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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影暗惊, 这殷旬表面上失态, 可下起手来却狠辣有力没有半分迟疑。三界之内除了鸣烟铧, 他再未见过谁有这么磅礴浩瀚的法力。
源源不断的仿佛整个魔界的魔气都为他所用。
正面拖住殷旬的暗影给其他人争取到了时间,殷旬身后,终于有了第二个人从密密麻麻的草茎里挣脱出来。
随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挣脱出来的侍神屈指成掌, 运起十成的功力朝殷旬袭去。凌厉的掌风袭来, 殷旬有些模糊混沌的脑中终于闪过一丝清明。
他侧身躲避,一抹青光闪过, 宝剑谷雨已然在握。
这些侍神皆是独立于战神榜之外, 从小为了帝君而培养的暗中力量。
虽然到场只有十几个, 可那已经是辉光手中的八成侍神。
殷旬眯眸, 好大的手笔,看来真是铁了心要取他的性命。
几人轻易不敢动作, 暗影同他们对视一眼使了眼色。隔空达成某种约定的几人开始绕着殷旬来回变动方位。
他们手中拿着赤红的铁链, 在地上划过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殷旬余光稍瞥,刚刚准备运气的手一滞,整个大脑又浑浑噩噩了起来。
不行……再同他们拉扯下去魔力必然被逼得失控。为今之计还是速速脱身, 找个地方静心调息一下, 尽快平息这超出了范围的杀意。
颅内疼痛欲裂, 一阵阵眩晕让他身体不听使唤。
暗影虽然不知道这魔君是怎么了, 但他强大的直觉立刻给出了击垮敌人的方案。
他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时已然幻成了鸣烟铧的模样。
手中的火焰熊熊不断, 女子冲着对方扬声道, “殷旬。”
殷旬一边撑着对抗火焰的屏障, 另一边堤防身后的几个侍神。这熟悉的声音响起的一刹那,他下意识地寻声而望,不知不觉已经朦胧一片的碧眸中染上了欣喜。
来了么……
就如从前那人闯入西南将自己救出一样,终于来了么……
捕捉到殷旬神色的暗影心里嗤笑,他暗暗用力,滔天的火柱便又是窜高了三分。那张鸣烟铧的脸冲着男人冷漠道,“帝君有令,我不得不杀你。”
“去死吧殷旬。我会厚葬你的。”
脑中有根弦啪的断开了,殷旬死死握着谷雨的剑柄,手指用力,有丝丝的鲜血从指缝中流出。
“不……”狠狠闭上眼睛,这是幻象,他看得出来。
可平时的殷旬看得出来,此时全部精力都用在抑制暴走魔力上的殷旬就算看出来了,也无法理智对待。
地上的铁链发出冷声,殷旬摇摇晃晃地挤出三分理智,转身朝魔宫逃去。却被几位侍神拦住。
他浑身上下的肌肉血脉都被暴涨的魔力充斥不听使唤,左腿刚刚踢到对方胸口立刻就被反应迅速的侍神抓住脚腕。其余几人配合默契地控住殷旬双臂。
面无表情的侍神侧身用力,将男子的小腿反扭了半圈狠狠压在地上。
咔——关节强行扭转的声音闷在血肉里。
那条折了的小腿又再次被人提着扔去了铁链中央。
殷旬摔在地上,咬着唇,疼得面色煞白。
时间拖延的足够,几位侍神已然将缚魔阵布好。埋在地上的铁链同一时间被提起拔高,金属声音泠泠作响,二十四道铁链环环相扣直冲云霄。铁链外有赤红色的符文字滚动,于一丈多的半空中汇集,呈囚笼之势将里面的殷旬锁住。
双眼发烫,殷旬跪坐到了地上。他捂着眼睛,只觉一股股的沸血逆流。
不能再运功了……这具身体再受到魔力的刺激会崩溃的……
谷雨深深插入土地中,男子的右手握着剑柄死死不放,仿佛是从里面汲取什么力量一般,力气之大将同剑柄接触的皮肉都挤得模糊。
事实上,现在的殷旬只能靠着这点疼痛来维持清醒了。
阵外的侍神可不会给殷旬任何缓冲的时间,眼见阵法初成,便齐齐举起武器朝人刺去。谁知道这缚魔阵能困住殷旬多久,自然不能浪费任何宝贵的时机。
殷旬咬牙,在不大的阵法中拖着一条废了的腿,翻身躲避袭来的刀剑。铁链划出的位置不大不小,在殷旬极力地躲避之下居然也能逃过几次攻击。
在卫黎口中高傲矜持的魔君彼时像是条被人棍打的野狗一样,狼狈地在阵中逃窜。
头上的玉簪掉落,深色的长发凌乱地覆在身上。偶尔几次的擦地,让殷旬的月牙白长袍沾染土灰。
这副模样实在算不得好看,可并没有人会去在意。
侍神们显然发觉了再这么下去完全就是浪费时间。五位侍神中,有三位停了下来。他们收起兵器,以灵为绳,站在外面运法控住阵中的男人。
殷旬动作受阻,却迟迟不敢运功强冲。一旦大量使用魔力,这残破的身子必然立刻被杀戮填充,自己也会变成一头没有理智的低等魔兽。
另外两位侍神当即趁他不能动作之际将手里的长剑送出。殷旬偏头,死死朝地上撞去。
那张被鸣烟铧称赞过笑起来比小姑娘还漂亮的脸撞在了地上的铁链上,铁链表层的赤红符文同肉相贴,空气之中发出了轻微的一声“滋——”
