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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齐亚也看见了李墨翰开来的车,于是不和钟尚尧多说一句,道:“我们的人开车来接我们了。”
钟尚尧来不及出声,他们两人走上了天桥,望到对面,见是上了辆雪福来。车里的人,由于对面街道反光,加上在天桥底下的阴影里面,看不清楚。雪福来接到人,马上开走。刚巧这边的交警走过来,钟尚尧只得匆忙回到自己车上。一边往前开,他这心里乱糟糟的,感觉是被打翻了一瓶坛子,什么滋味都有。开着开着,到附近,那家著名的火锅城进入到他的视野里面。一开始,他心里尚未对火锅城有什么想法,等快开到家的时候,感觉被冷风一吹,脑袋惊醒了,马上打了电话让小翁去办这事。
小翁接到他这通电话,觉得很怪:怎么突然想到调查火锅城呢?
钟尚尧不慌不急的:“这几天不是让你盯着市政府官员吗,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
小翁一点就通,这是被钟尚尧逮住了岛外新城的负责官员到火锅城刷火锅了。钟尚尧也没有说明,他实际上是怀疑安知雅到火锅城和政府官员会面。毕竟只是怀疑。
走进家门口的时候,在玄关换了鞋子,一进门,见钟浮生站在一边拿着些饲料丢进鱼缸里逗鱼。在帝树那一场父子对话后,钟浮生撒手将手中的工作移交给了儿子,又不急于回美国,加上钟夫人在香港,他这日子每天过得悠闲又自在。
钟尚尧对父亲这派悠然自得自有一番看法,走过去轻轻向父亲唤道:“爸,我回来了。”
“喔。”钟浮生没有离开水缸的倾向,一粒一粒饲料往鱼缸里扔,接着再没有话。钟夫人不在,也没有人管他们两父子。两人经常都不在家吃饭。钟浮生不过问工作上的事,一下真的无话说。
钟尚尧在沉了下气后,道:“爸,我认为时局比较乱,这个岛外新城项目,我们是不是暂时不插手了?”
“喔。”钟浮生这两声喔,就好像完全心不在焉一样。
道是钟尚尧再沉得住气,被父亲这两句置之不理的喔,给刺的有些蔫了。他本来有一肚子推想和策谋想说给父亲听引起父亲的注意。结果,父亲这个态度,倒是好像真的撒手不管了。说是父亲对他完全信任,但少了一种关心的询问,让他总觉得心里有根刺拔不掉。
“爸,我回书房,还得打电话问问美国那边的风向。”提步走向楼梯。
钟浮生听到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抬了下眼皮,把饲料扔到了一边。家里的阿姨急急忙忙给他倒上杯茶水,收拾鱼缸那边鱼儿跳起来溅出的水花,心里则不禁犯起了咕哝:这老爷明明是在听到外面车响才开始喂鱼的。莫非是父子不和?
——婚后强爱——
安知雅坐上车后,一直默默无声。李墨翰开着车也不好说话,只是从车前镜里看见坐在后座的张齐亚不太对劲,问:“喝了多少酒?”
“我没有想到他酒量不行。其实只喝了一杯白酒。”安知雅道。
“看他样子,今晚得有人看着他。”李墨翰扔了手机给妻子,“打小禄的电话,让他开间客房。”
安知雅这几天,都觉得他和小禄熟得不像朋友完全不用客气的,于是夹带探问地问一句:“这么晚了,不然今晚就让他睡我们那?”
“你不是也喝酒了吗?”
安知雅一惊,他怎么看出来的,瞬间想也没想,自己拿手捂了捂脸,没有热啊。斜眼望过去,见着他嘴角浮现一个小小的酒窝,不由心里一恼:“你诓我?”
