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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多时辰后,苏难幽幽地醒了过来。
只见到床前跪满了一地人,面孔都露出恐惧之色。
在苏氏所有人心目中,苏难就如同天神一样,是永远不败的。
哪怕几次和国君之间的博弈,甚至都占据了上风。
尤其是不久之前羌王暴毙,对于苏氏家族来说也是一场灭顶之灾。
但依旧在苏难的带领下转危为安。
苏难仅仅几百人,堂而皇之杀出了越国之都,而且将整个国都搅得天翻地覆。
何等威风凛凛?
直接撕开了越国强大的面具,让吴国和楚国疯狂地扑咬了上来。
可以说越国危机四伏,天下围攻的局面,就是他苏难一手导演的。
苏难就是苏氏家族的魂。
而现在这个苏氏之魂竟然也吐血倒下了。
这如何不让苏氏家族人心惶恐。
苏难猛地掀开被子,从床上站了起来。
“我还没死,哭什么?”
这一声怒斥,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仿佛那个无敌的家主又回来了。
所有人充满仰慕地望着苏难,充满了渴望和希冀。
之前家主能够带领苏氏家族渡过一次又一次危机,这次也一定可以。
“所有人都出去,我苏氏家族还灭不了,该干嘛干嘛去。”苏难道:“你们几个,跟我去书房。”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苏难步入书房内,苏氏家族的几个嫡系也一并进入。
………………
在书房内,苏难望着一面镜子发呆。
这面镜子是苏氏家族花了很大代价从天道会的拍卖会中买来的,真是纤毫毕现。
“我竟然也有皱纹了?”
苏难叹息。
他是最会保养之人,虽然已经六十岁了,但看上去最多四十岁,完全如同壮年。
之前在国都的时候,他最喜欢扮老,明明六十岁却扮成了八十岁。
如今竟然真的有点老了。
造反太熬人了。
仿佛每一天都在熬着心血。
仅仅一两个月而已,竟然就老了近十岁一般。
如今,所有的宏图霸业,都付之流水。
苏氏主力覆灭了,羌国那边也换了颜色。
“羌国那边怎么回事?”苏难问道。
苏庸道:“依旧没有消息,但是有人看到苏袅被俘了。”
苏难叹息一声道:“阿鲁太大概已经死了,被沈浪阴死了,大雪山那边的地震是怎么回事?”
“雪崩!”苏庸道:“我们的武士去查探过了,一整面的雪山都雪崩,羌王阿鲁太的几万大军,或许就是葬身于这场大雪崩中。”
苏难倒吸一口凉气。
沈浪毒啊!
这雪崩谈何容易?他是怎么做到的啊?
竟然利用天地之威消灭敌人,
此子真是恐怖如斯!
阿鲁娜娜成为了羌王,连束布台这种超级猛将都归降了她。
羌国那边没有指望了。
苏氏主力大军也没了。
苏难道:“我们还剩下多少军队?”
苏盏道:“大约五千。”
就剩下五千了!
苏氏家族最鼎盛的时候,加上雇佣军,加上大劫寺援军,可是足足有四万多。
现在就剩下五千!
说来可笑,苏氏家族对鼎盛的时候,就在半个月前。
从天堂坠落地狱的速度,还真是快啊。
宏图霸业一场空!
想到这里,苏难胸腹之间又一阵绞痛,仿佛又要一口血喷出。
他赶紧忍住,长长呼了一口气。
我苏氏为何会招惹了沈浪?
如果没有他的话,我此时大业已成了。
我的大军早已经横扫整个天西行省,早已经苏羌合一了。
对,是那一封密信。
有人传来了绝密的情报,说金氏家族并没有毁掉苏翦老侯爵的那封密信,号召金氏家族投靠宁元武的密信,但金卓却口口声声说自己已经毁了。
苏难原本不信那人的告密,他对金卓的人品还是非常信任的,但是对方却把密信的内容完整复述了起来。
当时苏难毛骨悚然。
他的布局可还没有完成,如果这封密信爆出的话,虽然谈不上灭顶之灾,但也是大祸一场。
所以当时苏难就断定,金氏家族对苏氏包藏祸心。
那么我当然就要先下手为强,所以苏氏家族屡次出手加害于金氏家族。
金氏家族没有销毁那封密信的消息,是谁泄露给他苏难的?
