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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章 泪水有点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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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那次不同的是,警官只是将他一只手铐在了扶手上,这让他的心里稍稍稳当了些

    过了一会,审讯室的大门一开,两名警官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径直走到桌子后面,从公文包里拿出纸笔,又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似乎在做着准备工作,而另外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则走到他面前,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退后几步,倚在桌子边上,从兜里掏出香烟,点燃一颗之后才缓缓地说道:“我们是路南区公安分局案审科的,我叫刘胜利,他叫李伟。”说完,斜着眼睛瞧着谢东继续道:“你有权利查验我们俩的身份,这是咱俩的工作证,你需要看下吗?”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办公桌上的两个警官证。

    谢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由于距离较远,根本看不清楚什么,显然,这位刘警官也并非真的打算让他查验身份,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那我们就开始吧。”见谢东没什么反应,刘胜利转回到桌子后面,坐下来道。

    “现在我依法对你进行询问,你必须如实回答我的提问,同时,法律也会充分保护你的合法权利。”说到这里,刘胜利指了指身边的李伟继续道:“如果觉得我们俩与你案件有利益关联的话,你可以申请我们回避,公安机关会重新安排有关同志审理你的案件。”

    谢东偷眼打量着这位刘警官,从开场白来看,至少比拖鞋炖肉的几位要正规得多,最起码有问有答,感觉能让自己说话的样子,于是心中暗道,总不能路南公安局都是不讲理的人吧。想到这儿,连忙抬头说道:“不需要回避。”

    刘胜利微笑着点点头:“那好,希望你今天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咱们一起把问题搞清楚,你听明白了吗?”

    这句话说到了谢东心坎儿上,他做梦都想尽快把问题搞清楚,然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所以刘胜利话音刚落,他便连连道:“明白,明白!”

    “那我们就正式开始了。”刘胜利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李伟准备记录,然后便开口问话了。

    最开始自然是一些常规性的诸如姓名、民族、籍贯、工作单位等等的提问,所有这些问题问罢,刘胜利突然话锋一转,直截了当的问道:“把你那天晚上的犯罪事实再交代一遍。”

    这句听来异常刺耳,令他的情绪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他将身体向前倾斜了下,急切地说道:“刘警官,我是冤枉的,真的,我对那个女人什么都没做,再说,我的案子不是被检察院退回来了吗,咋还让我交代呢?”

    不料刘胜利听罢却面无表情冷笑了下,有点不屑地说道:“检察院把你的案子退回来,只是因为证据链还有一定欠缺,这与认定你犯罪的事实没有必然联系。我警告你,不要心存侥幸,以为案子退回来了,你就有了不认罪的理由。”

    案子退回来到底意味着什么,谢东并不十分清楚,但这半个多月牢狱生活让他充分明白了一个事实,罪与非罪之间的区别太大了,在这里不仅仅是失去自由,所有的人格与尊严都没有了,平常生活中最起码的东西,在这儿都成了奢侈品,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实在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他后悔自己没有一副硬骨头,不过区区30多个小时,就把一盆脏水扣到了自己头上,现在检察院把案子退了回来,这个时候如果再不据理力争,那不堪的罪名恐怕就一辈子也洗不清了。面前的这位刘警官虽然态度冷漠,但至少还算讲理,所以他咬了咬牙,把心一横道:“我没有心存侥幸,但是公安局也不能颠倒黑白吧,我确实什么都没有……”

    啪!刘胜利猛的一拍桌子,打断了谢东的话。

    他脸色凝重,两条眉毛几乎拧到了一起,厉声喝道:“口气不小啊,还颠倒黑白!口口声声什么都没做,既然什么都没做,那被害人为什么要报案呀!不要在我面前耍小聪明,那样最后吃亏的是你!”

    “我……”刘胜利这种态度,让他无可奈何,张口结舌的我了半天,一时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都是老生常谈了,我只能告诉你,翻供对你没任何好处,那是不认罪的表现,我劝你慎重考虑自己的每一句话,别没事找事,到时候没地方买后悔药去。”刘胜利又点燃了一根烟,然后把打火机往桌子上一扔,冷冷地说道。

    一直埋头记录的李伟也停了下来,抬头说道:“谢东,就你这点事,本身并不算严重,认罪态度好一点,完全可以争取个缓刑,你何必这么死扛到底呢?”

    他彻底傻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对那个女人做了什么,就如同电影里演的那样,在梦游状态下杀了人却浑然不知。可那是个傍晚啊,连饭都顾得上没吃,更谈不上睡觉了,难道不睡觉也能梦游?可既然如此,为什么路南分局的警察都认定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呢?总不能执法机关的人全弄错了吧?

    瞪着两个眼珠子张口结舌半天,他把心一横想道,不管怎样,这次就是打死我,也不能再背黑锅了,索性就豁出去了。

    “反正我对那个女人什么都没做,那天她来诊所,非要我给她看病,我没时间,就把她打发走了,事情就这么简单。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有什么证据认定我猥亵妇女?”