侧脸被灼烧的痛楚让殷旬狠狠咬牙,他这全力一撞,虽然躲过了朝着前胸而来的两把剑,可背部却已然被剑风擦掉了一块皮肉,隐隐能看见下面的脊骨。
多少年没有这么狼狈了……
似乎从魔宫中的蛇窟出来之后,殷旬再也没有过这么不堪的日子过了。
一层又一层的结界防御、一套又一套的阵法机关,不管是魔宫还是院子,只要是栖身之地都被殷旬打造得铜墙铁壁,是极佳的藏身之所,帮他度过了一次又一次魔力殆尽的时刻。
可是这次,他自身却要化作保护壳的保护壳,将危险隔绝在那院子之外。
树…蕴藏烟花儿浓郁灵力的树……
全身的肌肉疼得发颤,来自心底的求生欲微弱地发出呻.吟。
不要管那么多了……比起扼制魔力而死在这里,不如任凭魔力暴走,起码还能活着出去。
只要自己能活下来,不管如何总是有弥补的办法的……
其实仔细想想,就算是失控暴走,持续的时间也不会太长,最多不过几个月,烟花儿一定会理解自己的……
那个人,虽然常常冷着一张脸被人说是石头,可殷旬知道,她是多么温柔又是多么敏锐,绝不会因为自己的反击而对一下子就对自己失望。
就像从前自己一次次的算计于她,那个人不也从来没对自己疏远么。更何况如今这情况绝不是他本意,如果烟花儿在这里也不会反对自己这么做的。
烟花儿…是可以理解他的……
烟花儿…是不会怪他的……
……
殷旬像是掌控着船舵的舵手,他努力想要让船朝着东边驶去,无奈东风正盛,使劲把他往西边吹去。
只要稍稍一个放松,积蓄在身体里涨得快要爆炸的魔力就会汹涌而出,单单只靠外泄魔力碾压都能把这几个侍神溺死。
到了这个处境,殷旬依旧摇摆不定。一边是女子清明的双眸,让他死死地坚守最后的底线,决不让自己变成一头没有理智的狂兽;一边又是被威胁着的生命和痉挛的剧痛。两边拉扯着中间的殷旬,让他痛苦不堪,无法果决。
殷旬自己看不到,边上的暗影却能发现,跪在地上的男人有丝丝墨绿色的魔力从他身上溢出。绿到发黑的魔力虽然不浓,却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他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不能再拖了,如果这一击不能杀死殷旬,下一刻死的就会是自己。
多年刀尖舔血的经验如此警告他。
暗影深呼吸一口气,沉下心来蓄力。身后缓缓升起七颗车轮大的火球,排布空中形成了北斗七星的样子,其相辅相成排列为阵,愈发炽热。
这是当年同鸣烟铧一决高下时用过的绝技,虽然暗影战败了,但这一式也着实让鸣烟铧狼狈了一段时间。
火球的颜色越来越深,从橙黄变成赤红,随后染上了黑色。半空之中,赫然升起一张黑色恐怖的北斗图。
恐怖的高温让正片林子的树木隔空点燃,火势蔓延一发不可收拾,大片的林子都被烧成了焦炭。五千年来殷旬的悉心栽培,如今又一次的毁于一旦,比起大战之后有过之而不见。
那片栖息着珠蟞鱼的湖被蒸发殆尽,连着里面的鱼和流光溢彩的珠子一起,散在了火中。
那几棵睡着小松鼠的树熔成点点汁水,曾经砸在鸣烟铧额头上的松果也不知道还能否再次在这地上长出新芽。
五千年来的宁静美好,在这一刻,全部葬身大火之中,永远逝去。
殷旬趴在地上,失去了移动半步的力量。那双半闭的绿眸里,映照着熊熊的火光。
虚无一片,只有火色。
他闭上了眼睛,烟花儿……对不起。但是,你不会怪我的,是不是……
暗影低喝一声,勺尾的第一颗火球便直直砸向跪在阵中的殷旬背上。
被殷旬勉强丢出来可以抵挡神君级别攻击的法器立刻被破,火球没有丝毫停顿地压向鲜血淋漓的男子。
砰——
……
…………
阵外的几人对视一眼,“首领,他好像死了。”
暗影皱眉,身后的六颗火球还没投掷出去,堂堂魔君居然就这么死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帝君这些年也滑出了战神榜。说不定是这殷旬贪图安逸惯了,荒废了修炼。
“取下他的首级,回去复命。”这样倒也省的自己费时费力,能完成任务便好。
“是。”一人走到阵中,男人背后一片焦黑,他挥刀朝着死尸的脖颈砍下。然而下一刻,骤变突生。
“嗬……”
本该绝息的尸体倏地抬头,侍神猝不及防对上了男人碧色的眼眸。
那眸中一片幽幽刺眼的绿光,根本看不见眼白眼瞳。他骇了一跳,当即将长剑挥下,却在下一瞬直接被人扼住了脖子。
啪嗒——
还未来得及发出呼声,被扼住脖颈的侍神便软软倒地,没了声息。
暗影大惊,双手抡起将剩下六颗火球一齐扔去。
阵法中背对着他的男子忽地回眸,那双暗中蝮蛇似的眼里看不到任何神色,只有一片魔化的绿光。
他咧了咧嘴,双手抓住了两根困着自己的铁链。符文灼烧着手心里的肉,男子却仿佛毫无痛感一般,手臂向两边伸展,轻而易举的拉开了这所谓的缚魔赤链。
面目痴狂的男人堂而皇之地走了出来。
他对着场外的几人,嘴里发出了嗬嗬的笑声。
暗影不自觉的身体发颤。
有什么怪物,被他们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