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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太医与施清如自不知道韩征心里的烦躁与羞耻,常太医笑着答了他的话:“下官向来都习惯早些出门,把时间留得宽裕些,以免遇上突发之事,措手不及。下官不敢再耽误厂公了,厂公请。”
韩征在大庭广众之下,自也不会与常太医表现得太亲近,淡淡的“嗯”了一声,便被簇拥着进了宫门。
心里已经决定,就算常太医坚持什么‘是药三分毒’,不肯再给他加大给他配的药的剂量,他也必须得让他加大了。
常太医倒是说得轻巧,让他索性别再自苦了,不然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却只能长年累月的憋着,以后憋坏了,或是让那虎狼之药把身体给弄坏了,再来后悔可就迟了。
还说什么人生苦短,正值什么年纪,就得做这个年纪该做的事,反正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要满足一下自己正常的需求,绝不会是什么难事,秘密养个把几个女人在都督府,也绝不会轻易就被人发现了。
且不说他根本冒不起那个险,因为一旦泄露了任何的蛛丝马迹,等待他的便只会是万劫不复;就算他敢冒那个险,他也自信绝不会被任何人发觉,他亦断不会那么做!
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却毫无情感,更别提心心相印,甚至让欲望主宰了理智,那与畜生又有什么分别?
人之所以为人,之所以区别于畜生,不就是因为人有情感,有底线,有仁义礼智信,懂得克制自己的欲望与本性吗!
虽然想要克制本性真的很难,光凭意志很难做得到。
不过,他还可以结合外力一起,双管齐下,就不信还管不住那羞耻的欲望!
常太医等韩征被簇拥着走远了,方低声与施清如:“我们也进去吧。”
上前递了自己的腰牌给看守宫门的金吾卫,又给后者们介绍施清如,“这是跟我的药童,已经向院判大人报备过,很快他也会有腰牌了,还请各位大人通融一二。”
看守宫门的金吾卫才亲眼目睹了韩征与常太医寒暄,虽只有几句话,那也是难得的体面,自然不会为难常太医,笑着与常太医说了几句话:“大人客气了,通融万万不敢当,不过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大家彼此方便罢了,大人请——”
便爽快的放了行。
常太医便带着施清如往太医院所在的方向去了。
一时抵达了太医院,常太医先带施清如去拜见过了院判江大人,又见过了几位当值的太医,便投入到了自己的忙碌中。
施清如对太医院内外都算得上熟悉,自不至于东张西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却也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看见谁需要帮忙,便上前去搭把手,态度十分的谦逊,动作十分的利索,话也说的恰到好处,又因她长得好,长得好的人本来在哪里都占便宜,因此不过半日下来,便与好几个药童都混熟了。
常太医百忙之余看在眼里,心下很是满意,徒弟要学的东西且多着呢,如今也算是开了个好头,且慢慢儿来吧。
当然,常太医也知道施清如在太医院能这般顺利,必定离不开东厂的过问与韩征的庇护,对能将施清如培养成一代杏林大家就更有信心了,天时地利人和他们师徒可都算是占齐了!
是夜,因常太医要当值宫中,施清如自然也要跟着,便没回都督府去。
到二更天时,该班的人从太医到药童,个个儿都已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常太医坐在自己的桌案后看在眼里,估摸着都这个时辰了,还没哪个宫里传太医,看来今晚又能安稳的度过了,便低声与一旁正在灯下看医书看得入迷的施清如道:“你去后边儿师父的值房睡会儿吧,就是那一排值房左起第三间。今晚康太医不当值,那屋子不会再有别人进去,靠窗的那张床是师父的,就是被褥有十几日不曾换洗了,你小姑娘家家的爱洁,别嫌弃师父才是。”
施清如闻言,把眼睛自书上拔了出来,也压低了声音道:“我怎么会嫌弃师父,我还不困,何况大家都没去睡,单我一个人去睡,算怎么一回事?万一给师父惹了麻烦,我心里如何过意得去?也断没有师父还干熬着,我作弟子的却先去睡了的理儿,师父就别管我了,我撑得住。”
才到太医院的第一夜,她便如此的特立独行,万一落到有心人眼里,借此生出什么事来,岂非横生枝节?还是泯然于众人的好。
