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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氏云鬓侧挽,峨眉淡扫,着一身浅水绿的衣裙来到书房门口。尽管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妇人,秋氏向来保养得极好,光洁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只是额头上那个伤口还有些惹眼,秋氏用留海将那伤口掩了掩,奉了一碗参汤走进了书房的门。
杜老爷看了一眼面前的秋氏,干咳一声道:“你不好好歇着,又起来作什么?”
秋氏将那托盘放在书桌上,双手将参汤奉到老爷面前,低声道:“老爷一路奔波,如此辛苦,妾身哪好只管自己歇着?”
杜老爷接了那参汤,两个人指尖一触,秋氏身上的香味混着参汤的味道卷入鼻孔。
杜老爷心里的怒气早就在进门的时侯被秋氏这一场表演荡去了一多半。只是心下还惦记心痛着若夕,一时放不下脸面来。只管低头喝着参汤并不说话。
杜老爷三口两口喝完了参汤,将个空碗递给秋氏。
秋氏接了碗又用手里的帕子给杜老爷展了展嘴角,顺势把手抚上杜老爷的肩膀轻声道:“老爷车马劳顿,身子定然乏得不轻吧。”
杜老爷垂着眼睛不说话,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秋氏又将温软的身子往前一送,用胸前那两坨轻轻蹭了两下杜老爷的后背,轻声道:“我知道老爷心下还在怪着我。可是我一个妇人哪里有什么见识,一遇到事情就会慌了手脚,老爷您又不在,我哪里还有半分主意。话说这病急了乱投医,竟然能将尸首都给认错了,老爷,你可不要再怪我了。”
秋氏说着说着,声音又在发哽。
杜老爷听闻此言有些哭笑不得,若是说一开始他还以为秋氏是在做戏,最后听说她重金买下个与若夕相似的尸首到自己宅子里,又不由得信了秋氏。
平白的哪个女人会为了做场戏在自己宅子里弄这么晦气的事情来?看来秋氏为了找若夕也确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
之前的事情秋氏已经解释了个清楚,自己怎么听也听不出来中间有什么漏洞,何况又有一干下人给她做证。
之前罚若夕的人是自己,若说有错,秋氏最大的错就是没有及时给若夕请个大夫来诊治,可是下人们又拿出一群贵妇的话来作证,说这夫人的确是给三小姐请过大夫的。
好在若夕现在没事了,眼前最最重要的,还是赶快洗清她的名声,成全了她和二世子的婚事才好,至于别的事情,还是先放一下吧。
杜老爷想到这里,就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我离家这么久,你一个女人也的确持家不易,以后记住,但凡什么事情都仔细考虑清楚了再去做,若夕哪怕再有错也是我们的女儿,她早晚是要出阁的,你只在娘家多善待她,又能留她多少时日?”
秋氏赶快娇滴滴地嗯了一声,低下头不作言语。
杜老爷想了一会儿,又道:“秋儿,我只问你一句实话,你是怎么发现颜夕香囊里的东西的?这件事你怎么就敢一口咬定是若夕做的?”
对于这个问题,秋氏早有准备,当即答道;“前番颜夕肚子痛老爷您也是亲眼看到的不是?我这带着丫环婆子们四处翻查,将这屋里屋外都给找了一遍,连那犄角旮旯老鼠洞里都没有放过,硬是没有找到大夫所说的发散之物。最后还是颜夕自己想起来,她三妹妹给过这个香囊。我当时还说她,外人敢说来害你,你的亲妹妹断然不会的,哪怕前番有些事情心里会怨你一下,可你肚子里的可是她的亲外甥,她哪怕心肠再狠,也断然不会拿着自己亲外甥的性命来赌气吧?可是颜夕说了一句话倒是叫我愣了神儿。”
“颜夕她说什么了?”杜老爷问道。
“颜夕说,我又没说真是三妹妹来害我的,只是这个香囊做的这般精致为什么我一戴到身上就觉得不舒服?父亲寿宴的时侯挂在身上一天,那天晚上就当众晕倒了一回,昨儿个图新鲜又在身上挂了一天,这肚子就痛得这么厉害。你可找个人来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万一不是三妹妹做的,我也能解了这个心结了。”秋氏一边说一边偷着瞄看杜老爷的神色。
只看杜老爷的眉头慢慢地皱在一起,显然是想起了那天晚上颜夕当众晕倒的事情,两下一联系,还真是有太多的疑点指向若夕。
秋氏赶快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听颜夕这么说了,我又能怎么着?只能找个香料铺子里的师付仔细给辨认了里面的香料,结果人家就告诉我了,就是用上好的香料掩了麝香和红花的味道,这个东西孕妇戴在身上可就是危险的很!我一下子就被吓得蒙了,这才着急回来禀告了老爷您……”
杜老爷黑着脸不说话,眼底却是越发沉郁起来。
秋氏一看火侯到了,再次跪到杜老爷脚边,戚声慢语地说道:“这件事情说来说去还是怪我沉不住气,这样的事情若是我私下里和三小姐说一说,给她个教训,也就免了这一场闲气,偏我就是没有主见,倒是叫老爷您和三小姐闹了这么一回事,实在没有想到,这事情会闹得这么大……老爷,您就罚了我吧。”
秋氏抖动香肩又将温软的身子往杜老爷腿上蹭。
杜老爷不由得放软了声音道“看你这说来说去的,最后还是怨到了我身上来了?”
