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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打了个喷嚏。
他肯定不会想到远在申城的唐净, 会跟素不相识的舒壑提起自己。
南方的深秋比北方温暖多了, 他穿着大衣来到鹭城,觉得太热,这阵子就一直换成短袖,结果前些天跟山本交手时受了伤,免疫力下降, 这会儿后遗症就都冒出来了, 喷嚏打个没完。
内伤还没好, 就又有了感冒的迹象。
他下床披了一件外套,顺便看一眼手机。
这是他现在养成的一个起床习惯。
手机有个未接来电, 是木朵的。
许是见他没接, 木朵又发了条短信过来,说有两件事, 一是山本的下落, 警方一直在追踪,而且已经从鹭城扩大到全省, 不过,恐怕希望渺茫;第二件事, 则是分局派来协助的两人,今天下午就能到了, 问要不要去接。
冬至回复道, 不用接,把办事处地址发给他们就行。
把消息发送出去之后,他想起自己头一天在那个老旧小区里无头苍蝇里转了半天的情景, 觉得应该也让分局的人体会一下这种滋味,也许这样的话,下次他们拨款会更大方一点。
至于山本清志的下落,其实冬至也好,木朵也好,他们都没有抱太大希望。
因为谁也不知道山本的老巢究竟在哪里,更不知道他会将□□安置在何处,如果说他还是新川流派的人,那现在特管局还能找日本人去算账,问题是,山本清志早在二十年前,就因为弑师,也就是杀了自己和藤川葵的师父,而叛出师门。
日本人不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那一套,但他们上下等级森严,师生关系也一样,山本这种行为,使他成为当时全日本阴阳师的众矢之的,他在国际上的通缉令,也是先由日本发出的。这样一来,山本就彻底跟日本那边断了联系,根据情报,他最近几年,在泰缅越老几个国家都出没过,来鹭城之前又去过香江,所以现在国际警方也已经向香江那边发出通缉令,不过同样希望渺茫。
虽说冬至没能当场诛杀山本,但此人流窜多年,手上血债累累,而且他嗜好变态,专门对普通人下手,这是连修行者也不齿的行为,可因为他极为狡猾,犯案之后经常逃得无影无踪,而且欺软怕硬,一般不会去招惹比他强的修行者,各方才一直抓不到他。
这次冬至初到鹭城,一出手就重创了他,使得此人一身修为将近作废,几年之内肯定无法再为恶,所以特管局内部依旧对冬至进行内部表彰,且记了一功。
也不知道他师父听见他立功的消息,能不能稍微高兴一点,把之前的旧账忘记掉。
想及此,他不由朝长守剑看了一眼。
那天夜晚的幻境,似乎仅仅是幻境。
但,幻境中所出现的,又肯定是曾经发生过的。
他发誓要忘记对龙深所有不该有的感情,尊重对方的意愿,所以至今哪怕再想联系对方,他也都把念头按捺下来。
另一方面,对长守剑的好奇,一日胜似一日,荒草般长满草原。神使鬼差的,他的手指在抽出剑鞘的剑锋上,又划了一道。
还未愈合的伤口再度遭创,疼痛加倍,冬至嘶了一声,忍痛将飞快冒出一串的血珠抹在剑身上。
剑身果然很快发生变化,像那天晚上一样,很少的血量却化为红光,很快流遍剑身上的纹路。
冬至眼看着自己周围的场景开始发生变化,心里已经比上次淡定不少,甚至还生出一点点期待。
这次,他又会看见什么样的过去?
荒原,积雪,一眼望不尽的白。
月光,星辉,天河在上,山峦在下。
两个人在雪原上行走。
一名穿红色僧衣的僧人。
还有一身黑衣的男人。
黑衣的是龙深,他的容貌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变化,天寒地冻,这种极端恶劣的天气下,任谁脸上都不可能出现温暖的笑容,龙深更是风霜冷肃,冰雪加身。
从装束来看,这应该还是在古代。
有些地方积雪很厚,一踩下去就到大腿,有些地方雪比较少,露出下面的黑地青苔,湿滑交加,但这些困难丝毫不影响他们的行进速度,冬至赶紧跟上,却只能不远不近地落后一段距离。
风雪渐大,但两人未曾停下半步,也没有使用任何攀登工具,就这么一前一后,一步步地接近山巅。
龙深体力极好,不知疲倦,那僧人竟也不显落后,始终落在龙深后面两三米左右。
冬至知道龙深的原形之后,自然也就明白了他为何会如此强大,但僧人的表现却令他很是意外,对方看起来年纪已经不小,没想到体力居然不逊他师父多少。
未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天,也许是一天,时间在幻境中失去了意义,两人终于抵达山巅,僧人终于露出一丝疲色,冬至头一回听见他说话:“就是那里!”