常太医却道:“你在这里也是干熬着,又是何必?听师父的,去睡会儿吧,我们得明儿傍晚交班后,才能出宫呢,明儿还得熬一整日,我倒是熬惯了,你才刚开始,也得循序渐进才是,去吧去吧,师父心里有数。今晚你就先凑合用师父的被褥,下次再进来时,记得带上你自己的。”
施清如见师父坚持,只得应了“是”,又给他添了茶,四下看了一圈,见大家都困得迷迷糊糊的,没人注意他们师徒后,方轻手轻脚去了后边儿常太医的值房。
熟门熟路的进了值房后,施清如也没点灯,就就着窗外廊下的微光,走到靠窗常太医的床前和衣躺下了。
却是毫无睡意,便闭上眼睛想起今日自己的所见所学来,想着想着,便想到了韩征。
早上督主好像颇不高兴的样子,虽然他的脸色一如往常,可她就是察觉到了他在不高兴,是公务太繁忙了,还是仍恼着她呢?照理督主不该是那等气量狭小之人啊,罢了,她以后加倍谨言慎行,也尽量只做不说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施清如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忽然惊醒时,就隐约听见四更鼓响了。
她忙翻身坐起,收拾一番,去了前堂,就见除了她师父和两个靠在椅子上睡得不省人事的药童,堂里再没有其他人了。
施清如忙轻轻上前,拿起一旁的毡子轻轻盖到了趴在桌子上睡得正熟的常太医身上。
然后她便无事可做了,只得又拿起了睡前看到一半儿的医书。
小杜子却忽然找了来,在门外小声叫她:“施小哥儿,能出来一下么?”
施清如忙起身去了外面,跟着小杜子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停下后,方低声问道:“你怎么来太医院了,是哪里不舒服,还是督主他……”
小杜子见她说着脸色都变了,忙摆手道:“姑娘别着急,我干爹好好儿的,我也好好儿的,是我干爹他马上要出远门,说是至少也得一个多月才能回来,我特地来问问您,可有什么话儿要带给他的?”
施清如心里瞬间大是失落,“督主是要去哪里啊,要去这么久?这天儿马上就要冷了,出门在外如何比得上家里舒坦,督主他就不能让别人去吗,何必凡事都亲力亲为呢?”
督主这一出远门就是一个多月,那岂不是意味着,接下来一个多月,她连理论上见到督主,偶遇督主的可能性都不存在了?
小杜子道:“我也是这么说的,可干爹就是要亲自去,不过也怨不得干爹上心,此番出京所为的两桩事哪一桩都不是小事,干爹自来忠君体国,不亲力亲为如何能放心?”
施清如心里仍满满都是失落,闻言漫不经心接了一句:“是哪两件事呢,这般重要?”
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多嘴的,督主那些军国大事,岂是她能过问的?忙要找补回来。
小杜子却已压低了声音道:“姑娘不是外人,我自然用不着瞒姑娘。干爹此行一是明面儿上的公事,今夏江西一带不是又旱又涝,朝廷恩典免了半年赋税么?可日前东厂收到消息,这项恩典竟然根本没落到受灾的百姓头上,足足几十万人呢,干爹自来爱民如子,哪里见得这样的事?昨儿便向皇上请了旨,亲自去一趟江西查明此事。再就是,皇上龙体……一向欠安,民间却有个神医叫‘尝百草’的,也不知道姑娘听说过没?”
施清如摇头,“我孤陋寡闻的,还真没听说过。”
小杜子便继续道:“那位神医在民间大大的有名,好多年前就传出过‘医死人,肉白骨’的名头了,皇上也曾下旨征召过他,可惜他居无定所,常年只在乡野荒僻之地出没,皇上征了好几年都没把人征来,只得作罢。这次却是有人在南京一带看见了他出没,所以干爹想亲自去寻人,看能不能把人请进京来,为皇上解忧。”
隆庆帝如今虽然一心修道,也自信自己得道之后,便能长生不老了,儿子终究是横亘在他心里的一块心病,那是但凡有点希望,便一定要去做,绝不肯错过的,不然之前也不至于被丁渭随便一糊弄,便连申首辅这样的得力老臣都给逼得致了仕了。
听得终于有尝百草的确切消息了,也不修道了,立时便召见了韩征。
小杜子说着,心疼起自家干爹来,“皇上也没说非要干爹亲自去,偏干爹立刻自请要亲自跑这一趟,皇上当然求之不得,这事儿便就这么定了。我原还当干爹总要收拾两三日行礼才启程,司礼监和东厂那么大一摊子事儿,也得逐一交代下去,结果干爹倒好,定了今儿一早就出发,还不带我去服侍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以往干爹出门,可都是我跟着服侍左右的,别人哪有我服侍得妥帖啊?那些个乱嚼舌根的就会说干爹好大喜功了,专好弄好惑主了,却看不到干爹无论大事小事,都是何等的亲力亲为,对皇上又是何等的忠心,皇上不看重信任这般能干又贴心的臣子,难道倒要信任他们那群只长了一张嘴的不成?”