秋氏偏了脸,故意娇嗔:“妾身不敢。”
杜老爷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这件事情不管是不是三丫头做的,闹了这一场,也足以叫她得了教训。只是这件事情闹得实在太大,外面的人说三道四弄得满城风雨,对我们家女儿的声名到底有损。三丫头如今也不小了,若是因为这件事情连累了她的清名,以至于终身大事都受了牵连,那可就是一万个不妥了。”
秋氏就势把身子往杜老爷怀里依过来,柔声说道:“可不是?那阵子我也是为这个事儿愁得不行,她离了家,我连官都不敢报,也是怕会损了她的名声。也不知道是这下人婆子里面哪一个的嘴这么大,硬是把这件事情说了出去,害得我们家若夕背了个跟着商队离家出走的坏名声,要是被我抓住,看我不撕烂了她的嘴!”
杜老爷看着秋氏虎着脸满面怒容的样子,嘴角微微一勾,道:“这件事情以后任何人都不许再提了,过几日我们就把若夕给接回来,把京城中几个相好的大人携其夫人一同请入府里来坐上一坐,有些事情当场说开了,断然不能给若夕留下这么个污点去。”
“好,我什么事都依着老爷。”秋氏看着杜老爷脸色暂缓,又嘟着嘴小声道“老爷这一进门就只问了三小姐,你怎么就不问一下咱们家颜夕还有你那个外孙子?”
杜老爷猛然一省,道:“可不是,我那乖外孙如今怎么样了?”
秋氏抿了嘴笑道:“好着呢,刚生下时身子有些瘦弱,这一个来月仔细调理着,渐渐的就胖起来了,看那眉目几分象肖白,更有几分象你。”
杜老爷不禁拈须笑道:“可不是,唉,只顾着说若夕的事情倒把颜夕的事情给忘了,明日你代我去他府上看看去,那金锁具什么的你明日可不要忘了给带上……”
是夜,秋氏陪着杜老爷宿在书房里,虽说是老夫老妻,可是毕竟小别一场,秋氏免不了在床榻之上百般奉迎,服侍着老爷尽享云雨。
第二天早上一路张罗着杜老爷穿衣洗潄,秋氏又怯着声音问:“三小姐如今是在谁家府上?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老住在外面总是不妥,咱们好歹要早些劝她回来不是?要不然我今天亲自去接她?”
杜老爷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件事我再想想如何办才好吧,你先把家里拾掇好了,去一去晦气再说,对了,今天我怕是有公务要忙,你可先去相府看看我那金孙去。”
秋氏甜笑着连声称是,恭送杜老爷出了门,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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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夕的孩子起名叫宝儿,未满月时又黑又瘦,出了月子却一天天地白胖起来了。
秋氏看着襁褓里的孩子满目含笑,将那金锁具从袖子里取出来递给颜夕:“这是你爹叫我送来,说是给孩子的。”
颜夕收了那金锁,问道:“爹是几时回来的?这一次他走的时间可着实不短。”
秋氏微微一笑,轻声问道:“你这阵子过得怎么样?”
颜夕知道母亲这是有话要说,叫奶娘抱了孩子先出去:“前阵子听了娘的话将秋樱替肖白收房以后,肖白也越发爱回家了,这阵子也时常来看宝儿,虽然及不上之前恩爱,却也还算不错。”
秋氏拍了拍颜夕的手背道:“这就是了,男人啊骨子里还是在意那个事儿,你叫他在那个事儿上满意了,别的事情也都好说了,秋樱打小跟着你,有她在肖白面前替你拢着到底好些,等孩子过了百日,你这身子也将养的差不多了,肖白自然又会回你房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