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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兴禹迅速站起,推门望向外面,四周一片静悄悄,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如此看来,这只鸽子应该不是被对方拿来查询收信人的,要不自己院中不可能这般静悄悄。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一会事儿?
如今的李兴禹,脑海中被一团乱麻所堵塞,翻来覆去就是无法找到理顺的点儿。李兴禹坐在桌旁,手下意识的敲打着桌面,不时的拿眼细瞧这只鸽子。
鸽子轻轻的在窗台旁踱步,逗弄阳光,扯断兰花还不时的歪头回看李兴禹一眼,那神态当真和岑薇有几分相似,似乎在说:“你不是众人称颂的聪明人吗,怎么样,有能力解开问题谜底吗?”
李兴禹斜睨了鸽子一眼,心想果然什么样的主人养出什么样的鸽子。不过,还是得承认,自己的聪明程度确实抵不过岑薇。
有些头疼的李兴禹忍不住伸手去揉太阳穴,宽大的袖子就桌子上的书刮落在地,夹在书中的一袋儿花粉粒儿散落一地。李兴禹正欲捡起,那只鸽子却快速分来,开始啄食散开的花粉粒儿。
李兴禹刚欲挥手赶快信鸽,突然想到这花粉粒儿是临行前岑薇交给自己的。当时那个人还一脸神秘的道:“别小看这些普普通通的花粉粒儿,经过一个轮回,他们可是能变成金蛋蛋的。”
咬牙切齿的李兴禹顿时明白这花粉粒儿里面大有文章,便热水沏茶准备静观其变。刚饮完一杯茶,就听到‘噗通’一声响,放眼望去,鸽子当真拉出了一个金蛋蛋。李兴禹顿觉喉咙中有东西上涌,‘噗’的一声将茶水喷了一地。
用纸拾起金蛋蛋,轻轻一捏便一分为二。李兴禹取出其中纸条儿,这才知道岑薇这家伙果真准备将李成龙收集回汉唐了。
开窗将鸽子放飞,眼角却瞟到推门而入的威楚国官员,不觉心中一动,开始评测起对方的来意。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咱们先把视线从李兴禹身上离开,转头去看看那位赤炎将军如今人在何处,在进行何等光荣大业?
话说当天与汉唐国皇帝岑薇不告而别,赤炎将军头也不回的奔回自己的祖国。一路上餐风饮露、马不停蹄,等到了魏吴国后他已经灰头土脸不成人样儿了。此时的赤炎将军心中没有多少想法,毕竟他觉得战败有因,这事儿不能全怪自己,谁让他遭遇的是不可抗力。
不过赤炎将军没有想法,并不代表魏吴国新皇帝没有想法。你想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突然成了一个人人可欺的软蛋,原因何在?不外乎两个,或者说这个将军居功不服新主想要给新主人脸色看,或者说将军已经老矣不堪重用。
看似是两个原因,其实可以归结成一条,那就是赤炎将军不能用了。所以听说赤炎将军在对战过程中不翼而飞后,魏吴国皇帝力排众议的将赤炎将军全家老小给斩了并且在全国贴补告示通缉赤炎将军。
“犯人赤炎于两军对阵时临阵脱逃,导致魏吴国大败,罪不可赦。若有遇人遇到此人,就地格杀。但凡有提其头来见者,赏金万两。”某位读书人略显夸张的摇头晃脑道,还忍不住在心里换算了一下万两黄金可以换多少个包子。
灰头土脸的赤炎将军并没有采取任何遮挡,他就那样赤洛洛的站在人群中,盯着自己的画像发呆。嗯,是发呆,他不知道是自己的神经错乱了,还是魏吴国皇帝的脑袋抽筋儿了。
一双手搭上了他的肩,使他忍不住浑身打了个激灵。正欲开口说话,却被对方以神色直至。二人穿小街走穷巷来到一隐蔽地方后,那人方拱手道:“事已至此,赤炎将军有何想法?”