隐元会。
是了,是隐元会。
金卓伯爵已经毁掉那封密信了,为何隐元会还会知道那封密信内容?这就不得而知了。
但两家就是从那个时候,结下了死仇,不死不休,沈浪才会疯狂地报复苏氏。
几个月前,沈浪刚刚进入国都叫嚣所要灭苏氏的时候,所有人都付之一笑,觉得完全是狂犬吠日,跳梁小丑而已。
就连苏难也是这般认为的。
没有想到仅仅几个月时间,沈浪竟然真的将苏氏家族害到如此境地。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
苏氏家族最最关键时刻到来了,接下来只要踏破一步,几百年的苏氏家族就会灰飞烟灭。
应该怎么办?
应该如何渡过这一场致命的危机?
眼前的局面,仿佛怎么看都是一个死局,苏氏家族的死局。
苏难脑子飞快地转动。
“主公,我们家的城堡经过几百年修建而成,耸立于高山之上,固若金汤。”苏庸道:“而且通往城堡就只有一条路,城堡四周是悬崖峭壁,根本无法围攻。”
苏盏道:“不错,我们城堡之内不缺淡水,不缺粮食,坚守几年都没有问题。五千守军虽然少,但防守个几年绰绰有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就算来几万敌人也休想攻破我们的城堡。”
这话是半点不错。
苏氏家族的城堡,险峻到了极点,比怒潮城的城堡更加易守难攻。
攻打这样的城堡,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苏难淡淡道:“如果敌人只堵不攻呢?宁元宪派遣大军横扫我苏氏家族所有领地,占领整个白夜郡,没有粮食,没有赋税,我们苏氏家族就成为无根之水,到时候守着这座城堡又有何用?”
这话一出,全场静寂。
越国确实不需要攻打城堡,活生生堵死就可以了。
苏难道:“当大势在我的时候,城堡的坚固,当然如虎添翼。可当大势不在我的时候,再坚固的城堡也无用,这个世界就没有不沦陷的城堡,仇天危的那座城堡足够坚固了,但依旧沦陷了。”
苏难闭上眼睛。
镇远侯爵府城堡是固若金汤,但也如同一个正在焚煮的铁釜,是一个安全的陷阱。
苏氏家族觉得有这么城堡保护着,所以龟缩在里面坚守,那样的话就如同被烧煮的青蛙,必死无疑。
苏难再一次重复道:“当大势不在我们这边的时候,再坚固城堡也无用。”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急促。
因为他要做一个决定,前所未有的惊人决定。
这个决定太难了,几乎是壮士断臂。
但这个决定又必须要做。
他闭上眼睛,一阵又一阵深呼吸。
我想好了吗?
确定想好了吗?
想好了!
那么,就这么定了吧。
苏难道:“我们放弃城堡,在最短时间内撤离,全族离开越国,穿越羌国,进入西域。”
这话一出,所有人震惊,不敢置信。
什么?
放弃城堡?
家主这是疯了吗?
这座城堡那么坚固,敌人根本不可能攻得进来,坚守个几年都没有问题。
现在竟然要主动放弃?
这岂不是将百年基业拱手相让吗?
人离乡贱。
苏氏家族好好的城堡不呆,竟然要远离去西域。
这不是九死一生吗?
苏难斩钉截铁道:“若放弃城堡,苏氏家族远遁,还有一线生机。若困守城堡,完全死路一条。”
苏盏道:“兄长,凭着这个城堡,我们至少还能坚守几年。”
苏难摇头道:“守不住的,一旦我们被困在这座城堡内,所有的地盘全部丢了。人心就会散乱,到那个时候城堡就会不攻自破。所有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苏庸道:“我苏氏家族的军队,一定忠心耿耿?”
