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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
沈骥一声断喝,当先跃下房顶,发力直追,栾挺自然不甘落后,兄弟俩前后脚追了出去,只不过沈骥直奔那蒙面人而去,栾挺却是从侧街迂回,直插其必经之路。
这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默契得很,好在此时天当过午,这里又是背街,周围并没什么闲人,沈骥施展出全力,几个起落之间,就已经距离那蒙面人不足二十米了。
而此时那蒙面人距离洛楚容,却仅有数米了!
沈骥心中大急,他和栾挺出来做工,包裹等物都留在旅店里,身上并无兵刃可用,当下急中生智,从路边摸起一块瓦片,扬手打了出去,直奔那蒙面人的后脑。
这一下力道不轻,瓦片带着风声飞出,要是击中,那人多半是当场晕倒被擒了。
就算没击中,也能阻他一步,尽量争取时间。
不料,那人听到身后动静,立即藏身缩头,整个身体在地上接连翻滚,随后腰身一挺,竟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出刀,直刺洛楚容的腋下。
“地趟刀!”
沈骥一眼认出那人刀法,叫了声不好,扬手又是一块瓦片打出,想要解洛楚容之围。
这关键时刻,洛楚容身手竟也不弱,身形猛的一拧,间不容发的避过这一刀,同时右腿后撩,一式白马翻蹄,直踢那人面门。
这一切其实都是在电光石火之间发生的,那人反应也是奇快,左掌拍地,身子旋飞而起,避开洛楚容的一招,但手中短刀却刚好被沈骥飞过来的瓦片击中,当的一声,坠落在地。
他伸手再想抓起短刀,却已经没机会了,此时栾挺已经从侧面屋脊跃下,单掌力劈华山,大喝一声:“趴下吧!”
这一下算是奇袭了,那人猝不及防,只得放弃短刀,收肩避让,但饶是他反应再快,避过胸口要害,右肩还是被栾挺掌缘扫中,整个人踉跄后退,左右环视,见沈骥栾挺两人都逼了上来,牙关一咬,翻掌从靴子里抽出一把短刀,竟是对着洛楚容掷出,然后转身就向正阳街上跑去。
他这一刀自然不会奏效,但他的目的,其实也是声东击西,知道行刺不成,想要趁机逃走了。
洛楚容闪身避开,目光向沈骥栾挺两人一扫,喝道:“拿下他!”纵身跃起,竟向前追去。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浮起一个念头:这个刺客,多半和洛海川遇害有关!
眼看洛楚容当先追出,两人也纵起直追,这情势立即翻转,从刚才洛楚容被追杀,变成了杀手被反追。
但这里虽然地处偏僻,距离正阳街可也不远,三个人连追过两个街口,前方眼看着就是密集的人群了。
闹事动手,极为不便,何况那么多无辜百姓,如果杀手胡乱伤人,那就麻烦了。
沈骥心下犹豫,正待开口,让栾挺多加留神,前方洛楚容已经追了上去,双掌流星赶月,直击杀手后心。
那杀手缩颈藏头,一个大回旋,身形滴溜溜闪过,随即身形下蹲,整个人如青龙摆尾,单掌回击。
“回身掌!”
沈骥脱口而出,双眼中射出愤怒之光。
没错,那杀手的这一击,正是八卦掌中的回身掌。
其实各家拳法中,类似回身掌的招式也有很多,但也都是大同小异,沈骥从小习练八卦掌,几乎吃饭睡觉的时候都在想着八卦掌的一招一式,自然不会认错。
此时此刻,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这个杀手有很大的几率,就是杀害洛海川的凶手。
最起码,也必定和他有关!
那杀手一掌击出,洛楚容也是面色一变,双掌下探回防,但已经是来不及了。
要知道,三大内家拳之中,太极、八卦、形意,属八卦掌手最黑。
这一招回身掌,速度奇快,一个闪身反手就打,又狠又刁,打的都是敌手的小腹要害,令对手防不胜防,只要中招,非死即伤。
当下,洛楚容万万没料到这个刚使出地趟刀的杀手,竟然会这一手正宗的八卦回身掌,速度又快,位置又刁,一个防守不及,被这一掌击中,身子倒飞出去,摔在数米开外。
这一下乖乖不得了,正阳街乃是商户云集之地,几个人一动手,尤其洛楚容中招倒地,周围人群顿时发一声喊,一起后撤,却没有离开,围成了一个圈子,远远的看起了热闹。
沈骥心说要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一架怎么打?
