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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深正在喝羊奶,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轻声呼唤他的名字。是林娴。
“你怎么来了?”聂深踱到后窗下。
“我悄悄跟着老昆来的。”林娴不停地朝四周张望,手上拿着一包薯片。
“工作进展顺利吗?”聂深问。
“勉强吧。幸亏任务只有七天,不然得累死在这儿。”林娴一说到“死”字,脸色登时一暗。
“你回去休息吧。”聂深从窗前转过身。
“哎哎,还没说完呢。”林娴往嘴里放了个薯片,小心翼翼地嚼着。
“你有事?”聂深站在原地,扭脸看着林娴。
“昨晚郑锐和叶彩兰在院子里看到你了,你是不是受伤了?说你是被抬出来的。”林娴的舌尖轻轻舔掉嘴角的残渣儿,眼神充满关切。
“哦,不要紧。”
“你去哪儿了?昨天我去找你……”林娴欲言又止。
“我说过了,你跟着我太危险。”
“姚秀凌他们本来就讨厌我,不跟他们站在一起的,就是敌人。”林娴叹口气,“郑锐和叶彩兰也成恋人了,发展得真快。他们四个抱成了团。”
“噢,如果没什么事……”
“我就想找人说说话,太孤单了。”林娴迫切地望着聂深,“你不觉得吗,在这个地方,人跟人好像特别容易靠近……其实郑锐那个人也很可怜,你还记得他的命运图经吧,小时候丢过,还差点把命丢了,长大后没一个朋友,在这儿遇见叶彩兰是幸运。我也希望能有一个……啊,我没别的意思。”林娴又变得语无伦次,只能把剩下的薯片全塞进嘴里。
聂深透过窗户望着林娴,不忍心伤害这个可爱的小虎牙妹妹。
的确,在这个诡异神秘的宅子里,人会愈发脆弱不安,渴望挤在一起取暖,寻求慰藉。
聂深莫名地想到了缪璃对赫萧的情愫。
缪璃的忧伤触手可及,但在赫萧面前,仍难掩天真烂漫的一面,犹如站在桃花树下,等着心爱的人轻轻一抱。然而赫萧太过克制,或许是怕自己的力量被感情削弱。聂深甚至有些佩服赫萧,那样纯粹的守护,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只是可惜了缪璃的一往情深,终究成了痛苦无奈。不过在赫萧全然冷酷的外表下,眼神的细微波动,反而更令人同情。
念及此,聂深暗自苦笑。这种感情漩涡,他一向避而远之。二十几年的动荡生活,看透了离愁,任何情感羁绊都注定短暂,带来的只有伤害。
眼下聂深对于林娴,也只是一份关心吧。
聂深转变话题:“你就让胡丙送饭,自己待在房间里,减少和他们的相遇。”
林娴无奈地摇摇头。
“汪展他们的目标是我,这两天会集中力量对付我,你就好好做任务。”
“你这里安全吧?”林娴踮起脚尖往里看。
“不好说。”
“我在那边看见一个私塾学堂,”林娴犹豫着说,“你能不能向赫管家申请,大家都搬到学堂里,那里光线好,宽敞,还有教工房间。咱俩可以当邻居。”
聂深一时无语。
林娴又往四周扫了一眼,焦急地说:“我得走了。搬家的事拜托你了。”
在下午的缝制工作中,聂深感觉有些累。两份任务带来的压力开始显现。不过更主要的原因,是昨天夜里被赫萧重击,后脑的淤血还没有消除,一直隐隐作痛。
停下来休息,聂深在床上躺了一会,担心自己会睡着,起来走到汽车前,目光扫来扫去,却没有更多的东西可以琢磨,只好返回桌前,继续干活儿。
傍晚六点钟,全天工作结束了。
汪展和姚秀凌先到饭厅吃了晚饭,然后假装出去散步,手挽手来到后院。
早前汪展已经和郑锐约好,晚上七点半,郑锐带叶彩兰去第二道院落,四人会合,然后去汽车房找聂深。具体干什么,汪展没细谈,只说到时候他有妙计。自从汪展和姚秀凌恋爱以后,伴随着荷尔蒙的涌动,汪展的智力得到激发,胆量也逐渐变大。
“你打算怎么对付那个混蛋?”姚秀凌问。
二人漫步在微风习习的后花园,这里原本是有花的,如今却全是枯枝败叶。不过对于恋爱中的男女来说,入眼皆美景,就连今晚格外加重的乌云,和异乎寻常的冷风,他们都能尝出一股甜甜的味道。
风吹败絮,卷到空中,旋转着消失在雾里。
“喂,我问你呢,对付聂深,怎么弄?”姚秀凌催问。
汪展撅着屁股,正从烂草堆里扒出一根霉朽的蒲公英,献给姚秀凌,被姚秀凌一把打掉了。“狗屁!”