“你每次喝了酒,鼻音会重一些。”李墨翰露出一丝委屈地说。
“有吗?”安知雅压根没有察觉过自己有这个毛病。
“你在你们村里喝酒,一般是冬天吧。喝完酒,说是让身体暖和,但对你来说,像是冒了热气,这鼻子不舒服了。”李墨翰道,“回家多喝点水,早点睡,不然真的会着凉。”
听他这么说,好像真的很了解她的身体,安知雅想着他这是关心,嘴里应着但其实没有多放在心上。真照他这么说,她早感冒很多次了。
在他们两人说话的时候,后座里传出轻微的打鼾声。安知雅从车前镜里望到张齐亚斜躺在座位上装睡的样子,心里头叹着气,想必是今晚上自己对他说的一番话起了效用让他感到需要避嫌。说起来,这个小伙子真是很为难,一边要对他丈夫讨好,一边又要听命她做事。
因打了电话给小禄,车子开到酒店门口。小禄下来,帮李墨翰扶起张齐亚。
小禄闻着张齐亚身上的酒味不重,也怀疑这小伙子装醉,问:“他喝了多少?”
“一杯。”安知雅为张齐亚辩解,“但不是普通的一杯。”
“不管是不是普通的一杯,一杯就醉,还是男人吗?”小禄趁机自夸一把,“待哪天,我带他出去喝几次,锻炼锻炼酒量,不要给嫂子丢脸。——嫂子喝酒了吗?”
“一小杯。”
“那就是了。嫂子都没有醉。”小禄抓起张齐亚的衣领子把人扔进新开的客房里头,张齐亚一个踉跄,没有摔倒,等门一关,他不敢在小禄面前装醉了。
“对,对不起。”张齐亚鞠躬不起。
“去洗把脸。LI有交代,今晚你睡这。”小禄说罢,见他一动不动,抬脚像教训新兵一样往他屁股上一踢,“长官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扭扭捏捏像个女人不害臊。”
张齐亚在他的脚抬起的刹那,聪明地冲进洗手间里。洗了脸,出来喝了醒酒药。
小禄道:“你这酒量真的不行。找机会得练一练。”
对方这话说的认真。想到今天安知雅对自己说过的话,想来他要留在李墨翰身边干事,不努力一把不行。张齐亚点了点头。
——婚后强爱——
安排好了张齐亚,回到自己客房,做妈妈的见着小丫头在客厅里和客人下飞行棋。
小丫头下得全神贯注,连回头看一眼爸爸妈妈都忘了。与孩子对战的索娅,也毫无发觉他们两人回来的样子,只顾双手抓着头发,眉头禁皱,苦恼万分。安知雅站在一边,留心看一眼棋局,发现女儿占了先机,不由停驻脚步。
“我又赢了。”小丫头将最后一颗棋子放进棋格里,好像很不好意思地把两只小掌心对一对。
“啊啊——”索娅像杀猪样叫了起来,瞪着小丫头笑弯弯的眼睛,“你这小妖精,你今晚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嘻嘻嘻。小丫头只是笑着,伸出小掌心。
见女儿这个动作,貌似这棋下的还有赌约。安知雅微微不悦,教育女儿:“弯弯。”
小丫头嘟嘟小嘴巴:“不是我要和她下的,我都说了,我下棋肯定是我赢。她不信,要和我赌。赌了三盘都是我赢。”
索娅往旁边桌上摸纸和笔,对孩子的话点着头:“没事,我答应孩子的。愿赌服输嘛。”
“赌钱对孩子不好。”安知雅想着这道格斯千金不在意钱,但不能因此惯坏她女儿。
“不是赌钱。”索娅听出她担心什么,笑一笑咧开整齐的白牙,“是按摩券。”
小丫头得意地朝妈妈扬扬眉头:我可是乖孩子,妈妈怎么不可以信任我呢?
安知雅拉不下脸,赶丫头去睡觉:“作业写完没有?洗澡没有?”
