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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秋雨接连下了两日,即便是天晴了路上也是一片泥泞,道路两旁的树木花草已经开始枯萎,几只寒鸦也在吱吱呀呀中受惊扑扑翅膀远去,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的凉意。
一顶大红喜轿吱吱呀呀在狭长的山道上由远及近往县城而去。
抬轿子的轿夫是两个中年汉子,黝黑的脸上虽看不出疲惫,但脚下的步子却有些凌乱,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过下巴最后落入泥土不见踪迹。他们从半夜被叫起来到山里迎亲出门就不停歇,这会儿的确是累了,要不是赵家给的银子多,他们可真不愿意到这山旮旯里来抬新娘子。
甚至他们有些不明白,为何明明有钱,却非得为了所谓的大吉连自家的马车轿子都不用而雇轿子。
花轿内,被颠的快要灵魂出窍的陆嘉卉还呆愣愣的看着手中蔫了吧唧的就带了点红色的小苹果,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就穿越了?说好的穿越成富家小姐呢,说好的穿越成公主郡主的呢?
为什么她一穿越过来就坐在花轿里头了?而且还是个不受待见被继母匆忙卖了做冲喜新娘子的小可怜儿?
在要吐不吐的纠结中她很快从大脑深处捕捉到了原主的信息。
说起来,原主还是很冤枉很可怜的。
原主娘生下她没多久就生病没了,她爹是当地的猎户,手里有几个闲钱,不甘寂寞的找了第二个媳妇儿,但是这第二个媳妇是个寡妇,带着一儿一女,儿子比陆嘉卉大两岁,女儿比陆嘉卉小一岁。
原本这继母陈氏对陆嘉卉也还算不错,但猎户爹也死了,陆嘉卉跟着陈氏生活,陈氏陈氏嫌弃陆嘉卉吃闲饭,但为着名声本想着到了年纪搭上二两银子给嫁出去算了,谁承想她那不争气的儿子居然放着镇上地主的女儿不要,竟然在家里要非礼原主,要不是陈氏及时发现,此刻恐怕早就出了大事。
原主庆幸之余又有些恐慌,庆幸是及时制止了张兴财的恶行,恐慌的是她发现陈氏记恨上她了。
陈氏可不是省油的灯,认为是原主勾搭了她儿子,正好县城赵家去山里找冲喜的新娘,陈氏听说聘礼丰厚,便上赶着将原主给卖了,得了二十两银子。
原主反抗不得,又没有亲人可以依靠,被逼无奈的上了花轿,却不想原主却在轿子上一命呜呼,让她占了身子。
陆嘉卉正捋着这些忽就觉得轿子一阵晃荡,手里的苹果没拿稳,一下子滚到了地上。
外面轿夫轿夫脚步未停,只喊了声:“姑娘坐稳了啊,前面路不大好走。”
似乎为了验证这话的真实性,后面很长一段路陆嘉卉都觉得肚子里的隔夜饭都要被颠出来了,但......前提是肚子里得有隔夜饭才行,就现在肚子咕噜的程度来看,原主起码两天没吃饭了。
就这小身板两天没吃饭就被送上花轿,估计也是饿死的。
陆嘉卉揉着肚子看了两眼地上滚来滚去有些寒碜的苹果,想了想还是抵不住饥饿,小心的弯下腰然后捡了起来,在大红的袖子上随便擦了两下,张嘴便是一口。
苹果虽然不好,好在味道还不错。原汁原味的酸中带甜,与她当年在菜市场买的就是不一样。
只是干净卫生什么的,还是先吃饱再说吧。
吃完一个苹果,陆嘉卉肚子稍微好受了一些叫的没那么惨烈了,她想躺一会儿,可轿子实在太狭小,坐在咯腚的方凳上转身尚且困难,最后陆嘉卉只将双脚盘了上去然后靠在后壁上做短暂的休息。
没一会儿,轿子停下,还不等陆嘉卉坐正轿帘子突然被掀开,“弟妹你.....”声音顿住,要多后悔有多后悔。
赵家和是替二弟赵家齐来迎亲的,本来他是不乐意的,他病怏怏的二弟明明都快要死了,他娘还非得拿出家里的银子出来,说什么娶个媳妇冲冲喜。娶媳妇花不了几个银子,但他担心的是病秧子二弟拼着性命再生出个儿子出来,那不就又多了一个争夺家产的人?
尤其是这二弟妹家又在清河县十里大山深处,穷山恶水又在个犄角旮旯里,他们这半夜起来赶的路,接了人停都没停就往回走,这眼瞅着太阳到了西边儿了,这离县城还有十多里地。
虽说路上吃了些干粮,到底比不上家中有热汤热水有人伺候,赵家和窝着一肚子火正没处发,就等着回去找个姑娘散散身上的疲惫,卸去浑身的火气。
在往前就到官道,路就好走了,轿夫提议停下休息一会儿,赵家和想着轿子里没见过的弟妹,突然就起了邪恶的念头想看看到底什么模样,值得他娘肯花二十两银子从这么个大山里买了出来。若是长的好看,他倒不介意替二弟先尝尝鲜。
谁承想他掀开帘子看到的不是盖着红盖头的弟妹,却是个盘着腿儿,坐没坐相靠在车壁上,盖头扔在一边的弟妹.....
只是这一刻他却说不出责怪的话来,就是夸赞的话也没说出口,甚至已经咧开的笑脸此刻也有些僵硬,原因是....
