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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曜乾闻言,眼角略微有些抽搐,“太子殿下,刚才那一下难道不是你踩着我了吗?”
“本宫踩到你?你在说笑。”凤云渺开口,声线毫无波澜,“本宫这脚底板都受伤了,哪来的力气再去踩你?你想要找借口,也该找个好点的借口才是。你朝着郡主喷了茶,这是事实,休要抵赖。”
凤云渺说话之间,已经有两名下人走到了史曜乾的身后,作势要去扣押他。
“我……”史曜乾眼见着凤云渺不承认,自然是拿他没办法,便将视线投向了颜天真,目光之中一派诚恳。
“郡主,你相信我,我方才真的不是刻意,茶水入口的那一瞬间,我只觉得有一股气从脚背冲到脑门上,这才忍不住喷的。”
他相信颜天真是个明白人。
就看颜天真会不会顺着凤云渺的意思来整他了。
而颜天真听过了他的话之后,朝着他身后的两个下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本郡主相信你不是故意的,谅你也不敢。不过就是件小事,犯不着落个大不敬之罪。”颜天真淡淡道,“你说你这次来,是帮晚晴郡主带东西给大哥?”
“正是。”眼见着颜天真不计较了,史曜乾笑道,“晚晴郡主前两日,与摄政王殿下发生了些口角,事后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让我带了些东西过来做赔礼,希望王爷不要往心里去。”
“既然如此,那就把东西留下罢,等大哥回王府之后,我自然会转交给他。”颜天真说着,低头抿了一口茶,“你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不必要多做停留,不送了。”
颜天真已经下了逐客令,史曜乾自然就不再继续呆着,起身拱手道:“在下告辞了。”
眼见着史曜乾的身影走远了些,颜天真这才转头看一旁的凤云渺,“云渺,他今日也没招惹你,你又何必去刻意为难?”
“他将自己比喻作白莲,将你喻作红莲,还说与你极有缘分,这话便已经是得罪我了,我找他麻烦又有何不可?”
凤云渺的声线有些阴凉,“我只是想要警告他,有些话不能乱说,他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与你站在同一个高度?自喻白莲,可笑至极。”
“白莲公子这个外号,是旁人给他起的,又不是他自己起的。”颜天真笑出了声,“你总是淹在醋海里,他是晚晴的人,跟我注定没什么关系,你其实不用跟他一般见识的。”
“我原本就是个很小心眼的人,你又不是头一天认识我,当着我的面跟你嬉皮笑脸,你不觉得他有些太狂了?”
“我知道你看他不顺眼,所以将他赶走了,但是扣押就没有必要了,否则晚晴又得过来要人,回头又得跟她吵上一架。”
“也就是吓唬他一番,没打算真的扣押他,浪费这王府里的饭食,刚才踩他的那一下也是试探,想看看他究竟会不会反抗,可惜让我有些失望,他没反抗。”
凤云渺回想起史曜乾喷茶的前一刻,脸色似乎有些不自然。
虽然神态有些异样,但也不能因此看透那家伙心中的想法。
那一刻,史曜乾可曾想过要反击?
他不觉得这家伙会是个文弱公子,这才想要试探他的功夫,可惜那一下没能试出来。
“究竟是他太能忍,还是他真的没有功夫?”颜天真眸中划过一缕思索,“如果刚才你踩他的那一下,他反击了,那可就真的是露馅了。他若是个有武艺傍身的人,又怎么会落在土匪的手里等我去救他?说明这是有预谋的,那可就真应该质问一番。”
“不必想太多了,来日方长,同在这帝都之内,总还有遇上他的时候,每回遇上都去试探一次,没准哪天他就露出马脚了呢。”
“也对。”
……
“混账凤云渺,踩得老子脚都疼了。”
坐在行驶的马车上,史曜乾低声骂了一句。
凤云渺那猝不及防地踩了一下他,携带着深厚的功力,他既然决定了要忍,只能任由那股外力冲到头上,有了喷茶这样的失态举止。
他差点就没忍住要抵抗了。
要是那一下子露了馅,说不定就走不出王府了。
他们会联想到自己当初被土匪绑架是有预谋的,从而对他进行一番审问。
所幸他能忍。
原本只是凤云渺一人怀疑他,可现在他却发现,颜天真对他的态度也变得十分疏离冷淡,不如初见那般谈笑风生,可见颜天真对他也起了疑心了。
如何才能打消她对自己的疑心呢?
