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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Fancy(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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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姓刘的管家,开的是霁闻溪的那辆黑色别克。如今知道霁闻溪有钱得仿佛一个霸道总裁,这辆车便显得过于简朴了。

    刘叔特意告诉艾莉:“霁小姐还有其他的车,但是听说您不喜欢太张扬的。您是不是改变了喜好?红色的劳斯莱斯和黑色的保时捷您更喜欢哪个?”

    艾莉雷出一头冷汗,“别克就挺好的。不是,我的意思是,您以后应该也不会经常送我。”

    刘叔应着,却是一副“小孩子们又吵架,吵了架还傲娇”的过来人笑脸。

    霁闻溪说过在办公室等她,可是艾莉并不太想去见她。

    车子在通州堵到人心烦躁,刘叔带着她去吃饭的时候,艾莉说,麻烦刘叔向霁闻溪说一声,自己回家了。刘叔虽然没有强迫她,却是个好下属,说:“艾小姐请随意。不过霁小姐既然说了会等你,就会等到你在她面前出现的时候。”

    艾莉咀嚼着饭菜说:“我先去上海迪士尼玩一圈,两天后回来再去找她。”

    刘叔:“那么,霁小姐会等您到两天后。”

    他神色慈祥却认真,像是个温柔的父亲或者尽职的老师。

    艾莉被他这样看得心头发慌,轻笑着问:“她以为她演偶像剧呢还是写小说呢?我和她刚认识没多久,她凭什么对我与众不同?放在言情小说里,这可能是作者无能,强行推感情线,可是我现在已经不在小说里了吧?在现实里,这就叫油腻。”

    她早就被霁闻溪这些天来的种种骚操作给搞烦了,今天滑铁卢一般的遭遇本就使她临近阈值,被刘叔这么一添油加醋,她终于受不了了,一口气发出一通牢骚。发完之后才意识到,刘叔又不知道她是穿越过来的,皮子里面已经换人了,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

    艾莉终究还是被管家送到了地娱传媒,只不过,因为路况加她的磨蹭,到达之时已经是下午了。

    霁闻溪的办公室在32层,与艾莉的经纪人杨潇的办公室中间,隔着一个宽敞的、拥有星巴克吧台的楼梯间。霁闻溪在办公桌后面匆匆看了她一眼,一只耳朵里塞着耳机正在听电话,双手在键盘上不停敲打。即便如此,她仍然能再分出一份心,对艾莉示意:去休息间等我。

    艾莉没想到生活的剧情这么不客气,在霁闻溪等她几个小时之后,轮到她等霁闻溪了。

    而等待,熟能生巧,刚好是她很擅长的一件事。

    休息室在办公室的隔壁,比较有身份的经纪人,公司体谅她们常常需要通宵工作,便为他们在办公室里设置这样的一个房间。

    霁闻溪的休息室一半简单一半繁复。

    简单的那一半,说的是生活陈设。一架小小的单人弹簧床,硬质桌椅、台灯,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拥有花园管家劳斯莱斯的人。

    繁复的那一半,说的是书架。书架用的是墙壁自体,不过是一层层横着钉上隔板,却因为精巧的设计而很有后现代美感。书架几乎是满的,上面的书目分门别类整齐摆好,包括中外文学、历史哲学、艺术专业书籍,甚至连园艺指导这种书都有。

    艾莉是真的不喜欢看书,哪怕是一直盯着这个满满当当的书架,都开始生出困意。她不禁想,这些书,某人不会真的都看过吧?

    她按照正常人的想象力得出结论:即便她都看过,也只是每本看过几页的程度。买书要么是装逼,要么是钱多没处花。这么爱看书的人,应该去为祖国的学术事业做贡献,来高考平均成绩不到400的娱乐圈混个什么劲?