“洗完了,写完了。”小丫头还是把赢了的按摩券牢牢抓在掌心里,跑去向父亲炫耀。
索娅仍在嘀咕自己的失败:“安知雅,你女儿运气不是一般的好。每次玩骰子都能投到自己想要的点数上。”
安知雅想着她这是败给一个小孩子心里有些不甘,安慰道:“今天你手气差了些。”
索娅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自顾自地往下说:“这样能带来幸运的孩子,老人家一般都会很喜欢的。尤其是李家的那些老人,很信你们中国人说的风水。LI的这孩子前途无量。”
突然能听到丈夫家的一些信息,安知雅一愣。
索娅则后悔口漏了,借着李墨翰走过来的时机跑人。
不是没有听见她们两人的对话,李墨翰等着妻子开口问。
安知雅张了口:“你家迷信?”
等了半天等到这样一句令人哭笑不得的话,李墨翰无奈的:“你看我像迷信的人吗?”
他是高级知识分子,怎么可能迷信。安知雅想了会儿,道:“这很好。”
李墨翰从她这话语里面体会出其它意味,问:“有什么想问的?”
“听说你去问钢琴课老师的意见了?是不是觉得孩子上钢琴课不好?”安知雅道。
李墨翰想到了小丫头昨天的答案,一时沉默着。
看来丈夫还是不了解她们母女,安知雅接着说:“你觉不觉得我拿个一百万的商务皮包像在追风?”
“那倒不是。你只是在唬人。”李墨翰对妻子的这点了解还是有的。妻子不像是没有钱的人,但是在日常里喜欢节俭,没有必要的话不会随意花钱。这点他本人是很赞成的,他本人也是这种作风。
“我们的孩子会追风吗?”安知雅道。
李墨翰苦笑:“你误会了,我不觉得弯弯是为了追风才学习钢琴的。”
“那你觉得她是为了什么才学习钢琴?”
李墨翰因为被妻子的目光盯住,很不乐意地说出孩子的答案:“自尊。”
哪知道妻子会一个冷笑:“自尊?你让她考哈佛是为了自尊?”
李墨翰皱起眉,忽然意识到有些问题似乎自己想偏了。
安知雅冷冷漠漠地说:“看得出来,你之前为了维护我们家人的自尊心,付出了多大的容忍。”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感觉到问题的性质严重了,李墨翰对着她正正经经地反驳道。
“不是,那你倒给出个答案来。”
李墨翰默然,像是在给她机会说。
“没错。我们村里人或许某种原因对于部队有些心理上的排斥。但是,我们村上有人参军的。我外公的胞弟,就是烈士。”安知雅说这些的时候,心想自己今晚真是喝醉酒了,居然和他说起这些陈年旧事,“我妈妈的表哥,也是烈士。一个牺牲于解放战争,一个牺牲于越南战争。我妈骗弯弯说爸爸是军人,正是因为这种军人情结。所以当我妈知道你真是军人的时候,她心里边真的很高兴。我们家人教给弯弯的,是要不甘落后,落后就得挨打的精神。别看我外公一生技艺为中医,私底下还看西医书。弯弯学钢琴,我同意让她去学,因为她第一次懂得了争需要学习人家先进的技艺。别人擅长的技艺,她一样要握在手,不能输。她学钢琴,可是从来都没有要求要自己有一架钢琴。因为她想,这只是技艺,握在手里,灵活运用,对付敌人,不是为了炫耀不是为了显赫!”
