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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梵音虽然心 下不悦,但他是个惯会伪装的人,这会儿便一脸欣喜地模样,先捻起一些糯米糕点尝了起来。他所谓的尝还真的只是点到即止,得了口味便放下不吃了。
李琼花仔仔细细地瞧 着他的动作神色也看不出到底是哪道点心得了他的好感,只觉得他吃食的动作实在太过优雅,极少有人能叫粘牙的东西、粉末的东西吃的干干净净得连嘴角和齿缝都不沾一点。嚼动的幅度很小,吞咽的时候也几乎听不到声音,唯有他形状优美的嘴唇小幅度地一张一合。
李琼花觉得 自己尚未吃食就已经饱了,实在是过于秀色可餐了。她不由有些结巴地问道:“你、你觉得点心口味如何?”
闻言李梵音正了正颜色,自袖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帕子,帕子的一角清晰地绣着个“林”字。因为李子属木,李梵音少时算命无行缺木,却不是寻常的木是那大鹏鸟栖息的木,因而又取了一个“梵”字。所以素来世人皆知他喜好“林”字,他在书画之作上都会书上林中子的雅号。
这会儿就见他取了这方帕子擦了擦左右嘴角,虽然那处肌肤本就白皙无暇,李琼花还是觉得这动作他做来就是好看,完全没有一丝脂粉之气。
“红糖糕、白玉糕不要;珍珠糯米丸且留下。”
李琼花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且留下也不是定下了的意思,只是原先自己应下了要厨房多送些糕点过来,许是这厮还等着与那些比较过后再下断言。这么看来也是个会为自己精打细算的人!
不过这样倒好,若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愣头青,到时候才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如是尚有那争名逐利之心,她就不信堂堂公主会搞不定这么一个世子。
李琼花这边一罢手就有侍女将不需要的两样撤下去,这会子欢玉也准备好了新的吃食上来。糕点就这么一屉一屉得拿上来,显然是刚蒸好的。
隔着老远李梵音就闻到一阵荷叶的香味,小枣子甜而不腻的味道和在里面,不过待欢玉打开屉笼的时候李梵音眼里带着失望,不过是寻常人家桌上的发面糕。用一点点的粮食法制成很大的糕装,往往是吃不上饭的人拿来充饥用的。
这样的糕点闻起来香,吃起来却是粗糙得很,那会子他瞧见街边小摊位便叫车夫买过一些来尝实在是干得叫人咽不下去。即便如今有了荷叶和小枣一红一绿的点缀,实际的味道也还是那样。
瞧见李梵音的面色,李琼花立刻反应道:“欢玉,这是怎么回事儿?咱们衾芳殿再不济小厨房也该有些精致吃食才对。拿这些给世子吃简直是丢了咱们衾芳殿的脸。”
欢玉打开之前也是没有瞧过的,哪里知道里面藏得会是这种粗糙的小吃,虽然委屈却也只好告错。
“公主恕罪,这也不是咱们小厨房做的,我见小厨房食材不足就上御厨房借用一点。正好卫御厨蒸了两屉糕点便自作主张先取用了。”
李琼花正要降罪那御厨卫央复又想起这厮也有可能是蒸了些自己用的吃食,哪知叫欢玉擅自取了来,果然问题还是在欢玉身上。
她横起一边的毛虫眉,眼神倒是很毒辣。“欢玉办事不利自去领罪。”
“诺。”欢玉心知“领罪”二字的厉害,但是这会儿也得硬生生地受下了。
卫央之名李梵音自然听过,无论是才气还是秉性皆是名动江湖的,他做吃的全看心情,如今这吃食既是他做的李梵音不由心下一动。
取过新的筷子捻起一个发面糕便要吃,可是他刚想动嘴的时候又不知该从那一头着手。糕点像个小包子似的四面都是褶子,这些褶子工工整整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李梵音只觉得咬坏了哪一点都有损它完整的模样。
不过从发面糕褶子里无不透出一股小小细细的彩线,原是这东西肚内尚有乾坤。李梵音不再犹豫,究竟咬了一块来吃。是红色的彩线那一头顿时涌出来鲜红的酱汁,发面糕最是吸水,他却能将酱汁完整地包裹进去一点不透一点不漏。
吃完了一整个,李梵音只觉得心下舒畅,仿佛一场探秘完结了一般。原是四种味道分布在四角,一边是带点酒味的梅浆,一边是干干净净的绿豆馅儿;在两边分别是枣泥和冰菜。
这个冰菜单独吃起来微苦带涩,只不过原本这个发面糕已经是甜到发腻了,这么一综合却是刚刚好的。李梵音原本是秉着点到即止的心态,没想到完整了吃了一个现下倒有些饱了。
李琼花见了也是目瞪口呆,这会儿话也已经说出去了,没想到李梵音自己个儿倒是以实际行动狠狠打了她的脸。
“我瞧这欢玉不该罚反倒该赏,我十分中意这个糕点,不知道可否将那厨师带回府上?”
