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中文网 www.13zw.com,最快更新浮生引 !
在乔暮陷入往事回忆中时,被他紧紧拥抱着的单花莸皱眉轻轻推了推他的胸口,动作就快的挣扎出乔暮的怀里,神色寡淡的看着似乎恍惚的乔暮,语气平静而疏远道:“你沉默这么久,是无法承诺日后对我没有欺骗吗?”
“我从小到大,除了教我识字的先生外,不曾有人要求我要真诚待人。”乔暮低着头轻轻笑了笑,给人一种易碎的错觉,“后来他就死了,被扔在乔家大门被大雪覆盖住。”
单花莸看着缓慢抬起头看着她的乔暮,只觉得这人类一副快哭的表情,却故作轻松的红着眼眶看着她,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逐渐染上了红艳之色,覆盖一层水雾在其中,“莸儿,我可以给你承诺,但是我怕。”
他是真的害怕。
第一次看到乔暮将自己的内心最脆弱一面暴露在自己的面前,单花莸心里极其不是滋味,比被乔木抛弃还要难受压抑。她顿时觉得束手无策的站在乔暮的面前,看着他眼泪从眼眶中掉了下来,这才皱眉眼里满是担忧的走过去,伸手轻轻捏着乔暮轻微发抖带着些许凉意的手。
她看着乔暮修长白皙的手,摸到掌心处的手茧时,突然叹了口气,语气格外的温柔一扫以往的稚气,“有什么可怕的?”
乔暮一震,愣愣的看着自己面前满眼皆是他模样的单花莸,眼眸一颤别开视线,却紧紧握着她那纤瘦的手,道:“我害怕你会和钟先生一样,会因为我的缘故而消失在这个世上。”
“你忘了吗?”单花莸伸手摸着乔暮的侧脸,勾唇笑得格外的天真无邪,“我可是妖,妖岂能被人类轻易就打败。”
“人类不是你能轻易就看透的。”乔暮面露疲倦之意,缓慢的把下巴抵在单花莸的肩膀上,目光越过窗口似乎看向了远处,再一次陷入了回忆之中,“人心叵测,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日乔仁满脸的警惕看着他,手还护着那刚回归乔家不久的孩子。乔暮觉得很可笑,这时候在他面前扮演什么父慈子孝的画面,真是太有意思了。他捏着茶杯在手中打转,视线似有似无的落在那孩子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乔仁皱眉,他身后的小孩怯怯生生的看着乔暮,声音还未脱净稚气,带着几分软糯音回答乔暮的问题:“我叫乔晨。”
“乔晨?”乔暮是笑非笑的收回视线,看着神色越发紧张的父亲,突然噗呲一声笑出了声,“父亲你说,这暮色与晨光,哪个能活的更久呢?”
这话一出,乔仁自然被吓得不轻。
“我觉得暮色衰弱,自是无法与这充满朝气的晨光相比。”乔暮说完之后,起身走到乔仁面前,低下头看着目光清澈干净的小孩,心里一时半会竟有些怜惜这孩子回到这满是腐烂气息的乔家,“乔晨,着实是个好听的名字。”
说着,他将自己待在手指上的板指褪下,蹲下身子看着自己面前一副胆怯的乔晨,桃花眼里闪过一丝丝笑意,将眼底的冰霜融化干净,“这个是我随身携带的东西,想要吗?”
乔晨初来乔家,对着陌生的大环境充满畏惧之意,幸而乔仁一直陪伴着他才有了些许的缓解。这些事情乔暮自然一清二楚,但是他这几日过得极其无趣,因此他看到乔仁对这孩子这么上心,兴致顿时就上来了。
看到他这一举动,他们的父亲慌了。拉着乔晨后退几步,脸色有几分难看的盯着蹲着保持将板指往前递的动作的乔暮,语气不是很好的说道:“他还小,,乔暮你别太过分了。”
乔暮讽刺的勾唇一笑,起身理了理因蹲下这个动作而有些褶皱的衣服,欲想说话时那小小的人儿突然松开乔仁的手,跑到他的身边,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牵住他的手,看着乔仁一脸天真的带着软糯好听的音调道:“爹爹,哥哥他没有恶意。”
自从那一次他病愈后,再也没有人敢这么亲昵他,更别提和乔仁说乔暮并无恶意这一句话。乔暮表情变了变,本想甩开这小孩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带着温暖让他舍不得松开。他想这么有趣的小孩,留给乔仁那真的可惜了。
想到这里,乔暮半眯这双眼看着因乔晨这一句话而脸色极其难看的乔仁,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丝战胜的感觉。
看到乔暮的表情满是对他的嘲讽,乔仁语气极其凶狠的看着握着乔暮手的小孩,道:“乔晨,不可只看表面,还不过来!”
