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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生婆被吓得两只手捂住了胸口,其中一条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就再也迈不动了,呆呆的盯着阿毛的媳妇儿。
就在这时候,那个可恶的老头还在说风凉话,“会不会是回光返照,就是人死前精神了一会儿。我看呀,死了也好!要是死了,这不吉利的孩子也就不会生了……”
当时四下里非常安静,只有外面的雨水声,也只有那老头在说这样惨无人道的话。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刹那,那个躺在床上的女人突然转过头,将眼神对准了他。
她扭脖子的姿势非常的怪异,非常的缓慢。就像是我们给那些走得慢的钟上发条一般,不敢拧的快,就怕它坏了。
女人的眼神就那样死死的盯着老头。奇怪的是,里面好像并没有什么怒意。反而还带着一抹嘲讽和居高临下的鄙视。就像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人物,看底层蝼蚁一般。
老头的脾气也很犟。他看到女人居然敢用轻视的目光看着他,登时就火冒三丈。他嘴里开始骂骂列列的。
“谁给你这贱婆娘的胆子?居然敢这么看着老子,是不是还没有把你打服帖?”
我听了陈翠说的这一切,心里很是难过。从小我没有爹,没有娘,只有爷爷一个亲人,他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我特别珍惜和他的感情。我多么想要一个完整的、温暖的家。
可人就是这样犯贱,当你拥有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去珍惜,就像这老头一样,明明家庭和美,可是他硬生生的要将它拆散!
可能是陈翠注意到我并没有之前听的那么认真了。她的语速一慢再慢,最后还有些不确定的看看,我似乎是在征求我的意见,要不要继续讲下去。
我拼命忍住想要吸一吸自己鼻子的冲动,那样太不爷们了。好歹我也是个25岁的小伙子,怎么能够听个故事就像个小媳妇似的要哭起来了?
我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声音不会听上去和陈翠的一样染上哭腔。“然后呢?然后怎么了?”
我说话的声音也刻意压得很低,尽量不会轻易将自己的情绪透露出去。
“然后……”陈翠喘了几口粗气,好像是下定决心要说出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般。不得不说,我的兴趣和好奇心完全被激发出来了。
“她一直盯着阿毛爹,突然歪嘴一笑,笑得很奇怪,让人心里毛毛的,她的牙齿特别白,很白很白,比我家的碗还要白!”
一开始,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在这紧要关头,陈翠却是记得她的牙齿很白,而且还记得那么清楚,一直向我强调,难道里面蕴藏了什么重要信息?看她的样子,也只是在单纯地回忆而已。
转念一想,也许就是这些事情太难忘了,所以才会让当事人将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记得那么清楚。
“更可怕的是——”陈翠突如其来的话语一下子将我拉回现实。“她盯到阿毛爹害怕的时候,两只眼睛开始流血了!可是她还在笑!”
陈翠说完这句话,有些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虽然我家这个房间很小,但是她还是不能够放心,好像会突然窜出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这还不够,她还本能地朝我身边缩了一缩。
我立马明白了,为什么一大早上她就会拦住我,硬是要我带上她,原来是见了这么可怕的事情。
可是我心里还是很反感的,我不想和这家姓陈的有任何瓜葛。于是,她往我身边缩多少,我就往旁边移开多少,丝毫不留情面。
她有些困惑地看看我,好像不太能理解我的行为。我不愿意解释,于是干脆问了个问题缓解。“你确定眼睛流血了?会不会是他们把她打伤了?”
她立马摇摇头,神情很坚定。“我不会看错的,就是血。之前还好好的,就突然两只眼睛都开始流血。而且一开始是一滴滴顺着脸颊流下来,之后就是像水龙头一样哗哗往外面冒,整张脸……整张脸都浸在血里!”
几乎不用费什么功夫,我都能想象那个样子,还有流血时仍然维持的笑!
“你有听说过人的眼睛能流那么多血的吗?而且当时所有人都看见了,不止我一个人!”
我被陈翠问得哑口无言,的确,我没有听说过,于是我只好摇摇头。
“那个孩子呢?孩子最后怎么了?”我追问道。
她一直手抓着胸口的前襟,看着我说,“突然,阿毛媳妇就开始哈哈大笑起来,声音越来越尖,我们没有一个人敢上去,连走近一步都不敢。”
这个女人就这样凄厉地笑着,一直笑到喉咙里也开始冒血,声音哑的不成样子,发不出来了才作数。
天空黑漆漆的,突然一个惊雷,之前那道亮白的闪电更是将她的脸照得白如鬼魅!
女人发不出声音了,可是房间里却响起了孩子的啼哭,没错,尚在腹中的孩子居然开始发出声音哭起来,就在肚子里!
众人面面相觑,全都惊恐万分,他们多希望是在场的谁带来了一个孩子,孩子受到了惊吓所以哭起来。
可是遗憾的是,现实永远不会那么简单,他们再三确定,最终还是将眼神全都锁在了女人的肚子上。那里就像是一个发生器,不断的涌出来婴儿的啼哭。
在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女人的肚子开始动起来,应该是从里面开始动弹的,就像是婴儿踢自己母亲的肚子,只不过是幅度很大,好像这个孩子很急切地想要钻出来!
这时候,阿毛一下子软倒在地上,浑身都是汗,双目失神地盯着老婆的肚子,嘴里喃喃自语,“造孽啊……造孽啊……”
最后那可怜的女人在惨笑中闭上了双眼。当她断气的那一刻,孩子也不哭也不动弹了,就像是要跟妈妈一起去了。
世界又恢复了平静。但是在场的人都垂着手站着,没有人愿意去看看那个女人是不是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