弟妹好吓人!
那一脸正往下掉的是面粉?那眉毛是用炭灰描的?那画出天际的口脂又是什么东西?
新娘子没料到轿帘子被掀开,眨眨眼。
赵家和心一跳,脑袋就往回缩。
莫不成抬错了,抬了个女鬼回来?
而陆嘉卉则呆了呆,猜想这人的身份,然后咧嘴一笑,“你是我夫君吗?”未过门的?不是说是个病秧子吗?
陆嘉卉自己没照镜子,并不知道此刻的模样,若是她自己看见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估计也会吓一跳吧?
赵家和饶是历经花丛,吓得腿差点软了,她看着陆嘉卉红彤彤的嘴巴张开露出里面的白牙,瑟缩了一下。
陆嘉卉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神态,还自以为很萌的眨眨眼,歪歪头,皱皱眉.....(也许可以给未来夫君留个好印象?)
赵家和惊恐的看着做着怪异表情的陆嘉卉,吸了口凉气语气有些结巴,“这位....这位妖女,不这位仙女,我、我、我不是你夫君,我、我不是有意的....”话音一落,飞快的将帘子合上,然后冲轿夫喊,“歇什么歇,快些回去,耽误了吉时你们别想拿到一文钱。”
赵家和突然反应过来长舒了一口气,这就是他弟妹啊!
娶个这么丑的媳妇儿,就留给他倒霉的病秧子二弟吧。
赵家和的心情也变得美丽了起来,似乎这条路也不难熬了。他就盼着晚上能去瞧瞧他的好二弟被吓到的模样,说不得还能被吓死呢。
两个轿夫虽然有怨言,但是为了银子不得不擦擦汗重新抬起轿子来。
陆嘉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觉得轿子又被抬了起来,吱吱呀呀的一步三颠的往前走了。
唉,古人就是麻烦!
陆嘉卉想完翻个白眼又倒回去靠在轿子后壁上歪着头睡了过去,吐什么的,睡着了就好了。
但是有人就是不想让她好过,才没多久,轿子就一阵晃动然后被放到地上。
陆嘉卉刚想询问,就听外面不远处有个清朗缺少威慑的嗓音在喊:“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
呃....后面呢?
后面是什么?
第一次打劫的鱼朗也忘记了,他回头问侍卫里最聪明的李侍卫,“后面呢?后面呢?”
李侍卫心里翻个白眼,就他主子这脑子还学人家离家出走,还学人家绿林好汉抢劫,几句话都背不下来。
“留下买路财!”
有这样的主子真是让人心累。
鱼朗一听立即想起来,然后转头瞪着眼继续道:“留下买路财,否则今日你们三个连带新娘子小命都得留在这里!”说着还为了表现自己的威风将手中长剑咔嚓一声插进地面里。
赵家和觉得自己倒霉透了,以前出门多次都没问题,这次上个山窝窝里接个新娘子还碰上劫匪了,这土匪看上去虽然有些奇怪,但后面那四个却不像好惹的啊。
只是这附近的山头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几个土匪了?
鱼朗见对方没吓得赶快掏银子,觉得对方是瞧不起他了,有些恼怒,“快点,否则我要大开杀戒了。”说着一脚踢出地上的长剑往赵家和跟前一送。
佩剑是好剑,映着阳光闪出一片白光,赵家和心脏一缩,觉得今日不顺。
连上两个轿夫,他们才三个人,赵家和有些怕了,而轿夫更是苦出身,不敢得罪土匪,当即吓得扔下轿杆跪地求饶。
鱼朗心里稍微舒坦一些,自不会与轿夫为难,他抬抬下巴冲赵家和道:“看你是富贵人家的少爷,赶紧将银子拿出来,小爷我就放你们一马。”
赵家和自认倒霉,不敢和这些人赌,战战兢兢说了几句好话,便将怀里的钱袋拿出来,“好汉,我们这次迎亲没带多少银两,还请好汉饶了我们,我们这等着回去拜堂呢。”
鱼朗瞥了眼后面静静的花轿,眼珠子一转,对赵家和道:“你把钱袋扔地上,然后将新娘子叫出来给我看一眼,我就放你们走。”
后面的李侍卫心里叹了口气,他还以为他们主子这次离家出走能长点心靠谱一回呢,没成想还是这般不靠谱。你抢劫就抢了银子走就是了,还非得看人家的新娘子.....
而另外三个侍卫却不像他这般考虑,他们都认为主子的决定都是对的,于是在鱼朗提出这要求的时候纷纷瞪眼看向赵家和。
赵家和浑身一哆嗦,想了想弟妹的模样,觉得被看一眼也不能怎么样,兴许还能将土匪吓跑呢,便连忙点头答应,“给看,给看。”然后连滚带爬的下了马然后到了轿子跟前利落的掀起帘子来。
鱼朗没见过乡下人成亲更没见过乡下的新娘子,待帘子掀开就迫不及待去看,等看清陆嘉卉的脸时噗哧一声笑了起来,“这是人是鬼啊,这脸上得抹了多少面粉啊。”
后面三个侍卫也应声大笑。
赵家和又是一哆嗦被这几人齐声的大笑吓的够呛。
而陆嘉卉开始好奇的看着这土匪,却不想听到这样的话,她震惊的伸手往脸上一抹,果不其然的在脸上抹下一些白色的粉末来。
娘的!这张脸得化成了什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