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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山。
乾坤殿。
一身紫衣道袍的中年道士坐在那里,闭目不语,仿佛正在神游千里之外。忽然,他睁开了眼睛,眼神中似乎有紫光流淌,身后的三清祖师像猛地颤抖起来,摇摇晃晃似乎正要坠倒下来。中年道士站起身,掐指猛算,越算眉头皱得越紧,最后忽然抬头,望向三清祖师像,目光凛冽。
祖师像瞬间停止了摇晃,祖师爷们依然一副庄严肃穆的样子,沉静而严肃。
中年道士忽然低声喝道:“青霄!”只见一柄长剑从远处飞了过来,中年道士一把握住,拔出了剑身,剑身处有霞光飞扬,上面隐隐有符咒闪现。
道家至理之剑,天下名剑位列第六,青城山镇山之宝——青霄剑,亦是青城山历任掌门的佩剑。所以此刻站在乾坤殿内的正是那青城山建山以来最年轻的掌教,也是传说中近乎神仙的人物——道剑仙赵玉真。
五大剑仙,雪月剑仙的剑最美,儒剑仙的剑最雅,怒剑仙的剑最霸,孤剑仙的剑最独,而道剑仙的剑,则被称为最配得上剑仙的那一个“仙”字。不浸凡尘,不染凡血,赵玉真三十多年未曾下山,一心求道,若真有一日驾鹤飞升了,也不会令人惊讶。
而此刻,赵玉真轻轻擦拭着青霄,青霄剑身处符咒闪动,似有回应。最终他轻轻叹了口气,将剑身插回了鞘中,恭恭敬敬地剑放在了三清祖师像前。赵玉真垂头,对着祖师像低声道:“弟子赵玉真不孝,今日下山。”
三清祖师像忽然再度剧烈地颤抖起来,这一次比起刚才要更加的猛烈,几乎整个乾坤殿都颤抖了。赵玉真却置若罔闻,只是抬头看着摇晃着的殿顶,笑了一下:“这乾坤殿被人掀了两次,也真是不结实了啊。”他转过身,慢慢地走到了门口,轻轻地推开了门。
四位须发皆白,一身仙风道骨的老人站在那里,望着赵玉真。
“殷师伯,众人皆说我算学天下第一,但是我看师伯才是第一。怎么每次我才一动下山的念头,你们就来拦路了?”赵玉真双手束在身后,笑着望向为首的老人。
青城山如今辈分最高的老人,连上任掌教吕素真都要叫一声师兄的殷长松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掌教,无奈地指了指天:“你要不要下山,又何必我算。”
只见天上盘旋着许多不知名的飞鸟,正围绕着乾坤殿嘶鸣着。
“师伯,我想下山看一看,山上待着有些无聊了。”赵玉真依旧一脸淡淡的笑意。
殷长松正色道:“玉真,你师父以及青城山对你的一番苦心,你真的要辜负吗?”
“看来是啊,青霄剑我已经留下了,掌教的位置还请殷师伯代任,等飞轩长大之后,再传授于他吧。”赵玉真慢慢地踏出殿外,轻声喊道,“桃花!”
只见一柄鲜红色的桃木剑不知从何处飞来,越过了四位天师的头顶,落在了赵玉真的手上,他抚摸着剑身,眼神中流露出了几分温柔,他轻声道:“桃花,我们去找她好不好?”
桃花剑剑身上的红光忽然暴涨,似乎在回应着他的话语。
他忽然抬起头:“师伯师叔们,玉真要下山了。”
“就算为了逝去的掌教师弟,我也不会允许你下山的。”殷长松沉声道。
“师伯,我刚刚看到了。”赵玉真叹了口气。
殷长松摇头:“当你与一件事有关的时候,你看到的未来,都并不准确。人命不可自算,掌教师弟当年应该教过你。”
“我不一样的。”赵玉真又往前踏了一步,“我是赵玉真。虽然我从没在江湖上走过,但我知道他们都叫我。”
“道剑仙!”
“拦路!”殷长松突然暴喝一声,四位天师同时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一字排开,列在了大殿之前。
“你们拦不住我的。”赵玉真轻轻一跃,下一个瞬间,他已经落在了四位天师的身后。他轻轻晃动着手中的桃花剑,上面贴着四柄精钢长剑,正围绕着桃花剑急速地旋转着。他往后一甩,四柄长剑已经钉在了乾坤殿的牌匾之上。
青城山四位天师中,三位已入自在地境,殷长松更是在上一轮闭关之后,踏入了逍遥天境。可四人联手,却挡不住赵玉真一剑。
“道法百年来青城山第一,剑术百年来青城山第一。此等天纵之才留在青城山,是青城山的幸事,不能下山,亦是青城山的遗憾。”上任掌教吕素真死前曾留下过这样一段话。
“玉真。”殷长松转过身,脸颊之下已是老泪纵横。
“殷师伯。”赵玉真没有回头,语气平静。
“下山可以。”殷长松的声音中已尽是疲态,“但也要记得回山。”
赵玉真笑了笑,束起桃花剑,轻轻点了点头:“回山可以,但这掌教还是不当了。我本无心求道,怎碍天道强留,只求桃花林一片,饮酒终老。”
“师弟,是我对不住你啊。”殷长松忽然转身,对着殿内的祖师像跪倒了下去。
“师父,是徒儿对不住你。”赵玉真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天上飞鸟惊鸣,瞬间乌云密布,天雷滚滚。赵玉真就这么一步一步地往山下走着,周围弟子们见到他,无不纷纷跪倒在地。只是当赵玉真快走到山下的时候,忽然两个人拦在了他的面前。
一个小道士,一个臭书生。
青城山道法传人飞轩,剑术传人李凡松。
“师叔祖。”飞轩轻声唤道。
“师父!”李凡松隐隐有些哭腔。
“四位老祖宗都拦不住我,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找打吗?”赵玉真语气虽然凶狠,脸上却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
“弟子不才,纵死亦要拦住师父的路。”李凡松握紧了那柄名为“醉歌”的桃木剑,咬牙朗声道。
“气势是有了,但是握剑的手可不可以不要抖。”赵玉真望着李凡松剧烈颤抖着的手,笑道。
“师父,我怕。”李凡松快要哭出来了。
“傻孩子,怕什么。”赵玉真一步跨出,已经行到了二人的身后,“我是下山,又不是寻死。”
飞轩转过身,对着赵玉真跪了下来:“师叔祖,我听老祖宗们说了。当时吕素真掌教曾给师叔祖卜了一卦,若师叔祖不下山,可保青城山百年兴旺,若师叔祖下山……”
“则战死荒滩,血流成河。”赵玉真笑着接了下去。
“师父!”李凡松也用力地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