真是有点儿伤脑筋了。
……
郡王府内,和煦的日光照耀着宽敞的庭院,走廊之上,有黑色身影缓慢行走,每一步似乎都不太利索。
“郡王,别怪小的多嘴,您这脚底板受伤了,就应该在榻上躺着,为何要勉强自己走这么多路呢?”
“本王就是要自己走,用不着你们管。傍晚要去宫中参加宴会,若是连路都走不利索,回头在陛下面前丢人现眼,本王的面子往哪里搁?”
“是是是……”下人不再多言,走上前去想要搀扶他。
“用不着你们来扶,我自己走。”南弦挥开了下人的手,问道,“南旭太子那边情况如何?”
“回郡王的话,那位殿下……据说跟个没事人一样,王府的下人们每天都能看到他跟郡主在庭院里走动,步履十分稳,看起来就不像个受伤的。”
南弦听闻此话,有些懊恼,“他受的伤应该也不会比我轻才是,同样都是肉体凡胎,为何他就比我更能忍?”
他记得凤云渺踩在炭火上的时间比他还长了片刻。
经过这次比试之后,良玉对那位太子殿下,应该也会更高看一些了吧?
“郡王不必懊恼,虽然输了比试,却也不代表良玉郡主就一定要与那南旭太子结合,一切都还未成定局。咱们陛下答不答应这门婚事还不一定呢,毕竟咱们鸾凤国的皇女几乎都是不外嫁的。”
“但愿能像你说的一样,陛下不同意。”
二人正说着话,又有下人上前来,道:“郡王,郡主今早又不吃东西了,您看这……”
南弦拧起了眉头,“真是不让人省心,大半年下来都瘦了一圈,还不吃东西。”
话音落下,便转了个身,朝着北面的方向走去。
走到了一间房屋外,他也不出声,直接伸手就推开了门。
抬眼,正看见坐在窗边的女子,以及那桌子角落摆得整齐的几道饭菜,一看就知没有被动过。
“南绣,你怎么又不吃饭?!”
执笔的那少女闻言,头也不抬,笔尖依旧在画纸上勾勒着,日光透过纱窗打在她的身上,使得那白皙的肌肤在淡青色的衣裙之下显得莹润,如珠玉一般。
她一头如墨的黑发只是随意地散在身后,显得有些凌乱,那没有半丝妆容的容颜静谧而秀美,抿着的朱唇,显露出些许清冷的味道。
她很安静地坐着,偶尔还会伸出空着的那只手,端起一旁的茶盏喝上一口。
“一点点小事,还要劳烦大哥过来。”南绣开口,语气有些平淡,“大哥的脚底不是还伤着吗?少走点路吧。”
“你要是真关心大哥,就赶紧把饭给吃了,省得大哥总要亲自过来催促你。”南弦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迈着步子走到桌前,垂眸看了一眼南绣的画作。
画上的男子一袭锦衣,面容俊美,一双黝黑如墨的明眸有些高深,那高挺的鼻梁之下,唇线轻抿。
南绣手中的笔,蘸着丹青,在为那男子的衣服上色。
画中的男子,正是摄政王尹默玄。
“你总是在画他,隔几天就能画出一幅,书房里都快挂满了,可是他呢?他明明知道你对他的心思,这么久以来却也没对你有什么表示,妹妹,你死心吧。”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又道:“良玉已经回来好几天了,你都不去看看她吗?”
