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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饶刚的呼声摧拉枯朽、荡气回肠,乔真迷迷糊糊醒来,他正头抵着车窗,颠簸着都没醒,果然她是被他的独特呼声震醒的。她眯着眼睛看了眼窗外,一排胡杨树飞速倒退着划过,房屋建筑已是另一番风貌。
乔真立马惊醒过来,揉了揉眼睛,看了手表——七点钟,早就过了她准备接班的时间。闹钟没响,再一查看,手机搁在了车载杯的架子里,肯定是张臣挚趁她没留意的时候,顺手把她的手机调到了无声状态。
北方的冬天,屋顶上堆积了厚厚的雪层,路两旁不时晃过一两个造型截然不同的雪人,这时候天蒙蒙亮,被雪反射的模糊光线里,乔真看不清张臣挚的表情。他没有朝自己张望,稳稳端着方向盘,略微皱眉看着前路,地形变得越来越复杂,车胎似乎随时都会打滑。他也因此处于高度紧张的驾驶中,似乎一丝也没放松过。
“要不要前面靠边休息会儿,顺道吃个早饭?”乔真提议道。
听到乔真的声音,他怔了下,长时间的开车还真让人有点恍惚,他这才回过神车上还有父女两人。微笑着点点头,又开了好一段,在一家当地人开的沿路早餐店旁停稳车辆。
在桌边坐定的时候,乔真看清了他的脸色。他本就不黑的肤色此时变得有种失去血色的苍白,黑眼圈若隐若现,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乔饶刚一瞟就知道他整夜没睡,大概问了问到达目的地后的策略方向。
张臣挚首先确认道:“案发前,嫌疑人没有案底?”
乔真一直和单位的同事保持信息畅通,她直言不讳道:“地方上没有,但是部队里有案底。不过,因为和我们的系统不互通,这类流程难度多大,耗时多少,谁也不清楚。”
“如果能够把嫌疑人的家属做通工作,检测DNA,也是一条迅速锁定对象的途径。”乔真提议道。
张臣挚点头:“第一现场,他倒是受了伤,也留了痕迹,想必技术组锁定了他的DNA特征了。”
乔饶刚慢条斯理地否定:“这方法我看行不通。昨天,你们去现场勘察的时候,那女孩无意中透露,嫌疑人从小是被抱养的,也就是说,他没有亲爸亲妈,这要找到直系亲属,又是绕远路,海底捞针的活。”
“这条路如果走不通,那刑侦技术条线不要停。哪怕不是很明确,至少锁定他的位置,也能和我们后面获取的线索有个对照。”
乔真有点为难地说:“你们觉得仅仅凭借手头掌握他的个人信息,还有截图照片,我们能找到他吗?换个地方,就换个手机,租房、住宾馆从来不用真实身份,他已经很习惯当个隐身人了。”
乔饶刚目光犀利地看着她问:“从犯罪心理角度来说,你认为嫌疑人女友说得是不是真话,嫌疑人下一步会怎么做呢?”
“我们不能从正常人的角度来考虑凶手的心理活动,很多时候,犯罪嫌疑人作案,不仅仅是性格使然,而是心理上需要这么做,无所谓代价和后果。”
“单从这个案子来看呢?”
乔饶刚若有所思地点头,乔真受到鼓舞,接着说:“犯罪与其说是一种目的的达成,倒不如说是他极端情绪的一种表达方式,无论这种情绪是因为愤怒、因为自尊,还是因为缺乏安全感,我都强烈怀疑,被害人踩到了他的七寸,才让他突破了自己不惹事的个性,起了杀心,事后,他一定是后悔了。不过,好在,我们可以根据他女友提供的一些个人信息而不是他可能的最新动态,去找出他真实生活中,到底是谁?”
“你认为她的话还是可以作为参考的?”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嫌疑人的女友年纪轻,家境好,社会经历单纯,是个简单朴实的人,从来没有去怀疑过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而嫌疑人就不同,从之前的种种经历来看,性格比较内向,胆大心细,换个地方,他都会用新的手机号,和自己信任的人单向联系,反侦察意识极强,又是个性情中人。所以,换个角度,他很可能知道我们会找到她,甚至借年轻女友用作旗子,摆下迷魂阵。”
“没错,不过户籍信息登记的照片很可能没有及时更新,过个十多年人的相貌变化有的非常大,比对信息是少不了的了,这个工作量不会小,要有心理准备。”
乔饶刚一听就有数了,待会儿又是一场耗费年轻人眼力的苦战,几口把早饭扒拉进嘴里,就起身去买单。
“爸,你累不累,腰到现在都没放平过,还吃得消吗?”乔真注意到乔饶刚的走姿有点僵硬,连忙跟上前,小声问道。
乔饶刚脸上毫无表情,只是微微摇摇头。乔真想,坏了,虽是加班时间,但她又脱口而出没叫“乔队”叫了“爸”。按照以往的多次经验,自己要面对一路黑脸是难免的了。
乔饶刚乐呵了下,丝毫没有指责乔真的意思,女儿细心地留意自己,真是对他莫大的安慰。他回到桌前,站着说:“你太小瞧你爸了,我还年轻的时候,多少次,也是像现在这样,案情分析会大多在车上开,一下车就干活,一上车就赶路。”
张臣挚对乔饶刚的光荣史一清二楚,向乔真介绍道:“乔队那时候命案破案率第一,年度破案率百分之九十五朝上,这数据可不是写出来的,是一分一秒抢着时间赶出来的。如果按照我们现在比,差远了。”
乔饶刚笑而不语,倒是一开车门,他就不容置疑地坚决把张臣挚赶到了后座去:“你别大材小用,安心休息吧,等会有的是机会让你发挥,到时候再把劲用在刀刃上。”
张臣挚恭敬不如从命,到底是连开了将近八九小时的长途车,不到五分钟,张臣挚就沉沉睡去了。
他没有打呼,但从规律有节奏的深沉呼吸里,可以听出他迅速进入了深度睡眠。
地上的积雪被太阳一照,融化开来,路上有点打滑。
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乔饶刚为了躲避一个穿红灯的老太,急打了一把方向盘,顺势急转弯走到了另一条小道上,即使如此,张臣挚的身子一下倒在了乔真的肩上,人还在沉沉地睡。
乔真警觉地朝父亲看了眼,想要把他推开。父亲严厉地朝她瞪了一眼摇摇头,她瞬间明白他是不忍心自己吵醒他,的确,这一路上,他只身照顾他们父女俩,才累到如此地步。
她忍不住侧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睫毛长长地垂在眼帘,略厚的嘴唇微微张开,吐纳着气息,尽管没有刷牙,却口气依然清新。他的嘴角甚至有一点口水渗出,自己却浑然不觉。
张臣挚到底是个一米八五的大男人,他的脸紧紧靠着乔真的肩部,他睡得那么安心、宁静,眉间没有烦恼也没有焦虑,倒是如同个沉睡的婴儿,让她一瞬间忘了这是个英俊的男人,而更像是个有着男人味的婴儿。乔真的肩部开始有点发麻,整个背部都有点发僵,她很久没有和一个男人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了,张臣挚之前说的话一句句都浮现在她心头,她不自觉地微笑起来,又意识到父亲就在车上,赶紧收敛起来。
她并不知道父亲对于他们在一起会是什么态度,眼前的事情够杂乱了,她不想主动去寻求答案,目前的重点还是工作。她微微调整了下坐姿,往下缩了缩身体,让他靠得更舒服一点。她微微闭上双眼,独自体味着这种久违的亲密,同时避免被父亲审视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