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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下 九阙密境
“你怎么知道不是迪拜？”伏燨冷冷道，“换地方经营很正常，迪拜有迪拜的大气，庙会有庙会的情趣，换着样更新鲜。再提醒一句，九阙圜不是随便能混进来的！哼哼，当然也不是随便就能出去的！”
老陶淡淡道：“八殿下，你就直说吧，其实根本出不去的！”
“为什么？”青鸟瞪圆了眼睛。
“因为，这么说吧——”老陶想了想解释道：“——里面的经营者太优秀了！”
伏燨瞪着老陶，心道：“这家伙做人做了两千年，消息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看来是和我们龙族杠上了。”
“我说了？”老陶客气地询问伏燨。
伏燨一白眼：“说呗！”
“那就好！九阙圜的确是六界最最繁盛的商业街，只是外形、规模可大可小，变幻无方。那里不仅商品琳琅满目，有句广告词形容得特别准确‘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而且，还有相关配套设施，五星、七星酒店啊、饭店茶肆啊、海边别墅啊、温泉度假村啊……只可惜绝大部分人并不知道——尤其是顾客。”
“顾客们不知道？既然不知道怎么进去？”青鸟越听越诧异。
“顾客们其实是普通的人类。九阙圜也的确在凡间出没，毫无规律可循。商业街虽然看上去很普通，里面做生意的人也和顾客讨价还价，但是他们实质上是接触不到的！因为，不在一个次元。”
青鸟嘟囔着：“我是不是该该看看科幻类的美剧脑补一下，《相对宇宙》还是《危机边缘》？！”
伏燨也在思索，随口答道：“都有点像，也都不太准确。”
老陶继续：“这种事情不必较真，你又没想当科学家，就当做九阙圜是另一个空间和凡间的交叉点。人们好像生活在一个世界，其实又相隔遥远，远得超越时间、空间。”
“听上去……不太好受，怎么说那，看似很热闹的地方，其实很孤独。”
“是啊！也难怪，九阙圜之中，集合了亘古以来顽固不化的坏人、凶兽、恶鬼、妖魔，也有走上歧途不肯回头的上神、上仙。他们若出来，六界恐怕不用我出手，就乱套了。”
“哪里是什么商业街——”青鸟心脏一抽，“难怪我进不去，这是VIP版的超级监狱啊！”
青鸟转念一想，似乎也没那么恐怖：“不过还好，监狱也不算太闷，毕竟有生意，还可以见到外人聊聊天之类的。”
“这也是最可怕的地方，不管里面的人和外界如何聊天，实际上是接触不到的！也就是永远隔着一层不透气的薄纱，看得到触不到，永远困守在自己的方寸之地。九阙圜再变，也变不出太大的花样，里面的人待上一百年、两百年可能没什么，两千年那？五千年那？十万年……”
青鸟惊呼：“还有这么老的妖怪？！”
“天才多的是，你以为就你老大最厉害？若让他们混在六界之外，你连骨头都剩不下！”伏燨冷冷道：“你以为我老爹要九个孩子干什么？多子多福，养老送终？”
“这世道，就算打仗，也还是亲生的可靠些！至少基因差不到哪里去！”老陶附和。
“你，你怎么……”青鸟忽然想到了什么，直勾勾看着老陶。
老陶苦笑一声：“你才发现？！不错，两千年之前我就该被关进去！只可能因为鲧的关系，才放我一马。”
伏燨张嘴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没说出口。
“那，你现在还在这儿聊天？”青鸟有些坐不住了。
“怎么办？跑得了吗？外面若不是安排下天罗地网，你以为八殿下会这么闲，跑来和咱们喝茶！”
伏燨低头看着茶海，老陶用茶水在上面画的九阙平面图几乎看不见了，从轮廓上依稀可以看出自家的样子，由衷赞道：“你真是个人才。单凭调查的线索就把图纸画得这么详尽准确，比当初设计图纸看上去还要规整！坏事做到你这个份儿上，也算登峰造极了！”
老陶谦虚地摇摇头：“也不行，不是被你们识破了吗！？”
“所以说，猪队友要不得！若不是这小鸟儿，我们还未必能短时间察觉问题。”伏燨逮着机会就刺激青鸟。
老陶呵呵笑了，伏燨问道：“怎么，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我很欣慰，至少你们龙族弟兄也学坏了不是，知道用计策骗人了！”
伏燨呛声道：“我们学坏是为了救人，不像你，口口声声做好人，干的都是毁天灭地的勾当。”
“我不是没得逞嘛！”老陶叹了口气：“其实，我若是真想得逞，你以为会很难吗？！”
“我也觉得，你这次布局虽然很大，但是应对却不够及时。怎么，想去九阙看看？”
“看你说的，”老陶嗔怪道：“九阙圜是名副其实的活死人墓，差不多是我们这类人最恐怖的归宿，还不如灰飞烟灭来得干脆。”
“所以嘛，不再拼一拼？就算活不了，也带着六界众生和你一起陪葬啊！”伏燨特别强调：“以我对你的了解，这是你一贯的行为方式。”