音调古怪,但身在幻境之中,并无障碍。
循着他所指的地方望去,冬至什么也看不见,但龙深却神色一动,那是有所收获的喜悦表情——冬至现在已经很能从对方的细微表情变化里,察觉到更深层次的内心波动了。
即使曾是一把剑,但在他心中,龙深早就是一个人,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两人又走到僧人所指的方位,冬至只见一块厚厚的积雪覆盖,根本看不见下面有什么东西。
僧人先伏下身体,手探入积雪之中,像是往下掏什么东西,很快雪就没上他的肩膀,他神色一喜。
“果然有!”
他将手伸出来,手掌已冻得发白,但僧人浑不在意,只拍去身上的雪屑。
“这肯定是上天赐给你的,谁也夺不走,自从我走后,它就一直在这里,从来没有人发现过。”
照冬至说,这里人迹罕至,终年积雪,又在高山之巅,连鸟都比人多,谁会跑到这里来找东西?可僧人脸上的欣喜与神圣不似作伪,连带冬至,也不知不觉为他们高兴起来。
龙深也与僧人一样,伏身将手伸进去,僧人在旁边紧张地看着。
“只怕很难拿出来吧,我之前就不行……”
话音方落,龙深的手就已经抽出来,手上多了一团白雾飘溢的冰晶。
冬至还以为他们千辛万苦寻找的是长守剑,毕竟这是与长守剑有关的环境,谁知竟不是。
他好奇地看着龙深手上的不规则“冰块”。
僧人面露喜悦:“缘分天定,看来这山岚之心,就该是你所有!”
龙深道:“山石有心,千年化魂,万年融晶,我想将它炼入一把剑里。”
僧人好奇道:“那把剑叫什么名字?”
龙深摇头道:“暂时无名,不过我想给它起名,长守。”
僧人:“长守本心。”
龙深:“也长守,人间太平。”
僧人笑道:“那等你炼成之日,一定要给我看看。”
龙深:“自然。”
两人简短的对话就此完结。
他们没有在山巅停留多久,很快又下山去,冬至眼看着两人渐行渐远,视线渐渐模糊扭曲,就知道自己这段幻境之旅差不多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果不其然,他蓦地一阵头晕目眩,忍不住闭上眼,往下坠落。
再睁眼时,自己仅仅是跌坐在客厅地上而已。
骤然从冰天雪地里回到温馨平静的客厅,落差有点大。
冬至呆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神。
他看向手中的长守剑。
后者静静躺在他手中,无言诉说自己曾经见过的春秋岁月。
知道的越多,他就越是觉得,龙深一路走来,风霜雨雪,波澜壮阔,能够看见他的足迹,哪怕只有片段,对冬至而言,也是惊心动魄的奇遇。
但对龙深而言,那却早就刻入他的骨子里。
旁人追求传奇,而他自己就是传奇。
龙深已经站在高山之巅,望见群峰白雪,手可摘星。
而他还在山下踟蹰前行,像所有第一次攀登,毫无经验的人那样,惊叹于高山险峻,途中也因犹豫胆怯而停住脚步,或许还会贪恋山下温暖而想要多驻留片刻。
冬至觉得,如果自己是龙深,也未必能看见还在一步步往上摸索的徒弟。
于龙深而言,两人无论是在年龄,阅历方面,都相差太远。
在幻境里看到的越多,他就觉得自己了解龙深越少。
但一步步走近,探索,深入,能看着对方从童年走到如今,看见长守剑的过往片段,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他不由有些期待,下次再入幻境,又会看见什么样的龙深?
