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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行卡被妈妈抢了过去,她披散着头发,脸上还有抓痕,可是眼中却是说不尽的得意。
“许如尘,他是在乎你这个儿子的,他是在乎我的!”
我无法开口告诉妈妈,岑如雄的身边可以有很多女人,但是绝对不会是她了。
我低着头不敢看那三个女人,“对不起,这里面只有三千,其他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的。”
“三千!”妈妈声音拔尖,原本得意的双眸变得可怖。
妈妈甩掉身上的毯子,一把拽着我的头发,灰暗油腻的脸贴向我。
“许如尘!是不是你偷偷用掉了?我不是让你回去要钱的?他不可能只给你三千的!”
妈妈不相信岑如雄的绝情,情愿将这一切罪过都推卸在我的身上。
她只会用惩罚我的方法来填补自己的痛苦不堪,却全然不顾我的求饶,她的眼里只有爱而不得的恨意。
蒋鸽吓了一跳,立即上前来开我和妈妈。
“干什么?你自己赌钱输了就叫儿子还?他才多大?他有什么能力替你还这么多钱?”
“蒋鸽,我妈妈其实……”我想辩解,却被蒋鸽瞪了回来。
“你别说话,我早就看不下去,别把自己没本事怪在自己孩子身上,算什么妈?有你这种妈我都后悔出生!”
蒋鸽洪亮的男声,镇压整个房间的吵闹。
我看着扬起的灰尘,在这一刻好像在空中静止。
连同我的呼吸一起停止。
我怔怔的看着蒋鸽,他把我不敢说的话用最响亮的声音说了出来。
“啊!啊!”妈妈疯了一般抓起桌上的水果刀,“许如尘!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这么说话!你这个贱货东西!我弄死你!我叫你不听话!”
“妈妈,别这样,我错了!你别闹了,我还!我一定还!”
我抱着妈妈的腰,半跪着阻止她发狂。
“看到了吗?许如尘是我的儿子,他只听我的!你算老几?还敢说我?我告诉你,和许如尘在一起的人都要倒大霉的!是我不嫌弃他!”
妈妈像是被蒋鸽说中了心事,更加疯狂的想要砍蒋鸽。
我抬手替被一切震惊的蒋鸽挡了一下,水果刀狠狠的从我的手臂划下。
鲜血迅速滴在地上,侵蚀着老旧的地砖,顺着地砖向四周蔓延着。
像是一朵血色花朵无情的绽放,吞噬着我所有的感觉和再也无法流动的泪水。
要债的三个女人惶恐的看着妈妈,对着妈妈吐了一口唾沫,“疯子一个!别以为这样钱就不用还了!赶紧给我还钱,不然下次可就不是我们三个来了。”
我抓着手腕的伤口,双眼空洞看着三个女人,“给我点时间好吗?我求求你们了。”
“真是作孽,这女的是不是脑子不好?”三个人绕开妈妈迅速离开,算是同意了我的请求。
“你是不是疯了?”
蒋鸽回神立即压住我的伤口,两个人满手都是血。
妈妈扔掉了手里的水果刀,坐在唯一一张完好的椅子上,握着银行卡,狠狠的瞪着我。
“没用的东西!岑如雄是不是又有别的女人了!”
女人的直觉总是那么可怕。
可是妈妈你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还要把一切都放在这样的男人身上?
为什么你要有用伤害我来灌溉你的仇恨?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伤痕累累,那个男人却依旧无情无义。
到底是你太懦弱,还是我太软弱?
银行卡沾着血迹,妈妈只是盯着它又哭又笑的,不知道是对谁的嘲讽。
“如尘,你跟我去医院。”
蒋鸽直接把T恤脱了下来裹住了我的伤口,纯棉的黄色T恤染上鲜红的血,变得触目惊心。
我害怕蒋鸽也会讨厌我,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弄脏你衣服。”
“去什么医院?又死不了。”妈妈绝情的望着我。
蒋鸽完全不听妈妈的话,直接拽着我向外走。
妈妈的声音冰冷在我们的背后响起。“跟许如尘在一起会倒霉的,他连妈妈都克。”
明明是夏夜,我却浑身冰冷。
怎么到医院的我也不知道,医生说了什么我也听不到。
直到蒋鸽锤了一下医生的桌子,不仅是我就连医生都吓了一跳。
“是不是男生之间打架?年轻人啊,就是太冲动,不过……”医生停顿的看了看拍的片子,“不过你的手臂是不是早几年就受过伤,骨头都裂的,没看医生?”
“是不是你妈妈打得?”蒋鸽冲动的开口。
我低头立即摇头,“不是。”
是叶菲菲曾经用棍子砸得,之后又被岑辞压了一下。
可是说了又能怎么样?
就不会这么痛了吗?
伤口就算是不痛了,那么心呢?
伤口缝了五针,医生提醒一个礼拜别沾水,给了一些消炎药。
蒋鸽给我买了一瓶水,“先把药吃了。”
“谢谢。”开口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沙哑了。
蒋鸽犹豫了很久才开口,“所以,你是岑辞的……弟弟?”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是岑辞的什么?
是仇人。
蒋鸽望着我拍拍电瓶车,“走,我们回学校。”
我坐在后座上,风迷了双眼,路灯开始斑驳闪烁。
“蒋鸽,不管听到什么都别管我好吗?”
