之类的,想来是顺便摘回去做菜吃的。
一老一少上完药,将剩余的还给了玲珑,便老老实实坐在门槛上,望着外头,等着雨停。
陶缇朝玲珑招了招手,低声道,“给他们拿个毯子披着吧,等雨势小了一点,再给他们两把伞,好让他们回家。”
听着这吩咐,玲珑心绪触动,她也是穷苦人家出身的,都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候不仗势欺人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哪里还能这般体贴温柔的伸出援手。
若是当初,她老家发蝗灾的时候,能遇上太子妃这样的善人,哪怕是施舍一个馒头,阿奶就不会活活饿死。
玲珑从往事中回过神来,语气愈发恭敬,“太子妃放心。”
陶缇笑了下,正欲转身往里走,裴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倒让她吓了一跳,“殿……”
裴延竖起根手指放在唇前,清冷的眼神淡淡扫过门外坐着的祖孙俩。
陶缇反应过来,走上前去解释了一番,末了,歪着脑袋问道,“殿……唔,就是出门在外,如果不想暴露身份,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她脑子里自动冒出一堆昵称来,小裴、小延、阿延、小哥哥?
裴延见她认真问,轻眯起黑眸,道,“孤唤你娘子,你唤孤……夫君?”
夫、君?
陶缇在意识里过了一遍这个称呼,脸颊的温度也一点一点的热起来。
打从上回一起逛东西市时,裴延便想听她唤他一声夫君。本以为得循循善诱,徐徐图之,没想到这小姑娘主动提了出来........
见她白瓷般细腻的小脸羞怯怯的,他憋着笑,一本正经颔首,“孤觉得这个称呼不错,阿缇觉得呢?”
陶缇,“就……还行吧。”
裴延道,“那日后在外,有意隐藏身份时,你我便这般相称?”
陶缇垂着脑袋,白嫩手指有几分紧张的捏着裙摆,轻声“嗯”了一下。
“那现在叫一声夫君来听听?”
“啊?”陶缇一呆。
裴延清隽的眉眼染上一层温润的笑意,“就当提前练习。”
陶缇低下头,细长浓密的睫毛垂着,稍稍遮住那双澄澈如山泉般的眼眸,小声咕哝道,“夫、夫君……”
声音很轻,她说完,手指捏的更紧了,忙不迭道,“时辰不早了,该用午膳了,我让他们生火去!”
见她仓皇离开的背影,裴延掀起嘴角。
可真是……乖极了。
片刻后,他敛了神色,淡淡的瞥了一眼门口那对祖孙,见无异样,转身回到里间。
山神庙虽破败,却是木质结构,陶缇时刻谨记各种防火标语,比如什么“山下一把火,所长爱上我”、“放火烧山,牢底坐穿”,所以让人在廊上生火,旁边还接了一桶雨水,以防不时之需。
天气恶劣,取水也不方便,陶缇考虑片刻,决定做个方便又省水的——广式腊味煲仔饭。
她此行带了两口小锅,一个是上回做鸡公煲的砂锅,另一个便是适用于做煲仔饭的瓦锅。相比于其他锅,瓦锅在火候控制方面比较灵活,做出来的煲仔饭也更加美味可口。
炊具准备到位,食材也很简单,一碗丝苗米,两个鸡蛋,腊肠、腊肉切片……可惜没有绿色蔬菜,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陶缇摸着下巴,忽然眼前一亮。
她走到那祖孙面前,客气道,“老人家,我刚看你药篓里有一些山野菜,不知你这野菜卖不卖的?”