苏难道:“不可能,世界上就没有绝对忠诚的军队。当他们看不到希望的时候,就会人心思变,那个时候才是我们苏氏家族的死期了。这个城堡根本守不了几年,甚至守不了半年,哪怕粮食足够吃两三年,但是人心脆弱,坚守不了半年。”
苏难这些话,完全道破了真理。
人心似水,是最靠不住的。
当你处于顺势的时候,当然人心所向。但让你处于逆势的时候,谁都可能背叛你,谁都可能来踩你一脚。
苏盏道:“兄长率人坚守城堡,我带人离开去西域,闯出一片天地。”
苏难道:“这更加没有意义,都到了如此关键时刻,我苏氏家族更不能分裂。我要说多少遍你们才能明白,我苏氏的百年基业是山下的这片地盘,而不是这座城堡。当我们赢的时候,这座城堡就是王宫。当我们输的时候,这座城堡就是囚牢,我们千万不能自囚于此!跳出这个囚牢,才有一线生机。”
苏庸哭泣道:“主公说什么就是什么,主公不管去哪里,老奴都永远追随。但是……但是我们可以去楚国啊,西域野蛮,主公去了哪里会被看低的。若是我们去了楚国,主公依旧可以封侯。”
苏难摇头道:“楚国和我们人种一样,我苏氏太容易融入了。所以一旦我率军投靠楚国,当然会被封侯,然后被各个击破,苏氏家族彻底被瓦解。因为是同类,我们苏氏家族的那些将领投靠其他权贵也毫无压力。这种情况一定会发生,我苏氏是逃到楚国去的,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家将的忠诚或许能够维持几个月半年,但久而久之,他们一定会去投靠更强的人。楚国是一个文明国度,原有的秩序太紧密了,靠着我们苏氏残存的力量很难突破,很难获得一席之地。”
“但是西域不一样,那里鱼龙混杂,依旧是乱世,正适合我们的生存。而且那里都是其他种族的人,我苏氏去了那里固然会受到一定的排挤,但也正是如此,苏氏的这些士兵才会紧紧团结在我的身边,不可能被收买,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苏难这话,又再一次道出了真理。
比如某个国家一群人,在自己家乡的时候可能互相闹矛盾,打得头破血流。但是去了国外之后,人生地不熟,举目一看都是外族人,就本能地抱团取暖。
所以苏难到那里领袖的地位不但不会削弱,反而会更加凝聚。
“主公,我们去了西域之后,那以后还回来吗?”
苏难道:“回来,当然回来!最多十年我们就能杀回来,因为届时越国一定大乱。宁元宪此人太喜欢玩火,太喜欢赌博,总有一天会玩砸的。三王子和太子的夺嫡之争,就是一个无解之局。等越国大乱的时候,就是我们卷土重来之时。”
苏盏道:“主公,可是现在越国也很乱啊,吴越两王在边境陈列了二十几万大军。楚国在西边和种氏家族打得如火如荼,我们完全可以趁乱生存啊。”
苏难摇头道:“假的,都是假的。不管是楚国还是吴国,都没有到和越国大决战的时候,不可能真的大打。这里面只有一场大战是真的,那就是怒潮城之战。其他战争都只是投机,因为我苏氏叛乱而导致的投机行为,尝试着能不能从越国身上割下一块肉。现在我苏氏败了,楚国很快会退兵,吴王也很快会妥协。”
此人是苏氏的灵魂。
只有他一人,能够看清整个战略局势。
“戏不管演得再真实,那也是假的,我们这个主角都要退场,其他配角怎么可能会演下去?”苏难道:“甚至不需要十年我们就能卷土冲来,因为出了矜君这么一个天下枭雄,他借着南殴国之战统一整个沙蛮族,一旦让他成功成为沙蛮族之王,那就是越国南边天崩地裂之时,而那个时候也是太子和三王子夺嫡最最激烈的时候,或许三五年内我们就可以杀回来,东山再起,辉煌重现。”
“走,赶紧走!”苏难忽然猛地大喝道:“我们苏氏要放弃城堡而远遁,这件事情无人能够猜得到,所以时间对我们有利。等敌人大军杀来的时候,就算想走也来不及了。”
“赶紧去收拾一切,除了嫡系几个孩子,其他老弱妇孺,一概不带!”
“不仅如此,而且对任何人保密,不要告诉我们的军队我们要走,就和正常出征一样。”
“立刻准备,天亮就走,一时一刻都不要耽搁!”
“你们先走几个时辰,我继续留在城堡内!半日之后,我秘密前来和你们汇合。”
“总之这一次大撤离,除了在场几个人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知晓!”
“听到了没有?”