这时乔暮弯下身子将乔晨抱起,手中的玉板指也塞进那给予他温暖的小手中。他看着气急败坏欲要过来抢人的乔仁,眼里闪过一丝寒意,身边的暗士立即上前阻拦乔仁往前,“父亲,你子女众多,乔晨我极其喜欢,不如由我养着吧。”
乔仁立即拉下脸,满脸阴翳的看着乔暮,狠狠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你敢!”
“我为何不敢?”乔暮抬手捏了捏怀中的小孩,小孩一脸茫然的看着两人,一时不知道该做抉择的无措。这让乔暮想起那日满脸无措的自己,他心里软了软,声音刻意放缓的询问道:“乔晨,你想跟着哥哥还是父亲?”
想必乔仁都不曾询问过这孩子的意愿就将他带回乔家。
“我,我想跟哥哥。”乔晨一手握紧玉板指,一手紧紧拽着乔暮的衣服生怕会被人强行拉走自己一般,“可以吗?”
乔暮对这个问题极其满意,他点头看了眼乔仁,笑得越发猖狂,随即才满眼笑意的抱着乔晨离开,“自然可以。”
刚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乔仁气急败坏的咆哮声:“孽子!”
乔晨在他的怀里抖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着乔暮,满脸的惊慌,声音细小的说道:“哥哥,爹爹好像生气了。”
听到这话,乔暮不以为然的勾唇轻笑一声,“害怕吗?”
乔晨点头,缩着身子靠近乔暮,小脸上带着一丝丝悲伤的垂下眼帘,“嗯。我刚来这里,许多人都嘱咐我不可以惹爹爹生气,要乖要爱笑要活泼才会被疼爱不受欺负,”
小孩的表情像极这以前的自己,自从母亲去世后,那所谓的父亲因自己一时失手打碎他房中的花瓶便大发雷霆,自此后不再正眼看过他,理由是因他是扶不起来的烂泥。但是乔暮比谁都清楚,这只不过父亲不喜欢他罢了。
幸好有那固执的老头,这才让年幼的他好过一点,有那一点温馨而不至于那么悲苦。
思绪收回,乔暮低头看了眼乔晨,停下脚步颇为小心的将他放下。乔晨的双眼过于清澈,让他一时有些适应的稍微挪开视线,语气依旧如同方才的温柔道:“在我这里,你只需要做真实的自己就可以,没有人敢欺负你。”
大致是乔暮的表情和语气让乔晨对他有了些许依赖感,他低着头犹豫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带着试探性的语气抬头看乔暮,“我可以把阿婆接来乔家吗?”
这话一出,乔暮一愣,“阿婆?”
突然乔晨眼泪落下,他双眼汪汪的看着乔暮,哽咽道:“爹爹说只要我回到乔家,阿婆才有银子把身子养好。”
果然。
乔暮叹了口气,伸手将小孩脸上的眼泪擦拭干净,语气越发的轻柔生怕吓到面前的人儿似的,“你不是自愿回来的,对吗?”
他的声音太温柔了,本就处于不安状态下的乔晨愣了愣,随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手慌乱的擦拭自己脸上的泪水,抽泣着点头,“我不走的话,阿婆就没有银子看病。”
乔暮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大善人,但是眼前这孩子一脸悲戚和满眼的依赖让他觉得自己活着还有一点意义。
他替乔晨将往下滑的棉衣往上拉了拉,垂下眼帘看了眼小孩明显破旧丝毫不保暖的靴子,皱眉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小孩的身上随即将他抱起来,耐心的询问道:“你想回去看看她吗?”
