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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造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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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珩叫了几声“咩咩”无人应答,以为他又睡着了,过去一看发现原来楚眠戴着耳机,低头奋笔疾书。

    “你又在写你的‘死亡笔记’?”楚珩端着一盘水果放到桌上。动静引起少年注意后,他马上双臂横在本子上,悄悄挪进怀里不让楚珩窥探。

    楚珩之前不小心看见过里面的内容,没想到侄子平常会把讨厌的东西记录下来,并且还有不少跟她有关的。见楚眠开学至今还没放弃这个习惯,楚珩语重心长道:“你也换个方式,多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吧,这样有空翻一翻,心情不就更好了吗?”

    “喜欢的东西不需要写下来我也能记住。”楚眠懒得正眼看她,“但讨厌的东西都得有个理由,如果以后再遇到,我能提醒自己去避开。”

    楚珩冲他摊开手掌,“那给我看看你刚才都写了什么,怎么那么多?你是不是又写我坏话了?”

    楚眠抱着本子否认:“没有,我只是把最近忘写的补上。”

    临近月考,作业负担更重,他回家复习完就直接睡觉,保证精神充沛。而且最近在学校心情都比较不错,不常遇到让自己心生反感的事物。

    “唉……本来我还给某人准备惊喜了。”楚珩故意尖着嗓子扬起声调,“不告诉我实话就算了,好东西我自己留着。”

    这话让楚眠有点犹豫了,抬头一看姑姑还真双手藏在背后拿着什么。他抿抿唇,胳膊松开笔记本,往桌上一丢,嘀咕着:“你爱给不给。”

    楚珩嗤笑一声,无奈地把准备好的盒子递给他,是一台崭新的iphone5。国行还没上,她让朋友从美国寄来两台,其中一个给楚眠。

    这的确是楚眠意料外的惊喜,不过他没有表露出高兴的反应,只是绷着脸拿到手上扫两眼,然后放置一旁,仿佛新手机还没英语单词的吸引力大一样。

    “好啊你,还嫌我煮的绿豆汤难喝,我看你也没少喝啊……三九……四十……这个于燃是谁?”楚珩对本子上的“新词条”感到好奇,“是班里同学吗?”

    “嗯。”

    “你说他‘麻瓜’是为什么?”

    “他傻。”楚眠言简意赅。

    刚认识时傻得烦人,现在则是傻得人神共愤。

    尤其是最近几天,于燃不知道从哪学到奇怪行为,总缠着他恳求帮忙“拧胳膊”,说那样会让小臂皮肤表面又热又辣,仿佛电流经过一样“特别爽”。于是一到下课,于燃就横坐着张开双臂,一条伸向方昭,一条伸向楚眠,让他俩一起拧自己。

    神经病……楚眠回想起那种被同学们用古怪眼神注视的感觉就一阵羞耻,他甚至觉得于燃可能真有点什么特殊癖好。

    还有更令他生气的是于燃“口无遮拦”这个毛病。自习课上他们在纸上玩“井字棋”,一个人画圈另一个人画叉,于燃每次想玩就转过身大声问“楚眠我们OOXX吧”;别人要是找他有事他就大声回绝:“没空,我在跟楚眠OOXX”。

    十五六岁思春期的少年少女们很容易对某些有歧义的词汇浮想联翩,凡是跟“性”沾边的东西都能令他们心照不宣地露出隐秘的笑容。于燃说话从来不经大脑,因此总是连累楚眠承受别人诡异又暧昧的眼光。

    “你出去吧,我要睡了。”楚眠催促。

    “这么早?”

    “嗯。”楚眠点头。因为他已经跟于燃说好明天去食堂吃早餐。

    “行,你记得把水果吃完。”

    楚珩一离开,楚眠就撂下笔,飞快拆开了手机盒,然后取出iphone4S的Sim卡装进新手机里,拿着它上床玩。可惜走到一半他腿开始发软,似乎是太开心而引发了猝倒,他只好咬着牙慢慢趴在了地板上,没发出任何声音。

    入秋以来,天气始终停留在夏日的余温里,直到九月底才有了一丝转凉的迹象。

    有很多人在初中阶段会结合漫画小说来幻想高中生活的美好,然而入学快一个月,大家也都逐渐认识到:日常生活果然还是会被作业和考试充斥,幻想仅仅是幻想。

    ——唯独于燃还坚信着自己身体里有股魔力在蠢蠢欲动。

    “我的眼皮一直在跳,这似乎是某种预兆。”于燃轻轻皱眉,让眉宇间充满淡淡的忧愁。他站在窗前仰望天空,怅惘道:“也许一会儿考试,我就会觉醒‘天眼’,知晓一切答案……”

    “你做梦。”楚眠毫不留情地击碎他的愿望。

    “你——”于燃马上咬牙切齿地瞪他,“我现在就开给你看!”