全场众人震撼。
这就是等于放弃城堡内几乎所有的老弱妇孺。
这就等于让他们去死啊。
因为敌人很快就要冲进城堡之内了。
如果有守军在的话,这个城堡固若金汤,还能守住,哪怕只有几千守军。
但是靠着上千个老弱妇孺是根本不可能守住的。
家主太心狠了,不但放弃了城堡,而且将上千族人也一并放弃。
“快,一定要快!”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郑陀和梁永年这两个迫不及待落井下石的狗东西很快就要带兵杀来了。而沈浪完成了一件丰功伟业,应该处于最得意的时候,人最得意的时刻就容易疏忽忘形,所以万万想不到我们会放弃城堡,举族撤离,他肯定还想着让我们和郑陀两败俱伤,然后他出来坐享渔翁之利。”
“但沈浪此子奸猾无比,他或许很快就会清醒过来,我们我们一定要快!”
苏盏道:“主公,那我们就将这座城堡轻而易举地拱手相让吗?”
苏难闭上眼睛。
从理智上,从利益上,他知道应该将城堡拱手相让给郑陀和梁永年。
这样这两贼就会取代苏氏,隐隐有割据之势,这对越国才最不利。
但是……
苏难真的不甘心。
人最痛恨的往往不是敌人,而是落井下石的自己人。
郑陀之前和我演戏,不是盟友却仿佛盟友。
梁万年更是我苏氏走狗。
然而我苏氏倒霉的时候,沈浪都还没有扑咬上来,你们两人倒是迫不及待了。
让我把城堡就这么轻而易举给你们,让你们成了事?实在是不甘心!
“我们准备的天花之毒,还有吗?”苏难寒声问道。
什么是天花毒?
就是天花病人身上的脓血和皮屑。
羌国大规模种了牛痘,苏氏当然也立刻跟上了,彻底防御了天花。
没有了天花的威胁,苏难立刻起了歹毒之心。
他派人去大量捕捉了天花病人,收集了大量的天花之毒。
甚至此时地牢里面还关押着许多天花病人,还有无数的尸体。
原本打算战局不利的时候,投放这种天花病毒的。
但没有想到还来不及用,苏氏大军就败了。
那么,就用在郑陀和梁永年的军队上,这两个人军队可还没有来得及种牛痘,还防御不了天花。
“有,有很多!”苏盏道。
苏难道:“那就把这些天花之毒投到井水里面,投到所有粮食之中。”
“是!”苏盏道。
苏难寒声道:“临走之前,我也要大开杀戒,让郑陀和郑永年尝尝什么是地狱的滋味!”
次日一早!
苏氏家族仅剩的五千军队倾巢而出,离开了镇远城主府。
而且这些士兵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就只是服从命令,就如同普通的远征。
苏氏家族内顿时一阵骚乱,仅有的这五千军队竟然也走了,谁来守城堡啊?
但是接下来所有人心安了,因为家主苏难还在城堡之内。
只要有他在,镇远侯爵府就不会沦陷,苏氏家族就不会沦陷。
然而……
两个多时辰后。
苏难就从城堡内消失了,秘密追上了苏氏的五千军队。
苏氏家族所有的嫡系,所有的军队,用最快速度金蝉脱壳,奔赴西域!
无比果断,无比快速。
完全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而此时郑陀和梁永年的两万五千大军还在几百里之外,正杀气腾腾扑向镇远侯爵府。
………………
就如同苏难所料!
沈浪刚刚经历了一场无比巨大的胜利。
单纯从规模上,这场胜利甚至比怒潮城之战还要巨大。
还要惊心动魄。
而此时的沈浪依旧处于胜利的余韵之中,整个人有些飘!
加上他顺利和郑陀、梁永年割裂,心中更加得意了。
为了保命,郑陀和梁永年一定会疯狂攻打镇远侯爵府。
坐山观虎斗最爽了。
等郑陀和苏难打个鱼死网破的时候,沈浪才率军收拾残局。
简直美滋滋!
但是不知道为何,郑陀和梁永年大军南下的时候,沈浪心中竟然有莫名的不安。
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安。
张翀找沈浪下棋。
沈浪有些疑惑,什么时候下棋不行?
张公你现在只怕还是虚弱无比,头昏目眩吧,竟然迫不及待和我下棋?
“沈公子,当时你放弃金山岛和望崖岛真是果断无比。”张翀道:“算不算一种壮士断腕?”