站久了有点头晕目眩,他扶着墙壁站了好一会儿,才感觉恢复一些。
给长守剑喂血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损耗精气神,肯定不能经常做,所以冬至没有继续,转而起身去厨房烧水喝。
电话响起,来电人居然是最近都没联系过的刘清波。
冬至只知道他去了润州,不知道他具体都做了什么,但想来以刘清波的能力,只要改改脾气,肯定混得不差。
前提是他们领导能让他看上眼。
也不知道是哪个领导这么大“福气”,能拥有刘清波这样的下属。
“老刘,最近怎么样?怎么突然来电话?”他随口道。
“你不知道吗?”刘清波的声音有点古怪。
“知道什么?”
冬至听他语气,应该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举起杯子就喝了口水。
刘清波没好气:“我跟张充现在就在你们给的地址绕圈呢,鹭城办事处到底在哪,怎么这么难找!”
他刚说完,就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喷水的动静,紧接着是一连串咳嗽。
“你就是分局派来协助我们的人?!”冬至有点难以置信。
“怎么,你不欢迎?”
冬至想象刘清波黑着脸说这话的样子,有点好笑:“不敢不敢,欢迎之至!还有一个是谁,也是我们这一届的吗?”
刘清波:“不是,叫张充,我也头一回见。”
说罢他狐疑道:“话说你该不会是故意整我们吧,办事处真在这里吗?”
冬至扶额:“真得不能再真,我过去带你们吧,我们在小区门口见!”
挂掉电话,他越琢磨,越觉得张充这名字怎么听怎么耳熟,但按理说不会那么巧吧。
等他赶过去,看见小区门口站着两个面熟的人,才发现真就这么巧。
“兄弟,好久不见,想我了没!”
张充见到他,一蹦三尺高,直接冲过来就是一个热情的拥抱。
冬至眨眨眼,把他拉开一些,上下打量确认自己眼睛没出毛病。
“你怎么来了!”
张充一抬下巴,气盖山河:“听说你们这儿缺人手?放心吧,有我在,以后鹭城就出不了事!”
冬至与刘清波对视一眼。
刘清波用眼神清楚表达一个疑问:他一直以来都这么盲目自信?
冬至无奈点头。
上回羊城除妖,这家伙对自己信心爆棚,错误估计,差点导致冬至赶不及去救何遇。
同样是龙虎山出身,张珩跟张充两人,一个是一组的招牌,一个却是被踢到羊城去守办事处,待遇天壤之别,事实也证明,这跟什么黑幕内情没有半毛钱关系,纯粹是各人能力问题。
当然,冬至对张充本人没什么意见,张充挺仗义,虽然浮夸了点,能力比平平还要平平,但总的来说,当朋友兄弟都挺好,只要不是一起去出任务。
“你过来了,羊城那边少了你怎么办?”他委婉道。
张充:“听说最近因为南方事情多,上头怕申城鞭长莫及,打算再成立一个分局,跟现在的华南分局平级,以后申城就是华南一局,羊城就是华南二局。”
冬至恍然,原来是打算扩充升级了,他打趣道:“那你就更不应该走,这样以后你就是分局元老了。”
张充也有点遗憾:“我那堂兄张珩,可能会就任二局局长,毕竟我们是一个师门,又有亲戚关系,还是要避嫌的,有他在,我也可以放心把羊城交给他了,虽说我能力也不错,可毕竟还是比他差了那么一点点。”
冬至:……兄弟,你恐怕对一点点这个形容词的理解有点偏差。
刘清波不耐烦听他们叙旧:“赶紧带我们去办事处,我要渴死了!”
话刚出口,冷不防就被冬至抱住。
刘清波愣住,没等他反应过来,冬至就已经松开。
“谢谢你老刘,你能过来,我心里一下子就轻松了很多,好像又回到从前我们一起捅巨蟒菊花的样子了,有你在,以后办什么事都不成问题了!”他诚挚道。
这段时间,虽然上头肯定了他们对付山本的成绩,但周队的死,肖奇的死,还有黄鼠狼老六的死,都沉甸甸压在冬至心头,无声监督他赶紧养好身体,早日为他们报仇。
再加上跟龙深的关系变化,冬至内心其实承受了很多压力,他只是不想把这种压力转移给别人,才一直没有在木朵面前提起。
到如今,在昔日同伴面前,他难免泄露一丝心声。
刘清波看着冬至泛红的眼眶和笑容,心头一下子五味杂陈,酸酸涨涨,正想说点什么,听见他说到捅菊花,脸色倏地黑成锅底。
“捅你的头啊!你怎么咳个没完,受伤了?”