    于燃说着就双手握成望远镜的造型挡在眼前,通过中间的圆圈看楚眠,粗着声音大喊大叫:“啊哈!我看见了!我看见你了脑子里不可告人的秘密!真是肮脏又邪恶!猥琐又龌龊!哈——”

    楚眠扼住于燃的手腕硬生生拆开他那副“望远镜”,然后使劲掐住他两边脸颊往外扯。于燃欲哭无泪地认怂嚷嚷“我错了”,等楚眠一松手,他又故技重施招惹对方。

    教室进来了两个监考老师,拍着讲桌让大家会座位安静等待发试卷。

    这第一次考试是随机排布的座位,楚眠和于燃正好在同一考场相邻两列的位置,一转头就能看见对方。

    楚眠趁自己现在没犯困思路清晰,先写完了作文,再慢慢做前面的题。当他正全神贯注分析阅读时,耳边就传来几声吸鼻子的声音,好像有人在悄悄啜泣。

    他好奇地偏脸,正好看见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于燃脸颊划过。

    楚眠愣住了,不知道考试过程中于燃遭遇了什么情况,明明开考前还很正常。他暂时收起疑虑,趁监考老师不注意,把随身携带的一包纸巾丢过去。

    于燃自然地拿起来擦脸,一边擦一边继续写卷子。他这个异常状态想不被人注意都难,楚眠总忍不住转头,确认他恢复好没有。

    直到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试卷从后往前传的过程中,楚眠听见于燃自言自语地哽咽:“哎,我作文写得太好了,特别感人,肯定能满分……”

    楚眠无语凝噎,心头的那些关切顿时烟消云散,差点捏断手里的笔。

    第二科考数学,于燃没带草稿纸,软磨硬泡求着楚眠分他一张。楚眠以为于燃会认真写题,结果考试中途,他听见于燃刻意地咳嗽好几声,显然是想引起自己注意。

    楚眠睨了一眼,发现于燃果然没在写题,自己给他那张草稿纸上画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看!

    于燃把纸移到桌下,嘴型示意楚眠。

    楚眠皱眉,仿佛在问他“什么东西”。

    ——复仇者联盟!

    于燃神采奕奕。

    楚眠知道那是今年新上映的电影,不过他还没看过,自然不了解于燃画的什么角色。只是从画工来看,他觉得于燃画得倒挺像那么回事儿。

    ——不认识。

    楚眠摇头。

    ——这个,钢铁侠。

    于燃指了指,然后拿笔在盔甲上面写了个“刚铁侠”。

    ——这个,雷神。

    于燃继续为楚眠介绍。

    楚眠没兴趣了解他们是谁,不过自己已经写完所有题了,现在很无聊也睡不着觉,陪于燃解解闷也可以。

    但他俩安静互动不久,语文王老师就慢慢从教室后方的监考席走向于燃背后,悄无声息地盯着于燃搞小动作。

    楚眠一直都是半趴在桌上的姿势,手托着下巴,这样看起来不太像是在跟别人交流。王老师走过来时,他没提醒于燃,嘴角噙着笑,等待接下来的好戏。

    终于,王老师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于燃头顶响起:“你干嘛呢?”

    于燃“哎呦”一声,宛如惊弓之鸟从椅子上弹起,捂着心脏怦怦直跳的胸口。

    楚眠没忍住笑出声,他赶紧趴下去,把脸藏在臂弯。

    “你写完了又开始作妖了是吧?啊?刚才语文不是我监考你答得怎么样?啊?我回头判完卷子再找你于燃,等着。”王老师对着他手里的画指指点点,“这什么?画得还挺好。你还答不答题?检查完就交卷出去待着,省得你在这儿坐不住。”

    于燃一听可以提前交卷,马上把试卷递给王老师,起身准备离开教室。

    王老师收完他的那份,又看向楚眠,问:“楚眠你交不交?”

    楚眠猝不及防被点名,“啊?”

    “你刚才不是跟他眉来眼去玩得挺好吗,你要是也检查完了就交吧,俩人出去做个伴。”

    楚眠刚想说“不用”,于燃反应更快,直接大步上前夺过他两张试卷,恭敬地交到王老师手里,嘴里还说了句“谢谢老师成全我们”。

    一出教室,楚眠就把于燃推进楼道墙角,死死地摁住不许他出来。等于燃艰难地表示自己快喘不上气了,楚眠才罢手。

    于燃马上恢复精神,拉着楚眠一起坐上窗台。

    “题你都会吗?”于燃问。

    “不都是平时上课讲过的,数学大题也是作业原题。”

    “什么?!”于燃震惊,“我靠,那我完了,我作业都没自己写过。”

    “那你不就是活该。”楚眠冷笑一声。

    “嘁,白送的分我也不稀罕要。”

    于燃活动几下脖子,“好无聊啊,楚眠,咱俩比造谣吧。”

    楚眠转头看他,“这怎么比?”

    “看谁造得最假,我先来。”于燃咬着下唇陷入思考,“嗯……方昭的鸡鸡两米长,平时盘在腰上。”

    “你好恶心。”

    “这是他自己吹牛逼说的!他说自己能长到二十厘米,我不信,我说干脆两米吧。”于燃手肘碰了碰楚眠,“嗯,该你了。”

    楚眠若有所思,几秒后小声告诉了于燃造谣答案。

    “我操……”于燃瞠目结舌,同时又荒唐地笑出来,“我要去告诉方昭,你居然觉得他的鸡`巴是可拆卸的,太过分了。”

    楚眠有点恼:“不是你说比谁造谣最假?不许告诉他。”

    两人坐在窗台上耗到考试结束,等方昭交完卷出来,他们一起离校去吃饭。半路上,方昭总觉得这俩人趁自己不注意在窃窃私语,但回头时他俩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十分可疑。

    方昭直接问了:“你俩密谋什么呢?”

    “没什么啊。”于燃一脸无辜地耸耸肩,楚眠则目视前方,沉默不语。

    “看着你俩就跟那个4399的游戏似的……”方昭说,“就那个,得趁老板不注意的时候接吻,不能被他发现,叫什么‘办公室偷情’?”

    他忽然停顿住脚步,迟疑地问楚眠和于燃:“你俩刚才该不会——”

    两人异口同声:“没有!”

    站在太阳底下,楚眠耳根开始红了,后知后觉地懊悔自己干嘛跟于燃同流合污。

    ——果然于燃的蠢会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