沈浪一愕道:“不算吧,为了博怒潮城,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若不能渡过新政危机,我金氏家族就算得了金山岛又有何用?只有跳出棋局之外,隔海为王,我金氏家族才能彻底摆脱新政危机……”
沈浪这话一出,顿时脸色一变。
“不好,苏难要跑,苏难这老贼要跑……”
接着,沈浪道:“张公,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为何不直截了当和我说?还要旁敲侧击,我又不是国君。”
张翀道:“我也是刚刚想到,但又不敢确定,所以我只能引导你的心境,引发你本能的判断。”
沈浪脸色有些发白,赶紧闭上眼睛,用代入法。
如果我是苏难老贼,会怎么办?
镇远侯爵府固若金汤,就算有三万敌人来攻也没用。
但是……
一旦失去了封地,失去了白夜郡,镇远侯爵府就只是一个华丽的囚牢而已。
天下没有不破的堡垒。
如果我是苏难老贼,一定会跑。
我沈浪都知道生路在棋局之外。
我当时都知道把目光跳到怒潮城解决新政危机,苏难此时难道会看不破?
苏难的缺点就是贪心,当他有一手好牌的时候,会因为贪心,想要一箭三雕,而马失前蹄。
但若他手中无牌的时候,他会非常杀伐果断,无比睿智的!
这点在国都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当他用何妧妧一案陷害沈浪的时候,苏难处于上风,处于主动的时候,反而被沈浪翻盘。
但是当羌王暴毙,国君下令抓捕苏难的时候,他又表现得无比惊艳,无比杀伐果断,不但没有进退失据,反而临走之前将国都搅乱得天翻地覆,撕破越国强大的面孔,引爆越国危局。
此人在绝境之中的表现,非常惊人。
而此刻,苏难就处于绝境之中。
沈浪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飘了,飘了!
若非张翀提醒,险些酿成大错,险些错失良机!
苏南老贼武功强悍,心思歹毒,手段绝顶,一旦让他逃到……
对,他会逃到西域去。
他不会去投靠楚国。
一旦让他逃到西域简直是如鱼得水,几年之后说不定又拥军数万,卷土重来。
这种牛逼之人,一次打不死他,后患无穷。
而且沈浪发现自己也犯了苏难之前的错误。
太贪心!
想要利用郑陀去和苏难杀个两败俱伤。
这和当时苏难想要一箭三雕,又有什么区别?
人处于得意顺境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啊。
千万不能飘啊。
否则可能会有灭顶之灾。
沈浪起身道:“张公告辞!”
然后,他急匆匆离去。
率领一万骑兵,追杀而去。
定不能让苏难老贼逃脱,不能让苏氏家族金蝉脱壳。
………………
怒潮城!
大城堡已经激战了几天几夜。
这个城堡真是乌龟壳一样,太难打了!
吴牧拥有三万大军,足足六倍于金氏家族,而且麾下猛将如云,远胜金氏家族。
但是疯狂攻城几天几夜,依旧没有打下来!
这个城堡太大了,城墙太厚太高了。
不得已,他已经命令仇嚎大军登陆怒潮城,一并加入了围攻城堡之战。
这下他麾下的军队达到三万五千,足足是金氏家族的七倍。
大战五天之后!
吴牧大军伤亡惨重,达到七千之巨。
但金氏家族伤亡应该也到达了两千左右。
这一战和白夜郡城不一样。
这个城堡更加坚固,更加易守难攻。
但是,张翀在白夜郡城可以不断征召新兵。
而怒潮城内,金氏家族伤亡一个就少一个战斗力。
吴牧此时虽然疲倦之极,但是心中反而有了把握。
天下没有不破的城堡。
哪怕怒潮城的这个乌龟壳也不例外。
因为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金氏家族的守军也是这样。
吴国大军可以车轮战,一支一支军队轮着上。
但是金氏守军却不可以,需要从早战到晚,但他们又不是铁人。
等到他们崩溃的时候,就是城堡沦陷之时。
所以,吴牧就采用了车轮战,疯狂地消耗金氏家族。
每天从早到晚,毫不停歇地攻打。
简直让家族的守军筋疲力尽,城堡也摇摇欲坠。
吴牧虽然年轻,虽然是第一次统帅大军作战。
但他确实是一个出色的统帅,这一战他表现得无懈可击!
