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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开展以来, 苏绮彤都一直胜券在握, 满以为金奖唾手可得, 甚至已经设想好了种种她得奖后的计划,金奖作品将会有全国巡回展出的机会, 她可以借此将云想衣裳的名声彻底打响, 到时候不止帝都, 大江南北都会知道她这个品牌……
苏绮彤畅想得高兴, 但这些美好的想法在她看见对面那件绣品的刹那, 啪嗒一声裂成了碎片。
她的脑子里一片混沌, 在反应过来之前,脚步已经不管不顾地往那边冲了过去,她眼里似乎装不下别的东西了, 硬生生地挤进人群里, 冲进了帷帐内。
游客们本来排队排得好好的,突然见一个女人横冲直撞,那也就算了, 居然还插队,不知道他们等了有多久吗!于是,有人皱着眉抱怨道:“这什么人啊, 没看见大家都在排队吗, 真没素质!”
人们都沉浸在这桃花香袭带来的幻梦中,思绪宁静, 苏绮彤这么一搅局, 相当于将他们从梦中扯出来, 他们哪里会给好脸色?也就顾忌着这里是展厅,而且不忍破坏了此处祥和的氛围,否则早就有人忍不住高声指责了。
而冲进帷帐内的苏绮彤已经听不进去了,她直勾勾地盯着水绡上漫天飞舞的桃花,而在透过水一般轻柔的薄纱,看见外面一张张美人面后,她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她心里清楚,那个金奖不保了。
《清明上河图》之所以被赞誉,有八成在于原作,两成在于绣工,也就是说苏绮彤这幅作品其实是沾了原画作的光,绣娘们甚至不需要费心去思考选材、构图和配色,只要依样画葫芦,照着画作临摹即可,省却了许多工序,可谓省力又讨巧。
可这《桃花面》不一样,绣制它的绣娘必定是心灵性巧、玲珑剔透的人,才能想出桃花与人面交相辉映的绝妙主意!选材一道,苏绮彤就输了个彻底,毕竟她是取了巧,去临摹已有的古画,哪里比得上人家灵光一闪,取材于自然呢?
另外,这件绣品的构图亦是精妙,苏绮彤凝神望了一会,才看出这是双面绣,虽然绣的都是桃花,但从每个角度看都能得到截然迥异的观赏体验,更遑论她隐隐嗅到的桃花清香了,而这只不过是绣出来的花罢了,怎么可能真的散发香气?
苏绮彤不愿相信,可就算这花香是事先熏上去的,人家绣娘就是有本事让你觉得这是真花,那又有什么办法?至于配色,那就更可谓是鬼斧神工了,粉色与白色交叠,层层渲染,往往方寸之间就铺染了数十种不同的颜色,细微的差别精确到毫厘,唯有眼尖目明之人才可勉强分辨一二,至于苏绮彤,她反正是说不出哪里不同的,就是觉得这满眼桃花,朵朵生辉,其中蕴含的饱满生命力让整件绣品变为了活物。
这种差距,这样巨大的差距……
苏绮彤踉踉跄跄地从帷帐中走出,无视了其他人对她谴责的目光,当她看见摆在正对面的自己的绣品时,忽然升起了巨大的恐慌。
有了这幅《桃花面》,她岂不是要与金奖失之交臂了?她辛辛苦苦筹备了这么久,就因为这幅突然出现的绣品,所有苦心都付之东流……不,她不甘心!
她目光一转,视线落在桃花帷帐的署名上,眼睛像是忽然被刺痛了一般,立刻倒退了两步。
花想容工作室?这是什么人,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而且这个名字……难道是故意取来膈应她的吗!
苏绮彤脸色白得吓人,之前那位出言要买《桃花面》的富商注意到了她的异样,上前关切地问了句:“苏老师,你没事吧?”
这位富商来过好几次了,也看中了苏绮彤的《清明上河图》,因此认出了她,这富商最喜欢舞文弄墨,对待有本事的人很是尊敬,所以对着苏绮彤也称呼了声老师。
苏绮彤猛然惊醒,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地问:“这是谁绣的,告诉我,是谁绣的?”
富商被她吓了一跳,见她眼底赤红,脸上闪过一丝嫉恨,顿时了然:难怪苏绮彤刚刚这么着急,还冲撞了别人,恐怕是看到人家绣得太好,心里不平衡呢。
这么一想,富商对苏绮彤的观感就差了许多,同行之间相轻是他最看不起的事情,本来这场展览就是以交流学习为目的,攀比之心这么重可不好,他之前还觉得那幅《清明上河图》绣得不错,有能力拿金奖呢,不过在更高明更精妙的作品面前,那也不过是拙劣的临摹之作罢了,实在配不上金奖。
富商对着苏绮彤还是和气的笑脸,却立刻熄了要买下她绣品的心思。
“我也想会一会这位大师,可惜人家抱恙不能出席,唉,只能等下一回咯。不过我认为这幅绣作完全有能力拿到金奖,到时候全国巡展,我还是有机会与大师当面交谈一下的。”富商摇了摇头,离苏绮彤远了些,她脸上的嫉妒太过明显了,还是不要与这种没有容人之量的人太过靠近了。
听到富商说《桃花面》应当拿金奖,苏绮彤不禁狠狠地咬住下唇,眼神透出一丝阴鸷。
她望着在帷帐外排起的长队,又看了看自己那空荡荡的摊位,心中万分焦虑,照这个趋势下去,她定会输得片甲不留!
