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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出席程呦呦的家长会,我还挺紧张的,提前做了许多准备,还读了两本教育心理学。
程嘉溯笑我:“你是去参加家长会,不是去面试当老师。”
我这才意识到,我是以家长的身份出席,老师不会要求我拥有良好的教育学理念,应该只是会通报程呦呦的近况,另外要求家长配合学校教育。
“我以前又没有开过家长会,一点经验都没有,肯定会紧张啊。”我不开心,“再说这是你的活,我只不过是去顶缸的。”
程嘉溯哈哈大笑:“迟早是你的活,你的学着习惯,就当提前演练了,以后到咱们孩子的时候,就有经验了。”
我:“……所以你养程呦呦就是为了练手,给以后养孩子积攒经验吗?”
到了程呦呦开家长会的日子,淅淅沥沥下了一场冬雨。我事先将自己打扮得成熟庄重了些,黑色羊绒大衣,浅灰色丝巾,里头是白毛衣黑裙子,出门前程嘉溯说我不像是是一位非常严肃的妈妈,倒像是去参加葬礼的。
我追着他打,末了还是换了一条红色围巾——上次去沪市拜访程嘉溯外祖父的时候系的那条,被老先生赞过的。
程嘉溯的审美一贯不错,只是换了条围巾,整个人都看着鲜亮起来了,肤白貌美,气场强大。
程呦呦今天不用去上学,绕着我转了好几圈,很满意:“不会给我丢人。”
我:“要丢人也是丢你爸爸的人好吗?”你一个小孩子,哪来那么多人可以丢。
“张阿姨,你对着我们老师,可千万不要这么说话。”教师在学生面前有着天然的权威,程呦呦紧张兮兮地求我。
我哈哈一笑,扬长而去。
到学校之后,找到程呦呦的教室,已经一大半家长都就座了。家长要去班主任那里签到,然后被班主任领到孩子的座位上。
她的老师与我有过一面之缘,上次就是在我来接程呦呦的时候,那小魔女指责我是坏人,和她爸爸一伙的,要当她后妈……
这会儿年轻的老师看到我,再对照程呦呦的名字,认出来了,有点惊讶又有点恍然地一笑,一脸的“你果然成功当上后妈了”。
“……”我不知道究竟应不应该解释……
好在前来签到的家长源源不断,老师也没时间跟我多说,很快给我指了程呦呦的座位,让我去坐下。
环顾四周,我发现家长们多半跟程嘉溯的年纪差不多,或者略大一些,顶多也就是三十五六岁年纪,我坐在里头完全不突兀。难怪程嘉溯会嘲笑我来之前故意把自己往老成里打扮是多此一举。
到了时间,家长会正点开始。班主任自我介绍姓张,跟我同姓,年纪也跟我差不太多,据旁边的家长窃窃私语,是北师大毕业生。
每张桌上早有就一张A4纸,上面有打印好的家长会流程和议题,确保这些放下工作前来的家长们能够尽快了解内容。
然后张老师大致讲了一下这学期学校的培养计划,到现在为止的完成度,孩子们的表现——最后一条当然是以夸奖为主。
又向家长们解释了最近学校的一些举措——其实我都是第一次听说——并说明这些举措的目的都是为了保证孩子们身心健康成长。
讲了一段时间后,就到了提问环节。不断有家长举手,问及一些教育或学校基础建设、后勤服务乃至于某科老师近来对孩子不太和蔼之类的问题。
张老师虽然年轻,但准备充分,态度良好地回答了大部分问题。我一直在飞快地做笔记,已经有七八页了,回去以后整理一下,应该是很长一份文档。
问答环节结束后,张老师留下了几名孩童的家长,宣布其他家长可以离开了。这时候虽然会议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但看家长们的模样,都并不想立刻离开,还想围着班主任多了解一点情况。
班主任动作迅速地带着被点到名的家长往她办公室走,我也在其中,不知道为什么,从她背影里看出一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教师办公室,张老师与家长一个一个谈话,我排在了最后。等别的家长都结束,她歉意地对我笑:“不好意思,已经这么迟了。”
我看看时间,六点十分了,“没关系,我不急,倒是张老师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会不会影响你休息……”
既然两个人都没有大问题,谦虚过了,就该进入正题了。
