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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沈骥兄弟两人吃了早饭,换了衣服,浑身上下收拾利落,也没有带兵器,空着手溜溜达达的出了门,沿着正阳大街,径直往景阳街一带走去。
景阳街,北接松花江,南连哈尔滨火车站,和正阳街一横一纵,垂直交叉,也是一条重要的街道,说起这条街还有个故事。
当年中东铁路兴建,俄国洋毛子起个鬼主意,要绕过道外中国人设的码头,从松花江边,沿着景阳街挖出一条运河,直通哈尔滨火车站。
如果这条运河开通了,那么洋人从江上运来的货物,就不用走中国人的码头,直达火车站。看似方便了运输,实则是为了控制运输权,同时削弱中国人的商业发展。
因为一旦不走中国人的码头,那么就意味着很多以此为生的中国人就要丢了饭碗,很多相关的生意也要歇业关门。
在中国人的强烈反对下,洋毛子的阴谋后来当然没有得逞,挖出的沟渠也被愤怒的中国老百姓在一夜之间填平了,洋毛子没有办法,只得罢休。
鹰爪门,就在景阳街里一条胡同的大院里,不叫什么武馆,叫做陈家拳场。
事实上,那时候很多开武馆的,但直接用武馆俩字取名的,还真就没几家。
通常来讲,武馆都喜欢用某某堂,某某门,显得比较大气一些,另外还有叫拳馆,武术馆的。
陈家拳场,又叫陈家大院,俄国人还没进哈尔滨的时候,陈家的第一代当家的陈元奎,就已经带着他的儿子陈玉春,还有几个徒弟,来到傅家甸讨生活了。
那个时候,傅家甸,也就是哈尔滨的老道外,还是一片马场甸子。
大约在光绪年间,有山东来的傅宝山、傅宝善兄弟,辗转来到此地落户,因傅宝善读过书,懂医术,就在这里行医治病,颇受老百姓欢迎,当时傅宝善还有个外号,叫做傅神针。
后来傅宝善兄弟们开了药铺,客店,烧锅,又卖些饮食杂货,修车补套,为牲口挂铁掌,慢慢的这一带聚居的人越来越多,傅家的店铺也越来越兴旺,于是这一带就有了傅家店这个称呼。
再往后,清政府为了加强治理,便以傅家店为中心,将几个地方合并,成立了滨江厅,当时的滨江厅江防同知觉得傅家店的店字,字义狭窄,遂改“店”为“甸”,傅家甸便一直沿用了下来,直到中东铁路建成后,白俄大量迁入哈尔滨,才有了道里和道外的概念。
扯远了,陈家大院,就是在那个时候落户哈尔滨的,经过三代的发展,现在陈家有着十几个徒弟,住在一片大院落里,而且他们并不对外收徒赚钱,只教那些真正想练武,并且肯下苦功的人。
陈家人丁虽少,但在道外提起鹰爪陈,没有不存着敬畏的。
没别的,陈家一向脸黑心硬,手下不留情,而且陈家老爷子最护犊子,据说当年打擂台,有人伤了他家一个徒弟,那时候陈元奎已经过世,陈玉春刚接掌家门,二话不说就找上门去,把对方全家的胳膊大腿下巴全卸了,临走一爪,把门口石狮子脑袋抓下来半拉。
从那以后,没人敢轻易招惹陈家。
但陈家也不惹事,关起门来自己过日子,任外面怎么勾心斗角,怎么打来打去,一概不理。
所以,这也是沈骥决定先从陈家下手的原因。
要踢馆,就踢最硬的。
更何况昨天晚上那个用鹰爪功的小伙计,居然用他娘的热水泼他们,就冲这一点,也得去问问陈家咋回事。
从北七道街,到景阳街并不远,兄弟俩按照洛楚容所说的位置,很容易就找到了陈家大院。
这是个很普通的院落,前后左右共有七八间房子,看着朴实无奇,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此时正是清晨,院子里阵阵炊烟,间或传出几声练拳的呼喝声,除此之外,一片安静祥和。
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个普通的庄户大院,若说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就只有大门口的两扇乌沉大门,近三米高,看起来沉甸甸的,一眼望去,就让人有些心中生畏。
两人走到大门前十多米开外的时候,停了下来,驻足打量。
说心里话,踢馆这种事,俩人这辈子也没干过,早上出门的时候还雄心万丈,可到了近前,心里不由同时打起鼓来。
“师哥,你看那大门,要是倒下来,估计能把人砸死。”
栾挺伸手指着前面的陈家大宅门,笑着开口调侃。
沈骥知道他心里也紧张,微微一笑道:“就算是倒,也得让它往里倒。”
“没错,师哥你在这等着,我去叫门。”
栾挺深吸口气,大步上前,抬手啪啪啪砸门。
“陈家人听着,我兄弟久闻鹰爪陈大名,今天特意登门拜访,伸个拳,搭个手,求个讨教。”