老陶静默良久，低头自语：“在这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给人暂得偷生，维持着这似人非人的世界。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何时是一个尽头！”
伏燨撇嘴：“关键时刻，引用什么名人名言啊！再说这是形容猛士的，别乱往自己身上贴金！”
老陶叹道：“鲁迅这个人，唉，怎么说那，总之，说到我心坎里去了！谁都知道灰飞烟灭是解脱，长久的活着是折磨。你说，既然人间那么令人绝望，我再出手，岂不是令众生解脱？便宜他们了！”
“所以反省一番，打算混到九阙里和前辈们取取经？”伏燨冷冷道。
“我想，他们既然被关进九阙街市，当年一定也是登峰造极的本领，是否也如我一般想通了，才进去养老的。”
“想通了？你？”伏燨愣了一下，冷笑道：“你若能想通，就不是梼杌了！”
老陶低头半晌：“说得是啊，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梼杌，如果不做坏事，还叫梼杌吗？那我待在这里，岂不特别无趣？”
“做坏事做腻了？”
“是找不到感觉了！”老陶犹豫着回答，“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名不副实。现在人类不仅科技方面发展得快，做坏事的心思也百转千回，甚至有超越我的趋势，你说这样的世界，我毁掉做什么！”
“我还以为你变好了，原来是惦记找个好地方看热闹！”伏燨轻蔑地看着老陶：“狗改不了吃屎！”
青鸟忽然开口问老陶：“你的意思是，这世界坏得你都待不下去了？就等着看它自己毁灭就好？！”
“也对，也不对。”老陶说得很真诚，之后忽然问道：“还不出发？”
“急什么！”伏燨不慌不忙道：“又没多远！”
青鸟坐不住了，手心直冒汗，兴奋地问道：“没多远？什么意思？九阙就在附近？！那，那……我岂不是有机会看看龙宫？”
“你是不是有病啊！那是个监狱！监狱懂吗？不管是凡人这边的，还是龙族那边的，总之就是关人的地方。人类下了一个定义：‘监狱的惩罚功能是指国家使受刑人的身心置于刑罚的条件下，限制其精神和物质生活而产生的心理痛苦效应的总和。’你以为梼杌当年不知道吗！否则他怎么会死乞白赖地要求转世做人，那也胜过生生世世在一个壳子里反省，永远不能出来！”
“还在等什么？”老陶又问。
“如今告诉你也无所谓——”伏燨沉吟片刻说道：“——你以为两千年之前上面不想把你关进去吗？你还以为是鲧的原因，上面心软所以放你一马？！你怎么会想不到，就算是鲧当年为万民请命，他爹下令杀他的时候，眼睛也没眨一眨。何况你只是他的怨气所化，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老陶苦笑：“我早知里面有问题，但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因为，即使是身为执法者的我们，也进不去。”
青鸟呆了：“那……那不是你们家地盘吗？”
“九阙圜确实在我家范围管辖之内，但是听说这里是在九阙建成之前规划好的一处特殊的所在，所用材质和其他地方也不一样。听说是我们龙族祖先和上古顶级神祇合力规划设计，又找来当时顶尖的神族工匠完成的。当初九阙的设计者大部分都已经羽化，我们龙族虽然号称不死，但是六界也难觅踪迹——”
“设计图那？也没留下一张？不合理啊！好歹有张使用说明书！”青鸟不解道。
伏燨看着老陶：“这就是顶级监狱的好处，不留任何突破口。若有说明书，哪怕藏得再巧妙，也没办法躲过这些高智商变态。我们龙族对于九阙圜世代相传一句话，这句话不需要保密，谁听了也无所谓。”
青鸟眼睛亮了：“什么？”
“有钥匙和锁就行！”
“这不是——”青鸟嘴太欠，忍了忍还是说出口：“一句废话！”
老陶却摇摇头：“这句话看似平常，其实大有深意，所谓‘一把钥匙开一把锁。’九阙圜却是个相当灵异的地方，每当出现一个不可救药的恶人，才会出现相应的钥匙和锁。但是恶人常有，而锁头和钥匙却六界难寻。”
“这也是天意，怕龙族图省事，随随便便就把对付不了的敌人关进监狱。”青鸟小声嘀咕道。
伏燨这次没生气：“大概是这个意思。九阙圜虽然结构特殊、奇幻无边，架不住做坏事的人层出不穷，若都被弄进去，估计比顾客都多！若是随便就能拿到钥匙和锁头，斗战胜佛、四大凶兽、包括我自己，现在都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吹糖人、抽陀螺！”
“钥匙和锁头藏在什么地方？就算费了半天劲，找到钥匙和锁头，你们怎么能确定，万一是假的那！？还有，为什么不好找？难道还长着腿，自己会跑？”青鸟真心觉着好笑。
伏燨拿起手机看看时间：“走吧，他们来了，就在隔壁。”
“谁啊？”青鸟问道。
“钥匙和锁。”
听了伏燨的回答，饶是青鸟见多识广，也不禁大吃一惊：真是见鬼了，钥匙和锁头居然长出双腿，跑到茶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