冬至又咳了两声:“没事,就是之前受了点内伤,慢慢养着就好了。”
刘清波:“别咳死了,不然上头肯定让我接替你当负责人!”
冬至笑嘻嘻:“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
刘清波翻了个白眼:“我是在幸灾乐祸,你从哪里看出我在关心你?”
张充醋道:“喂喂你们干嘛呢,把我撂在一边,我可也是来帮忙的!”
“行行,多谢你们!跟我来吧,先带你们去办事处。”冬至笑道,心说就怕你等会就恨不得在外面多站一会了。
他带着两人七弯八绕来到办事处所在的旧楼,拿钥匙开门。
这几天他跟木朵都没回来过,门一开,灰尘味就扑面而来。
刘清波和张充目瞪口呆。
张充喃喃道:“这比羊城的办事处还烂啊!”
冬至拍拍他们的肩膀,以过来人身份语重心长道:“习惯了就好!”
……
同样是鹭城。
一幢民国旧宅内,剧组正紧锣密鼓进行最后阶段的拍摄。
这栋宅子原先是某外国领事的住宅,解放后领事随着外交团队陆续撤走,这里被政府接收,后来又开发为旅游景点,这段时间为了拍一部谍战剧,剧组支付了不菲的租金,把这里全部包下来,以免被络绎不绝的游客打扰。
今天是拍摄的第二十天,本来应该早就结束的进度,因为状况聘出,又生生延长了几天。
导演一声令下,韩祺定了定神,走到楼梯边,准备迎接男主角。
“芝如,你怎么来了?”男主角说着台词,一面从二楼走下来,西装马甲,风度翩翩。
韩祺甜甜一笑:“怎么,你不乐意看见——”
我字还没说出来,男主角一脚踩空,整个人从楼梯上摔下来,翻滚撞向正站在最下头的韩祺。
韩祺大惊失色,顷刻之间,根本来不及躲避,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主角整个人砸下来。
旁边忽然有人伸手一拽他的胳膊,将她猛力拉向一旁,下一秒,男主角扑跌滚落,正好重重摔在她刚才站着的地方。
“天啊!”
“苏凡你没事吧!”
拍摄工作被迫中断,剧组人员都围上来,把男主角扶起来,又蹬蹬蹬跑上去看楼梯,他们惊讶地发现,拍摄前检查过明明完好的楼梯,却出现裂缝和部分坍塌,所以男主角刚才踩上去才会重心偏差而摔下来。
韩祺惊魂未定,刚才如果被砸个正着,她后背着地,骨折恐怕是少不了的,最严重的可能是……
“祺姐,你没事吧?”助理递来一杯热腾腾的牛奶,把她拉到旁边坐下,又给她披上外套,细致体贴。
韩祺摇摇头,抬头看着也从自家助理手中接过热饮的惠夷光。
“刚才多谢你了。”
惠夷光笑道:“韩姐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不过说起来,这也不是头一回了吧,算算咱们从入组到现在,都出过多少事了,该不会是导演他们开机没拜神吧?”