“良玉……”南绣的笔尖停顿了一瞬,“她回来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大哥是不是忘记了,我跟良玉已经断交了。”
“胡说。”南弦轻斥了一声,“你要是真的跟她断交了,也就不会在她失踪的那几个月心急火燎,茶饭不思。你心里还是有她的,姐妹情谊哪能说断就断?还是去看看她吧。”
“我拿良玉当姐妹,她有拿过我当姐妹吗?”南绣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从前我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以为在她心中多少能有点地位,可她却说我配不上她的哥哥,让我离摄政王殿下远一些,她这样嫌弃我,还算什么姐妹?”
“这……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的良玉绝对不会嫌弃你。”南弦道,“你大概不知道,良玉失踪的这几个月,流落异国,失去了原有的记忆,这才一直不知道回家,性格也有所改变,没有从前那么顽劣,从前她养在深闺之中,王府里所有的人都捧着她惯着她,她难免脾气差了些,现在的她,好多了呢。”
南绣闻言,面上呈现一抹讶色,“失去记忆,性情有变?”
“不错,你若是不敢相信,去看看她就知道了。既然她已经不记得从前的事,你又何必太过耿耿于怀?如今正是你们二人修复关系的时候,你就别闹脾气了,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与良玉冰释前嫌可好?”
南绣静默了片刻,随即道:“好,我现在就去整理一番仪容,去见一见良玉。”
……
“你的药果然还挺管用的,才短短几天的时间,都结痂了。”
雅致的卧房之内,颜天真在替凤云渺拆纱布,望着那脚底板上结痂的部位,笑道:“我现在要是戳一下,你会不会感觉到痛?”
凤云渺眉头轻挑,“你可以试试看。”
“开玩笑的,我才不试呢。看这恢复情况,从今天起就不用再裹纱布了。我记得南弦的伤好像比你轻一些,也不知他如今的恢复情况怎么样。”
“你很关心么?”
“随口一问罢了。”
“他应该不会好得比我快。”凤云渺道,“南旭国皇室的秘药雪肌丸,对于医治外伤甚是有效,可以毫不谦虚地说,比其他大国皇室通用的上等金创药好上一倍不止。这王府里的药我基本上都看了一遍过去,没有能与之比拟的,摄政王府都如此,更别说他郡王府。”
“我怎么听着你这语气有些幸灾乐祸呢?”
“情敌受罪,我难道不该幸灾乐祸?”
二人正说着话,忽听房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有婢女的声音传入了屋内——
“郡主,南绣郡主上府求见。”
“南绣?”
南绣郡主,又是哪一位?
不曾出现在尹氏族谱上。
姓南的郡主,也就只有那位战功赫赫的异姓王的女儿,南弦的妹妹了吧?
想到这,颜天真道了一句,“知道了,让南绣郡主在凉亭内等候我片刻。”
颜天真说着,将手中刚拆下来的纱布往边上一扔,道:“云渺,我要去见见客人,你是要在屋里休息呢?还是要随我一起去。”
“随你一起去看看罢。”凤云渺打趣般地道了一句,“我很是好奇鸾凤国的贵女都是些什么德行,要都是像你那位堂姐那样,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颜天真失笑。
晚晴确实不讨人喜欢。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品质低劣了。
南弦的妹妹,不知会是什么样的。
两人一同走出了房间,前往几丈之外的凉亭。
凉亭之内,一抹青色的人影端坐着。
颜天真走近了些,才看清了那女子的相貌。
这个南绣——
相貌很不赖,不施脂粉,却也清丽脱俗,眉眼之间透出些许冷淡。
颜天真在打量着她的同时,她也正看过来,目光扫视过凤云渺时,只是稍作停顿,便很快地挪开了视线。
颜天真顿时觉得稀奇。
好一个冷美人,见着云渺这样的妖孽都能无动于衷,相比较之前晚晴的反应,这南绣可真是太正经了。
眉眼之间毫无风流之态,该不会——不近男色吧?
有些人,只需要一眼,大致就能看出性格了。
这南绣郡主绝对是鸾凤国贵女圈内的一股清流。
“良玉。”南绣开口,声音也有些冷冷清清的,“你……还记得我吗?”