见我还抱着笔记本打算继续记笔记,班主任忍不住笑起来:“您这个样子,实在像极了好学的学生,我的学生要是都这样,我会很开心。”
我:“我老师对我意见还挺多。”
“你随意吧……”班主任本来想劝我不要记笔记,见我这样,也就放弃了劝说,“程呦呦的家庭情况应该比较复杂吧,很意外,我这个做班主任的掌握着班里大部分学生的状况,唯独程呦呦的家庭,是一团谜。”
我含含糊糊:“是有些复杂,不大好说出来。”
张老师笑笑,“呦呦在人际交往上面,一直不太像她这个年纪的正常孩子。要么是太成熟,总是说些沧桑的话——而且我看得出,她并不是在学舌,是真的那么想;要么就是格外幼稚,别的小朋友懂得的,她完全不明白。”
我一叹,知道程呦呦是被大人的世界强行催长的,所以与正常的孩子不太一样。
“之前一直都只有她祖母来学校接送孩子,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父母,有些话不好说。现在既然您已经做了她的妈妈,来开家长会,我想这就证明您是想负起责任来的……”
我还不是她的后妈……但我没多加解释,只是认真听着,“对孩子来说,学校能教的是知识和学习的方法,真正关于她人生的最重要的东西,需要家长言传身教。我以一名教师的身份,期盼您能够在日常对她加以教导,可以么?”
我沉吟一下,“我会努力。”
张老师于是跟我说了许多家庭生活中应当怎样教导孩子,我又刷刷刷开始记笔记。
托那两本教育心理学的福,我能听出来有一些是她私人的经验,光看书肯定学不到,一定得是经验丰富的人肯传授才行。
这样我非常感激她——无论如何,有人愿意传授自己私藏的知识,那都是非常慷慨的行为。
已经是下班时间,谈话接近尾声,班主任干脆同我一边往校外走,一边继续说。她对我的身份有所猜测,但很礼貌地没有多问,只是暗示了一些继母与前妻孩子的相处技巧。
到得校门口,分道扬镳,张老师要去坐公交,我与她挥手作别。
快步过街,我上了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程嘉溯开着车,程呦呦正在后座上兴奋地扒着车窗看。
见我回来,她抱怨:“我想和张老师说说话,爸爸都不让。”
程嘉溯冷冷道:“你一周有五天都能见到老师,可我不想惹麻烦。”
我坐上副驾驶,给这父女二人看我厚厚的一沓笔记,“回去我就整理出来,阿溯你得好好学一学了。”
程呦呦双手捂着小嘴偷乐,我又扭头对她道,“你也别得意,又许多东西是你也要学的。”
小魔女顿时拉下脸,气哼哼道:“你们两个都是坏人!”
这天晚上,我到底没能整理完笔记。
对着电脑敲字到一半,就被程嘉溯捞到了床上,换各种姿势吃了一遍,等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只好等次日再整理。
第二天我带着笔记回了实验室,却没有一丁点时间来整理:一边做实验,一边要兼顾与轻白集团的谈判。等我再回想起还有一份家长会记录待整理的时候,已经过去三四天时间了。
这下可不敢再拖延,我花了半个晚上,终于把笔记整理好,发给程嘉溯。
大半夜的,他电话就过来了:“不好好睡觉,写这个?”
我怼他:“你不也还没睡觉么?”一听就是在加班。
“……”程嘉溯没言语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真是输给你了。潼潼,听话,快去睡觉。”
他一温柔,我就没辙了,开着免提和他聊着天,走来走去地刷牙洗脸换衣服。他一直听着我躺好了,才笑着夸我:“真乖。”
我跟他撒娇:“那你怎么奖励我呀?”
“奖励什么好呢……”程嘉溯故作为难地想了想,恍然大悟,“知道了,奖励你颗糖吃!”
我埋头在被子里笑:“什么糖?”
程嘉溯这个老司机,一下子就开始飙车了:“你最喜欢吃的那个糖啊。”
“臭流氓!”我嗔骂一句,挂了电话,脸上发烧好半天才恢复正常温度。
结果第二天见到程嘉溯,他真的给我带了根七彩棒棒糖,好大一块儿,都快能遮住我的脸了,还特别无辜地问:“不就是棒棒糖么,我哪里流氓了?”
我真是被他气死。
不过两个人没工夫调笑太久,很快就迎来了与轻白集团的又一轮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