“……嗯。”
迎着风声,我的抽噎声混着风声向后而去。
就这样吧。
人生啊,就这样吧。
明知道都是荆棘,还要挣扎只会越来越痛而已。
蒋鸽的车速越来越快,风声也越来越大,似乎为了掩盖我的哭声和不堪一击的脆弱。
风声呼呼,哭声呜呜。
哭了一路,眼睛都肿了,到宿舍楼下我才平静下来。
“如尘,我去学校超市买点东西,你先回宿舍等我。”
“嗯。”
这个时候的我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十五分钟后,蒋鸽买了一些吃的给我。
“如尘,我打电话给岑辞了,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要让你的家人知道一下。”
蒋鸽是好心,可是他根本就不懂。
我再度哽咽,声音沙哑,“家人?谁?一个睡在别的女人怀里的父亲?还是一个恨我的母亲?或者……岑辞?他恨我啊!恨我啊!他想要我死。你问问,谁不恨我?离我远点,求你。”
蒋鸽一脸为难的看着我。
我用头磕了磕桌子,用力的喘气,仿佛快要窒息。
“如尘,别这样,呼吸,呼吸。”蒋鸽拉住我。
我趴在桌上,任由眼泪坠下,贴着桌面的脸颊一片湿意,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我想起了苏遇曾经说的话,伤心的时候就唱歌。
我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仿佛整个人都在坠落。
我趴在桌子上不动,断断续续,时高时低的唱着,“总以为这个世界,没有我无所谓,这样的感觉或许从以前就在……没人能体会我这孤独的伤悲,就别抱紧我,别安慰我,就放弃我,让我继续坠落……”
“如尘……广播站的歌都是你唱的?”蒋鸽吃惊的开口。
我没有理会蒋鸽的问题,闭上眼睛,声音越来越低。
任由自己的意识缓缓坠落。
我能感觉到蒋鸽离开宿舍的脚步,但是却不愿意醒过来。
发酸的眼睛,即便是闭着也止不住的流泪。
直到浑身发冷,口干舌燥,我才醒了过来,僵硬的脖子疼得不敢乱动。
突然,鼻间嗅到了烟草味,我顿时站了起来,但是脑袋却晕乎乎的又摔坐了回去。
手撑着桌子,身体缓缓向后转,目光盯着上下移动的烟头火光。
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滚烫一片,原来是发烧了。
一定是发烧烧糊涂了,不然怎么会看到岑辞?
我轻声的移动自己的凳子,深怕发出响动就把这个梦破碎了。
也就只有在梦里,岑辞才会这么平静。
窗外清亮的月光,映照在他的眼镜上,没有仇恨的目光,只是冷清的平淡。
“岑辞……”
月光拉长他侧身的阴影,让他显得更加不真实。
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岑辞的脸颊,指尖依稀能描绘出他的轮廓。
我的身体微微向前倾斜,脸颊贴近他,他细微的呼吸一促,即便是平视我也卑微的像是在仰望他。
散乱的呼吸,躁动的心跳,我将脸颊埋进了他的颈间,黏湿的肌肤贴着我高温不下的额头,我像是在寻求慰藉。
但是心里很清楚,这个男人从来不会安慰我。
我搂紧他的脖子,低声唤着他的名字,“岑辞,岑辞……”
曾经难熬的日夜,我一直都不敢死,因为有个人说我还欠着他的,不能一死寻求解脱。
我挣扎的向着他指引的方向狂奔,只是苦难像是看不到头。
偿还又谈何容易?
我知道他也活得难受,可是我连活着都辛苦。
“岑辞,我好难受。”
“你受伤了。”他淡淡的开口。
“不是。”我拉过他的手抵在心口,“是这里病了,我还能好吗?”
房间又陷入了沉默,他不再说话。
我侧首靠在他的肩头,看着扔在地上的烟蒂忽明忽灭,好像在催眠一样。
身体还是很冷,却也抵不过疲倦,不知不觉我还是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醒来的时候大汗淋漓,嘴里有种药丸的苦味,像是谁在我嘴里塞了药却没有咽下去,化开后苦涩让人皱起了眉头。
“醒了?”床下响起蒋鸽的声音。
我一愣,盯着头发乱糟糟像是刚睡醒的蒋鸽。
难道我昨天做梦把蒋鸽当成了岑辞?
那我说什么?我捂着嘴惶恐的看着蒋鸽。
蒋鸽手边的动作一顿,“是不是药很苦?我就跟岑辞说了他那么粗暴的手法肯定害人,居然把退烧药碾碎灌你嘴里。”
“什么?谁?”
蒋鸽站在床下看着我,酝酿了一下情绪,“如尘,不管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敢担保岑辞对你说的狠话都是气话,不然也不会连夜坐车赶过来,刚才我看他脸色实在是难看就叫他回宿舍睡觉了,你千万别说我说的。”
我更加用力的捂嘴,深怕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
“蒋鸽,你为什么骗我?”我觉得自己一定还在梦里。
我的目光越过蒋鸽,看着梦里岑辞坐的位置,旁边还有不少烟头。
蒋鸽看我盯着烟头发呆,“你别在意,我马上给你扫干净,岑辞不怎么抽的,除非他烦,谅解一下。”
盯着所有和梦中相似的细节,我被梦里自己大胆的行为吓得拉紧被子。
岑辞为什么不推开我?
就算是他打我,我也不会还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