“看来南弦是把我的情况告诉你了。”颜天真笑了笑,在她的对面坐下,“从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颜天真说到这儿,指了指身旁的凤云渺,“这是南旭的太子。”
“太子殿下,有礼。”南绣冲着凤云渺问候了一声,视线又落在颜天真身上,“良玉,我听说你打算远嫁?”
“唔,你们是不是都不认同我的想法呢。也对,你是南弦的妹妹,自然是要帮着南弦说话的,你今日过来难不成也是来做说客的?要跟我念一堆大道理,跟我分析远嫁的利弊吗?”
颜天真说话之间,已经倒了三杯茶,自己拿了一杯,其余两杯分别推到凤云渺和南绣的面前。
“你真的跟从前有些不太一样了。”南绣望着她,唇角浮现一丝笑容,“良玉,现在从你身上还真是看不到一点娇蛮的样子。”
“莫非我以前脾气很差,不可理喻?”
“也不是,只是性格顽劣,比现在傲慢得多。”南绣说到这儿,言归正传道,“我今日过来可不是来当说客的,这是纯粹过来看望你罢了,你心里是什么样的想法,我无权干涉,我虽然是南弦的妹妹,他的感情大事我还是帮不了他多少。”
“看望我?”颜天真笑了笑,“南绣,我从前与你交情如何?”
大哥在她面前从来没有提起过南绣这个人,若是交情很好,又怎么会不提起?
若是交情很好,为何等到今日才来看望她?而不是在她刚回国的时候就过来探望。
“良玉,你以前都叫我阿绣。”南绣说着,唇角浮现一丝无奈的笑意,“看来摄政王殿下没有告诉过你,我们从前交情有多好。”
“那可真是奇了怪,大哥还真的没有跟我提起过你,再有,我回国这么些天了,你为何迟迟不来探望我?晚晴都来得比你早。”
“因为……我们断交了几个月。”南绣说到这儿,垂下了头,“十六岁那年相识,虽然只有一年多的时间,却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你过世的母亲说,你必须养在深闺中,未满十八不能出门见人,可你不听,因为好奇外面的世界,你就偷溜了出来,你第一次溜出来就遇上了我。”
颜天真听得来了兴致,“然后呢?”
“那时候的你真是太可爱了,出门不带钱,吃霸王餐,还大声嚷嚷着我是郡主谁敢动我,饭馆的老板自然是不相信,以为你是骗吃骗喝的,觉得你这小姑娘相貌漂亮却满口谎话,想要把你训一顿,是我出现帮你付了钱,我们这才因此相识。”
“原来我曾经还有这么丢脸的时候。”颜天真挑了挑眉。
“或许是你我之间有缘分吧,很聊得来,你告诉我你被关在了王府里十六年,我早知道摄政王殿下有个妹妹,却从来不知道他的妹妹长得什么模样,直到你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我才晓得,原来被藏在王府里十六年的小郡主,相貌如此绝色。你母亲替你算了命,算命的说你命薄,非要把你关到十八岁才可。”
“我应该是你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初次相遇,我们玩了一整天,最后恋恋不舍地分开。王府的下人也找了你一整天,所有的人都被罚跪,你回府之后,更是被你哥哥臭骂一顿,命人严加看管你,可你实在太顽劣了,居然又想办法溜了出来。”
“前两次都是你自己溜出来的,后面的几回,都是我帮着你溜出来的。”
“我们两个可把摄政王殿下气得够呛,最后他实在是没办法了,便说,允许我去府中找你玩,但绝对不能带你认识其他人,尤其是男子,万万不行。因此,我与你相识的事,连哥哥都没说呢,哥哥认识你还是通过画像,比我晚了一年。”
“摄政王殿下十分谨慎,除了我之外,他又帮你选了几个朋友,都是他信得过的几个家族中的小姐,再有就是你的堂姐妹,外男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你,我哥能见你一面也是不容易,要不是因为跟摄政王殿下有些交情,他肯定没有机会。”
南绣说了一大串,觉得有些口渴了,这才停下来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
听着南绣的叙述,颜天真单手托腮,“原来如此,从前的事,大哥也跟我说过,但说得不太详细呢,你可比他详细多了,话说回来,你说我们断交,是何原因?”
