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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登第楼到书院很近走路也就是十分钟,喝醉了的孟长安和沈冷勾肩搭背的走出酒楼,茶爷不是很能理解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不过冷子有个人可以这样勾肩搭背她很开心,哪怕这个人是她不怎么喜欢的孟长安。
登第楼的老板在他们出了门之后也离开了酒楼,他的马车就在酒楼门口停着,车夫习惯性的准备扬鞭,老板却吩咐了一声跟着那三个人走,走慢些。
车夫看向那三个人,心说你们多大面子,让我家东主送一程。
沈冷扶着孟长安往前走脚步摇晃,外人若是看到了只会笑一声这两个醉鬼。
马车前面的帘子开着,登第楼的老板看着那摇摇晃晃的两个人忍不住微笑起来,心说少年人的义气真的好啊,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这种情况下他们俩还敢喝醉,蠢。”
车夫嘀咕了一句。
“醉给别人看的。”
东主声音很轻的说道:“那个没受伤的脚步跟着受了伤的走,看起来是在一起摇摆,实则扶的很稳呐。”
正因为他看的清楚,所以才会说一声少年人的义气真好。
“醉给别人看?”
车夫觉得东主可能高估那两个家伙了,那两个连胡子都没有冒出来几根的家伙能有这般心机?
走在两人身后的茶爷看起来很正常,左手拎着一兜剩菜,右手在怀里抱着个首饰盒。
这十分钟的路上,暗影里多少提刀的人,黑的白的都有。
路边还有一辆马车,帘子放下来可却露着一个缝隙,马车里的陈子善脸色阴沉往外看着,而坐在他身边的张柏鹤却似乎格外的冷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动不动手?”
陈子善忍不住问了一句。
张柏鹤摇头:“动不得了,回去吧。”
陈子善当然也知道动不得了,登第楼的东主看似顺路回家,但马车不紧不慢的跟在那三个人后边,用意显而易见。
这大街两边的树上暗影里,谁知道都是哪边的人?
陈子善狠狠的骂了一句,吩咐车夫回去。
他平日里住在书院,不过长安城平安巷里他买了一个宅子,不大却安静,有个漂亮的姑娘被他养在那宅子里,像个金丝雀似的。
张柏鹤在半路下车,然后做出了人生之中最重要的一个选择,他没有回家而是逃走,除了身上带着的银票和一把匕首之外再无他物,连书院的功名都不要了。
毫无波澜,沈冷把孟长安送进了书院,只要进了那道门,谁敢在书院里放肆?
沈冷和茶爷回了书院对面的客栈,进了门之后就在掌柜的那诧异的眼神下又从后窗跳了出去,很快就融进了夜色之中,而在这之前,杜威名已经牵着三匹马离开。
客栈房顶上,抱着一把剑的沈先生面带微笑,心说自己培养出来的孩子果然是厉害的不要不要的。
进了书院之后孟长安就不再摇晃,回头看了一眼加速离去的马车,夜色里抱拳说了一声谢谢。
终究是有些失望,想动手的人没动手,今夜入眠没了血腥味的陪伴,或是会睡的不够香甜。
推开自己的房门,孟长安的手就握住了沈冷送他的那把小猎刀,已经开了锋,月色下闪烁出一抹森寒,小猎刀他一直带着,只是不舍得杀人染血而已。
屋子里坐着一个人,手指有节奏的轻轻敲打着椅子的扶手,孟长安收起匕首,不得不俯身一拜。
因为这个人的分量实在太重了,哪怕这十年来孟长安没见过他几次也不敢有分毫轻视。
老院长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喝了多少?”
“半醉。”
“太自信也不是好事。”
屋子里的光线非常暗,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都看不到对方的脸,可是孟长安却感觉老院长那双眼睛那么的明亮,像是两道光束直接照射进了他的内心之中,什么都藏不住。
“学生谨记。”
“屁。”
老院长用一个字回应了学生谨记这四个字。
“我用十年了解一个人若还是看不清楚的话,那我就不配做这书院的院长......你若不自负,还是孟长安?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等你?”
“知道。”
孟长安深吸一口气:“可学生还想争取一下。”
“你是想让我在你屋子里坐一夜?”
“学生不敢。”
“那就好,好好睡你的觉,陈子善你不能动,动了牵扯太大,你不是一个不识大体的人......你的伤影响有多大?”
他放在桌子上一个玉瓶,里面是当初御赐的伤药。
“影响还是比较大的。”
孟长安回答:“原本有十成把握拿个状元,受了伤,便没有了十成把握。”
“还剩几成?”
“九成九。”
老院长站起来,背着手就走了,多一个字都没有说,孟长安想起来老院长刚才的评语......我用十年时间了解一个人若还是看不清楚的话,我也就不配做这个书院的院长,你不自负还是孟长安?
孟长安躺在床上,闭上眼,嘴唇上下碰了碰无声的说了一句:“傻冷子,后会有期。”
大街旁边的屋顶上沈冷和茶爷两个人并肩坐在那,茶爷的脑袋靠着沈冷的肩膀,她沉默了一会儿后微笑着轻声说道:“喜欢这样的晚上,安安静静。”
沈冷摇头:“不喜欢晚上。”
“为什么?”