“咯咯咯,对付聂深,简单,”汪展腆着脸凑过来,“先让老公亲一下。”
姚秀凌勉为其难地抬起嘴巴,让汪展对着嘬了几口。汪展得到赏赐,顺势抱住姚秀凌,一下子放倒在草丛里。
“这里不行。”姚秀凌推开汪展。
“还有半个钟头,郑锐他们来了也不要紧,正好四人打野战……”
“滚!”姚秀凌怒道,“是不是想着叶彩兰那个贱货?”
“我随便说说,提提兴。”汪展抱住姚秀凌的腿。
“别扯我裤带,说正事吧。”
“今天晚上一定弄死聂深。”
“办法呢?”
“我中午溜到厨房,看到胡丙给聂深准备了羊奶……”
“那混蛋竟然喝上了羊奶?”姚秀凌咬牙切齿地说。
汪展却露出阴森森的笑容:“所以他活该倒霉。”说着,从口袋掏出几片草,炫耀般地展现给姚秀凌看。
姚秀凌凑近了看。是一种毛绒绒的小草,看起来平淡无奇。
“这叫猫屎叶,”汪展得意地说,“其实能闻到一点点香味。”
汪展说着捏起两片草,搓了搓,放到姚秀凌的鼻子前。姚秀凌吸了口气。
“哪来的?”姚秀凌问。
“荒草堆里找的。”汪展说。
“这跟聂深有什么关系?”
汪展告诉姚秀凌,这种草的草籽儿磨成粉,和羊奶掺合起来有奇效。羊奶中所含的异白氨酸,本来是调整血糖的有益物质,但和猫屎叶的草籽粉融合,能迅速产生血糖毒素,粘着血管壁,破坏糖链,形成堵塞,进一步会使血流循环坏死。
“中毒以后呢?”姚秀凌有些兴奋了。
“胳膊上会有大块青紫色,还发硬。”汪展笑着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起码他双手废了。”
“能不能要了命?”姚秀凌追问。
“喝过羊奶两个小时后,他就得昏睡。然后嘛……”汪展挤挤眼睛,“就该是本人的妙计喽。”说着,汪展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火柴。
“要烧死他?”姚秀凌急切地问。
“不不,那不算妙计。再说汽车房关着门,咱又没有燃料。”汪展乐不可支,“我要烧的是猫屎叶。”
“用烟熏?”姚秀凌突然开悟。
“正解!”汪展迫不及待地抱住了姚秀凌。
“猫屎叶的烟气,加上草籽产生的毒素,正所谓内服外用,可以大面积破坏细胞,形成严重的血管栓,随时可令其暴毙。”
“哎?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姚秀凌问。
“叶彩兰告诉我的。”汪展拍着姚秀凌的屁股,笑道,“你忘了,她在黑诊所混过。听她的意思,那不是一般的黑诊所骗钱的,而是专门弄怪药,有特别的方子,经常熬制一些邪门东西。”
“火柴哪来的?你不抽烟啊。”
“咯咯咯,这是郑锐给我的。”汪展随手擦着一根火柴,“估计是赫萧丢的,在主楼侧门,昨天晚上拖走聂深时掉下的。”
“我去,瞌睡送枕头,老天爷帮忙啊。”
“来,烧一下玩玩。”汪展蹲下来,点燃一小堆猫屎叶。
草叶刚开始燃烧时,嗅不到什么气味,过了二三分钟,一股诡异的气息弥漫起来,笼罩在二人头顶。
姚秀凌避开了,往四周扫了一眼:“郑锐和叶彩兰该到了。”
“肯定在哪个地方腻歪呢。”汪展起身,把地上的草灰踩灭,“秀凌,你的眼睛好漂亮,咱也腻歪一把,别浪费了良辰美景。”
“滚一边去,老娘没兴致。”
“来嘛,快让哥哥疼一下……”
姚秀凌十分张狂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