施清如见小杜子满脸的委屈与愤懑,忙道:“你也别委屈了,督主此番不带你,自然有不带你的理由,你就安心留在京里便是了,你把府里处处都操持得妥妥帖帖的,等督主回来见了,心里也欢喜不是?倒是那寻神医之事,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督主寻不到,皇上会不会,因此怪罪督主?”
她上辈子连听都没听说过尝百草,可见隆庆帝并未寻到人,他那“欠安”的龙体,也一直到她死,都没有任何好转。
若此番督主没能寻到人,自来“伴君如伴虎”,隆庆帝还是个敏感多疑的,也不知道会不会降罪于督主?她实在没法儿不担心。
又有些怀疑,难道督主是因为厌恶她,才索性远远走开,眼不见心不烦的?转念一想,她算哪个牌面上的人,值当督主那样的大人物反倒要躲着她?心下不禁自嘲一笑。
小杜子仍悻悻的,“皇上寻那尝百草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撒了那么多人出去,找了这么些年,都没有信儿,这次也不过是报的死马当活马医,找得到人当然最好,找不到也不过就是跟之前一样的心态而已,自然不会怪罪干爹。可干爹这一出门就少说也得一个多月,不带我哪能成啊,那一日三餐,衣食住行,还有谁能比我更清楚干爹喜好的?不成,我还得去求干爹,一定要带上我才是。”
说着拔腿就要走。
适逢常太医打盹儿醒来,到外边儿来活动活动,见了小杜子,忙叫住道:“你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小杜子只得折回来,给常太医行礼,又把韩征要出一个月远门的事说了,“……因时间紧急,干爹来不及回府,便传话儿给我把行李箱笼都收拾好了带进宫来。”
这才想起他此番过来,是问施清如可有什么话儿带给自家干爹的,忙低声问施清如:“姑娘想好有什么话儿带给干爹了没?可惜您来不及给干爹收拾东西带上了。”
便是干爹的行李,以后也该施姑娘来收拾才是,女人家天生心细,他再周到,必定也是及不上的,总归慢慢儿来吧。
施清如能有什么话儿带给韩征的?想来想去,都想不出来,何况她以什么立场带话儿呢?
便只说了一句:“那你替我祝督主一路顺风,早日平安归来吧。”
小杜子忙应了“是”,不敢再耽误时间,行礼后快速离开了。
施清如直至小杜子的背影彻底看不见后,才收回了目光,满心的怅然若失。
这可打今儿开始,得好长时间都见不到督主了,虽然之前她也没时常见他,可至少大概知道他在哪里,因为知道他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的心也都是安定的。
如今却是连他在哪里,大致算一下彼此离得有多远都不能了……早知道,昨儿早上就该多看他几眼,把后边儿都给找补回来的!
常太医见徒弟蔫小白菜儿似的,他是饱经世故的人,吃过的盐比施清如吃过的米还多,如何猜不到一二分?
心下微微发沉,他虽因职业的关系,对韩征知道得比他的一众心腹都还多些,其实也是有限的。
但他活了这么多年,看人的眼光和对未知危险的感知,却自有一套法则与直觉,早看出来韩征的志向绝不仅只如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权独握,他应该还有别的想法,看起来他也非这么做不可,只不过常太医实在想不到他非做不可的原因,也不敢去深想而已。
那他以后的路会如何的难走,会如何的荆棘满布,一个不慎,便会跌下万丈深渊,万劫不复,也是可想而知。
搁以前,因与韩征相识得早些,韩征还救过自己的命,庇护了自己这么几年,常太医自然是要站在韩征一边的,何况施清如本来一开始也是以韩征对食的身份,才进的都督府;
可现在他的心却已然偏向了自己聪明又好学,乖巧又贴心的小徒弟,这要是小徒弟真对韩征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以后岂不是要跟着担惊受怕,甚至枉送性命了?
那是常太医绝不愿意看到的事。
纵然最后韩征能侥幸得偿所愿,能侥幸站到最高,谁知道他的小徒弟有没有命熬到那一天?便是她有幸熬到了那一天,谁又能保证等待她的,便全是坦途,全是甘霖了?
把一辈子都寄托到一个男人的宠爱上,在常太医看来,本来就是最愚蠢,最不可靠的事,哪怕他自己就是男人,他也得这么说!