“师弟,想办法把他引到偏僻之地,在这里不行。”
沈骥低声吩咐,栾挺却摇摇头,说:“不大可能了,这家伙存心是把咱带到这大街上,他好趁乱逃走,我看,现在只能先把他拿下,顾不得那么多了。”
说罢,栾挺纵身上前,脚下一沉,施展开趟泥步,然后脚踏九宫八卦步法,围着那个杀手绕起了圈子。
沈骥暗暗跺脚,他知道栾挺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八卦掌不同于其他拳法,例如形意、八极,都是抢中的打法,是硬碰硬,但八卦掌又名八卦游龙掌、游身八卦掌,讲究的就是步法的配合,说穿了,就是一个字:转。
这九宫八卦步,是暗合阵法的,八卦讲究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不明白八卦掌原理的人,上来几步就被转晕了,不知道人家到底要打哪里。
所以说“转”是第一步,然后再趁其不备,直击要害。
为什么说八卦掌手黑?原因就在这,像八卦掌里的撩阴掌,回身掌,贯耳穿捶,这一类的掌法,就没有一个打算给对手活路的,招招都是致命之处。
八卦掌分练法和打法,练的时候看不出什么,慢悠悠的转来转去,但打法完全不同,有三字诀窍:抽、戳、砍。
简单来说,八卦掌招呼的地方,都是敌手的眼睛,喉咙,太阳穴,小腹,下yin,腰,肋,这些人体脆弱的部位。
所以现在栾挺的打法,正是八卦掌的真功夫,倚仗身法,抢敌侧线,抽冷子就要下狠手了。
这也正是沈骥不愿动用八卦掌的原因之一。
不过此时情势不同,面前这人很可能是杀害洛师叔的凶手,沈骥见栾挺已经动了手,自己想藏着也没用了,只好也下了场,兄弟俩绕着那个杀手一顿转,转眼间就已经击出数掌,招呼的都是对方要命的地方。
当然,不能真要他的命,这必须得留活口,要知道所有的真相,很可能都在这人身上了。
两人这一齐动手,对方很快就懵圈了,勉强挡了几招,见势不妙要溜,栾挺抓住他的身法破绽,顺势一记天王托塔,紧跟着一招撩阴腿,对方躲了第一招,却没防住第二招,被栾挺这一脚正踢在裆下,嗷的一声惨叫,捂着裤裆就跑。
沈骥手疾眼快,一个箭步赶上,手掌一翻,用的擒拿劲,锁住对方手臂,本来一翻一拗,这人就再也跑不成了,哪知对手忽然手臂用力一抖,竟用了一个鹤拳中的抖字诀,沈骥只觉一股劲力透来,手臂不由微微一麻,对方趁机抽身退步,奔着人群冲了过去。
周围一片惊呼之声,那边的人群如浪潮般翻滚,急忙闪开一条道路,沈骥见他要溜走,急抢步上前,脚踏孤雁出群,绊住对方,那人转身一记崩拳,打向沈骥面门,沈骥摆头转身,身子一旋,直接一个翻身肘击,正中对方右肋。
这一击力道不小,那人被打的蹬蹬蹬连退几步,眼看栾挺在旁边也包抄过来,他狠狠跺了跺脚,扬手甩出一把乌沉沉之物,同时身形掠起,踩着围观之人的肩膀,借势一起一落,当沈骥和栾挺躲避暗器之后,再抬头看时,那人已经无影无踪了。
“该死的!这都让他跑了!”
栾挺气的脸都青了,不住口大骂:“你们这些人看什么热闹,跑了杀人凶手,你们都有罪责!”
他这一喊,围观众人才知道事情严重,也没人发话,齐刷刷的一溜烟全跑了,不等栾挺骂完,周围一个人影都没了。
“他奶奶的,这些人是不是故意的,跟那家伙是一伙的吧?”
沈骥走了过来,手中拿着在地上捡起的暗器,皱眉道:“你先别骂了,这事也怪不得他们,不过那个杀手各门各派的功夫层出不穷,他到底是什么路数,居然连八卦掌也会?”
“他会八卦掌并不稀奇,但那一招回身掌又狠又刁,显然是得了真传的。”
说话的是洛楚容,她刚才中了那人的回身掌,此时才起身,沈骥面容一整,抱拳道:“洛家师妹,那天多蒙你仗义执言,咱们兄弟俩才躲过一劫,今天街上偶遇,也是缘分,可惜,让那个杀手跑了……”
栾挺也走过来,对洛楚容微笑施礼,说:“看师妹年岁不大,功夫不弱,刚才那个人爪子挺硬,这要是换个人,恐怕中了那一掌就够呛能起来了。”
洛楚容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说:“不如人就是不如人,没听说过被人打趴下了能爬起来,还要吹几句的。”
栾挺闹了个无趣,挠了挠头说:“那也没什么,我们哥俩不也没能留下人家?不过奇怪了,这人大白天的就敢动手,他到底什么来头?”
沈骥道:“不好说,这人一身武功好杂,刚才甩出来的这暗器,你们看,是哪家的?”
他摊开手掌,掌心是几颗小指甲大小的铁珠子,色呈银灰,通体锃亮,甚至已经有些亮的发黑了,这显然是那人惯用的暗器。
栾挺低头看了两眼,随即摇头,他和沈骥两人,并没见过这种暗器。
洛楚容却只扫了一眼,就眉头紧皱起来,脱口说道:
“银算盘,这、这好像是太极门谷若虚的算盘珠子,怎么在这人手里?”
她这话说出来,沈骥和栾挺同时对视,都是一头雾水,两眼疑惑。
这件事,怎么又牵扯到太极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