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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钟离翰墨脸上,恨戾与悲恸杂糅,五官几乎扭曲,隐隐的狰狞泛着阴驽的气息。
阎烈只觉眼前人下一瞬,就会突起而攻击,下意识的侧身从夜绾绾身后走出,伸手将人拦到身后护着。
两人换了一个位置。
鹿鸣则是一个缩在角落,尽力将自己的存在敢降到最低。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神仙打架,殃及池鱼了。
他就是那个无辜而可怜的池鱼。
“你想做什么?”
阎烈眸光冷厉,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人,浑身肌肉紧绷,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只要对方有异动,他就会动手控住对方。
夜绾绾稍怔。
这已经不是阎烈第一次这么护着她了。在师父走后,阎烈是唯一一个,在有危险出现时,义无反顾站护在她面前的人。
沉闷的心情此时得到了些缓和,脸色稍稍好了一点。
她伸手扯了扯阎烈的衣角,轻声道:“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毕竟,现在有求于人的,是他。”
阎烈转了转眼珠,眸色依旧,警戒地看着眼前人。
夜绾绾心底拂过一抹淡淡的暖流,嘴角的笑意有了一丝真情。
她反手握住阎烈的手,稍稍用力将人拉开,偏头同他微笑的说:“没事的。”
她说罢,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走到钟离翰墨面前,冷声道:“我可以帮你。但你要用什么来换?”
事情忽而急转直下,钟离小小惊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好说话。怔了一会才沉沉问道:“你想要什么?”
“简单。到时候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就可以了。”
夜绾绾说着,径直越过他朝病房走去。
钟离翰墨又是一怔,声音没有控制好惊声道:“你说什么!?”
夜绾绾没有理会,径直走了进去。
她进病房的同时反手将门锁了起来。
“我没出来之前,谁也不允许打扰我。否则我不敢保证,会出现什么意外。”
冷沉的声音穿过门板刺入钟离翰墨的心。
他本想跟着进去,守着钟离芙。眼下却……
他内心深处其实有些担心夜绾绾会做一些别的什么。
他是一个疑心病很重的人,除了他自己,他谁也不信。
现在,却要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交到夜绾绾的手上。他的心,怎么可能平静的下来。
在门关上的瞬间,他就急急转身贴在了门上,期望可以听到一点声音,来安抚自己渐渐变得焦灼的心情。
夜绾绾不知门外人的心情。
她进门后,站在离钟离芙三步的位置,凝眸观察了她三分钟。
三分钟的时间里,钟离芙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动作,一动不动,甚至呼吸的频率,都是一层不变的。
若不是她还有呼吸,便会让人以为她是一个木偶,或者说蜡像,更符合描述。
夜绾绾凝神,调动了自己的灵力,在她的体内探查了一下,同样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甚至连经脉波动都没有。
就好像、好像她是一个从未修炼过的人那般。
这不符合常理。
夜绾绾蹙了蹙眉,用魂声唤来荣栎。
“姐姐,你找我?”
荣栎跟着她来到病房外,因阎烈的存在,他便留在了离他们两人远一点的地方,直到夜绾绾唤他,才过来。
“你对她的气息,熟悉吗?”
每一个被活人召唤的魂魄,他们身上都会沾染些许召唤人的魂魄的味道。即使解除了链接,依然可以嗅出他们的味道。
荣栎听言,飘到钟离芙的身边,仔仔细细的闻了闻。
气味很淡,他分辨了好一会,才抬头,一脸确定的点了点头。
“是这个味道。但是淡了很多,几乎快要闻不到了。”
闻不到了?
夜绾绾挑眉:“那就是说她的灵魂已经不见了?”
“不会吧,我可以在她体内感到魂魄的共鸣。”荣栎歪着头,说出了自己的感觉。
夜绾绾闻言,眉心褶皱深了深:“这样的情况,我以前听我师父说过。”
“是什么?”荣栎好奇地接了一句。
“魂魄受到了惊吓,陷入了沉睡。就像是活死人那般。”
“咦——”荣栎疑惑地低头看了看钟离芙,略显迟疑的找了一个形容词:“那不就同植物人一样了吗?”
