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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九章:换取

    关靖泽也在第一时间从陈老那得知了战机坠落的消息。

    关靖泽马上就想到这件事当时带来的后果。

    因为这架战机,国内破解了老美这一阶段的战机隐形技术——代价是当时参与拆解的技术人员死伤过半。

    关靖泽和郑驰乐也讨论过这件事,但最终却无奈地发现自己根本做不了什么:他们能看出来的东西,难道就没有别人能看出来?那批技术人员做出“虎口夺食”的决定时,早就已经看到了这件事会带来什么后果。

    但他们还是毅然地选择了将战机拆解。

    关靖泽也不知该做点什么才好,从开国初到如今,为改进国家军武、提升综合国防力而牺牲的人数不胜数。

    当初华国在苏联的帮助下开始研究“蘑菇”种植,才刚刚埋下“蘑菇种”呢,苏联就撒手了,因而后来的研究都是华国自个儿一步一脚印地走过来的,这个过程走了许多弯路,也牺牲了不少人。无数专家和试验员离乡背井,在最艰苦的环境里默默无闻地从事着这项秘密工作,“蘑菇”种植成功的同时也带走了不少人的生命!

    远的不说,叶家老四的妻子就是因为这项工作而患重病早逝的。叶家老四的工作也沾了军武研究的边,同样也因为他的研究工作而意外牺牲,留下了还未成年的孩子。

    这样的结局让人感到唏嘘,但如果再给他们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们依然会走这条路。

    有些选择不会因为预见了未来而有丝毫动摇。

    关靖泽心头微沉。

    他知道在技术人员们抢拆战机的时候,外交那边也在极力拖延。可惜的是以华国如今的国际地位,外交能起到的作用是非常微小的,这两年来华国对国际各个社-会主义盟国的军事援助、粮食援助早已招致老美那边的不满,这件事必然会成为最后一根稻草。

    为了不让战机的秘密泄-露,他们会直接使用武力手段,空投导弹炸毁战机拆解地点。

    这个结果,难道没有人能预见吗?

    不,能预见结果的大有人在。

    关靖泽已经跟陈老提出过这个可能性,而陈老只是停顿片刻,就说道:“他们会抓紧时间,一边争取拖延、一边尽快转移,如果实在来不及,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关靖泽站在校场前看着训练场中挥汗如雨的士兵和党校生们许久,目光转到看台前的国旗上。

    它的颜色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鲜红。

    虽然危机和机遇已经笼罩在战机拆解地点的上空,知道这件事的人却不多。

    相较之下,日报时事议论版面最近相继出现的两篇文章引起的反响还比较大。

    果不其然,关靖泽和郑驰乐的文章都成为了争论的焦点。

    关靖泽的中心论点始终对“市场经济”持正面的支持态度,这引来了许多不愿被动摇根本的人的反弹,一时间围绕他文章漏洞来挑错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他还没消化完所有批评和争论呢,郑驰乐又成了新的靶子。

    许多人终于回过味来,原来是叶仲荣手上的项目开始发力了。还有更多的人开始注意上关靖泽和郑驰乐这两个名字,郑驰乐其他人还有点陌生,提到关靖泽他们就恍然了:原来跟关振远有关。

    再深入地一查,这个郑驰乐居然是关振远的“小舅子”。

    这是不是代表叶仲荣、陈老、关振远三方准备走到一起了?

    从位置上退下来已经有半年的关老爷子也开始关注起这件事。

    自从大儿子被革职查办,他的眼睛渐渐就有些模糊了,大儿子没法在身边照料、二儿子鲜少沾家,三儿子呢?翅膀硬了,准备自己飞了!没想到他一辈子走得那么顺畅,老来却只有关俊宝这个“孙子”陪伴在身边。

    关俊宝这孩子出身有些荒唐,脾性却实在好得很,即使他已经无权无势也还是天天守在他身边,每天早上给他念报、每天牵着他出去散步,这让关老爷子心里的天平慢慢朝这个“孙子”倾斜。

    相比关扬凛和关靖泽,关俊宝实在好太多了!