看着她的脊梁骨挺得笔直,外弱中坚,李墨翰两手一圈,将她像是气得发抖的身体搂进自己怀里,道:“对不起。我不是同情不是怜悯,我只是想——”想作为一个男人多宠宠她和孩子。“再说了,保家卫国本来首先是男人的责任。”
安知雅听到他这话,其实心里明白他不是随意把怜悯抛到她们母女头上的人,气消了大半。说来说去,最主要的是,像徐乐骏的说法,如果她们母女平日里强悍一些,在外相中更注意打造一些,误会没有这么多了。可老实说,她十分讨厌那种炫富或做作的行为。钱财来自于社会,最终也该回馈于社会。大手大脚地乱花钱,要想到不说其它国家,国内有人还揭不开锅吃不饱饭。
“小雅。”
“嗯?”她消了一半气,另一半气还在。
“我想说我很高兴你今晚和我说了你的想法。”李墨翰说着把她搂的更紧一些,深深吸着她身上的香味,“原先,我还很害怕,你会因为某个原因,讨厌身为军人的我。”
“我更讨厌身为资本家的你。”安知雅可不会被他两句话迷惑了,冷冷冰冰地哼道。
把头埋在她肩窝里面,他是放开心里,轻轻松松地笑了起来:“你这种脾气,看起来也只有我能容忍。”
“你以为只有你吗?”安知雅恼羞成怒时,转过身拿指头戳他肩膀,结果,一对上他那双浓浓笑意的眼睛,便知道自己上当了。
他眼睛里的笑从浓到深,嘴角的小酒窝意味深长:“如果有其他男人能像我一样对待你,你认为我还能坐视不管吗?”
联想到了他那辆雪福来不知在对面街上停了有多久,不知道看到钟尚尧那一幕有多久,安知雅心里头当时的咯噔,现在似乎有了答案。她微蹙着眉:“没有其他男人能做到。我的脾气这么坏。”
李墨翰只是笑着,没有答话,把她环紧,紧紧地又搂一阵子,心里则盘算着: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赶紧把钟尚尧和安夏颖这一对凑在一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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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夏颖护送钟夫人回香港后,一直尽心尽力地服侍这个未来婆婆。
钟夫人对于这个未来媳妇的表现也看在眼里,实在不明白儿子对于这样一个门当户对的媳妇有什么不满意的,于是有心帮安夏颖一把。但是,想解决问题得对症下药吧。钟夫人便问起未来儿媳究竟问题的症结在哪里。毕竟小两口的问题如果两个人都像闷葫芦不说,她这个外人想插手,也是难以解决的。
安夏颖思来想去,衡量利益,虽说有可能得罪钟尚尧或是家里人,但眼下似乎和钟尚尧的关系走到了一个僵局,真的得靠婆婆拉一把了,于是倒也坦白,斟酌着一些措辞向钟夫人透露了其中一些关键信息。
因此,那天这对未来婆媳在钟家安置在香港的宅邸里,谈了一个下午,总算是把问题谈明白了一半。安夏颖为了在婆婆面前树立一个善良女性的形象,花足了心思,在讲到安知雅与自己家的矛盾时,语声一直拿捏的脆弱又无奈:“阿姨,其实弄到最后最为难的是我。我多次和尚尧提过了。不是我不愿意帮我这个同胞妹妹,只是我得考虑我妈的感受。阿姨,你同样身为主妇操持家里内务多年,应该能理解我妈无法容下第三者。当然,我不是对我胞妹的家庭困境视若无睹。我向尚尧表白过,只要我胞妹她想,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为她挣到一份财产,这也是为了尚尧最看重的弯弯。”
话都说尽了,安夏颖想,未来婆婆这回应该都懂她的心思了吧。问题不在她身上,而是在安知雅那个狐狸精身上,安知雅是在用自己的孩子来迷惑钟尚尧。她甘于把安知雅母女和安家矛盾撇出来,也是为了说明,钟家想让她当孩子的养母,一方面可以说不切实际的,一方面又可以说是不是不可以达成。这套八面玲珑的说法,应该能得到钟夫人的全力支持与赞许。
然而,一个下午过去了,她唠唠叨叨说了很多,喝了一壶茶,钟夫人倒是一句话都没有表态,只是听着。安夏颖心里头着急,也万万不敢表现出来,心思这大概是豪门婆婆对她这个未来儿媳设置的一场测试,看她能不能沉得住气。婆婆主动要求你说出问题,可没有答应说一定帮你解决问题。因此,安夏颖忍着,耐着,就不信,如此中意于她的钟夫人,会突然变了主意。
实际上,钟夫人真的是差点变了主意。她之前和丈夫在枕边私话,考虑过他们年轻人之间矛盾的原因,想了诸多,却始终没有想到——安知雅母女和安家居然有这样一层利害关系。而且,那个徐知芸,是安知雅的胞妹。
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轰得有些懵,钟夫人一时间,没法答复安夏颖,只能表示沉默。这个问题,不是她一人能决定的。
晚上,等安夏颖走后,钟夫人打了长途电话与丈夫彻谈。
钟浮生听到妻子透露的秘密时,倒不显得有多意外,仅是嗯了一声。
钟夫人一听不对,质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夫人别生气。”钟浮生忙安抚她,“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这个事的。”
“前几天知道的事,你就不用和我说吗?”钟夫人怒火昂烧,平生最讨厌被人蒙在鼓里,何况现在是被儿子、丈夫、未来儿媳一家都蒙住了耳朵。
钟浮生被老婆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多好的脾气都无法完全忍下来:“你以为我不想告诉你吗?我只是不想让你心里添堵。况且,不管怎么样,我们和安家的这桩婚事,都不会改变。”
“你说不会改变?”钟夫人惊愕,“你确定不会对尚尧有影响?”接着,她忧心忡忡,很不赞成:“要是尚尧知道了他哥的事怎么办?”
