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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说我该恨谁?真的该恨我的青梅吗?直到现在我却还是觉得那个人没有做错,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换了是谁,在遭受不平心里扭曲的情况下也会作出这样的事情。是以我不恨她,我当真是不恨她。”相因方丈这句话当真是发自肺腑,即使被那个人挑断脚筋的时候,他心中也没有一丝恨意。有的只是歉然,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或许这个人就不会被皇上看上也不会进入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
岑薇有些退缩的道:“我也不知道了,有些不甘心,但是又不知道该恨谁。如你所说,太皇太后确实曾经和我联手搞定了一些事情,我也曾经在那个时候许诺过她不会再提及过去。可是想到爷爷和母亲惨死,我心中就有点儿发堵。”
“可我们能把仇恨寄托在谁身上呢。如果放到你的曾爷爷身上吧,似乎说得过去。毕竟如果不是他那么现在的故事就都不会存在。不是他横刀夺爱,青梅竹马就不会是这个样子。如果不是他发动巫蛊之祸,岑家和雷家也不会家破人亡。可是又应该感激他,如果没有他,那么当真就不会有现在的你了。”相因方丈边说边摇头,嘴角挂着一抹无奈的笑。
岑薇知道自家父亲是什么意思了,随即说道:“我明白了,会如你所愿,让往事成风。父亲,我如你所愿了,你也如我所愿好不好?”
岑薇还没有把她的愿望说出来,相因方丈却已摇头拒绝道:“老衲在这罗迦寺住的很好,喜欢这里的风和山水,是无意再四处搬动了。老衲能知道你过得很好,那就最好不过了。”对于女儿,相因方丈终究觉得有些亏欠,毕竟在那么长的时间里,自己不曾寻找过她。
“父亲是因为没有寻找过我,是以觉得亏欠才会拒绝我的要求吗?”善于料敌制胜的岑薇,自然看穿了自家父亲的为难之处。她倒并没有就此怨恨父亲,毕竟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自己的三天宴,大概就不会有自家爷爷和母亲的惨死吧。
相因方丈摇摇头,随即有些释然的道:“岑薇,去走你自己的路吧,不要被过去任何东西所挂碍。你会成为一个千古明君的,而老衲会在这里天天夜夜为你祈福的。”
“千古明君不是一个美名而已,有父亲却不得团结,我终究只是一个可怜兮兮的孤家寡人。父亲,你已经让我一个人孤单了这么久,真的忍心再让我这样一直孤单下去吗?”岑薇眼泛泪花,当真泫然欲泣。
相因方丈别过头去,有些固执的道:“老衲主意已定,施主不必再多费口舌。如今风雨正盛,施主可暂在寺内歇息一天。等明天天晴,就请施主上路,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儿吧。”
“你当真以为朝堂之上你的女儿一呼百应吗?你当真以为你的女儿进入皇宫如鱼得水吗?你的女儿一个人在那么多混混中长大都从来没有觉得过害怕,可视化面对朝堂,你的女儿却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因为女儿觉得孤单,觉得朝中没有人为她说话。即便是这样,你都不愿意帮自己女儿一把吗?”
相因方丈看到这样的岑薇,当真也红了眼睛,却依旧硬下心肠道:“朝中没有人,你自己不会招人进来吗?没有人跟着你走,你自己不会用手段笼络一些人吗?朝堂毕竟是皇上的朝堂,孤家寡人是说皇上要高高在上而不是孤孤单单。我的女儿不会这样没本事,更不会哭哭啼啼。”
“好,女儿不哭哭啼啼。可是你要答应跟女儿回去,非但女儿太皇太后也想在有生之年能够见你一面。父亲,你不心疼女儿可以,你总不能再伤害你的青梅一次吧。”岑薇掉转了口风,开始拿太皇太后说事儿。
相因方丈叹了口气,随即闭眼不语开始心无二致的敲起木鱼来。岑薇并没有被对方这幅请客自变的模样吓倒,反而继续说道:“我看这罗迦寺灵验的很,当真应该去汉唐开一家分寺。相因方丈,这可是汉唐皇帝的命令,由不得你拒绝。”
“岑薇,你……”相因方丈当真无奈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家的女儿会搬出皇帝的命令来。只是看到女儿那得逞的笑容时,相因方丈的无奈中反而又有了一丝喜气,心想也罢,人已半截身子入土,这次也就随了孩子的心愿吧。
虽已是人间三月天,山上的罗迦寺似乎并没有被春意沾染。低头扫视脚下,依旧是略显荒枯的干草,唯有树木倒是有些绿色,只是脆弱到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和有些静谧的外在不同,罗迦寺一大早就热闹非常。一个个人挑着扁担背着行囊,准备去向远方。岑薇一一和这些人打过招呼,随即问了一声坐在马车上的相因方丈道:“父亲,那个解签大师呐,怎么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他原本想和我们一起离开,不过恰逢身子不适,身有高烧是以决定玩几天赶往。岑薇,我们这阵仗是不是大了些?”相因方丈有些担心的道,毕竟这拖家带口的终究有些过意不去。