…………
“轰轰轰……”
吴军依旧在攻打怒潮城的大城堡。
主帅吴牧抓紧时间吃饭,用难得的时光喝一杯茶。
“金木兰厉害,一个女子竟然支撑到现在,几乎五天五夜没有睡觉了,始终在战场上。”
吴幽置若罔闻,整个憔悴不堪,魂飞天外。
“金士英为何还不动手,他是骗我的吗?”她的声音几乎是颤抖的。
吴牧道:“不,他没有机会动手!因为金木兰一刻都没有休息,始终牢牢掌握城内的兵权,作为头号猛将的金士英,时时刻刻都在她的身边战斗,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吴幽道:“真的?”
吴牧道:“我现在反而更相信金士英会叛变。所以我们需要制造机会,让他能够开启城堡大门,放我们进去,让整个城堡不攻自破。”
吴幽道:“怎么制造机会?”
吴牧道:“我们疯狂地攻打城堡,连续打几天几夜,让金木兰始终得不到休息,她就算是铁人也支撑不住。然后忽然有一天晚上,我们装作支撑不住的样子,暂时停战不攻。这样金木兰就会抓紧这宝贵的时间进行休息。而她一休息,指挥权就自然交给了城堡的二号人物金士英。那个时候,金士英开门放我们进去,就轻而易举!”
吴幽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他一定会的,一定会的,他就算不为了我,也要为我们肚子里面的孩子!”
…………
接下来,吴牧大军更加疯狂地攻城!
昼夜不停,几乎不计伤亡一般。
整整又攻打了两天两夜!
然后,双方的军队几乎都要崩溃了。
就算是车轮战,但毕竟是攻城一方,吴牧大军到达了极限。
而城堡内金氏家族的军队,更是精疲力尽,随时都可能倒下。
木兰宝贝七天七夜坚持在战场上,眼窝都深陷了下去,充满了血丝,让人无比心痛。
然后!
第八天晚上,吴牧宣布暂时停战休整,鸣金收兵
顿时,城堡内外两支军队几乎同时瘫软了下来,手中的兵器几乎再也举不起来了。
金木兰依旧不放心,在城头上呆了两个时辰。
却发现城外的军队呼呼大睡,她终于坚持不住。
“兄长,防务交给你了,我去睡一会儿。”金木兰道。
金士英道:“放心,一切有我!”
金木兰去睡觉。
整个城堡的防务,顿时落在金士英手中。
而此时,吴牧麾下有一支六千人的精锐,这几日始终没有参战,养精蓄锐如同要出笼的猛虎一般,战斗力爆棚。
此刻,吴牧率领这六千精锐埋伏在军营内,静静等待着,这支军队是他的最大战斗力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今天深夜,所有人睡得最香的时候,金士英就会打开城堡大门了。
吴幽颤声道:“大帅,金士英会打开城堡大门吗?他会背叛金氏吗?”
“他一定会的,他一定会的。”
吴幽不断自言自语。
“他绝对不会抛下我和孩子不管的。”
“他一定知道怎么选择的,我给他的是光大前程,我给他的是一个家,没有人会想要做家奴一辈子,他一定会开门,一定会不让我失望的。”
吴牧叹息一声,情真是双刃剑,能够伤人,也能伤己!
顿时,吴牧拍了拍堂妹的肩膀道:“放心,金士英是个聪明人,他不会让你失望的!”
而就在此时!
旁边的将领惊喜道:“大帅,城堡大门开了,开了……”
他的声音几乎是颤抖的。
真是太不容易了。
这座固若金汤的城堡大门,终于开了!
主帅吴牧仰天长叹,激动得浑身颤抖。
金士英,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终于成功了!
我终于要拿下怒潮城,我终于要立下不朽功勋了。
大王,臣要成功了!
然后,主帅吴牧道:“建功立业,就在此时,攻入城堡,拿下怒潮城!”
随着吴牧一声令下。
他麾下仅有战斗力的六千精锐,如同黑色潮水一般冲入怒潮城的大城堡内!
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金氏家族全军覆灭,就在此时!
此时,亲自打开怒潮城主府城堡大门的正是金士英本人。
金卓侯爵义子,名义上的怒潮城主。
见到吴国精锐潮水一般涌入城堡之内,金士英也兴奋得浑身颤抖。
“主人,沈浪姑爷,我说过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打败吴军,就在此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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