“他哥哥的事过了那么多年,谁会去查。该怎么做的事情,六年前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钟浮生沉稳地说。
“我说,之前我们觉得安家好,是觉得安夏颖这人合适,安家家产丰富,可算是门当户对。但现在,安云苏当家,也不知道是好是坏。”钟夫人心里的顾虑仍在,益发觉得这门亲事如今风向变了,不是合适,“反正他们两人只传出结婚风声,订婚都没有。以我们家的能力给钟尚尧再找一门比安家更合适的婚事,会难吗?”
“不要胡说八道!”钟浮生斥骂钟夫人,“这婚姻不是儿戏,我们不是轻浮人家,能说要就要,不要就不要吗?”
钟夫人反正心里这个堵,逼问丈夫:“你究竟图安家什么?”以前,两家门当户对她没有怀疑过,现在形势变了,丈夫依然这么执着,她不得质疑。
“没有图什么,只是觉得夏颖这孩子适合尚尧。”钟浮生淡淡地说。
钟夫人在愣了下后,发出一声奇异的笑声:“我从不知道你对儿媳的看法这么重要。”
“当然,人是最重要的,有人才能赚钱,才能持家。夏颖这孩子心够狠够黑,尚尧弱了些。说实话,我还觉得我们尚尧配不起夏颖。”
尚尧的弱点,当母亲的钟夫人也很清楚。的确,论在商界上心狠手辣又有家底的年轻女人,像安夏颖这样的,可算是热勃勃了。要不是钟尚尧皮相可以,在事业上又不会沦为安云苏那种没用的富二代,励精图治,安夏颖这人眼光也高,未必看得上钟尚尧。
“安家现在内部不稳定,你劝夏颖在香港多留几天,等形势定了再说。你告诉她,既然她都不关心安家的财产,不需要搅合进去,安心做钟家的媳妇,为钟家多着想。”钟浮生这话,一是表明钟家和钟尚尧,都不想被牵涉进去安知雅引发的这团内乱,二是希望安夏颖多在钟家的立场上为钟家着想,哪怕未来有一天钟家或许会和安家起矛盾的时候先在心里做好选择,三是告诉安夏颖,他知道她自己个人的财富丰满,不需要靠那个在风雨中随时倒塌的安氏集团,保护好她自己要紧。
嫁作他人妇就得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钟夫人心里叹口气,在想到安夏颖今天下午口口声声说要体贴自己的母亲,也不知道是真话还是假话。
又过了两天,听说安夏颖准备回大陆一趟视察业务,钟夫人才把自家丈夫这个话告诉她。
安夏颖端着瓷杯的手指头当场像抽筋似的蜷曲成一团,长长的眉毛抖了两抖,道:“既然阿姨身体不好,叔叔和尚尧都不放心,我在这里陪阿姨就是。”
钟夫人气定神闲的:“嗯。我这家里边有的是空房。他们父子不在家,我一个人在家养病过于寂寞,你天天来瞧我,交通不便。我让人收拾间空房,位置就靠着尚尧的房间,你搬过来小住。尚尧过来时我和他说一声。”
等于,她近来一举一动都要收到未来婆婆眼皮底下了。安夏颖又不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在搬过去钟家之前,她不忘打电话到安家,希望兄长做事稳重一些,千万别轻易上了人家的道。
安云苏接了她的电话,一句话“说什么都不会”,坚称自己对于安知雅早已提防在心上。