偏偏韩征长了副绝佳的好相貌,又气度过人,便是个太监,依然引得宫里不知道多少女人趋之若鹜,芳心暗动,他小徒弟年少无知,情窦初开的,被他勾得意乱情迷,会是什么难事不成?
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如此看来,韩征这趟远行,倒也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正好可以趁如今小徒弟还懵懵懂懂,只怕根本不明白自己的异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前,让她忙碌起来,人一旦忙碌起来,哪还顾得上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时间一长,自然什么都淡了,也什么都忘了。
常太医心里有了主意,面上却是什么都不表露出来,只笑着问施清如,“怎么了,一脸没精打采的,是不是昨晚上没睡好?”
施清如听见师父问话,虽心里仍怏怏的,少不得也只能打点起精神来:“睡得还不错,多谢师父关心,倒是我占了您老人家的床,倒害您受累,只能在桌子上趴一会儿,趁这会子时辰还早,师父要不去值房再歇一会儿?”
常太医笑道:“不了,我觉少,趴一会儿就够了,何况今儿白班的太医们该来了,见我都这个时辰了还在睡,岂不是得当我睡了一夜,我这一夜不白熬了?你就别担心了,师父心里都有数。倒是昨儿你看的医书,看得出了什么体会没,说来我听听。”
施清如见师父说考自己就考,一时哪还顾得上旁的,忙正色道:“回师父,我倒真有几点浅见,还请师父指正……”
师徒两个说着话儿,天渐渐亮了起来,今日该当白班的太医医童们也陆陆续续都到了。
常太医遂让施清如打住,师徒两个一前一后回了大堂,待用过早膳后,又是一日的忙碌。
一直到傍晚时分,常太医与是夜当值的太医交了班,方带着施清如出了宫去。
常太医上了年纪的人,连熬两日一夜,早撑不住了,回家后草草吃了点儿东西,也就睡下了,施清如待他睡下了,方坐车回了都督府去。
虽心知韩征必定早已离了京,这会儿指不定都离京百里开外了也未知,让算着时辰等在二门的桃子扶下马车后,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督主他,他昨儿今儿都没回府吗?”
果然听桃子道:“督主今儿一早就出京去了,听说少说也要一个多月才能回来呢,小姐竟不知道不成,不是听小杜子说,凌晨去太医院见过您吗?”
施清如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甚至放眼望去,觉着整个都督府都空了似的,无精打采的应道:“对,小杜子凌晨是去太医院见过我,也说了此事,偏我忙起来,就给忘了。好了,回屋去吧,我累了。”
桃子便忙扶了她往回走。
一时泡了热水澡,又喝了桃子特地给熬的银耳汤,施清如心里总算好受了些,却仍是看不进去医书,在太医院、在常太医眼皮底下,她还能强逼自己集中精神,这会儿在自己屋里,绷着的那根弦无形中便松懈了下来,自然再集中不了精神了。
遂拿了针线篓子出来,有一搭没一搭的给韩征纳做靴子的鞋底来,一时想着这马上就要真正冷了,也不知道督主带够了衣裳鞋袜没?要是自己手脚再快点儿,手艺再好点儿,不早就做出几双靴子来,这次督主出远门不就可以穿了?
一时又禁不住自嘲,她那手艺还是算了,督主可看不上,何况督主如今还恼着她,就更不会穿她那既不好看,只怕也未必舒坦的靴子了……想得太出神,指尖忽然一痛,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就见已有殷红的血珠渗出了。
桃子忙放下自己的针线棚子,上前急道:“小姐这也太不小心了,肯定很痛吧,我给您拿药去。”
施清如把手指往嘴里吮了一下,道:“不用拿药了,马上就能止血了。”
果然片刻之后,便再没有血珠渗出了,只仍火辣辣的痛就是了。
桃子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小姐想什么呢,我看您打回来起,就一直精神恍惚的,是累了吧?要不就早些歇了吧?”