听到这话,那老人家道,“夫人何必这般客气,不过一些野菜而已,不值钱的玩意。”他将篓子往陶缇面前一放,“您随意拿便是。”
陶缇道了一声谢,拿了一把荠菜,又见祖孙俩放在一旁的午饭,是两块被雨水泡胀了的麦饼,便让玲珑取了四块芝麻烤馕。
“老人家,您这麦饼被雨水浸湿了,不好下口。这烤馕你和你孙子当午饭吃吧,作为您这把荠菜的回赠。”
“好,好,多谢夫人。”老人家颔首,接过那烤馕。
烤馕虽然是冷的,比不得刚出炉时的酥香,但拿到手上依旧能闻到淡淡的香味,尤其是入口后,芝麻酥香,烤馕表面松脆,内里细腻,淡淡的咸香,越嚼越香。
那小男孩接过烤馕大口大口吃了起来,等陶缇走远后,他偷偷跟自家阿爷道,“阿爷,这个饼,比你做的麦饼好吃多了。”
老人家摸了下花白的胡子,笑道,“好吃你便多吃些。”
小男孩点点头,继续啃着比他脸还大的烤馕。
那老人却是动作斯文的掰了一小块饼,边嚼边看向走廊尽头那炉灶旁忙碌的身影,清瘦的眉眼间露出一丝欣赏之色。
……
食材炊具到位,煲仔饭的制作步骤就很简单了。
丝苗米泡好后,与清水入瓦锅,加入两小勺香油,开火蒸熟。等米饭水分蒸的差不多,表面会出现一个个小洞,趁着这个时候,将切好的腊肠和腊肉整齐的铺在米饭上,铺上些许姜丝,再盖上锅盖继续焖煮。
不一会儿,锅内就冒出一股浓郁的香味来,有米饭的淡淡甜香,还有腊肉腊肠蒸出油脂的肉香。
陶缇见时间差不多,揭开锅盖,往正中打入了两颗鸡蛋,盖上锅盖继续焖。她这会儿也没条件瓶瓶罐罐的调制酱汁,便偷了个懒,从随身携带的香辣酱中挖出一勺,和温水搅拌搅拌,就算是酱汁了。
此时,除了米香和腊肠的香味,还能闻到一些锅巴的焦香。陶缇再次掀开锅盖,将洗好的新鲜荠菜放进去,顺便将调好的香辣酱汁均匀淋在锅内,盖上锅盖用余温继续焖。起锅前,再撒上一层葱花,一锅煲仔饭便做好了。
庙里摆好了桌子,直接用了马车内的桌案,待宫人将煲仔饭端上桌后,陶缇朝玲珑等人道,“玲珑,你去马车拿些烤馕和肉脯分给大伙儿吃,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哦对了,肉脯也分点给那对祖孙,光吃烤馕挺没滋味的。”
玲珑微怔,没立刻应下,而是看向裴延,等着他发话。
裴延稍稍掀起眼皮,淡声道,“都听太子妃的。”又扫了一眼他身侧付喜瑞等太监,“你们也一同去吧。”
“谢太子,谢太子妃。”付喜瑞和玲珑等人皆是一喜,行礼退下了。
庙里光线昏暗,雨声淅淅沥沥,愈发显得周遭静谧,有几分清冷隐世的味道。
可当陶缇揭开那锅热气腾腾的煲仔饭时,浓郁的香味及氤氲蒸腾的白色烟气,一秒将人拉回充满酸甜苦辣的现实人间。
隔着朦朦胧胧的烟火气,裴延看到她那张带着明媚笑容的小脸。
她的笑容,简单、纯粹,又那样准确的,戳中他心底深藏的柔软。
让他觉得,这个世间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还是有美好的一面。
“殿下,吃饭啦,你在想什么呢?”陶缇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唤道。
“嗯,吃饭……”裴延回过神,朝她清浅一笑,又看了一眼面前的饭食。
只见圆圆的瓦锅内装得满满的,晶莹洁白的米饭上铺着一层嫩红色的腊肠和腊肉,白白的鸡蛋上是翠绿的葱花和白芝麻,鲜嫩的荠菜点缀在一旁,真正的色香味俱全。
见他欣赏过煲仔饭的诱人卖相后,陶缇拿了柄大勺子,“这个饭要搅拌开来才好吃,尤其是里头的锅巴,殿下你一定要尝尝,又香又脆,我最喜欢吃了。”
经过她的搅拌,米饭与腊肉、鸡蛋、荠菜和酱汁充分混合在一起,香味越发的浓郁。
“好了,现在可以吃了。”陶缇弯眸一笑,自顾自舀了一碗,迫不及待尝了一口。
一粒粒晶莹油润的米饭吸饱了腊肉腊肠分泌出来的油脂香味,入口柔韧适中,伴随着汤汁的咸香鲜美,口感极其丰富,细嚼还有淡淡的甜。
广式腊肠的滋味更是不用说,淡淡的酒香,醇厚爽口;细嫩的腊肉,有嚼劲,还带着烟火熏燎的独特风味;一口米饭一口肉,满足感油然而生。若是觉得腻了,咬一口新鲜的荠菜,清新香甜,是独属于山野田间的自然美味。
“唔,好吃……”陶缇耸起肩膀,像只柔软的小猫咪般,慵懒又闲适。
见状,裴延也尝了一口,眸中带着意料之中的笑意,“嗯,好吃,阿缇真厉害。”
他这般夸,倒让陶缇有些不好意思,“还好还好,你喜欢吃就好。”
接下来,两人你一碗我一碗的将这一锅饭分完,到最后还剩下一些,陶缇推到了他的面前,轻轻柔柔道,“殿下,你多吃些。”
裴延分明捕捉到她眸中那点小小的不舍,她还想吃,却选择让他多吃些。
他知道,之前在四叔公面前,他的小太子妃说会努力把他喂壮实一些。这不是虚话,她是真的用行动在证明。
他更知道,他那日在四叔公面前说的话,也不是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