如果说没有安夏颖这通电话,安云苏可能还会在安知雅的CEL公司上多做点工作,现在,有了安夏颖的善意警告,他完全把CEL公司当成了空气。反正,安知雅代表的CEL公司已是被政府拘于门外,连参与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于是,安云苏对于自己近来的时来转运颇感得意。不知为什么,王副市长,似乎亲睐起他们安氏,无论是在上次的私人会晤,或是在政府部门与他们投资经理协商的会议上,都对他们安氏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和合作意向。最主要的是,王副市长似乎没有狮子大开口了,对他们安氏没有任何暗示性直接索要贿赂的言语,只是偶尔提了另外几家公司,道如果要合作的话可以找这几家尝试。
刘生立马去查了这几家公司,发现安知雅的CEL公司名列其中。然后,又发现这个信息,王副市长不止发布给他们安氏,是发布给了所有参与竞争的对手。
“这几家公司有问题,可能是一家有问题,也有可能几家都有问题。”安云苏难得拿出了一点智慧来分析,“但不管怎样,安知雅的CEL,我们是绝对不会合作的。”
“但是,据我们调查,我们的很多对手,都选择了去找CEL。”刘生担心,是不是别人都得到了内幕消息,认为CEL是王副市长看中的受贿途径,这样一来,他们安氏如果执意不选择CEL,反而是落于人后。
“如果CEL是王副市长看中的,说明CEL与王副市长之前已达成协议,我们再插进去我们只能成为他们打下手的,分割完的利益不会分到我们头上,对我们没有利。相反,如果我们能选择另外一家公司,让王副市长动心,让这家公司给我们打下手,我们掌握住主导权,又是完全不同。”安云苏道。
刘生听着这话也有道理,不禁在内心里真的想,或许安云苏是有点经商头脑的。他一边配合安云苏的指示动作,一边不忘向安太公随时报告情况。
卧在床榻上闭目养身的安太公,在床头柜上摆了个小收音机,里面的小喇叭播放着铿锵有力的京剧。刘生在旁边毕恭毕敬地汇报安云苏的一举一动,特别是对于岛外新城这块的进展。
安太公听他念完,只问了句:“他的头发拿到了吗?”
“那天我抓了个机会,跟着他去到一家理发店,进到里面买通个师傅弄到了他一根头发。随时可以送检了。”刘生说完自己办妥的事情,又请教,“可是,少爷父亲已经去世多年,想要拿到DNA做对比恐怕难以实现。”
“他父亲的事,暂时放一边。”安太公的手一下一下跟着广播里的调子拍打床栏,“先把文雯的问题处理了。”
“文雯现在跟着她奶奶,没有跟她妈妈。”刘生不怕贾世玲,只怕贾云秀察觉。
贾云秀是个很可怕的人,可怕到连安太公都中了她的招。
“她奶奶又不是整天炒股票,再说近来股票不景气,手里握了这么多安氏集团的股票,儿子能不能争气都难说,以她的性子不见得能比我沉得住气。”安太公道。
既然安太公都这么下指示了,刘生无论如何,亲口答应拼了老命都得帮安太公打开贾云秀的防线。
安太公却是忽然睁了眼睛坐了起来,又说“迟一点再办不迟”。
“董事长?”刘生迷惑不解。
安太公眯起老眼,奸笑了两声:“这丫头,玩得真够大的,这点性子,比安夏颖还野。”
所以,这丫头指的不是安夏颖,而是安知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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