    而就在这些书籍的最侧边,艾莉看到了一本艳黄色封皮的旧书——《成功学》。这书的逼格实在与整个书架都格格不入。

    她抽出这本书,发现书签正夹在最后几页的位置。翻开来,竟也是自己的字迹。

    艾莉的原身在全书的最后,补送给霁闻溪一句话:唯短见浅视者,方俱前后不一——爱默生。

    ……

    霁闻溪第一次走进休息室的时候,艾莉就已经躺在弹簧床上睡着了,那本《成功学》打开着,倒扣在肚子上。

    “辛苦了,艾老师。”霁闻溪喃喃地说。

    不论是甫一穿越就不得不接受原身比你混得还差的事实,还是刚刚经历了一场自尊心的折磨,亦或是为了丁晓宇可以不再为了她而下跪,而假意薄情地将他赶走。

    也许世人眼中的你永远不可理喻,但我总可以懂。某种程度上,这是我面对你时唯一的胜算。

    霁闻溪让她等,因为她知道,艾莉并不擅长等待。只是现实总是逼着她去等,因此不得不等待的时候,她便去做梦,梦里的时间是凝固的,她可以不那么辛苦。

    霁闻溪坐下来望着她,然而工作却没有给她好好看看艾老师的机会,又一个电话打来了。

    这些天她的忙碌达到了有史以来的巅峰,原因显而易见,正是安成碧劈腿事件引发的连锁反应。

    安成碧和方周的关系其实早就凉了,基本算是各玩各的。如今闹得这么一出,两人僵得不行。安成碧的经纪人每天都在敦促霁闻溪,让方周这边赶紧出声明替她洗白,而方周不仅不肯,还搞出了他和霁闻溪清迈度假那一套。

    原本安成碧和方周已经签了两个国民产品的情侣代言,以及两个电视剧的合作,现在好了,代言全黄了,而电视剧……安成碧死活不演了。

    安成碧的经纪人发话:只要方周不出声明为安成碧挽回名誉,周天工作室出品的下一部脑残剧《影帝的贴身杠精》,女一号她不演了!

    但是对此,霁闻溪似乎完全没有头秃。她告诉安成碧方面:不演就不演,有人会来演。

    此时,她接到的电话正是《影帝的贴身杠精》主创组打过来的,对面恭敬地说:“霁老师,安成碧确定不演了,那咱们女一号的试镜定在下周。您是要了一个试镜名额是吧?”

    霁闻溪看了看艾莉睡得直咂嘴的脸,“是的,谢谢。”

    她挂了电话,心想,艾莉在梦里,怕是吃到了宫保鸡丁。

    ……

    霁闻溪猜得一点都不错,此时此刻,艾莉正在梦里参加饭局。饭局不大,杨潇、她,还有一个不知能不能入职的新助理。而她基本就在狂吃鸡丁。

    这是艾莉穿越之后第一次做梦,奇怪的是,她打从进入梦境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梦的内容是她在文中经历的历史。

    现实中的人做梦的时候,都是会知道自己在做梦的吗?

    在入睡之前,她其实脑中所想是安成碧。所以当她看到饭局的场景时颇感意外——她梦到的竟是丁骁宇。

    是的,直到现在她才想起来,丁骁宇原来也在文里。

    “大宙,她就这个毛病,其实挺好相处的,别紧张。”文中的杨潇这样对新助理说。

    新助理的名字叫“辛大宙”,作者鱼缸耍了点小聪明,给丁骁宇的名字打了码,面部也改了一部分。但是gay里gay气的感觉却没变。

    这是五年前,艾莉和安成碧合作完那部谍战电影之后,迎来了一次风评下降。旧助理识时务,跑了。辛大宙不知是从哪里被找来的,小白脸小矮个,带着一身怯生生的稚气,以及一口可笑的四川话,看起来像个社恐。只不过,这社恐总是偷看她。

    艾莉笑道:“看你这傻乎乎的样。你是不是我的粉丝啊?我们这行有个规矩,粉丝不能当助理。”

    辛大宙:“晓得,啷个喜欢你咯!”

    艾莉:“当我的助理得会打架,我仇家太多。”

    杨潇扶额:“不,大宙,助理不可以打人。”

    辛大宙:“啷个不会嘛!”