“太黑了,看不清楚你的脸。”
茶爷怦然心动。
马车在他们下面经过,车轮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很刺耳,沈冷站起来,忽然想到那把伞剑孟长安没有还给自己,这个家伙是不是每次都要黑自己一件东西?
“等我。”
沈冷弯腰从茶爷那双漂亮的小马靴靴筒外的暗袋里抽了一根如钢钉般的弩箭出来,然后顺着墙壁滑了下去,悄然无声。
马车在平安巷里一座很普通的宅子外面停下,陈子善推门进去回身关门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摇了摇头心说自己真是心态不够沉稳,这一件事就把自己的缺点都暴露了出来,甚至还不如张柏鹤冷静。
他刚想到这的时候嘴巴就被人捂住,他也习武多年立刻做出反应,抓住对方的手腕使劲拧了一下,这反擒拿的功夫他练过几百次了,可是却没有用,那只手好像铁闸似的根本拧不动。
沈冷握着短弩噗的一声钉进陈子善的太阳穴里,手回一尺,然后拍回去.....短弩完全没入陈子善的太阳穴里,陈子善闷哼一声,眼睛往上翻了起来。
沈冷保持这个姿势大概两分钟,陈子善彻底没了气息之后他才离开,真可惜马车里少了一个人,想动孟长安的人终究没有杀干净。
沈冷出了院门加速离开,没有注意到巷子口转出来一个一身白衣的儒雅男人,那人看着沈冷消失不见的背影怔怔出神,这般狠厉的年轻人自己很久都没有见过了,要不要派人跟着把他再带回来为我所用?
然后他放弃了这个念头,派谁跟着都会被他干掉吧,真是可惜了。
沈冷没有看到这个人,杜威名看到了,他本就是负责支援沈冷的,等着那白衣人离开之后杜威名才敢从暗影里出来,加速朝着约定好的地方赶去。
天亮的时候沈冷他们三个人排着队出城,巧的是守门的士兵正是来时那个,看到沈冷之后诧异了一下:“不等明天大比就走?只差一天了。”
沈冷摇头:“是啊,真的很遗憾,可我想大概我知道结果是什么了,只是不能亲眼看着确实很可惜。”
士兵也跟着叹息:“那真是可惜,欢迎再来长安。”
沈冷嗯了一声:“会的。”
出了城之后三个人顺着官道纵马狂奔,出去百里之后又乘船南下,过一个渡口就换一艘船,有没有追兵不知道,反正把沈先生都甩掉了。
沈冷坐在船头看着被分开的江水怔怔出神,茶爷在他身边坐下来:“想什么呢?”
“登第楼。”
“我也觉得登第楼的东主来头不小,那条街上想动手的人怕的不是我们,是那辆马车......长安城里真是卧虎藏龙。”
“不是,在登第楼吃饭的时候你胃口很差,只有那盘味道酸甜的菜你吃了两三口,我在想那盘菜里都有什么配菜,味道是怎么炒出来的,回家之后做给你吃。”
茶爷觉得自己真是不行了,被这个家伙感动的次数越来越多,以后可怎么办?
“可你回去之后还不是赶去水师报到......”
“看来必须尽快做个五品官了。”
“讨厌!”
茶爷说完这两个字之后自己都愣住了,这还是自己吗?居然连讨厌这两个字都说的出来,以前看到女孩子娇滴滴说讨厌的时候自己是多厌恶啊......刚才自己说这两个字的时候那腔调,真......真讨厌啊。
尽快做个五品官。
她心里甜滋滋的,因为五品官就能带家眷了,理论上......
杜威名靠着船舷站在稍远些的地方,他在认真思考自己的未来,长安城这一趟之后他无论如何也和沈冷割舍不清了,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脑子里出现沈冷杀人的画面,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长安城,雁塔书院。
老院长的书房里,他眯着眼睛看了孟长安一眼:“昨天晚上我在你屋里放了个屁,真对不起。”
话里的意思是,你把我的话当放屁?
孟长安连忙摆手:“没关系的,学生都没闻出来。”
老院长眼皮一挑:“嗯?”
孟长安立刻低头:“真的不是学生杀了陈子善,学生一直都在自己房间里睡觉,还做了个好梦,特别好的那种。”
“有多好?”
“梦到了国泰民安,善恶有报。”
“国泰民安,善恶有报?”
老院长重复了一遍,然后摆手:“滚。”
孟长安如蒙大赦,走到门口回头:“若学生拿了状元,滚到北疆如何?”
“若你拿了状元,想滚多远滚多远。”
“谢院长!”
孟长安走出那略显阴郁的书房,抬起头看了看天上刺眼的太阳,心说光明真好。
......
......
【这本书到现在为止都在写温暖的事,茶爷的温暖,沈先生的温暖,老院长的温暖,以后还会有孟长安的温暖,希望大家每一个人都能得到温暖,每一天,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