“因为……你嫌弃我。”南绣说到这儿,话语中似乎带着一丝压抑,“之前有段时间,我有病……你说我配不上你的哥哥,让我离他远点,最好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
颜天真正喝着茶,听到这,险些没呛着。
从前的良玉有这么不可理喻吗?
因为南绣有病就嫌弃她?
南绣与她绝交,还真是有足够的理由啊。
想到这,颜天真干咳了一声,“我真的不记得了,曾经的我竟然有如此不通情达理的时候……我可曾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
“除了让我滚之外,也没做什么别的事了。”
“……”
“对不住。”颜天真觉得自己应该替良玉道个歉。
此话一出,南绣目光之中浮现一丝愕然,“你……跟我道歉?”
“有什么不对的吗?”
“你从前不会随便跟人道歉的,即便是你做错了事,也不轻易致歉。”
“我从前那么嚣张,会不会很惹人厌?”
“不会。你脾气是不太好,可你也有其他好的地方,人哪会有十全十美的。”
南绣摇了摇头,“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前几日得知你回国,我心中还是挺欢喜的,可是,你曾经放出的话让我不敢来看望你,若不是今日大哥告诉我,你失去了记忆,性情变得比从前好许多,我也不会大着胆上门来了,如今我病已经好了,你不会再嫌弃我了罢?”
“即使你的病没好,我也不会嫌弃你。能否容我一问,你得的是什么病?莫非是传染病?”
“是……过去的事,我真不想再提了。我今日来此,也只是想与你冰释前嫌。”
“也罢,以前的事就不提了。”颜天真顿了顿,道,“南弦的伤怎么样了?”
“我看他走路都不太利索,有些费劲。”南绣说到这儿,看了一眼凤云渺,“太子殿下倒是完全看不出来是个伤员,殿下的恢复能力还真是好。”
“要是不借助药物,哪有那么好的恢复能力?”颜天真笑道,“南弦的事情,希望你不要怪太子殿下。”
“大哥自己心甘情愿要比试,我又有什么理由责怪他人。”
听着南绣的话,颜天真转头朝着凤云渺道:“云渺,把你那雪肌丸分两颗给南弦如何?”
凤云渺干脆地应了下来,“好。”
南绣闻言,面上浮现一丝感激之色,“那就多谢太子殿下送药了。”
南绣得了两颗雪肌丸之后,便告辞离开了。
“你这次给药给的这么干脆?”
“你是看在南绣的面子上才要帮助南弦,我自然就给得干脆,总不能让你在朋友面前抬不起头。若是拒绝了,岂不是让南绣看了笑话?”
颜天真闻言,笑着抱上了凤云渺的脖颈,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你会想着给我留面子,我心甚慰。”
凤云渺白了她一眼,“南绣所言,你可相信?”
“信了大半,我觉得她没有理由来忽悠我。很显然,她喜欢大哥,而且不是一般的喜欢。”颜天真顿了顿,道,“我该去找大哥再求证一次。”
……
静谧的书房之内,尹默玄低垂着头,执笔写文章。
忽听屋外响起了脚步声,而后是一道熟悉的女子声音传了进来——
“大哥现在忙不忙?我有些事想与你谈谈。”
尹默玄听闻这话,搁下了手中的笔,道:“进来罢。”
房门被推了开,颜天真踏入书房之内,顺手带上了门。
到了书案前,她随意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大哥,今日南绣来府上找我了。”颜天真说到这儿,观察着尹默玄的神色。
“喔?她居然来找你了。”尹默玄的目光之中浮现些许讶异。
“大哥为何从来不跟我提起南绣?”颜天真追问道,“她曾经是不是与我交情很好的密友?”