栾挺大嗓门喊了几句,大门里却还是静悄悄的,他忍不住还要去砸门,这时候里面忽然传出一个悠长的声音。
“上门就是客,大门没锁,请进吧。”
这一声喊出来,中气充沛,声音炸裂,这口气仿佛从肺子里冲出来的,透着一股子让人不寒而栗的锐利。
听到这一嗓子,沈骥不由眉头微动,心说这人功夫不弱,而且听声音也很年轻,恐怕是个扎手的。
栾挺心高气盛,当下冷哼一声,伸掌上前推门。
这两扇大门沉重,他伸手的时候就已经运起了一些力道,但是这一下推去,大门竟然纹丝不动。
“哎呀……”
栾挺纳闷的退后两步,盯着大门看了看,又一次上前,扎下马步,气运丹田,双掌齐出,再次推去……
这次,大门终于发出沉重的扎扎声,缓缓错开一道缝隙,然后慢慢扩大,院子里的场景,出现在两人面前。
然后,两人的眼睛就睁大了。
这陈家大院,外表看着跟普通人家没什么区别,可进了门,里面却是俨然一个武馆的摆设和布置,左右两旁立着兵器架,大刀长枪,流星拐子,齐眉棍,单手剑,九节鞭,绳镖,单刀,样样俱全。
这倒也还没什么,陈家拳场嘛,毕竟要有个拳场的样子,不过大门里头的空地上,站着一水十几个年轻后生,还有几个十多岁的孩子,每个人手里都抓着一个大小不一的坛子,不断抓举,坛子看起来很沉重,里面似乎是装了什么东西。
再往旁边看,几个年龄大些的,手里则抓着似乎是黄泥做的球,已经干硬,人头大小,几个人的大中食三指成鹰爪插入其中寸余。
这几个人旁边的地上,丢着很多这种泥球,上面无一例外,都有三指插出的指痕。
很显然,旁边那些后生练的是提坛功,这门功课很多武术流派都有练习,是用来锻炼指力的,而鹰爪门是以鹰爪力为主,一群人一起提坛子,也很正常。
但另外的那几个人,抓黄泥球,分明是拿那东西当成人头在练啊!
栾挺不由咧了咧嘴,低声道:“师哥,待会小心脑袋。”
沈骥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黄泥球,难道我还能等着他们抓我脑袋?”
栾挺嘿嘿笑道:“那可没准,你这人死心眼……”
“去去去,严肃点,咱们这是来踢馆的……”
沈骥心说自己这师弟太没正经的了,哪有踢馆的时候还聊闲嗑的?
不过他心中此时也是提起了警惕之心,对于鹰爪功,也多了几分了解。
师父柳泉曾经讲过,这鹰爪功,练的时候主要是练手指的撑、提、缩、拧四种运力方式,其中提和缩的动作,对应着抓、扣的劲力,这也是鹰爪功的基本功,和发劲的方式,那便是:抓、拿、锁、扣、旋、拧。
鹰爪功的劲力,号称刚猛雄劲,聚力于指,坚如铁石,出手疾如闪电,指劲凌厉,专攻人体关节和喉眼等要害,中者不死既残,狠辣无比。
不过,这陈家大门打开之后,所有人仍然是专心在那里练功,居然没人抬头多看他们一眼。
这就有点尴尬了。
栾挺恼怒,上前一步就要骂战,他心想反正也是来踢馆的,这帮人既然如此傲慢,那还客气什么?
沈骥却拦住了他,目光在院子里一扫,最后落在了右侧一排沙袋上面。
这些沙袋,一眼看去就知道,都是陈家自己用沙子灌的,外面并不是普通布袋缝制,而是用牛皮,结实得很。
用牛皮做沙袋,这倒是新鲜,不过想想就明白了,陈家是拿这玩意练指力的,如果用普通布袋,恐怕一天就要被抓漏了。
沈骥知道,踢馆靠的不是意气,也不是嘴皮子,是要真功夫说话的,这些人现在不理自己,除了有自傲的成分,也有想要看看报名来“讨教”的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想到这里,沈骥二话不说,走到沙袋旁边,这里一共有十个沙袋,每个看上去都得有两百斤左右,沉重得很。
沈骥扎下马步,气沉丹田,突然嘿的一声,左右掌青龙双探爪,全力击出。
啪啪两声,这挂在架子上的沙袋,竟被沈骥两掌击飞,远远飞出数米开外,悬挂着沙袋的架子也被这股子力量牵动,顿时散架子了,东倒西歪的瘫倒在地。
沙袋落地后,被沈骥击中的地方,赫然有数个指孔,砂石从中不断流出。
这牛皮沙袋,竟被他两掌击穿了!
栾挺在后面看的真切,不由大为提气,胸脯一挺,但还没等他开口叫好,刚才那个说话的声音,从旁侧忽然阴测测的传来。
“好掌力,你们,可以报上名了。”
话音落,一个二十几岁鹰鼻枭目的青年人,目光不善的走了过来,站在了两人身前。
而在这青年人走过来的地方,立着一面石壁,一眼望去,上面满是凹痕。
沈骥心中凛然,他忽然想起了鹰爪力的一种比较高深的练法。
鹰爪点石!
看他岁数也不大,竟能达到这种境界,这青年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