不可以,一定有办法的……她对金奖势在必得,绝不能就这样拱手让人!
……
苏锦慢悠悠地在展馆里打转,她在别的展厅待了很长时间,等到快闭馆了,才不慌不忙地朝纺织艺术区走去。
她去的时间虽然比较晚,但桃花帷帐外依旧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他们热情不减,有相当一部分人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整天,比如说高怡这些美院的师生们,那位带队的导师显然陷入了狂热中,一边不停地围着绣作打转,嘴里还一边念叨:
“我在一些古籍上看到说,手艺高超的绣娘能达到‘绣花能生香,绣鸟能闻声,绣虎能奔跑,绣人能传神’的境界,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个夸张的修辞罢了,真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能亲眼看到实物!太不可思议,太厉害了,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尽管高怡没有导师这么沉醉,但显然也对这桃花帷帐十分喜爱,拉着同学玩了好久,此时听到导师的话,她无心提了一嘴:“老师,您说这位大师那么厉害,是不是能请她到咱们学校来办个讲座?”
导师先是一愣,继而喜上眉梢,连连点头:“对,对,我怎么没想到!依我看,这位绣娘的功底至少有几十年的积累,这种水平哪怕请她当学校的客座教授,也都绰绰有余了!”
想了想,他又叹道:“高手在民间啊,这位大师恐怕是第一次公开展示自己的作品吧,否则早就声名响彻了!”
导师脑补了一下,这位绣娘可能是隐士高人,平时潜心钻研,并不醉心于名利,几十年间都深居简出,过着清贫简朴的生活,所以也一直不为世人所知晓,这次或许是主办方的诚意打动了她,她终于愿意出山,带来了这幅《桃花面》,看这绣工,起码得花上好几年才能绣成吧……
苏锦刚好听见了师生二人的对话,嘴角抽了抽。
当教授,办讲座?别了吧,她要是告诉学生们,刺绣是镌刻于身体的本能,拿起针线就该懂得怎么绣,没有理论知识、不需长年积累,可能学生们会举报她误人子弟吧……
她摇了摇头,转身走向苏绮彤的摊位,这边只有零星几个游客,这些人才站了几秒钟,就又被桃花帷帐吸引了过去,完全不愿意驻足了。
苏锦站在玻璃橱窗前,仰头看了一会那幅《清明上河图》,忽而轻轻一笑。
云想衣裳花想容,花想容工作室当然是她故意起的名字,苏绮彤要怎么作妖,那是她自己的事,苏锦并不想管,可苏绮彤却不该顶着锦绣服装厂的名字出来招摇,因为这间服装厂,是苏伯阳一辈子的心血,苏绮彤没有资格冠上这个名字,更不配把它当作工具来追名逐利。
苏绮彤是个标准的商人,她会来参加这种艺术展,只能是看中了展览背后的利益,所以她必定想要拿下金奖!
苏锦劝父亲退居清阳镇,却不代表她忘记了当日受到的屈辱,苏仲阳和苏绮彤两父女是怎么步步紧逼,不留后路的,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而这幅《桃花面》,就是她对苏绮彤下的第一封战书。
……
“你急着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凌越看着坐在对面的女人,奇怪地发问。
今天他还在公司,苏绮彤就打来电话,说是有非常紧急的事求他,语气听上去不太好,他还以为苏绮彤受了哪家小姐的欺负,放下工作赶了过来,谁料两人面对面枯坐了十多分钟,苏绮彤还是不开口,凌越隐隐有点不耐了。
苏绮彤正心神不宁地搅拌着杯里的咖啡,即使离开了展馆,她脑子里还是塞满了灼灼桃花,那柔和鲜嫩的颜色化为一根利刺,狠狠地扎在她心上,让她坐立不安。
“我其实……”苏绮彤犹豫了一阵,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来,问道,“阿越,你是不是跟这次展览的评委有交情?”
“是啊,评委会有大半人都是我爸的座上宾。”凌越越发感到奇怪,苏绮彤吞吞吐吐的态度令他皱起眉,“你有事就直说吧。”
苏绮彤掐住掌心,道:“那你能不能帮帮我,跟评委打声招呼……”
凌越以为自己听错了:“打招呼?!”
苏绮彤闭了闭眼,内心的妒火席卷上来,吞没了她隐约的不安,再睁眼时,她的神色已经十分坚定:“阿越,你知道我的实力,我只是想要确保能够稳稳拿奖而已!我不想输,我费了这么多心力,真的不想输……只不过是提醒一句罢了,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