“是,你们曾经交情很好。”尹默玄沉吟片刻,道,“后来你们的关系崩了,你与南绣断交,既然你们已经没有了来往,为兄就觉得没有必要提起她。”
“我真的就那么不可理喻?因为南绣有病就放弃了她?”颜天真有些哭笑不得,“我问她是什么病,她并不想说,我也就不刨根究底,大哥你一定知道的吧?不妨跟我说说,我绝不会说出去。”
尹默玄陷入了追忆。
那件事情,迄今为止应该也有四个月了。
那是一个雨夜。
他外出谈公事回府,下了马车之后,正要走进府邸,却听得耳畔响起一道温柔的人声——
“殿下。”
他转过头望着来人,一袭淡青色的衣裙,外罩一件雪白的披风,大病初愈的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南绣?你大病初愈,这样的雨夜,还是少外出为妙。你来找本王有何事?”
南绣笑了笑,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了他。
“殿下,这是我几夜未眠为您缝制的腰带,是我送给你的最后一件礼物了。”
他看着她,有些不明白她为何要说出‘最后一件’这四个字。
莫非以后都没有机会送了?
就在他疑惑之时,南绣开口了,“我与殿下没有缘分,殿下心里的人也不是我,我配不上殿下,良玉也不希望我再来打扰,因此,我以后应该不会再与殿下有什么来往了,这最后一件礼物,殿下就收下罢。”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自然是收下了那个锦盒。
“没什么其他的事了,我要回去了。”南绣道,“殿下还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他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原本只想嘱咐她多加保重,却没想到,下一刻就从府中冲出一道人影,火红的裙摆摇曳着,正是良玉。
良玉奔到了南绣面前,竟然二话不说,扬手一个巴掌就扇在南绣的脸上!
“你怎么还来纠缠我大哥!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来打扰他?你这个骗子!你与我来往,不就是为了要接近我哥?还有脸说将我当成了好姐妹,得了那种病竟然也不告诉我,你有什么资格做我嫂子,不要脸!”
“良玉,你做甚!”
他上前就按住了良玉的肩膀,“南绣不是来纠缠我的,只是想来送我最后一件礼物,送完便走,你不要误会。”
“是吗?”良玉撇了撇嘴,神色有些不自然,却也没有道歉的意思,转身便走,“那就好,南绣,你给我听着,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我们摄政王府你高攀不起。”
南绣捂着脸庞,望着良玉的背影,面上有失望,也有气愤。
这一巴掌,她自然挨得不甘心。
“南绣,本王代替良玉向你致歉。她太无理取闹了。”
“没……没关系。”南绣挤出了一丝笑容,“殿下,你放心,我不会再打扰你们,我只有最后一个请求了,我一直晓得殿下的作画技艺好,殿下能不能为我画一幅画,作为回礼给我?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他干脆地应下,“好。”
“多谢殿下,那我回去了。”
南绣之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撑着伞转身离开。
在萧瑟的雨夜之中,她的背影十分落寞。
他回到书房之后,便准备了笔墨丹青,要为南绣作画,兑现他的承诺。
画到了一半,听到门外有响声,来人未经他同意就推门直接进来了。
在摄政王府之内,敢这么大胆放肆的,也就只有他的妹妹良玉。
“哥!你是不是觉得我打她打错了?”
“的确是错了。”他道,“你没有理由打她,她并没有纠缠我。”
“因为她知道自己没资格!我可真是要被她气死了,与她做了这么久的朋友,才知道她是一个下作之人,她要是得一般小病也就罢了,你知道她得的什么病?花柳!一想到我跟她接触那么久,我就觉得膈应死了!得了这种病还不告诉我,什么居心?”
“那你也不该随便动手打人,身为名门贵女,得了这种病原本就是一个笑话,她选择了隐瞒,不对外说开也没有错。”
“那她还好意思说与我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她也不看看她自己什么德行!得了那种病,还想当我嫂子?可真是痴人说梦,这些日子她对我这么好,必定都是有所图谋,她想着谋取我的信任,好让我在你面前给她美言几句,做个牵线红娘。”
“你未免把南绣想得太坏了。她应该是真心想与你为友,再说了,南绣不是滥情之人,后院之中也没有面首,她得这样的病实在是太奇怪了,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苦衷?”