韩祺苦笑。
惠夷光已经不是头一个这么说的了。
这里以前也没听过有什么闹鬼的传闻,可自从剧组在这里开拍以来,的确怪事频频。
先是头顶的吊灯忽然砸下来,倒霉催的副导演之一正好站在下面,躲闪不及,被灯砸了肩膀,当场就骨折送院去了,至今都没能出院。
然后就是灯光师,某天停工之后,被自己的打光板给绊倒了,直接摔了个头破血流。
还有女三号,也不知道哪个缺德冒烟的,把那种老式图钉丢在地上,女三号那天正好跟韩祺一道拍室内戏,穿着民国长款绸缎睡衣,踩着双软拖鞋,声嘶力竭入戏很深,冷不防尖叫一声摔倒在地,大家还以为她临场发挥,才知道是钉子钉穿了鞋底,戳到肉里去,所幸有鞋底垫着,受伤不算太严重,但也急急忙忙去医院打破伤风针了。奇怪的是,当时一大堆人在场,灯光又打得很亮,不知怎的就是没人发现。
这三桩怪事之后,就渐渐有了流言,说是剧组里不干净。
至于怎么个不干净,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因还没出过人命,制片人更不想耽误进度,就这么将就着拍,都想着赶紧拍完了转场景,好摆脱霉运。
谁知道今天又出了男主角的事情。
男主角推开旁人的扶持,试着站稳,却不由痛叫出声,身体一歪又靠在墙上,导演看这架势估计是脚崴了,赶紧让人送医院检查,本来要拍的戏份又不得不搁置,得让人重新安排场景和人物,把后面的戏份提上来,心里甭提多郁闷了。
演员们没事做,在旁边闲坐着等导演安排,就都闲聊起来,韩祺牌子大架子也大,平时少有人能凑到她跟前去,现在她心神有点恍惚,正需要一个人排解压力,也没拒绝惠夷光在旁边坐下。
“当初怎么选的这地方,也太不干净了!”韩祺的助理小声嘟囔,对这接二连三的事故表示不满。
“我倒觉得,可能不是房子的问题。”惠夷光忽然道。
韩祺心头一动,转头看她。“怎么说?”
“之前杜莉出事之后我就打听过了,”她指的是上次脚底踩了图钉的女三号,“这房子以前也没少出租给剧组拍戏,从来没有出过问题,是在咱们这个剧组入驻之后,才频频出事,所以我猜,要么是这里头有什么新增的摆设不干净,要么是——”
明知她有意停顿,韩祺跟助理还是禁不住被她吊起胃口。
“要么是什么?”
“要么就是这里面的人有问题。”惠夷光轻声道。
韩祺心头又是一跳。
她忍不住看了惠夷光一眼,但对方并没有看她,更未察觉她的异样。
惠夷光也知道自己这句话有点敏感,还容易得罪人,说完之后就不再开口了,低头喝牛奶。
韩祺忍了又忍,却忍不住道:“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惠夷光有点意外,她本以为韩祺不会理会自己的,没想到对方还顺着她的话说起来。
“我是开机第二天过来的,当时跟我一起过来的还有孟格,当天下午,我助理就拉了肚子。”韩祺道,孟格是这部戏的男二号。
这部戏的阵容算是近期国内电视剧数一数二的配置了,男主角的名气虽然比不上韩祺,但也是国内人气很高的新晋演员。惠夷光在上回被曝与昔日好友翻脸,导致好友抑郁症发作的丑闻之后,以热心慈善公益事业而洗白名声,又主演了一部口碑很好的戏,饶是如此,她也只能在这部戏里给韩祺当配角。这样的演员配置,片方自然十分重视,不仅为他们订了高档酒店入住,伙食也都尽量照顾大家天南地北的口味。
谁知道万事俱备,一开拍却状况频出。
听了韩祺的话,惠夷光神色一动。
她发现韩祺有意把祸水往男二号身上引,笑了笑,道:“这两天我打算找位师傅来看看,韩姐有没有兴趣?”
韩祺矜不置可否,只是持浅淡地笑了一下:“现在江湖骗子太多,你也小心一点的好。”
惠夷光早已习惯她这个样子,闻言也点头笑道:“韩姐说得是,我会注意的。”
韩祺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不好亲近,但她成名早,事业又一直顺风顺水,现在还风传她与知名影业投资公司的老板谈恋爱,不管她冷若冰霜还是平易近人,围在她身边的人永远不会少,惠夷光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同性相斥,韩祺看圈子里的大多数女星,都没太大好感,唯独对惠夷光的观感还可以,毕竟人家刚刚才拉了她一把,让她免于当垫背受伤的命运,而且拍戏期间,惠夷光也没有拼命往谁跟前凑,就老老实实看剧本背台词。
韩祺心里有事,没有聊天的兴致,惠夷光也识趣起身往别处去休息,助理接过韩祺的牛奶杯子,走向外头的保姆车,准备带回去再洗。
剧务人员从后面匆匆跑过,不小心撞了她一下,杯子落地,助理转头瞪眼,对方连连道歉,助理正要开骂,韩祺道:“算了,去让人把碎片收拾一下。”
见她意兴阑珊,助理也不敢多说什么,忙答应一声,快步走开。
谁知意外就在这一刻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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