夜绾绾摇头:“植物人,灵魂离体,是可以感知外界的。她这个,活着,连死了都不如。灵魂完全失去感知外界的能力。”
她说着,走到钟离芙面前,抬起手,敛眸凝神,轻念咒语,眸中琉璃色的精光一闪而过。
她的指尖耀起一缕淡蓝色的光芒。她缓缓伸手靠近钟离芙的心口。
忽而,令人惊叹的一幕发生了,她的手,竟然就这么直直的探入了钟离芙的身体。穿破皮囊,就那么直直的陷入了钟离芙的身体。
夜绾绾闭上眼,用灵力去感知对方体内的脉络。
但也许是因为两人修习的法术不一样,夜绾绾一时甚至找不到她灵力的源头。
她花了一点时间,手几乎要在对方的身体内翻腾了一圈,才找灵力的源头。
紫的发黑的内核,隐隐还泛着一股恶臭的气息。即使闻不到,夜绾绾的脸,也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令人厌恶的感觉,从皮肤渗透到了身体里的每一个的角落。
她的手不禁绕开了。
她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便将手抽了出来。
她才一睁开眼,就听荣栎说:“我刚刚,看到她皱眉了。”
夜绾绾一怔,略微有些惊讶的重复了一遍:“你说,你看到她皱眉了?”
荣栎笃定地点点头:“嗯,虽然动作幅度很小,但我很肯定,我看到了。”
“她灵魂还是有感知,只是藏起来了。”夜绾绾说着,目光幽然地盯着钟离芙看了一会,唇角忽而扬起,露出一抹饶有兴味的淡笑:“看来,她比她爹聪明多了。”
“诶?什么意思?”
夜绾绾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转身走了出去。
钟离翰墨在门外焦灼得等着。
门一开,他就迫不及待的门道:“怎么样,我女儿怎么样了!?”
夜绾绾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眸色冷淡,让人看不清情绪。
钟离翰墨一时猜不透,略微有些紧张地问:“什么意思?”
“她没事,只是怕受责罚,把自己的灵魂给藏起来了。”
钟离翰墨身子一颤,眼神变得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你耳朵是不是不太好?”夜绾绾眨眨眼,眸色淡淡:“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要问第二遍?”
淡漠的语气中透着浓浓的不耐。
钟离翰墨一怔,眸光略显慌乱地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太过惊讶。”
“你这女儿,可比你聪明多了。至于要让她从龟壳里出来,就是你的事情了。”
夜绾绾双手环在心口前,幽幽地说:“现在,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钟离翰墨敛了敛心神,嘴角动了动,点头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这一身乱七八糟的东西,是谁教你的?”
他听后,面色没有任何改变,好似早已料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了。
他摇头:“我不知道那人是谁。”
夜绾绾蹙眉,眸中神色一沉。
钟离翰墨轻笑,继而说道:“我知道说出来,你肯定不信。但事实如此。我真的不知道那人是谁。”
接着,钟离翰墨说了他为什么会修得这一身功法。
十五年前,他被夜绾绾的师父废了全身功力后,又被钟离家剔了族谱,赶出了家门。
那时,他除了老婆孩子,一无所有。
而他老婆,在桐城还算有点地位。这也是当初他为什么会娶他老婆的原因。
但他老婆并不知道他是做什么。
他被逐出家门的时候,正好桐城因魂魄异动,发生了百年难得一见的洪水。
他正好在前线,便假装自己是在前线受的伤,回来疗养了。
受伤的事情,成为了他向上爬的一个跳板。
他从部队退下来以后,就被安排到了公安局。因有功勋,一进去职位就很高,加之自己岳父的地位,一路平步青云。
至于功法,则是在有一天夜里,他办公回家后,有人在半路拦住了他,问他是否想更风光。
从来不走什么正路的人,听后非但没有觉得对方有什么阴谋,反而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来人非常喜欢他配合的态度,留下了两本功法给他后,便离开了。
他回去以后,照着练了几天,惊喜地发现他断裂的经脉竟慢慢被修复了。
而且,用新修习的功法来施展借运术,更加得心应手了。
在钟离芙十五岁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他书,自己好奇,便摸索着练了起来。
钟离翰墨发现的时候,对方已经修习了一年了。
一番试探下来,钟离翰墨发现钟离芙的天赋比他好多了。
这让他动了心思,一股脑把自己所有会的东西,都教给了她。
钟离芙很聪明,一学就会,而熟练掌握,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至于那个给他功法的人,在将功法给了他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天夜里,那人始终站在阴影之下,除了看得出对方个子很高以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十多年了,那人再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