    关老爷子听底下的人说了关靖泽写文章为菜篮子工程摇旗呐喊的事情,怒道:“这家伙跟他爸一样都是养不熟的家伙,他们宁愿为别人卖命都不愿为家里出一分一毫的力气,好得很,真是好得很!”

    最看重的儿子复职无望,另外两个儿子都摆明了跟家里划清界限,关老爷子心里的怒火哪儿不旺。

    他在书房里来来回回地走了两转,手里拄着的拐杖狠狠地敲向地面。

    他冷哼一声:“不给你们点教训,你们就得意到忘了自己是谁。”

    本来日报上的争论马上就要步入尾声,给关靖泽和郑驰乐那两篇文章挑刺的人虽然不少,总体而言却还是持赞许态度的,反响好得出乎陈老的意料。

    为此陈老分别告诫了关靖泽和郑驰乐几句,让他们别因此而自满。

    郑驰乐和关靖泽都认真作出保证,然后放下这件事继续完成集训——这边也快落下帷幕了。

    没想到这时候异峰突起。

    好几个老牌的评论员和一些分量极重的在位或退休公职人员纷纷出面,一致地针对关靖泽和郑驰乐那两篇文章进行全面的批判,同时狠狠抨击关靖泽和郑驰乐走“捷径”,日报刊登这种不成熟的文章有违办报宗旨,总之意思就是他们的观点一无是处,能够刊出完全是黑箱操作的结果。

    陈老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这些突然涌现的观点。

    他稍一分析,就发现这些出面的人都与关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看来韩老头儿把他哄回来的话一点都没掺假,那个老眼昏花的关老头儿还真有可能对自己的亲孙子下狠手。

    陈老沉吟片刻,没再联系关靖泽和郑驰乐。

    他联系了关振远。

    关振远也知道关靖泽最近在日报上发表了文章。

    他一直有阅读报纸的习惯,这几天更是格外关注,因此第一时间就注意到这批突然涌现的“批评者”。

    他虽然没能得到家里的半点支持,对家里有哪些人却还是清楚的。

    他一看到那串“批评者”的名单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关振远以为自己不会再因为这种事愤怒,可事情落到自己儿子头上,他还是恼恨到极点。

    老爷子偏心兄长,他没资格指责,毕竟家业是老爷子自个儿攒下的,老爷子要把它全留给兄长他也不可能去反对。这事却不一样,老爷子这一系列举动,分明是要往他儿子身上泼污水!

    他早就知道老爷子的心狠得很,却没想过这种事会延续到自己儿子身上。

    关振远接到陈老的电话时怒火已经克制到最低点,他平静地听着陈老说话。

    等到陈老问起要怎么办、要不要出面回护的时候,关振远为陈老对关靖泽的关心而感动。

    不管是他还是他儿子,一路走过来都遇上了不少变着法儿提携他们的长辈,这是他们遇到的最幸运的事!

    关振远认真而郑重地道谢:“谢谢陈老您对靖泽的爱护,您放心,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

    陈老说:“谢什么,靖泽是我学生,护着他是我的责任。”

    关振远顿了顿,将自己的打算跟陈老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日报编辑部最近非常繁忙,推荐东西到日报的频率越来越高,推荐者还是那几位他们没法拒绝的家伙!

    在处理完所有“批判稿”的第二天,编辑部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叹:“做专题!我们要做一个大专题!”

    原来是主编拍案而起。

    其他人纷纷朝主编聚拢。

    主编拿起手上的稿件,激动地说:“这才是我们要刊登的东西,比起纯粹的理论战,这才是真正有价值的东西!理论战会因为立场不同而开始无谓的扯皮,但是在民生面前所有人都只能有一个立场:于民生无益的,反对!取缔!于民生有益的,支持!推广!”

