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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面具人
陈冬儿问道:“你为什么不派人追杀我?”
秦猛的神色有些复杂:“冬儿,一日夫妻百日恩呢,你若是会离开京城,我自会放你一条生路的。”
可若她留在京城,纵是为了儿女,也不能放过她。
陈冬儿嘴硬:“我还没有为我钟家满门报仇,岂能轻言离开。”
“报仇?呵,那当初因为钟韬而战死的将士还有那三座城池的百姓又该找谁报仇?”他的眼中蓦地染上一层血色,那并不是他唯一的一场败仗,却是败得最冤屈的一场战争,而战败的后果更是异常惨烈。
“你大概不知道吧,鞑靼兵破了城后,立刻烧杀抢掠,三座城池的人民几乎被屠杀殆尽,包括婴儿。能的用的全被浩劫,带不走的就烧掉。你可知那三座城的重建用了多少年?若是有空你可以去那边看看,如今的那里是多么的荒凉,而这些,都是你爹造下的孽。”
陈冬儿愣住,秦猛的描述平淡无奇,连语气都没有任何起伏,可陈冬儿却似乎看到了那极尽惨烈的情景,她退了好几步,神色怔怔地重复:“我爹不是奷细。”
秦猛嗤笑一声:“呵,谁跟你说的?”
“反正是有人证明,是你怕战败之后皇帝怪罪你,所以你才推我爹爹出来顶缸。”陈冬儿猛地抬头,看向他的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光。
秦猛哼道:“我秦猛人行得正坐得端,无愧无心。倒是我要劝你多想想,你后面的人为什么对你这么说,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陈冬儿昂着头:“我相信他是不会骗我的。”
“你是相信那个人,还是不想相信这个真相呢?相比于你爹叛国害死那么多人的真相,你自然更愿意相信他是无辜的。但是陈冬儿,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爹叛国证据确凿,而且他自己也供认不讳。”
他说得斩钉截铁,没有半思犹豫,字字句句如敲在陈冬儿的心头,震得她整个人都呆愣在那里。
究竟哪个才是真相,她瞬间没了自己思考的能力。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控,秦猛转过身去,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的心跳。当年那惨烈的场景,相信见过的人就都不会忘。
陈冬儿呆呆地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连我也一块儿杀了。”
秦猛自然地道:“你爹虽犯了大错,但却是为了你娘。他罪该万死,但稚子何辜?”
虽然皇上下令将其抄家灭门,但是钟韬夫妇在他手下多年,亦是立下无数汗马功劳。他自然是希望钟家能留下一条根的,所幸那两个孩子都逃过了那场屠杀。
只是没想到,他竟会娶了昔日手下的女儿,这可都乱了辈份了。
“既然你送上门来了,就别回去了吧,来人啊。”
庆丰生走了进来,脸上的刀疤在晚上并不那么明显,知道了陈冬儿的身份,他不由多看了几眼。当初同泽的战友,如今只剩了一双儿女在这世上。
钟韬其实很讲义气,如果不是为了妻子,决计不会走上当年那条路。且他人缘很好,许多人都为他觉得婉惜,而庆丰生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理智上谁都知道他罪无可恕,可情感上,当年那些战友大多都原谅了他。
秦猛吩咐道:“把陈冬儿带到冬青阁严加看管。”
陈冬儿回过神来:“你不把我关在地牢吗?”
“地牢里蛇虫鼠蚁太多,你还是住在冬青阁吧,别想着逃跑,我并无意让你受罪。”
“那你为何不放了我?”
“如果你不曾打过芍药的主意,我会放了你的,而且你似乎有同伙。”
陈冬儿眯了眼睛:“你想利用我把他们引出来?”
“是啊,比如说你身边那个丫环,她的身份似乎有些耐人寻味啊。”秦猛观察着陈冬儿的表情,发现她只是挑了挑眉,显然这个丫环对她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那么她想保护的人便只剩下她的哥哥了吧。
他的人暂时还没查出他的下落。
京郊某不起眼的宅子里,茯苓冷冷地听着属下的报告。
“公主,陈冬儿去了秦府,然后被生擒了,如今被圈禁在冬青阁中。”
“这个蠢货。”茯苓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落,杯盏碎裂的声音咣当作响,几块碎片跳得老高,差点伤到旁边站立的下属。
那回报的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现在怎么办?要去救她吗?”
茯苓气了一会儿才平复好自己的呼吸:“不用,你给钟以烈发一封飞鸽传书,把陈冬儿被擒的消息给他送过去。”
话音刚落,就有属下来回禀:“公主,钟公子来了。”
钟以烈身材颀长,脸上带着一个银色的面具,看不清容貌。但一步步走来,全身都散发着不以名状的寒气。
这是个极冷的男人,茯苓并不是第一次感受。
钟以烈旁若无人地径自走了进来,开口便是责备:“我不是让你把以柔送出城吗?为什么她会被秦猛捉住?”
茯苓也很不爽:“注意你的口气,我不是你的下属,咱们只是合作关系而已。还有,你的好妹妹自己作死往秦府凑,你跑来怪我?”
“合作?这么久了,你还没有任何建树,我还真看不出你们合作的诚意。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不介意另找一个合作者。”
“你……”
钟以烈斜斜地看了她一眼:“别给我发火,老子不吃这套。不管怎么样,柔儿是在你手里弄丢的,你必须把她给我救回来,不然我不介意告诉九门提督,鞑靼国的公主正在京城谋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你威胁我?”茯苓的眼神锋利如刀,恨不能切开那张银色的面具,好好在他脸上戳几个窟窿。
“是啊。”钟以烈大大方方地承认:“要不是确认了你的身份,你以为我会放心把妹妹交到你手里吗?”
茯苓嘲讽地道:“想不到你对鞑靼国人倒是挺友好的,我还以为你恨鞑靼人入骨呢!”
“冤有头,债有主。冤枉我爹的是秦猛,灭我满门的是赵翊钧,我杀你个小女子做甚?”钟以烈似乎笑了一下:“公主,你混迹于京城如此多年,应该知道,鞑靼和大宋朝之间的血海深仇吧,别说当政者,就是被普通百姓知道,你怕是也回不去了。”
茯苓不动声色,但她的手下却都戒备了起来。眼中闪动的光,似乎很想把钟以烈杀了灭口。
空气中似乎都多了一股焦燥暴戾的味道。
钟以烈站在那里,银色面具闪出冰冷的光,而面具上唯一露出的眼睛里有的只是一片无谓与淡漠。
就眼前这些人,他还不放在眼里。
茯苓忍了忍,最终还是开口问道:“你想我怎么做?令妹被抓我也很无奈,但你应该明白,就算我们的人全部打上门去,也不可能从秦猛手中把人抢回来。”
“抢不回来可以换啊?”
“拿什么换?”
“明日你就会知道了。”钟以烈说完便闪声走了出去。
看似是走,动作却其快无比,几乎是换口气的时间,他的身影便彻底消失不见。
茯苓舒了口气,转而又好奇起来。这个钟以烈,究竟是以什么样的身份隐藏在什么地方呢?还有,他既然能弄到人质,为何不自己去换?
最主要的是,这人对自己,非敌非友,若是不能拉拢的话……
她漂亮的眸子中闪过一片杀意,武功再高又有什么用,她手上可以杀人于无形的东西多得都数不清。不然她一个不得**的鞑靼公主,如何在这片土地上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