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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清雅说全部都要的时候,我的笔尖在本子上划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一路划过去,笔尖最后戳在了手指上。
“你不肯吗?”
杜清雅的声音像是桌上的冰水,从里到外都能感受到寒气。
我盯着她手里的菜单,为难道,“不是,我……我没有那么多钱。”
杜清雅轻笑一声,周围的人时不时投来目光。
她指着我看向自己的朋友,笑道,“呵呵,我告诉你啊,他不说我都忘记了,他是小三的儿子,带他回岑家也不过是面子过不去,打心眼里都没有承认过他,人家恨不得饿死他。”
杜清雅的朋友尴尬的看着我,有点不好意思。
“清雅,要不然咱们换一家吃吧。算了,你也别为难这个小帅哥了。”
杜清雅的朋友开玩笑似的开口,想化解此时有些异样的气氛。
“凭什么!”杜清雅的声音拔高,更加吸引人,她拽着我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杜清雅抽了张纸沾了点冰水,然后当着我的面开始擦自己嘴角的肌肤。
很用力的擦拭,我甚至能听到纸巾用力拉扯肌肤的声音。
杜清雅粉色的指甲因为用力开始充血,她恨不得把自己的皮都扯下来。
她轻声道,“许如尘,看到了吗?看清楚!”
我的领子被她拽着,逃脱不开,这才看清楚杜清雅的脸颊。
曾经的校花,那张多少女生都羡慕的脸,唇角旁的肌肤上却留着几颗清晰的牙印痕迹。
像是刀刻上去的耻辱,将我和她都拉回了那个夜晚。
她的声音很低,像是只为了让我和她听见,“医生说那个男人咬得太深了,如果去整容的话,恢复不好就会嘴歪,所以我只能永远都化妆,一层又一层的粉遮盖我的耻辱,你以为真的是你一句对不起就能化解的吗?”
“对……”对不起三个字最后被杜清雅一杯冰水泼来全部都散了,淡了。
我惊得一动不动,但是一想,这都是我该受的。
“你知道我看到你这张脸的时候,我有多恨吗?凭什么要我忍受这一切?而你却完好如初的站在我面前?我居然还曾经夸你好看,多讽刺啊。最后我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杜清雅拧了一下我的脸颊,恨不得在我的脸上也拧出一道耻辱的印子。
杜清雅的朋友有些惊愕,回神之后立即起身拉开杜清雅,“你疯了?你在干什么?不是刚才还好好的吗?”
杜清雅的朋友开始质问杜清雅,杜清雅却一脸的疯狂的瞪着我。
我低下了头,然后脸上的水渍一滴两滴的往下掉。
冰水不再冰,真正冰冷彻骨的是杜清雅的目光。
“干什么?在我店里耍疯吗?你爱吃不吃啊,我可伺候不起你这样的客人,就算是服务员也有尊严的!”
玲姐冲过来护着我。
看到玲姐挡在我前面,我立即开口解释,“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你是没是!有事的人是我!是我!”杜清雅指着我,说出了她从来没有用过的字眼,“贱种!小三的贱种!”
我捏紧了手里的本子,鼻子像是被人捂住一般,只能用嘴开始辅助呵气呼吸,深吸一口从喉咙一直呛到心口。
呛得眼睛发疼,我抬头看向杜清雅,我重复着三个字,“对不起。”
整个餐厅都充斥着贱种这两个字。
那些人投来的目光,我不敢再去揣度,我太害怕看到那些人鄙夷的目光。
滴滴答答的泪水和脸上的冰水一起落下。
我哭不是因为我的悲哀,而是因为我把一个曾经那么好的女孩逼疯了。
她的人生曾经像是含苞待放的鲜花,娇艳欲滴。
她害羞时会抬手绾发,开心时会托腮大笑,难过时会靠着她爱的人,她的人生曾经是我最羡慕的。
而我却让这朵花染上宛如墨汁一般的黑色,怎么洗都褪不去。
嘭的一声,我整个人都僵的一颤,我看着推开玻璃门的岑辞。
现场很混乱,杜清雅又哭又闹,有人责备有人低语。
我只是僵直的站着,因为岑辞冷淡的目光,让我挂在眼角的泪水都开始冻结。
“走。”岑辞搂过杜清雅,带着杜清雅向外走。
我能感受倒岑辞带着恨意的责备目光。
“你为什么要帮他!”杜清雅歇斯底里的开口。
杜清雅挣扎的时候,好几下都打在了岑辞的身上。
岑辞沉默不语,眉头深锁,忍受着这一切,他对杜清雅不单单是喜欢,已经到了纵容的地步。
杜清雅挂着两行清泪,哀怨道,“你原谅他了?不然你为什么会帮他?你为什么不打他!”
“别闹了。”岑辞的能耐到了一个临界点,说完却又后悔似的安抚她,“清雅,我们先离开这里好吗?”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岑辞,他几乎是在哀求,像是精疲力尽的语气,一半安抚一半无奈。
我开始有些明白蒋鸽为什么要用一言难尽来形容岑辞和杜清雅。
“清雅,你打我吧,对不起。”
我情愿代替岑辞忍受这一切,我一直都想努力偿还自己欠他的,却发觉自己越欠越多,怎么还也还不清,还伤害了别人。
明明这些都不是我要的,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让开!”岑辞咬着愤恨的挤出两个字,用力的推开了我,扶着杜清雅离开了店里。
我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我和岑辞之间,一直有一个距离,曾经我觉得我离他很远很远,到了大学后,我开始觉得自己离他好像并不远。
但是忽近忽远的距离,就像是他阴晴不定的心情,对于我而言每一次的改变的都是狂风暴雨。
苏遇说的太对了,我的心情乃至人生都被岑辞左右着。
忽上忽下,忽冷忽热。
他难过,我更难过,他开心,我替他开心。
“如尘,你没事吧?”玲姐走到我身边安慰我。
“玲姐,对不起,都是我搞砸了。”
我像是寻找一个借口开始痛哭,我一直对玲姐说对不起,说到后来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说的了。
玲姐听了吓了一跳,拉着我去了后巷。
玲姐像个过来人一样,“如尘,你父母的错怪你有什么用?你说你自责有什么用?你不要把自己的人生过得和你父母一样悲哀。”
“玲姐……我,没有人生。”
我没有人生,从起点到终点都不是我能决定,要是能决定,从我被打得扔在墙角那一刻我就会选择摁下暂停键。
至少这样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