“现在没想法,进城之前倒有一点点想法。我原本以为咱们的皇帝会继续给我士兵让我和魏吴国接着对抗呐,没想到对方却直接把我的窝儿给端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一旦流下动心弦。
壬擎棋也忍不住长叹一声,随即摇头道:“魏吴国是不能和威楚国继续干下去的,否则只有死路一条。不过咱们的皇帝当真出手极快,竟然做了这样的事情。”
“是啊,他竟然做了这样的事情。我小儿子,今天刚刚满月……”赤炎将军努力以惯常的态度与壬擎棋交谈,只是时不时滑落的泪水,让人见之心酸。
壬擎棋心中也诸多感叹,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出言劝道:“别想不开,路还很多、很长……”
赤炎将军摇摇头,十分平静的道:“嗯,可是我的家人他们那么快就走到了末路。男人在外面打拼为了什么,不就是想让家人过上好天子吗?可我在外流血流汗,如今却又要为家人掉眼泪……”
“英雄只会暮年,不会没路。窝儿没了,可以重建。只要……”
赤炎将军摇摇头,转身往外走,沉声道:“不管如何,谢谢你这个时候还能和我说话。”
“赤炎将军,不想看看我专门为你准备的糕点吗?”壬擎棋急忙叫住了赤炎将军,若对方轻易离去,他这一趟可就白来了。
赤炎将军头都不曾回,摆手道:“即便是琼浆玉液,如今对我来说也与马尿没区别。我已经够饱了,所以糕点就不必了,谢了。”
“赤炎将军……”壬擎棋急忙打开木盒的盖子,婴孩儿的哭声迅速传来。壬擎棋只觉眼前一花,赤炎将军早已箭步冲回,将孩儿抱到了怀中,“是龙儿,是我的小龙儿……”
壬擎棋这才舒了一口气,视线也渐渐和缓,沉声道:“赤炎将军一心为国,怎能让你流血流汗却无后人留?此地不宜久留,将军带上小公子速速离去吧。”
“大恩不言谢,容天后再报。”赤炎将军双腿跪地,无神的双眼终于再度找到了焦点。
壬擎棋迅速出手扶住了意欲下跪的赤炎将军,拉开盒盖别有深意的道:“这是一些必用品,还请将军千万不要推辞。你我是有缘之人,虽在此地别过,终有一天会在他地相会。”
赤炎将军并没有多想,只是不由自主伸出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壬擎棋的手。他握的极紧,仿佛想将自己的生命传送过去。在他人遭难时,多少人即使不落井下石也会避而远之,可这个人,唯有这个人非但没有避而远之,而且救下了自己的根。
“回京之路短时期内已行不通,将军欲去往何方?”
赤炎将军将自己的脸贴在婴儿的脸上,沧桑的脸上终于浮出一抹喜色。听到壬擎棋的问话,突遭磨难的他为之一怔,随即淡然的道:“原本有和某人同归于尽的打算,不过既然还有婴儿需我抚养,大概我会隐于山林吧。”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像岑薇当初只想笼络对方,谁知却间接的害对方家破人亡。壬擎棋微微一叹,把食盒递了过去,却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包括食盒最底层藏有真金白银。
而在暗处的岑洛溪刚为壬擎棋破解了自己的手法而欣喜,突然听闻赤炎将军一家惨遭灭门,一个手抖,竟然晕了过去。
近些天子,为了便于行事,岑薇一直居住在汉唐、魏吴国和威楚国三国交接的地方。这里地形荒凉,无闹市,自然也无名医。更为让人烦心的是,或许是关心则乱,岳池汗竟然诊断不出岑薇究竟患了何病?
谢天谢地的是过了两三时辰,岑薇竟然悠悠醒转,身体看似没有异常,不过表情却让人为之心惊。她一直静静的坐在床上,视线牢牢的盯着赤炎将军换下的血衣,未曾有丝毫转移。
“别看了,好不好?夜已经深了,先休息好不好?”岳池汗终究轻轻出声,岑薇的神情让他不忍打扰又感觉有些发毛。
岑薇一动未动,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岳池汗的话。或许对她来说,整个世界都是不存在的,唯一存在的只有那件血衣,只有脑海中呼啸求饶的一家老小。
岳池汗忍不住坐在岑薇前面,捧起对方的脸,以满含担忧的眸子望着岑薇道:“不要伤心了,好不好?这一切都是魏吴国皇帝的错,根本不关你的事儿。”
“可是,如果不是我任性妄为将赤炎将军从战场上劫走,魏吴国皇帝也不会杀了他一家。明明是由我而起,怎么能说不是我的错?我真是一个恶魔,利用别人的感情不说,竟然还害得别人满门抄斩。”岑薇没有流泪,只是空洞的眼神退缩的举动让人更觉心疼。
岳池汗将岑薇略显杂乱的秀发理好,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道:“不是你的错,因为寻常皇帝根本不会这样做。错的是魏吴国皇帝,那个人的暴力让人难以想象。”
岑薇摇摇头,还是坚持道:“只是因为你喜欢我,所以你才会为我开罪。不必,当真不必。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看着如此自责的岑薇,岳池汗顿觉自己整颗心都被人拧住了,各种堵塞各种憋心的疼。他忍不住伸手环住了她,轻声道:“还记得齐国有个国君吗?那个人竟然把战败的将军全给杀了。那个时候你还说是齐国国君的错来着,为何现在又要把责任拦在自己的身上?”
岑薇推开岳池汗,把头埋在双腿之间道:“不一样的,不一样的。是我的错,是我任性妄为,害的赤炎将军一家老老小小丢了性命。是我的错,我为什么那么混蛋,为什么会不安常理做事。”
“不要再自责了!”这个人已经背负了太多,为何老天还有一再往她身上加稻草?她只是有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为何老天要一再的加压她呢?
岑薇没有答话,眼泪一滴滴落在床单上,迅速濡湿一大片。此时她脑中回荡的只是一家老小奔走呼号仰天责问的画面。是啊,他们有什么错,他们什么错都没有,却因为自己的任性行为而丢掉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