听到这话,哭得极其难过的乔晨愣了愣,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那原版软糯的音调因哭泣而变得有几分沙哑之意,“我可以回去吗?”
乔暮抱着他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一路上碰到一些姨娘牵着子女,表情呆滞的看着他抱着乔晨表情温柔的走进院子里,听到他哄那小孩道:“先去换一身暖和的衣服,再挑一些阿婆喜欢的东西带回去,好不好?”
身穿一身鹅黄罗裙的女人皱眉,看了眼自己的孩子,扭头询问一旁的仆人:“那小孩是谁?”
仆人低着头,语气恭敬的回答她的话:“是前几日刚认回乔家的六少爷。”
听到这话后,女人眼里闪过一丝计算之意。
换上新衣后的乔晨越发的可人,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被领子上那的绒毛衬得可爱极了。乔暮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小孩的小脸,控制好力度,极为感兴趣的打量一番自己亲自收拾一番的小孩,心里扬起一股自豪感。
他送给乔晨的玉板指被这小孩央求着用一条红绳串住,带着了脖子上紧贴着肌肤藏在衣服下面。
就在这时,乔晨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怯生着伸手去触碰乔暮的手,咬着嘴唇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和焦急的问:“哥哥,我可以回去看阿婆了吗?”
小孩焦虑的表情有些让人心疼,乔暮牵着他的手看了眼身后的暗士,示意他吩咐下去准备好所需的物件后,才蹲下身子整理小孩的领子,以免一会出门风钻进衣服中冻到,“随时都可以。”
乔晨原本清澈干净的双眼顿时亮了,带着星星点点的看着乔暮,笑意极其浓烈的弯着双眼轻轻扯了一下乔暮的手转身就想往外走,就连声音都是迫不及待,“我想现在就走。”
原本清冷的院子多了这么一个小孩,多了几分生气。
乔暮第一次觉得乔仁还是有一丝丝用处,生出这么一个能让他感兴趣的小孩。他看着小孩笑得灿烂的小脸,心情一下子变得极其愉悦,任由小孩拉着自己的手往前走,语气轻柔的哄着道:“都依你。”
若是这样保持下去也不错,懒得再去祸害乔家,免得又惹那吃斋念佛的乔老太太恼怒。想到乔老太太,乔暮脑海里就突然老人原本慈祥的目光一下子变成失望,甚至于如今的不愿相见。
他一个人孤单惯了。
低头看着拉着自己走的小孩,乔暮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希望这个小孩能将他一身的孤寂赶走,至少能让他汲取一丝丝温暖也好,这便足以。
刚走出院子门口,乔晨就被突然出现的人给撞到在地,他还没哭撞人的孩子却哭得极其委屈像是受尽虐待一般。乔暮原本带着几分笑意的脸瞬间沉了下去,他用力将正脸摔到雪地上的小孩拉起来,细心将他脸上的雪擦拭干净。
小孩低着头不哭也不闹,任由他擦拭自己的脸,修长的眼睫毛一颤一颤的。乔暮皱眉将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看到那张方才还是白净可人的小脸被磕出一块极其明显的紫黑印,他伸手轻轻点了点那一块,“疼吗?”
乔晨身子一抖,分疼得发抖却咬牙隐忍道:“不疼。”、
看到这幅模样的乔晨,乔暮突然想起自己那夜被冤枉,那娇姨娘故意假摔拉着自己当垫背。最后他被磕的一身紫青,最后那护着他的先生死了,娇姨娘被赐了不少珠宝。
乔暮抿嘴,浑身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戾气,“莫怕,我说过,谁也不能欺负你。”
将乔晨撞到的孩子突然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乔暮的腿,抬着头抽泣的撒娇道:“哥哥,他是个野孩子,我才是你的弟弟。”
乔暮看了一眼抱着自己腿的小孩,问一旁的暗士,“这是谁的孩子?”
“回主子,是月姨娘。”
月姨娘?乔暮想到他抱乔晨院子时,那女人牵着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