    “证据?”刘胜利冷笑了一声:“看来你小子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我刚刚可告诉你了,今天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记录在案的,你不要后悔就好。”说完,朝旁边的刘伟怒了努嘴。

    李伟在电脑上操作了一番,随后把屏幕转了过来,指着画面道:“这是你诊所旁边超市的监控拍下的画面,6月19日晚7点10分,被害妇女走进了你的诊所,5分钟之后,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说着,他将画面定格了一下,然后接着道:“出来的时候,被害人的头发蓬松,背心吊带也被扯掉了一边,这些你都承认吧?”

    “可是这些也证明不了我做了什么呀。”谢东此刻是豁出去了,急头白脸地说道。

    “这些确实不足以证明,但是,被害人在报案时称,你当时对她有猥亵行为,她是趁你脱裤子打算性侵的时候跑出来的,你当天穿了一条黑色的短裤,这也没错吧?”李伟正色道。

    “又是黑裤衩。”谢东苦笑着道:“那个女的是做小姐的,她到诊所来是打算做我的生意,裤子是她硬给拽下来的,当然看到我里面穿的黑色裤衩了。”

    话刚说到这里,刘胜利再次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谢东,你要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刘德华啊,小姐主动上门要做你的生意!就算真是这样,那生意没做成,人家报案干什么?你自己说说,这逻辑上说得通吗!再说,你凭什么认定被害人是做小姐的?我告诉你,人家外企的高级白领!还小姐,亏你想的出。”

    高级白领?这四个字在谢东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着,真是怪了,明明就是个做皮肉生意的小姐,怎么就成了高级白领呢?

    “分明是你见被害人年轻漂亮,衣着暴露,便误以为是小姐,于是见色起意,便想与被害人发生关系,遭到拒绝后恼羞成怒,才强行猥亵的,这就是当天的实际情况!”刘胜利继续喝道。

    谢东只感觉脑子一片空白,两个耳朵里嗡嗡作响,愤怒、无奈、惊恐交织在一起,让他几近疯狂。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这么点事怎么可能说不清楚呢!偌大一个省城,公检法司这么多公务员,难道就是这么破案的?

    看着刘胜利和李伟那一脸的严肃和庄重,他忽然感到有点可怕,不知道面前这两个人是真没水平,还是故意为之,不管怎样,命运落到这样的一伙人手中,真是凶多吉少了。

    “那都是你想象的,我确实什么都没做。”他有点绝望,低着头小声嘟囔了一句。

    “什么叫我想象的?”刘胜利冷笑了声,从卷宗中抽出几页纸在谢东面前晃了晃:“这都是你自己说的,难道这份口供是假的?我可提醒你,对公安机关做假口供也是犯罪行为,你要负法律责任的。”

    一提到这份违心的口供,他在绝望的同时又激动起来,瞬间脸涨得通红,两只眼睛犹如充血一般,声音也大了起来:“那是他们折磨我,我受不了才那么说的!”

    “这么说,是公安机关对你刑讯逼供咯,我再重申一次,你要对你所说的每一个字负责,对你的审讯全程有录像为证,都是你主动交代的。陷害办案人员,是要罪加一等的!谁打你了,怎么打的你?你把话都说清楚!”刘胜利的声音也提高了许多,桌子拍的震天响。

    录像为证……谢东只剩下苦笑,自己难道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刘胜利显然没什么耐心,他将手中的卷宗一合,气呼呼的站起了身,和身边的李伟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走到谢东面前道:“我说过,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可现在看来,你是不打算配合了。既然这样,我就不跟你浪费时间了,先给你换个地方好好想一想,等想清楚了我们再谈吧。”

    一句话听得他顿时紧张起来,刚想问到底是啥意思,李伟已经打开了房门,刘胜利则冲着从外面进来的两个武警战士说道:“送一号禁闭室,禁闭三天。”说完便扬长而去。

    两名武警战士二话不说,进了房间三下五除二就把谢东的双手扭道背后戴上手铐,然后拽着就朝外走。

    “你们还讲理不讲理,我要请律师!”谢东真的急了,扯开嗓子大声喊道。

    没走多远的刘胜利听到叫喊声,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笑着道:“公安局就是**理的地方,聘请律师是你的权利,但必须要等到案件进入起诉阶段。你还是先在禁闭室想清楚再说吧,三天之后,如果好好配合的话,等到法院开庭的时候,我可以帮你推荐一个好律师。”

    谢东还想再说点什么,胳膊却被武警战士狠狠地拧了一下,剧烈的疼痛疼让他杀猪似的惨叫起来,两名战士也没有废话,架起来便朝禁闭室方向走去。到了门前,一名武警打开铁门,另一名武警一脚将他踹了进去,由于力道太猛,他一头撞到了对面的拇指粗的铁栏杆上,顿时鼻血长流,金星乱窜,等挣扎着坐起来,铁门已经咣当一声关上了。

    此刻他也顾不上疼痛,继续声嘶力竭的高声喊叫,喊了没几声,门外便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不许喊,再喊对你不客气!”

    “我要见郑主任!”他并没有停下来。

    “禁闭期间任何人也不许见,你消停点,别自讨苦吃。”

    “我要请律师!我要告他们!”

    “闭嘴!”

    “我要……”

    禁闭室的铁门突然被打开了,他的喊声到此为止,随后就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所替代。电棍的强大电流让他抽搐着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蜷缩在狭窄的铁笼子里,一行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到嘴里,咸咸的,有点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