    听到这掷地有声的言语,所有人心头微震,分了主编手里的稿件看了起来。

    这些稿件有三个来源,分别来自永交、华中、华东三省,操刀人各不相同,其中关振远、耿修武、潘明哲占了大头。这不是理论稿,而是三份通稿——主题是对菜篮子工程前期试点工作的总结、归纳和生化。

    光是这个当然有些乏味,关键在于关振远在通稿中无偿地共享了大棚种植技术和相关经验,并提出了一系列的技术共享方案,承诺提供电话咨询、互联网咨询以及专家组实地指导等方式的技术援助,无比使这项在永交已经相当成熟的技术普及到全国。

    耿修武提供的是水网交通的进一步开发方案。

    潘明哲也不甘落后,他在通稿中展示了结合华东多年来的防疫、防灾抗灾经验对华东城市肉禽蛋菜供应体系进行整合、整改的全过程。

    三份通稿摆在一起,前面那些争论一下子变得苍白而无力。

    妙就妙在稿件里虽然没有说半句支持关靖泽、郑驰乐的话,摆出来的实践经验却已经狠狠打了“批判者”的脸。

    没有哪一个声音能比“事实”更响亮。

    这件奠定未来几年小格局的事这时候并没有传到郑驰乐和关靖泽耳中。

    严格来说,这次集训依然是封闭式的,只要外面的人不想往里传递这些消息,郑驰乐根本没法知道。

    所以对于他来说,稿子的事情在陈老告诫自己后就已经告一段落了。

    他专心投入到训练里头。

    后边半个月滕兵带的班终于赢得了教官的认可。

    刺头之所以被称为刺头,就是因为他们特别难管,难搞到让人头疼——能让人头疼,从反面上说明了他们其实还是有点能耐的。

    这伙人的爆发力绝对不能小觑。

    滕兵和郑驰乐商量过后就不厌其烦地找营房里的其他人谈心,做思想工作。他本来就是这伙人的领头人,随着关系不断拉近,对整个队伍的凝聚力也不断加强。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的改变。

    党校的集训临近结束,滕兵想给郑驰乐涨涨脸面,也想试试正式迈出第一步,让更多的人看见他们的决心。

    他特意缠着教官让他再次提升训练强度,立誓要在集训结束日的“阅兵式”上大显身手。

    当晚教官来巡房,特意找郑驰乐到外面说话。

    这个不苟言笑的军人看着郑驰乐稚气犹存的脸,正色说:“这一次之所以把你们分到正式兵里面,体能锻炼是其次,真正的目的是对你们做更深层次的考校。你是党校的人,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得有党校人的样子,如果你在集训期间只会跟着训练,出死力气,那你这次集训的分数肯定是不及格的——因为你摆错了自己的位置。”

    郑驰乐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他忍不住问:“那按照标准来,我及格了吗?”

    教官目光流露出赞许:“我可以给你最高的分数。”他顿了顿,对郑驰乐吐露另一件事,“实话跟你说吧,我一开始刁难你们是因为我们首长的托付,他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那么优秀。他现在去执行一项任务,可能会回不来,也可能会因为这件事而被送上军事法庭——当然,我们都相信首长不会有事!”他看着郑驰乐,“不过我还是得按照他的嘱咐向你转交一封信。”

    郑驰乐接过信,目送教官离开后就着灯光把它拆开。

    这封信写得很简单,加起来只有那么几行字:小郑同志你好,我叫韩建和,是蕴裳的五哥,我从曦明口里听说了你,心里对你很好奇,所以才叫人借这次集训替我观察一下你。请原谅我的唐突,并相信我对你没有恶意。最后,你的一系列表现让我非常吃惊而且非常欣赏,等我回来以后一定会亲自和你见一面,好好跟你聊一聊。

    郑驰乐看完信后跟关靖泽一样想到了那场即将发生的轰炸。

    从教官嘴里、韩建和信里透露出来的东西表明了一件事:他们知道做那样的事会有什么后果。

    ——但他们依然选择去做。

    郑驰乐攥紧手里的信。

    他们曾经看见的华国的进步,是许多人付出青春换来的进步,是许多人付出生命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