    杨潇:“……”

    后来听说,辛大宙的女朋友嫌他工资低,而在地娱当助理,只要跟的艺人牛,工资就不错,所以他才来。谁知道他跟错人了呢。

    辛大宙一直保持着又怂又冒失的状态,艾莉那时刚开始下坡,还不太适应,满心的忧愁便都通过损他取乐来排解。渐渐地,辛大宙也学会怼她了。

    转变是在一次粉丝接机活动中。她的粉丝团高层叛变,公司临时顾的托儿充当接机粉丝团。艾莉是知道这事的,她看着那些“南宫雪殇”的手幅,觉得很讽刺。

    谁知叛变的粉丝成了扭曲的黑,居然混到托儿们当众,跑出来往艾莉身上泼茶水。艾莉望着曾经对她又哭又笑的粉丝的脸,当场愣住。就在一片混乱当中,她身边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冲了出去,一拳将那粉丝打翻在地。

    事态结束后,艾莉帮辛大宙敷眼睛,说:“你是我的粉丝吧?”

    辛大宙不说话。但是艾莉破了规矩,没有开除他。

    艾莉飞快地在梦中经历着这番时间线,心想是不是差不多了?该醒了吧?

    可是并没有。

    场景一转,时间线又过了很久。艾莉记得,这一次,她从别人那里听说,她的助理辛大宙,有难言之隐。

    据说辛大宙是国民女团Galaxy中一个偶像的粉丝,他之所以来给她当助理,是因为那位偶像与她认识。可是她却误以为辛大宙是自己的粉丝,搞得辛大宙想要偶像签名却不好开口,只能去蹲见面会。

    套路,都是套路!做梦的艾莉心想,丁骁宇文里文外,就知道套路我。

    她憋了数日,告诉辛大宙:“想让她签在什么上面?给我吧。”

    那位偶像比艾莉小五岁,当时大概20芳龄,流量正热。艾莉和她认识得很早,但不知是不是作者鱼缸故意为之,这个偶像的脸和真名,她总是忘,只记得艺名叫Fancy。现在看来,这大概是作者对路人角色的惯用处理方式。

    艾莉和Fancy约在咖啡厅。那日是Galaxy女团演唱会排练日,艾莉坐在窗边,听着对面体育场里传来响亮的乐音。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女团的排练延时,还没有结束,Fancy时不时地给她发个微信道歉,而艾莉说没事,自己在片场正忙,也还没赶过来。

    等待,她不擅长却已习惯的等待。

    Fancy一个人赶来,已经是四十分钟之后。这个偶像戴着口罩和鸭舌帽,以及一副圆框眼镜——Fancy的打扮甚至引发了当时年轻群体中的圆框眼镜热潮。她自觉坐在窗边,给艾莉发微信:南宫老师,您是不是还在忙?

    躲在卫生间偷偷看她的艾莉微信回复道:是的,不好意思,要麻烦你再等一等了。

    就这样,Fancy在窗边坐,艾莉在卫生间捡拾自尊,持续了二十分钟。然后艾莉拿出了影后级别的演技,行色匆匆地走出去,找到Fancy的桌边,“抱歉,让你久等。”

    “南宫老师。”Fancy站起来,声音有点抖,“没有,我才来。”

    她抬起头,目光敬重而矜持。

    艾莉发现,这一次在梦里,她对Fancy的脸看得前所未有得清晰。尤其是,银边圆框眼镜后面,南方人的桃花眼,眼下一颗泪痣。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猛地醒了。

    霁闻溪正坐在弹簧床对面的椅子上,看一本历史书。

    艾莉:“抱歉,让你久等。”

    霁闻溪合上书:“没有,我才来。”

    艾莉怔怔的望着她,望着她的圆框眼镜、她的桃花眼、她的泪痣。半晌,问:“你为什么对我特别好?我问过刘叔,但他没有给我答案。”

    霁闻溪沉默不言。

    艾莉:“你是不是,认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