施清如也无心再纳鞋底了,却也睡不着,便摇头道:“还是等会儿再睡吧,明儿师父让我辰正过去即可,可以多睡会儿,也不知道、也不知道……”
想说也不知道督主这会儿怎么样了的,话起了个头,便意识到了不妥,忙忙打住了。
桃子却已猜到她想说什么了,到底主仆两个朝夕相处,比谁都亲密,小声道:“小姐是想说,也不知道督主到哪里了吗?小姐,我说句我不该说的话,您别恼啊,您对督主,是不是太过上心了些啊?我不单只是指在吃穿住行上啊,我是觉着小姐您是不是对督主那个、那个……小姐别恼,我嘴笨说不清楚,但小姐这么聪明,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小姐要只是想对督主好,出于对督主的感激,便一直敬着他,倒还罢了,她担心的是,小姐分明好像已经对督主动了心,那可就糟糕了,督主再是长得好,再是权倾朝野呢,到底也不可能真与小姐成为夫妻,过完这辈子啊。
等哪日督主知道了小姐的心意,便顺水推舟留下了小姐,将来小姐还哪里有第二条路可走?
她先头的主子家败后,前几日还与其柔情蜜意的未婚夫倒是立时将其买下了,却不是为了昔日情分,而是因为‘他的女人绝不能让旁的男人沾染分毫,死了也不能!’
连个小县城的商家公子占有欲都这般的扭曲可怕,督主这样的大人物,自然只会更变本加厉的,将来小姐又该怎么办呢,真老死在督主府的后院不成?
只这话她说过再不说了的,偏话到嘴边又没能忍住,希望小姐别因此再恼她一次吧。
桃子虽没把话说明,施清如却仍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脸几乎是瞬间已红得要烧起来,
又忍不住一阵心虚,虽然自己都觉得这心虚来得莫名,啐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哪里对督主那个这个的了……我就随口那么一说而已,再说我话都没说完呢,你就知道我想说什么了?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好了,我有些累了,打水来服侍我梳洗了,就睡吧。”
桃子便也不再多说了,屈膝退了下去,心里越发后悔自己的多嘴。
小姐虽聪明,到底年纪还小,指不定根本还不知道什么叫动心,什么叫喜欢呢?自己这样一说,岂不是反倒提醒了她,指不定还会让她自此再不懵懂了?
幸好督主这次一出门便是一个多月,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说不定等督主回来时,小姐已经过了兴头,冷静了下来,那就太好了!
施清如待桃子出去后,想到韩征的昳丽姿容和无上风采,却是禁不住心砰砰直跳起来,她、她难道真对督主……可督主是她的恩人,是她心里如同亲长一般的存在,她怎么能……
都是桃子胡说八道,她才没有那些个非分之想,现在没有,以后也一定不会有!
施清如这一夜因此睡得很不安稳,迷迷糊糊间不停的做梦,早上醒来时,却什么都记不得了,只浑身都酸痛得很,因与桃子开玩笑道:“难道我梦里与人表演胸口碎大石了?”
桃子见她眼睑下有淡淡的青影,她不说也猜得到她昨晚没睡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话?心里很是懊悔,嘴上却笑道:“小姐就是爱说笑,肯定是这两日在宫里累着了,我给小姐煮个鸡蛋敷眼睛去啊。”
施清如点点头,待梳洗完敷了眼睛,觉得好受了许多后,又用了早膳,便准备过去常太医府上了。
却在出了撷芳阁不远,迎头便遇上了小杜子,他看起来一副更没精神的样子,连给施清如行礼,都有气无力的,“姑娘,您这是又要去常太医府上了吗?才在太医院累了两日一夜,您今儿怎么不歇一日呢?”
施清如笑道:“我前夜睡了的,昨晚也睡得不错,已经缓过来了。倒是你,督主出了远门,你便彻底闲下来,可以好生歇一段儿了,怎么反倒一副蔫儿了的样子?”
小杜子叹道:“就是闲着才浑身无力好吗,偏昨儿我说什么干爹也不肯带我一起,这才一日呢,我已经觉得时间好生难熬,闲得快生霉了。”
施清如早知道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忙道:“那还有一个多月了呢,你可怎么办?”
小杜子道:“倒还好,柳哥和沈哥让我过两日就去司礼监帮忙,东厂那边我也时常要去瞧瞧,一忙起来,时间倒也不难打发。就是还是会忍不住担心干爹,也不知道如今他跟前儿服侍的人尽不尽心,他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可不是吗,这出门在外,怎么都比不上家里……”
桃子在一旁听到这里,简直想翻白眼儿了,就督主出行那个排场,跟前儿怎么可能缺了服侍的人,服侍的人又怎么敢不尽心尽力?
总归苦了谁,也苦不到督主头上,她家小姐和小杜子真是想太多!
不过这话桃子识趣的没有说出来,关心才乱,她还是不要再提醒她家小姐了。
施清如又与小杜子闲话了几句,便彼此别过,一个去了常太医府上,一个忙自己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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