这是李琼花一早就给了他承诺的,他可不会因为这人名动天下又是御膳房的人就望而却步。
欢玉一听暗地里猜测五公主可能答应了世子什么事儿,但这人属于皇上哪能由得五公主说送就给送了?
“公主,”她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您还是责罚奴婢吧,是奴婢不小心往御膳房取了东西,都怪奴婢。”
李琼花这才想起来这欢玉在她答应李梵音的时候已经被她打发去小厨房了,自然也不是故意要陷她于两难的境地。她虽说脾气大了一些,却不是个不分是非的主子,由是这会儿也没想着以降罪欢玉来将事情糊弄过去。
她图李梵音是图的长久,不是朝夕。自从前几日宫宴见到他之后,一颗心便火急火燎的。只有这会儿李梵音人在跟前,她的心才跳动得那么清脆。已经及笄的李琼花自然清楚她这是对他心动了。
于是这回要是就这么将他拒绝了,岂不是在美人心中落得个不守信用的名头,往后要再接近他恐怕不容易。
李梵音见她思索再三没有开口,一早就猜到她心中所虑,于是皱着眉头柔声问道:“现下……是不可以了吗?”
“怎、怎么会?”
李梵音的稍加质疑在李琼花眼里那就是不信任,她立刻矢口否认,速度快的连结巴都是一笔带过。
末了,她才又重新正视起问题。“只不过原先只当这人是我小厨房的人,我自然可以随意处置去留。但是偏偏是御膳房的,那么势必要先得到父皇的首肯。”
见李梵音的眉头又皱,李琼花直觉得挖心肝地疼。“也、也不是什么难事。稍后下了朝我就同父皇去要人,今日必定能送到你的府上。”
李梵音这才抿了一口茶冲淡嘴里那点子甜腥味,点了点头。他展颜一笑,杀伤力大到阅人无数的欢玉姑姑都忍不住腿软,心里直道美色误国。
“那我就先谢过公主了。”
皇宫内院男子照理是不能久留的,虽说五公主打了通牒上下皆知,但是久了还是未免影响声誉。原先李梵音就已经告知过五公主要早些离去,于是这会儿他瞧着早膳时辰过便想着要动身。
五公主自然是苦苦挽留,不说别的,单说她身处深宫内苑之中见他一面本就不容易,如今见到了像秦婉婉这样的,越发觉得李梵音身边定然也充满了这种狐狸精一般的女人。此去一别少不得多日不得相见,万一他叫别人钩去了心思……
李琼花/心思一动。
“我瞧着你那帕子不错,是什么材料做的?若不然,这一条帕子就赠与我得了?”人未得到得一条帕子也不错,到时候就说李梵音轻薄自己,留出帕子为证就能逼得他不娶也得娶了。她乐呵呵地打着如意算盘,自然没看到李梵音面上一闪而过的狡黠之色。
他右手握拳轻击左手手心,一副恍然大悟模样。
“说到帕子,日前我在宫中遗失了一个香囊,不知公主是否见过?”
“香囊?”李琼花见他这般硬生生地扯开话题,也不好继续说帕子的事儿,只能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讲,“怎么个样式的?”
“模样倒不是很出众,边角的地方像这帕子一般绣了个‘林’字,”李梵音回忆了片刻似乎再也无法提供更有力地说明,罢了罢手道,“罢了,虽说是我多年带在身边的,但总归不是个贵重东西。丢了就丢了。”
李琼花听他说话,脑海中只余下了“多年带在身边”这六个字,脑海中浮现的是李梵音冰肌玉骨般的身子,是他骨节分明的手把玩着那小小香囊的画面,也是他夜里将那香囊拥在怀中的画面……啊,真希望她自己现下就能化作那一只香囊日日与他相伴。
于是这事儿就变得刻不容缓了,她立刻回道:“你的香囊可是天下间再贵重不过的东西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将这香囊寻回来。只是……”
李梵音心下好奇,“只是什么?”
“寻回来之后这个香囊是否可以赠与我?”
李梵音展颜,“也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