岑薇摇摇头,笑道:“建立分寺可是一件大工程,自然人越多越好。而且这些人原本就有归家的愿望,是以我觉得很好。”说时迟那时快,大队人马很快就和六王爷等人汇合,尔后便返回到京城。
也不知是一直保持紧张状态突然闲下来所致,还是那天连夜奔回罗迦寺所致,总之岑薇一返回卧龙阁就开始浑身无力起来。开始还没有当回事儿,只是后来连端茶杯的力气都没有。
偏偏此时霍胜男等人前来拜访了,岑薇只好硬撑着和她们说话。只是视野越来越小,最后竟然眼前一片黑暗。头也越来越重,身子也越来越软,最终岑薇感觉道自己似乎从椅子上滑倒在地上。
岑薇听到周围人的惊呼,是以想要安慰性的对她们笑一笑示意自己没事儿。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如今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完成。脸上的皮肤像是被人上了锁,撕扯不动。会想到在战场上生龙活虎的自己,岑薇当真是几多叹息。
霍胜男等人当真是吓傻了,心想皇上前一刻还在和她们说话,怎么下一刻就已躺倒在地。若不是偏偏此时春雷骚动,春雨铺天盖地而落,让霍胜男等人突然惊醒,说不定岑薇会在地上躺到患上伤寒。她们七手八脚的将岑薇抬到床上,而小炉子早已跑去请御医了。
御医已经不是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人治病了,只是如此急切的情况倒还是第一次。他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随即不信邪的再次诊脉。翻开了皇上的眼皮,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是这样的情况才最诡异,毕竟皇上高热不止但脉象却一片正常,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冒雨赶来了,她们原本想要给皇上一点儿和自家妃子相处的时间,却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展开。看到焦急的走来走去的诸位妃子,太皇太后急切的问道:“王御医,皇上怎么样,是不是患了风寒?”
“回太皇太后,小人医术不精,诊断不出皇上的病来。”王御医战战兢兢的道,他知道或许自己脑袋上的帽子要没了。可是丢帽子总比丢脑袋好,皇上这情况这么危急,还是交与别人处置吧。
太皇太后看了脸色发红不住的喘着粗气的岑薇一眼,随即以无比严厉的视线盯向王御医,却冷冰冰的对着小炉子道:“小炉子,还在这儿杵着做什么,还不把所有的御医给我叫来?”
各路御医都来了,他们都在为皇上把完脉后开始不住的摇头。太皇太后可真是气急了,手上的拐杖杵在地上发出锐利的声响:“说,有话说话。皇上到底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倒,快说啊,你们要急死哀家吗?”
各路太医立即跪成一片,一个个低头等待训示。听到太皇太后准备拿人开斩时,太医令方十分紧张的道:“太皇太后,皇上的病情古怪的很。依老臣看似乎不是普通的伤风感冒,有可能是中毒。”
此话一出,霍胜男等人立即抱作一团,一个个脸上泪水横流。许多多伏在椅子上,拼命的压抑着自己,只是鼻头却越发的红艳。皇上,中毒,难道是说……
太皇太后闻言,脸上如遭雷击。偏偏此时轰隆隆的春雷又像战鼓一样敲个不停。几道闪电如同利剑一般划过长空,割破人的肺腑。太皇太后用有些微哑的嗓音道:“你们说什么,中毒?可有救?”
“臣等会尽力,但臣等不敢保证。”太医令汗如雨下,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出这样的话。
“治吧。”太皇太后发出这样的指示,随即加上了一句:“如果岑薇死了,你们几个全家就等着陪葬吧。”
诸位太医一个个身子抖得给筛糠一样,却还是拼尽全力的施展着医术。他们的心随着皇上的呼吸而时快时慢,身上流出的汗丝毫不逊于皇上,他们清楚太皇太后的话向来是言出必行。
众人在为自己担忧不已的时候,梦中的岑薇却异常的悠哉悠哉的下着棋。她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但是对方的棋路却艰涩异常。岑薇时不时的皱眉,尔后又时不时的发出会心的笑容。每下了一手好棋的时候都忍不住向对方绽开笑容,只是对方的脸一直埋在阴影里让人看不真切。
夜深了,皇城万物都浸没在雨帘之中。灯油将尽,灯焰已暗,高台上的血红色烛泪已经和烛高平齐,只有时不时来袭的闪电如同岑薇的病情一样牵扯着所有人的心。
一夜总算过去,皇上的病情虽然没有好转但好歹气息还在。霍胜男走上前对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道:“太皇太后、皇太后,你们二老先去歇息吧。这里我们看着就好,二位身子要紧。”
“不,哀家要在这儿守着,守着岑薇醒来。”太皇太后十分坚决的道,自家亲生儿子在一夜之间没了命,自家这个名义上的儿子也要这样离开自己吗?老天爷当真要这般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