“堂姐那么多男宠,你见她得病了吗?这帝都之内的贵女,面首成堆的也没见过有谁得病,因为那些男子都是经过大夫检查的,都是身子干净没有隐疾的,只有那些肮脏邋遢的流浪汉才会有花柳病,南绣得了这种病,想必是与一些不干不净的人接触过。真是想想就觉得膈应。”
良玉说到这儿,呸了一声,“我真是瞎了眼,才跟她为友,我真是再也不想看见她了。”
他无奈一笑,“南绣现在的病不是已经好了吗?你又何苦说些伤人的话?”
“大哥的意思是怪我了?!”良玉气冲冲地上前来,看着他手下的画,二话不说就夺了过来,冷笑道,“你居然还画她?大哥该不会是对她动情了?她给你提鞋都不配!这鸾凤国也就只有陛下配得上你,你怎么能这么没品?对南绣那样的女子还能动恻隐之心?”
言罢,就将手中的画像毫不留情地撕碎。
“不要再跟她来往!你若是不愿意听我的,我就找机会离家出走,让你找不到我!这个南绣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哥哥南弦也想着跟我凑对,想都别想!这两兄妹就是想要高攀我们摄政王府,做他们的春秋大梦!”
良玉从来没有发这么大的火。
因为南绣的隐瞒,使得她对南绣憎恨。
若不是良玉无意中得知此事,南绣就能永远地隐瞒下去,不被人所知。
“良玉,南绣的这件事情万万不可声张,否则对她太残忍了,为兄答应你,不再与她来往,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你与她断交也就罢了,不要将她的事说出去,给她留点儿尊严,可好?”
“行啊,只要她不在我面前晃悠,不来缠着你,我就不说,只希望她别给脸不要脸。”
……
思绪回笼,尹默玄望着对面的颜天真,道:“南绣的病……是一种传染病,堪称疑难杂症,我也说不太明白,严重可能会导致死人的,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他不想告诉良玉事实。
如今正好有一个让良玉和南绣修复友谊的机会,他就没有什么必要把曾经的事抖出来了。
“致死的传染病?”颜天真想了想,道,“若是至交好友,就算得了什么绝症,也总不可能弃之不顾,我从前……真是不可理喻啊。”
“不必自责,你也有你的道理。你是担心南绣把病传染给我,才与她断交,这件事情不怪你,也不怪她,好在……一切都过去了,这次回来,你们可以冰释前嫌了。”
尹默玄说到这儿,垂下了眼,“我还欠着南绣一幅画,是该还给她了。”
“看来,我得给南绣准备一份致歉礼。”颜天真说着,转身离开。
……
宽敞的庭院之内,南绣与南弦坐于桌边。
“大哥,这是太子殿下赠送的雪肌丸,有助于伤势恢复的,我终于晓得为何他的伤势比你重,还恢复得比你快,正是因为有这个药啊。”
“原来如此,有劳妹妹跑这一趟,还帮我拿来了药。”南弦将那两颗雪肌丸收在手中,忽然想起了一事,又问道,“你跟良玉……怎么样了?”
“应该算是和好如初了吧。”南绣唇角浮起一丝欣慰的笑意,“良玉好像比从前更讲道理了。”
“冰释前嫌就好,只盼着你们之间不会再出现什么嫌疑,对了,我始终觉得,不必让她知道从前的事,否则只怕你们又得闹矛盾。”
“她应该是不会知道的,我当然不会傻到跟她直接说,至于摄政王殿下……他同情我,想必也不会说给良玉听,我不想再被良玉嫌弃一次了。”
“也好。”南弦点了点头,又道,“当初害你得病的那个混账东西,究竟是何人呢?”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南绣垂下了眼,目光之中迅速掠过一抹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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